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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心行远路(古代架空)——绯雀大人

时间:2020-12-29 09:11:13  作者:绯雀大人
  而顾之遥干脆果决地料理了下人,雪燕接下来几日怕不是看到后院的门都要绕着走了。
  说一万句,顾之遥的身世秦庸都同自己讲过,在那样的宋家遇事都能忍得,今日发作这一通无非是为了自己,她又能挑出什么错处来呢?
  褚琅站起身来,学着祝成栋那般,把顾之遥的肩膀揽住:“遥儿这般本事,以后少不得要罩着为娘了。”
  听到褚琅那样的夫人口中说出“罩着”二字,顾之遥实在没有心思去担心些有的没的了,咯咯笑起来:“好说好说,看以后谁还敢欺负太太。咱们后院太太是个大度的,哥哥又懒得与他们计较,许多事少不得还要我来找场子了。”
  “你呀!”褚琅捏着顾之遥的鼻子摇头笑,眼中盛满了慈爱。
  她不记得自己自从嫁入秦府中有多少年没有开怀地笑过了,秦庸身上担子重,自小便是一派沉稳自持的模样,所幸这个顾之遥是个好孩子,模样讨喜性子也讨喜。
  这厢褚琅与顾之遥母慈子孝,祝成栋想起自家外公和母亲的军棍来,顿时觉得后背一痛,忍不住酸成一坛陈年的雪里红。
  当然,对于他招猫逗狗惹人烦的德行,他是不会反省的。
  ……
  天色将将擦黑的时候,宫里面才有人带了消息来。
  彼时后院中,孙妈妈陪着褚琅正给秦庸的一件圆领大袖袍上面绣上一只威风凛凛的麒麟,祝成栋在院中教导顾之遥扎马步,钱多多与钱满满在院中放了香炉,里面染了好闻的沉香。
  各人有各人的活计,倒也闲适。
  许是上次在宋府时吃桃肉折腾地太过,身子逐渐适应了,这次发疹并没有如同上次那般大阵仗。上午料理雪燕的时候顾之遥变出了一层细密的汗,中午用饭后回房让钱满满帮着擦了擦身子,下午红疹便逐渐消了。
  说起这钱氏兄弟,这俩人一直贴身伺候着秦庸,对于顾之遥的男儿身或多或少都有些察觉,在回京城的路上又整日与两兄弟呆在一驾马车中,想不发现都难。
  何况,秦庸也并不避讳他们二人。
  钱满满想到顾之遥刚刚料理雪燕的派头,还是会想起在下邳城宋府旁边的小弄堂里,被他丢石头砸到脑门那回。
  那可真是和秦庸客气了啊。
  亏着这祖宗和自己是一头的,若他是秦老爷那边的,后院儿还真是……难以安生。
  顾之遥与秦庸学了不到两个月读书写字,至今只能写好二人的名字,字也认得不多。想来也是,毕竟不可能人人都是天降的文曲星,世上更多的还是千千万万同他一样的,不笨,但也并不是多么才华横溢。
  毕竟九岁才开蒙,顾之遥对自己的进度已经算是满意了。
  祝成栋本是兴起才教导顾之遥扎马步、打五禽戏的,却不想这厮身子柔软,力气又打,竟是一块习武的好苗子。
  顾之遥也乐得与祝成栋学这些,他本就没打算走科考一途,反倒乐意与祝成栋习武,今后好保护褚琅秦庸母子。
  宫里人递了消息回来时,几人正是入神时,骤然听到宫人递来的消息时都惊了一跳。
  “什么?你再说一遍?庸儿他受伤了?”褚琅显些扎了手,幸而孙妈妈手快把她手按住才没有刺破指头。
  顾之遥听到秦庸受伤了也心惊肉跳,眉毛直纠在一处。
  “回太太,秦大人在宫中受了杖刑,此时应该已出了午门。皇上命太监套了车送大人回府,太太快命下人抬春凳去门口迎着罢。”宫人伏身,低眉顺目。
  这个时候专门递消息来秦府与褚琅,而不是递给秦正齐,顾之遥料想他要么是秦庸的人,要么是皇上的人。
  依秦庸的性子,受了伤绝不会专门差人递消息回府让褚琅与顾之遥徒增担忧,如此看来这宫人多半是皇上的人。
