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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枕邯郸(近代现代)——景相宜

时间:2020-12-27 09:19:17  作者:景相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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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枕邯郸》作者:景相宜
文案:
    单亲家庭再组,继父和母亲死于车祸,留下关系冷淡的继兄弟沈宁。
十八岁那年赵邯郸去另一城市上大学。他以为自己不会再回去。
直到一个电话打乱了他的生活。
沈宁失明了。
内容标签: 现代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赵邯郸、沈宁 ┃ 配角:宋之奇、岳霄、李无波 ┃ 其它:
 
一句话简介:赵邯郸是他背上的疹,一场炎症。
 
立意:伤痛的自愈和他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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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邯郸
 
  他是赵邯郸。
  宋之袖顺着酒保的手指望过去,看见倚在吧台的赵邯郸。赵邯郸端着杯鲜橙汁,嘴里咬一根吸管,半天也未见喝一口。Seabed里射灯闪闪,落下艳丽的光斑。那些光斑放大了圈在他身上浮游,偶尔扫过脸,像一群游过潜水镜的热带鱼,鳞片上彩光潋潋。
  酒保推给他一杯气泡酒,底下是幽幽的紫,几块冰撑起一颗樱桃,颜色是熟透的酒红。宋之袖端起杯慢慢啜饮,离杯底三指宽时拿起来一饮而尽。樱桃被舌尖顶破表皮,流出微酸的汁水,气泡在口腔里跳跃,覆盆子糖浆是不腻人的甜。宋之袖舔舔唇。还不赖。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借着光照仔细看了看,照片上的少年似乎跟赵邯郸有一样的脸。其实宋之袖知道他就是,来之前就打听好了的。他只是没想到赵邯郸的脸跟从前都没怎么变。
  过了青春期该是往开了长,赵邯郸却还是那一副冷松松的模子,习惯于从下挑起眼神。密长的睫翻上来,掩着比常人淡一分的虹膜,看人也像是雾里看花,不真切,仿佛谁也不放在眼里似的。
  时间如匠人,苦心孤诣地打磨,吹去粉尘,只显出他原来的轮廓。宋之袖快四年没见他,一时间竟不知该生发什么样的感慨。或许他长大了。作为长辈的宋之袖如是想。
  “赵邯郸。”宋之袖说,声音不大,但足以让赵邯郸听到。
  赵邯郸偏头看过来,望见西装革履的宋之袖,不由一愣。
  “…表哥?”
  他喊“表哥”喊得很勉强,就像他还住在南都时宋之袖在长辈面前喊他“邯郸”。赵邯郸的名字很生硬,没法喊得亲近,是闻之就让人要束之高阁的拗口名称。宋之袖长他七岁,在更年轻一些的时候他曾讨厌过赵邯郸。不过,现在他又派上用场。
  “聊聊?”宋之袖叫了一个包间,赵邯郸端着杯子跟过来,橙汁喝掉一半。他不着痕迹地皱着眉,大概已预料到宋之袖此番会给他带来麻烦。
  开口前宋之袖斟酌一瞬,想着要不要先寒暄几句,缓和下气氛。包间里散发着未散的香水味,柠檬和柑橘,去味的香料堆积在一起,反有些像洗洁精。宋之袖看向天花板,当中一顶恶俗的水晶灯,劣质玻璃折射着光线,连沙发上磨毛了的边都清晰可见。他本能地挑剔起来。门外隐隐传来震荡的声浪,侍应生推着小车从地毯上走过,留下两条浅浅的辙。
  就这样?宋之袖想道。
  赵邯郸成年后的那场出走,只是这样?
