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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生者游戏(近代现代)——白马弓箭

时间:2021-01-02 10:18:50  作者:白马弓箭
  金刺猬在不久之前便已敏锐地觉察到了这两个陌生人类的气味,此刻正藏身于一簇生得格外高大的金叶子后,暗中观察。发现陈墨已注意到它,金刺猬就利落地完成了几个漂亮的后滚翻,滚开了竹舍的门,滚进了竹舍之中。
  “......”祁阳那大张着的嘴巴就从未阖上过,他已被这丛金叶子亮瞎了双目,一时震撼得难以自已,恍惚间回想起了当初唐朝同他们说的那个传闻。
  陈墨心中猜测那夜为他们衔来金叶子的或许正是刚刚的那只金刺猬。
  “两位客人既然大老远来到这儿,不如就进屋一叙吧,外边天寒,莫要冻伤了。”从竹舍之中传出了一道清越而空灵的嗓音,陈墨不知该如何形容这种特别的声线,但他却不会认错,这声音的主人便是当日出现在河边之人,亦很有可能就是在传闻里居住于长寿村中的活神仙。
  听到了这道声音,祁阳反倒不再冒失了,似是被这一连串的奇遇惊到,他竟是难得乖巧地立于门外。
  “进去吧。”陈墨朝他说道,注意到祁阳神色间的犹疑,随即直白道:“不管他能不能治好你的病,总要进去一试。”
  祁阳此刻的感受确实复杂,他既开心寻到了那传闻中的老神仙,又害怕若是连这神仙都治不好自己的病症,那么便等同于直接宣判了自己的死刑,死生之间只余这短短数步。
  “打扰了。”
  朝屋内之人说完这话后,陈墨便干脆地推开了那扇并不算严实的竹门。
  几分钟后,祁阳才跟了进来,而后他便再次立在了原地。
  只见竹舍内算是装点得古色古香,但陈列极少,无非一床,一桌,两木柜连带着三、四张竹椅。而此刻这间屋子的主人正端坐于一张竹凳之上品茗,他身着一件月白色的广袖长袍,无甚花样修饰,便安静地坐在那儿,就好似当真有仙气环绕。
  他蓄着一头浓黑长发,发尾用根月白缎带松松系着,眼如点漆,唇似丹,俊秀得真似画中仙人,若能忽略掉他手足处箍着的沉重链条,眼前当真算是一副美景仙境,惹人不敢轻易踏入。
  但事情的违和之处便在于此,谁能想到这传闻中的神仙竟是不知为何人所困,纤长白皙的手足皆是挂着沉甸甸的锁链,看到这一幕,陈墨便明白了当日在河边听到的金属拖曳声,应该就是这沉重锁链造成的。
  然而屋主似乎并未受到手脚沉重镣铐的影响,抬手端起茶杯轻抿后朝两人道:“两位客人请坐下说话,寒舍简陋,若有招待不周之处烦请见谅。”
  见着了此人,祁阳便不再怀疑对方的身份,若是此等人物都不是谪仙,那么这世间便不可能再存在神仙。这是心高气傲的祁阳第一次生出自惭形秽之感,虽说对方邀请自己落座,但祁阳却当真生出了自己一屁股坐下去会将气氛破坏殆尽的想法,于是他犹犹豫豫,将坐未坐。
  屋主轻笑一声,眉眼弯弯,调侃道:“小兄弟大可放心落座,我家的竹凳还算结实,轻易不会塌陷。”
  祁阳囧得面色泛红,不过好歹放松了些,便当真依言一屁股落了座,屋主循序替他们倒了茶。祁阳心道这本该平平无奇的动作为何由此人做来便无端多了几分仙气,着实古怪。
  离得近了,他们才注意到先前的那只金刺猬此刻正懒洋洋地窝在屋主的腿间,偶尔看他们二人几眼后便干脆不耐烦地拿着充满利刺的屁股对付。
  “多谢你上回赠我们的金叶子。”陈墨施了个叩手礼后朝屋主说道,见到了这般场景,陈墨自然明白了上回那片金叶子定是这位屋主吩咐金刺猬送给他们的。