  在宫里谁能让秦庸受刑?秦庸进不到后宫去,不可能冲撞了那些宫妃,他又是皇上亲自指派的还珠使,普通大臣根本不敢随意对他用刑,那对他用刑的便只有一人——皇上。
  对秦庸用了杖刑,却又差人回府通报褚琅与顾之遥,那皇帝的态度便很暧昧了。是因为秦庸惹恼了皇帝才会受刑的吗?顾之遥觉得不尽然,多半是做做样子给旁人看的刑罚,让秦府差人抬春凳到门口接秦庸也只因着这样做戏才算得全面。
  顾之遥强压下担心,将事情前后如此这般捋了一遭才缓缓吐出一口气,上前安抚褚琅,又命钱多多包了一封红包与这宫人。
  顾之遥一番事情做得滴水不漏,宫人接过红包连连笑着道谢,又劝了褚琅一句:“太太莫要过于担忧,奴才瞧贵府上这位小奶奶怪沉稳的,太太若是心惊应与这小奶奶多聊聊天开解开解才是。”
  这边宫人拿了红包笑眯眯地告辞,顾之遥又命钱多多送他到门口,自己则是陪着褚琅说话,将自己刚刚一番猜想同她说了,褚琅才堪堪将一颗心放回肚子里。
 
 
第32章 遥儿本非池中物,褚琅添子便化龙
  宫里的马车一路行的又稳又慢,秦庸趴在车厢内的小塌上闭目养神。
  他今日在宫中着实花费了不少精神,想来圣旨明日便要下来。
  其实后背上的伤实在算不得多痛,自小被秦正齐动家法落下的伤都比这些要重些。只是这刑是受给旁人看的,行刑的宫人少不得要用些巧劲,尽力让秦庸看起来伤得严重些。
  秦庸左手放在身旁的小几上,几根手指轮流敲击着桌面,嗒嗒嗒的,似乎手指在提醒旁人,这只手的主人心情并不好。
  不应该是遥儿的,不应该的。
  一个人一辈子会发生很多事,有的自己做得主,有的自己做不得主,纵是千般怨万般悔也不得不去做。秦庸这种性子,遇到做不得主的事多半也会去努力争上一争,他向来不信命,即使一时片刻改变不了什么,也只是暂时委曲求全,待日后定要把自己想要的通通争回来。
  可是有一样选不了,怎么努力怎么争取都改不了。
  那就是一个人的出身。
  婧明公主留下来的子嗣只有一个,这个人不是阿蛮,而是……顾之遥。
  记得当日替顾之遥改名,顾之遥便曾说过,喜欢这个名字,觉得这个名字好听。秦庸当时是怎么答的来着?
  “借花献佛罢了。”
  借谁的花献什么佛?这尊大佛自然是顾之遥,而这朵花的主人正是婧明公主。
  顾之遥的名字,其实是婧明公主取的。
  婧明公主姓安,她又宁愿顾之遥不是她的孩子,宁愿他随着顾姨娘姓也不愿顾之遥牵扯进皇室。
  秦庸心中烦闷,右手探进自己怀中,默默攥紧了那一封手书。
  ……
  京城夜里向来有宵禁,除却正街上,住着达官贵人们的胡同里是静谧宁和的,整个胡同此时只有一辆马车在行驶,到了秦府门口,还未撩起帘子便有下人抬了春凳迎上来。
  说是下人,其实是皇帝当时指派给秦庸的侍卫们。
  顾之遥三人已经在门口等候多时。
  他们原本是想让奴才下人抬着春凳在门口候着的,但秦府的下人们都只认秦正齐与亲贤这两位主子,顾之遥想使唤简直快比登天难,索性差侍卫干这粗活。
  小太监撩开车帘,此时有外人在顾之遥不好太过,只得耐下性子候在一旁,眼神却好像膏药一般贴在秦庸身上撕也撕不下来。
  小太监把秦庸搀下马车,顾之遥早在春凳上放了软垫,侍卫们接过秦庸让他趴在软垫上,钱多多拿了红包去打点跟车出宫的太监,几位小太监千恩万谢地收了红包回宫去了。
  从秦府门口到抄手游廊之间这一路几位主子都没有说话,侍卫们自然也不好多嘴,待春凳一抬进垂花门,褚琅便耐不住,一手抚着秦庸的后脑勺,忧心道:“好端端的怎么受刑了呢?伤得重不重?遥儿与我说估计不打紧,但当娘的心连着肉,到底还是不放心……”
  “没事,回后院再说。”秦庸出声安慰褚琅,又抬头看向顾之遥,“白日在家里可还好?”