  但他望见赵邯郸的眼,赵邯郸静静回视,黑深眼眶里滚动着两颗灰玻璃,似是很透彻,那他也懒得为难自己,开门见山说:“你得回南都。”
  他没有说回南都一趟或是一阵子,仅仅是回南都。
  赵邯郸喝光剩下一半橙汁,吸光了,吸管还在杯底逡逡地巡,扫到冰块上遗留的饮料,便立刻吸进嘴里,包间里一时安静得只剩吸管啧啧的气声。
  宋之袖耐心等他喝光,赵邯郸一直是没什么教养的小孩,跟他皮囊美丽的母亲一样。他不参加任何家庭聚会,隐形人一样在家里飘游,像沈常捕捉进罐子里的一缕烟气,一显形就散。
  “发生什么事了?”赵邯郸问道。
  宋之袖不要他猜,直言道:“沈宁失明了。”
  赵邯郸点了点头,示意他知道了。
  而后又是一阵沉默。
  宋之袖顿了顿,说道:“他是急性视神经炎。前段时间南都是黄梅季,雨水连天,他染上流感,一病就是半个月。我也劝他早点去看,虽然之奇去出差,家里也不缺家庭医生,他非要挺着,终于病倒。之奇回来开了药,让他多歇息,大家都以为过段时间就没事了。谁知道一觉起来就看不见了。”
  “送他去院里检查,说是暴盲。沈宁身体从小就不好,加上最近接手家里事务,压力太大。医生说他两只眼睛都无光感,现在停了业务回家里休养。”
  赵邯郸想了想,挑一挑眉,说:“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得有人照顾他。”宋之袖奇怪地看他一眼,好像他说了什么可笑的话。“你是他哥哥。”
  潜台词是我可没工夫管他。
  “才几年,沈家连个护工都请不起了?”赵邯郸说,“而且我跟他没有血缘关系,我甚至不是他法律上的兄弟。”
  他说的是真的。沈常和林孤芳并不算真正意义上的夫妻。他们两个住在一起,像一袭欠下巨额信用单却拉了丝的华美袍子和一个惯于善后缝补针脚的巧手裁缝,一者为钱,一者为门面。除了多出赵邯郸吃饭的一张嘴外,他们各取所需,各有所用。
  到你报恩的时候了。宋之袖想。
  “你始终是大伯的儿子。”他没提继子,试图打感情牌,虽然他也知道赵邯郸跟沈常没说过几句话。
  宋之袖避而不答。赵邯郸极敏锐,他垂下头,长睫闪着淡光,轻飘飘问一句:“那个护工怎么了?”
  不偏不倚正中宋之袖的烦心事。沈宁打碎玻璃杯,攥着个碎片扎进护工手掌里。护工不肯再干,叫嚷着要赔礼道歉,不然就捅到报纸上去,还要告你们故意伤人。钱是不缺的,十倍也给的起,但想要叫沈宁低一低头,真比黄河水倒流还要难。负责公关事务的宋之袖不得不站出来解决,心里也觉得沈宁那一下给的不冤,那护工确实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欺软怕硬的种,先是狮子大开口到最后给几个钱就匆匆打发。说不上什么大事,就是心里烦堵,连带着看沈宁也不待见。
  他略略说了个大概,沈宁什么个性赵邯郸也清楚。十四岁的沈宁见赵邯郸时手里握着锃亮的刀叉,叉开的刃刺进去,锯齿状的刀反复割划,在白瓷盘子的哀泣中,七分熟的牛排冒出微红的肌理。沈宁瞪着赵邯郸,双目灼亮,像两团燃烧得太纯净的酒精,边缘都泛起炽热的微蓝。他把肉块吞吃入腹,对企图侵入他地界的外来人不掩饰地散着恶意。
  “那他怎么办?”赵邯郸问道。
  宋之袖冷笑道:“管他怎样,他爱怎样就怎样。反正医生说半年可以好。”
  “不过是跌跌撞撞地活半年,沈宁连父母双亡的少年时代都熬过了,还怕失明么。”
  赵邯郸从口袋里摸出一块薄荷糖,天气热,已半化了,黏在塑料包装上。赵邯郸不嫌弃,塞进嘴里,薄荷糖丝丝冒着凉气,溢出若有若无的甜味。硬质糖块贴在赵邯郸腮帮子上,他用舌尖拭着糖果表面的孔洞,显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我有什么好处吗?”