  “那夜,是我家小金冒失了,伤了那位姑娘的手臂,一片金叶子聊表歉意罢了。”果然,屋主温言回道。
  「小金」大慨便是这屋主给这头金刺猬取的小名,原本祁阳以为像这般霁月清风的人物即便取名也应是阳春白雪,却没想到竟是如此的简单粗暴。
  祁阳一口气将那瓷盏中的茶水饮尽,屋主便又不慌不忙地帮他重新续上了一杯,于是祁阳再次一口闷下,他未能品出这茶水中的滋味,仅是由于内心紧张,不间断地想要喝水,而那屋主竟也不开口寻问二人缘何至此,三人便好似当真为了品茗般齐聚此地。
  “我们今晚冒昧前来拜访,实是为了他的病情。”最后,还是陈墨率先开口打破了这一室的宁静,他比了比祁阳朝屋主说道。
  屋主微笑地打量了祁阳几眼,把祁阳盯得有些背脊生寒,而后才缓缓评判道:“命不久矣。”
  这四个字直接摧毁了祁阳先前所有的心理建设,他的心脏剧烈地搏动着,他不甘心,于是他终于开口问道:“一点办法都没有吗?我是被那该死的永生者害的,我一个朋友生了跟我一样的病,他已经死掉了,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祁阳的语调从激烈变为暗哑,最后直接颓然下了身子,木然地盯着眼前的白瓷杯。
  “少年人太冲动了,怎可轻易坏了长寿村的规矩?”屋主并未受到祁阳情绪的影响,语气依旧不急不缓。
  “他这症状真是因为晚上10点后出门导致的?”陈墨不禁问道。
  “时也,命也。”
  “我可听不懂这些狗屁不通的话,你的意思就是我没救了是吧!”被下了
  死亡通知单的祁阳此刻也没心情再继续欣赏对方的阳春白雪了,一时间本性暴露,面红耳赤地开口问道,大有下一秒便要破门而出,一了百了的架势。
  然而,屋主闻言却又缓缓地摇了摇头,悠然应道:“别人或许无法,但我确有救你的方法。”瞬时,祁阳像从地底深渊被拉到了蓬莱仙境,他再也顾不得什么礼数,干脆握住了屋主的手臂,恳切道:“那神仙大人你快救救我吧,我回去一定会每天给你烧香念经的!”祁阳口不择言,乱说一气,毕竟人在大悲大喜之下难免容易失言。
  屋主却姿态柔和地推开了祁阳的手,启唇一笑:“可是我又为何要救你呢?”
  这一问,将陈墨同祁阳问得不知该如何回答。
  “你——你是神仙啊,神仙不就是应该——”祁阳想说神仙不就是应该救死扶伤,救人于水火之境吗?但他仔细又想了想,发现这世间本就不存在多少必须之举。
  那屋主晃了晃手中的镣铐,一笑倾城,他细声慢语地问道:“你见过这般被拘禁的神仙?”镣铐随着他的动作轻微地碰撞出声,金属的碰击声并不悦耳。
 
 
第178章 永生者游戏(九十二)
  祁阳低下头咬紧牙关,希冀绝望仅在转瞬之间,若换作平常,他早就拍桌而起,指着对方的鼻头骂道:“爱救不救,老子才不会求你。”但此刻他既说不出求人之言,又不想恶言相向,凭白错过了这一线生机。
  祁阳不说话了,屋主却仍怡然自得地品着茶,顺带还帮祁阳添了回茶水,祁阳早没了喝茶的心思,他一仰头,眼眶带红,干巴巴地说道:“你说要怎么样才愿意救我,你开个条件看看我能不能做到。”
  祁阳果真不愿求人,这态度宛若胁迫,但好在屋主看着也并不介怀,反倒微笑反问:“条件吗?”他轻蹙眉心,似乎当真在仔细思考该向祁阳提出怎样的条件。
  祁阳紧张地看着对方,生怕对方会提出什么摘星星摘月亮之类的他绝不可能完成的愿望。
  “我想见见太阳升起的模样。”哪料屋主竟是说了这样一个看似极其简单的要求,他说:“我想看看清晨的山谷,你能帮我实现这个愿望吗?”