  “都好。”秦庸问什么,顾之遥便答什么。他现下心中也不十分好受,虽说知道秦庸这伤多半是为了给旁人看的,实际上伤不了根本,但骤然见这人趴在春凳上站也站不起来还是难受。
  秦庸看不见顾之遥的表情,又低头去寻他的手,果然见这小孩儿一双小手攥紧了垂在身子两侧。
  到底还是个孩子,就算平日里再如何稳重自持,心底的情绪还是瞒不住。
  何况,顾之遥也并不是一个如何内敛的人。
  他天真,纯良,憎恶分明,有什么想法向来都是写在脸上的,如今见秦庸受伤,心中的难过愤懑更是藏也藏不住。
  秦正齐与秦贤今天早早便歇下了,听见动静披了衣裳出门看秦庸的热闹。
  秦正齐见自己那个鬼见愁的大儿子如今病歪歪地趴着一条春凳被人给抬进府,凉凉地开口道:“你如今越发出息了,从前还是站着出去站着回,怎么今日竟是让人抬回来了。”
  秦庸早习惯了他老子的这副态度,懒得与他计较,只冷笑一声便不再答话。
  倒是秦贤,秦正齐眼中温柔乖软的义子开口了,他仍是温婉如水的语气:“想是兄长差事出了什么纰漏也未可知,只是挨了杖刑已是幸事,若当真触怒天威,祸累家人的也不少见。”
  “祸累家人也累不到你,”褚琅与秦庸都不讨厌顾之遥替自家人出气的样子,顾之遥如今也无须和这些人客气,一张嘴便如同火药爆炸,一串接着一串:“你既不是太太生得,老爷也没有养外室,不过是占了秦府的名头,真有什么事累不到你头上的。”
  秦贤一颗玲珑心,如何听不出顾之遥是在讽刺自己不是秦家的血脉,倒是也没失了风度。
  他和和气气地一笑:“小嫂子倒是个急脾气,想来是为弟的不是了。”
  说者可能无心,听者未必无意,秦贤与顾之遥还未如何,秦正齐倒是不满了:“一来没有父母之命,二来没有媒妁之言,秦庸你的教养是活到狗肚子里去了,随随便便就把人往府上抬,还想学那些纨绔子弟一样养童养媳不成?”