  听他这样说,宋之袖不由松一口气。当人们讨论利害时,便说明他心里有了这念头。种下种子,催生发芽并不难。
  “大伯把所有财产都留给沈宁了,”宋之袖念到这名字时轻轻咬过后槽牙,他想到自己的双胞兄弟宋之奇,他们家里所有东西都是两份,包括财产,“你什么都没有。”
  “但家里可以从爷爷的基金里给你拨一点。”
  他说的一点,对赵邯郸来说,已经足够十年的衣食无忧了。
  好有吸引力啊。赵邯郸想。他大学刚毕业,正愁没地方住,在朋友打工的酒吧里驻唱打杂挣外快,刚刚够温饱。眼见着卡里存款渐少,肩上还担一笔助学贷款要还。如今这一切都可迎刃而解,只要他回去南都。
  果然,穷人是没有话语权的。
  赵邯郸说好。
  宋之袖点点头,早预料到他会同意一般,脸上仍是平常的表情。他从西装内袋里抽出一张机票递给赵邯郸。赵邯郸接过来看,明天早上九点飞南都。
  “到南都会有人来接你,老高,你认识的。”宋之袖安排道,“不收拾东西也可以,你知道沈宁不喜欢变动。你的房间还留着,家具都在,如果防尘罩没有破洞的话,或许都还能用。”
  “你真是费心,还特意来一趟。”赵邯郸收下机票,在手里振了振,听它有如纸币般脆生的振动。
  这话听起来像是在讽刺,沈家多年来对他不闻不问,只在沈宁那个刺头上碰壁才想起他还有个哥哥。见他得排到四年后,或许南都去洛川的飞机也延误了四年,在这四年里整个机舱都做着邯郸梦,连发动机里的煤油都梦成汽油,在高空中轰轰烈烈地蒸发。
  侍应生送来一瓶香槟,宋之袖倒一点在杯里,嗅闻微酸的果香。“来一点?”他示意赵邯郸。赵邯郸摇摇头,他站起身,理理衣服,而后打开门走出去。外界的声浪一下子涌进来,像潮浪挤进狭隘的石缝,宋之袖此刻倒是无感,他噙着杯角,澄亮的酒液自舌尖滑向咽喉。他是不在意的,赵邯郸本就跟他没什么关系,有怨气去找沈宁发,看他是不是也掏出一块碎片来刺你。
  他在脑内这样想着,竟觉出点愉快。他一贯乐看别人家的好戏,就算沈宁是他表弟也一样。
  
 
  ☆、南都
 
  岳霄站在门前按下门铃。这是他第三次按,而房里久久无人回应。他开始怀疑赵邯郸是否在家,在转头找朋友借宿和再一次把包翻得底朝天之间,岳霄一脚踢上大门。老旧的居民房瑟瑟发抖,落下簌簌的灰。
  “赵邯郸!睡死了也给老子醒过来开门。”岳霄吼道,顺便再补上一脚。门牌朝下一歪,一角斜钉着,在半黑的楼道里摇晃。
  门内终于有了些动静,赵邯郸蹚过杂物的阻隔来开门。岳霄近一米九的身躯站在门前,被门框卡得四四方方,背着光像个被固定的黑影。他黑着脸看向赵邯郸,客厅里错落的衣服堆像南沙群岛,一座座孤屿在地板上连成片。
  “靠,搞什么?”岳霄踢了鞋子走进去,袖子上还翻着一点酒渍。现在是早上六点,昨夜客人打翻的酒水早已干透,连气味都散得七七八八。“大早上的,大扫除?我可不参加。”
  赵邯郸打个哈欠,他连夜收拾行李,早困得不行。他抹一把脸,强打精神说:“我回南都。”
  岳霄不由一惊:“你找到工作了?”