  “哈?”无怪乎祁阳会反问,在活神仙开口的一瞬间,祁阳还以为对方要他帮忙摘太阳,正觉走投无路,满心绝望之时,却发现对方只不过是想看个日出。这愿望在祁阳看来实在是再简单不过了,等着再过几小时太阳升起的时候,他自个出门看看不就得了。而后祁阳又觉不对,一脸狐疑地看着屋主:“你该不会算准了明天出不了太阳吧?”
  屋主轻笑地摇了摇头,应道:“我算准了明日定是个艳阳天,阳光会将外头照得亮堂。”
  “是吗?”祁阳一脸将信将疑,随即想着机不可失便一口答应了下来:“好好好,我答应你了,一定让你见到日出!”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屋主闻言粲然一笑,竟带着几分孩童似的天真。
  “你可不能口出妄言啊,若是背誓,必将七窍流血而亡。即便我现在费力气救活了你也是没用的。”哪料,那屋主竟是紧接着说了这话。
  “......”祁阳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你想反悔吗?此刻反悔还来得及。”屋主语气平淡地反问,好似对祁阳的答案并不介怀。
  “不反悔,有什么好反悔的,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一定帮你实现这个愿望!”祁阳梗着脖子说道。
  陈墨倒能看出其中必有异处,但此刻祁阳除了答应也别无他法,总归多了一线希望。
  “好。”屋主满意地点了点头,而后起身朝木床走去,并开口道:“你躺上来,趴着。”
  祁阳闻言也不再多想,立刻蹬掉了鞋子,趴在了床上,陈墨则静立一旁。
  那葱白的手指便在祁阳突起的背部上按压了起来,惹得祁阳嗷嗷大叫。
  “来之前你已晕了一次?”屋主开口问道,口气笃定。
  祁阳听罢一愣,刚想回答没有,却突然想起了之前由于气急而晕眩之事,犹豫地说道:“我之前是晕了次,但不是因为这毛病,我是被棵破树气到了——”说到后头祁阳声音渐落,恍惚间他才意识到自己也许弄错了先前晕倒的缘由,说不准先前的那次晕厥便是由这背部之症所致,倒是无端让那颗破树担了责。
  “你运气倒也不赖,若已晕倒两次,就回天乏术了。”屋主轻声说道,手指仍不停按压着祁阳的背部,当就这会功夫,祁阳已是疼得满头大汗。那按压于背部的双手好似搅拌机般将祁阳的内脏搅得生疼。
  良久,屋主终于停止了手上的动作,祁阳总算缓了口气。
  “那东西已钻进你的五脏六腑,好在并未太过深入,尚存一救之机,但成功率并非百分之百。”屋主轻声说道:“仅有五层几率,我从不妄言,你无需存有侥幸心理。”
  祁阳背脊一僵,随后道:“知道了。”
  屋主点了点头,接着说道:
  “唯有仅感染一天的患者才有百分之百的救治率,越往下拖越是生死难测,得此症五日便是分水岭,五日后药石无灵。”
  仔细算来,今日竟刚好是祁阳感染病症的第五日,难怪屋主称他运气好,不过即便运气较佳,也只占了那五成生机罢了。
  屋主:“那物已同你内脏相连,我待会会强行将它从你体内抽出,过程必是九死一生,便是七尺壮汉也未必能受得了,你甚至有可能会直接疼死,便是字面的意思,所以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我不能给你打麻药,否则那物必会察觉,因此你便只能生受着。”
  祁阳原先听得云里雾里,此刻总算是听懂了些,不禁问道:“什么意思?你是说我身体里多了个东西?那该死的永生者不会把卵产我体内了吧?!”