  “呵,”秦庸冷笑一声,“老爷是好教养,当着儿媳妇的面就能讲出这些闲话。”
  “哼,不过是个还在换牙的奶娃娃,竟能把你勾的五迷三道,与你老爷顶嘴!”秦正齐与秦庸这对父子天生相克,一见面便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见秦庸冷笑顶嘴,更是要与他呛上几句。
  “行了老爷,”褚琅淡淡出声,“你我成亲十五年,自打那事后,前院有什么事后院从来也不多管多问,如今后院的事,前院也别伸手了罢。”
  褚琅一开口,除了顾之遥与祝成栋,所有的主子下人都愣在当场。秦府的正房太太,向来是少言寡语,也没心思与他人争抢什么。秦正齐之所以纵着秦贤与下人们欺侮后院,无非就是仗着他这位夫人心里有他,怎么摆布都成。
  如今,第一回 听褚琅出声维护后院,不由得有些怔忡。
  “如今庸儿也大了,我也想开了。”褚琅站在后院的门口,回头看向秦正齐,眸中发亮:“我是褚家的女儿,我们褚府出身的人没有做小伏低的道理。从前是我糊涂,嫁入秦府反倒与褚家生分了。今后我身边有这两个孩子,前院不来招惹后院便罢,若是再像从前一般步步相逼,为妻的也少不得要请娘家人来做一做主了。”
  若是出声的是秦庸或者顾之遥,秦正齐还能教训教训小辈,如今自己的正房太太与自己针锋相对,他反而不知如何回答她。
  毕竟这位夫人出身将门,她的娘家人若是真来做这个主,怕是秦府中也再没自己的地位。
  秦贤惯是习惯在家中做这和事佬,见秦正齐与褚琅气氛紧张,便开口劝和:“老爷太太这是怎么了呢?从前从不曾不见二位有什么说不开的,想来是贤儿说什么惹人厌的了?”
  “贤儿倒是懂事。”褚琅不冷不热地答了一句,对着秦正齐略点了点头,带着侍卫们抬着秦庸,并顾之遥与祝成栋回了后院。
 
 
第33章 贴心知己何处寻,不负贵人且从心
  祝成栋算是客人,总不好睡耳室,顾之遥把西厢房让出来给他睡,晚上在东厢房与秦庸挤在一处。
  原来在下邳他们二人便在一间房同塌而眠,本以为回了秦府总不好再挤在一起,却不想因着祝成栋仍旧是宿在一间。
  只是这回顾之遥不肯与秦庸挤在一张床上了,秦庸后背的伤虽只是瞧着唬人,可到底是破了皮肉,晚上若是碰到了也少不得要吃苦头。顾之遥自知睡相不老实,坚持要睡在外间,倒是抢了守夜的钱氏兄弟的床铺。
  “外间我伺候着就行了,你们去西厢房伺候表哥吧。”顾之遥挥挥手,把钱氏兄弟往外轰,钱氏兄弟对视一眼,只得抱着铺盖往西厢房走。
  他们二人,原本一个给秦庸守夜,一个给顾之遥守夜,结果这爱折腾的小主子倒是把他们俩都给轰出来了。
  祝成栋刚铺好床褥,打算在外间喝杯水就回里间躺下歇着了,突然见秦庸那两名小厮抱着铺盖进了西厢房。
  “怎么?”
  “小主子坚持要伺候公子守夜,把东厢房的外间占了,所以奴才们便来西厢房给表少爷守夜了。”钱多多给祝成栋行了礼,和钱满满把被子铺在外间的床榻上。
  “我这也用不到守夜的,”祝成栋挠挠后脑勺反倒有些不自在,他自小便习惯了什么事都自己做,连个贴身的小厮都没有,“要不你们去后罩房自个歇着罢。”
  钱多多与钱满满手快,铺盖已经铺好在床上,闻言抬头看看祝成栋。
  祝成栋很崩溃,这后院里除了褚琅就数他最大,哪个主子小厮丫头到他面前都是个孩子,自己让人家去后罩房休息,倒好像把好端端的孩子赶出房间一般。
  “罢了罢了,就在这睡吧!”祝成栋自暴自弃,拍拍脑门回内间去躺下了。
  东厢房这边,顾之遥把门拴好,到里间去给秦庸上药。
  秦庸后背上的伤看着唬人,其实都没有伤到筋骨,且他自小便习武,底子好,被秦正齐动家法的次数也不算少,这么点划水了的杖刑还不算如何。
  只是他因着长个儿亏欠了身子,几次三番夜里抽筋腿疼,倒叫顾之遥好生担心,认为他哥哥比那纸糊的窗户都脆生,一碰就要碎了。
  顾之遥手轻,纱布蘸了金疮药给秦庸涂,小手落在背上生怕把人家弄疼了,搞得秦庸以为是羽毛落下来,痒痒得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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