  刚刚毕业一月,赵邯郸的效率着实很高。岳霄还想着先在酒吧打工攒够半年房租的钱,他就找到工作。南都是座发展不错的城市,又是赵邯郸老家,回去了不必为没地方住发愁,手头肯定比现在宽裕些。
  “不然呢?”赵邯郸坐在地板上叠衣服,岳霄在他边上蹲下来,半长发卷进脖子里,有点痒。岳霄忍不住用手拨开,“行啊,一声不响就有了去处。难不成天底下真有馅饼掉?”他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打心眼里为赵邯郸高兴,然而一想到自己的未来还在迷雾中,又忍不住要叹口气。“你走了,这房子得我一人出房租。要是房东不肯放我走,这日子别活了。”
  他一头栽倒在衣服筐里,如丧考妣。赵邯郸瞥他一眼,不置可否。
  “等我回了南都,先贴你两个月,赶快找个房子住着。”赵邯郸把衣服层层垒进行李箱中,压在最下面的文件袋放着证件和毕业证书,岳霄扯过一件T恤,胡乱叠成一团,他的家务水平比赵邯郸还要糟糕。
  “这么好?”
  赵邯郸只是给他白眼:“您爱要不要吧。”
  岳霄笑一笑,拖了把椅子过来帮赵邯郸收拾。
  “去做什么啊?”
  “陪护。”赵邯郸说。
  岳霄挑起眉,十分不信。他可是赵邯郸的朋友兼同学,这人学的根本不是这专业。但事实确实如此。有些事情就这么发生,你很难去解释他的来龙去脉。岳霄看了赵邯郸一会儿,确定暂时挖不出什么新鲜答案,方才勉为其难地接受。
  “什么时候出发?”他玩弄着行李箱上的密码锁,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拨转,拨到某个键时锁扣发出“咔—”的声音,某些过去被封存其中。岳霄就此路过,却无知无觉。你看,连你最亲近的朋友也并未完全了解。
  能跟你分享一切过去的人留在南都。
  “早上九点。”赵邯郸解开密码锁,往空档里塞了两只笔。不带笔是不安心的,虽然他极少用。
  岳霄皱起眉:“明天啊?会不会有点赶。”
  “是今天。”赵邯郸说。
  “啥?”岳霄吃了一惊,“那你还这么悠哉?” 他斜瞥赵邯郸一眼,大概明了其中有隐情,不过他不是一个喜欢探问别人的人。就算问了自己又不懂,赵邯郸的事情哪里需要别人费心。
  “其实我不太想去。”这是赵邯郸的真心话,“但是工资挺高。”
  岳霄一拍大腿:“有钱这还不够?钱给足了,刀山火海我也敢去跳。” 
  “所以我现在在收拾行李。”赵邯郸敷衍应声,忙着手上的活,行李箱装满了,剩下些七七八八的零碎物件,他让岳霄看看有什么需要的。岳霄留了些没用过的被褥,书架里的几本书也被他挑走,一台摇头晃脑的小风扇,一把不值钱的吉他,赵邯郸大学时养了一盆吊兰,四年来长得很茂盛,颀长的叶垂落四散,足有半米高,吊悬着像一柱澎湃的喷泉。他当然带不走,留给岳霄也放心。吊兰很好养,晒晒太阳就抽条子,偶尔会开小花,米白色的小粒藏在叶底。岳霄说他以前是不知道吊兰会开花的。
  岳霄拨着吉他弦看赵邯郸进进出出地忙活,闲闲说过几个月说不定我就学会怎么弹。赵邯郸说那不很好,在酒吧里可以做酒保和驻唱,到时去问老板能不能拿两倍工资,看他会不会把你扫地出门。
  八点了,赵邯郸提着行李箱出门。他穿着黑T恤和破洞牛仔裤,到洛川上大学的四年他每年稳定长高一厘米,只比岳霄矮半个手掌的宽度。岳霄送他去楼下,在门口给他买瓶冷咖啡。“滚吧。”他笑着说,撞一下赵邯郸的肩,“有空回来找我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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