  屋主并未答话只是朝那立于一旁的竹柜走去,打开柜门,陈墨赫然发现那竹柜之中竟是装满了各种医药器械连带着些在苏南实验室里看见过的化学器材。原本他以为这柜子是屋主用来放置衣物的,没料到竟是被塞了满满当当的冰冷器材。
  屋主踮起脚尖,从最上层的抽屉中取出了一个银盘,只见其上装满了各式各样大小不一的注射器,隐隐泛着寒光。
  屋主修长的指尖在其中挑挑拣拣,而后直接选出了个大约成年男子巴掌四分三大小的注射管,管壁好似玻璃材质,扣壁闻声却极沉闷,其余各部分则皆由铜质构成,造型甚是独特,堪称工艺品。
  金刺猬好似极喜欢听这医疗器材的磕碰声,正似疯了般原地打转,还以后腿撑地,支棱着前足试图够到屋主手中的银盘,自然未能成功。
  祁阳侧过头,偷偷地瞄了一眼屋主手中抓着的器具,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心生畏意,却仍抱有一丝侥幸,开口问道:“你不会要拿这个针管——”
  “嗯。等会我会用它抽出藏于你体内的东西。”屋主微笑答道:“不用担心,即便你中途死去,我也定会将它完整抽出,也算替你报仇了。”
  原来这医用器材看着同注射器相似,作用却是与之截然相反,是为抽取而非注入。
  “......行。”祁阳只能硬着头皮答道。
  随即,屋主又拿出了一些药品、棉絮以及一块黄布。
  他将黄布递给祁阳,吩咐道:“含着,待会小心别咬到舌头。”而后又询问道:“你是想自己将上衣脱光,还是由我直接操刀将其割裂?”
  “我自己脱!”祁阳闻言忙利落地爬起身,三下五除二地将上身衣物通通剥落干净。
  屋主满意地点了点头,吩咐祁阳再次趴好。
  由于祁阳无法看到自己背上的情况,于是他的其余感官便变得更为敏锐,他察觉到自己的背脊被敷上了一层冰凉的药物,冷不住打了个寒碜,而后那药物好似逐步融化,温度渐升,直至如炭火般在祁阳的背部灼烧,祁阳疼得龇牙咧嘴,忍不住抖动着身子,想抖开这炙热熔浆,却被屋主不容拒绝地按住,依旧持着那般空灵的嗓音不疾不徐道:“这药膏极其珍贵,制作程序繁杂,万不可浪费了。”
  “可是——这也太———太烫了。”祁阳被热度灼红了眼,含糊不清地说道。
  “忍着。”屋主闻言继续按压起祁阳的背部,那葱白修长的指头灵动似拨弦。
  祁阳只得抓紧身下的被褥,咬紧口中布巾。
  不久后,屋主便转身去一旁洗净了手,拾起那先前挑出的宽胖针管。他伸出两根指头顺着祁阳的脊梁往下比划,似是在寻找具体位置,祁阳此刻的神识全被背部火烧火燎的疼痛占尽了,因而并未感知到屋主对他脊梁的审视,似乎已确定了位置,屋主取出一根窄细的棍棒物轻轻敲了一下那处,祁阳顿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吊扯了起来,但此刻各种疼痛混杂于一处让他根本无心辨别,只当依旧是那
  膏药所致。
  而那被屋主敲击的位置却逐渐显现出了一个如一元硬币大小的红印。屋主并无任何多余操作,径直将那针管刺入了这处红印,祁阳只觉一阵尖锐的刺痛骤然袭来,立时压过了先前的各种疼痛,直达心底,太阳穴抽疼,然而未待他细细辨别,又被再次拖入了那烈火焚身的苦痛之中,豆大的汗滴顺着脸颊淌下,宛若身处酷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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