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去的半个时辰,此操作绝不能被中途打断,所以要有劳小兄弟多费心了。”屋主回眸朝立在一旁的陈墨温言交代道。
陈墨:“好。”
屋主点了点头,左手轻扣木床左侧横板,也不知触碰到了何种精密机括,只见从床底徒然伸出一整套束缚器材将祁阳的身子全然固定住,这下祁阳也用不着自我克制了,便是此刻屋主将他活剖了,他亦动弹不得。
屋主:“我原不喜将他人随意束缚,但方才观来小兄弟可能无法承受接下来的疼痛,为防中途生变,只得冒犯了,望小兄弟见谅。”
祁阳已被身后那股疼痛折磨得神智昏迷,此刻有机械帮他克制,他倒落得轻松,神色稍显松懈,然而下一刻,他却徒然睁大了眼,尚未来得及发出任何声响便已彻底晕厥了过去,只见那屋主已将三根右指嵌入了那造型独特的铜质针管后柄,缓缓地向外一拉。
那被标记的位置就好似气球般瞬间涨红膨胀至骇人的弧度,然则那玻璃管壁内却仍旧空无一物,好似角力般,屋主不断向外施力,良久,那管壁之中终于出现了一层浊黄色的液体,在此过程中陈墨看着祁阳时醒时昏,反反复复甚至连吼叫声都无法发出,他的身体已开始不能自控地颤抖,屋主却仍旧八方不动地继续向后拖曳着手柄,直至那浊黄液体之下出现了一层暗红色血皮状浑浊物。
陈墨猜测这种液状物很有可能便是那夜在恒盛小区楼下所见红蛋的一部分,看来屋主是打算将那尚未成型的红蛋从祁阳的体内连根抽出,但那红蛋已寄居祁阳体内将近五天时间,细胞、体液亦逐渐与祁阳的脏器相融,此般操作无异于将祁阳剥皮抽筋。挖骨噬肉之痛,无怪乎屋主会说便连七尺壮汉亦难忍受。
此刻再观祁阳,他的面部已扭曲至狰狞,涕泗横流,那脖颈处的青筋夸张地向外绷着好似随时都有可能破裂,也幸得屋主早已将其强行束至床板。
祁阳觉得自己怕是走了一遭十八层地狱,将那些刀山、油锅、舂臼、石磨挨个受了遍,他只觉世间为何会存在着这般疼痛,疼到自己甚至生不出多余气力再去宣泄这种疼痛。
一次次他觉得自己将死,却又被一阵抽筋拔骨般的疼痛拉回人间,他想着好在自己如今口不能言,否则说不准会说出「不干了」之类的懦夫言语,这一对比,他突然觉得先前那所谓的烈火灼烧也不过是道开胃菜罢了。
琉璃灯映照着这一室光亮。
在这半个时辰内,陈墨一直安静地立于一旁,看着屋主不断利用抽取器将那寄生于祁阳体内,擅未完全成型的红蛋往外抽离,屋主看似并无任何大幅度动作,然亦汗湿重衣,他在同红蛋角力的过程中已用足了气力,再添一直保持着手臂悬空之姿,必然累乏,然则面上却未曾显出一分疲态。
随着时间的推移,那玻璃管内_壁中的暗红色血皮状混合物越积越多,与此相对的,祁阳鼓起的背脊终于逐渐干瘪了下去......
“啵”的一声轻响,那针管内_壁已被装得满满当当,半个时辰已至。
屋主亦轻吁了一口气,而后他回身,脚步略有虚软,打开那立在一旁的竹柜,从中取出了一件带盖玻璃器皿,一手轻启盖沿,一手倒推抽取器后柄,将那抽取器中的红黄混杂物全部注入了那玻璃器皿之中,而后他关紧盖口,将那器皿重新放置于竹柜之上。洗净双手,屋主回身继续处理起祁阳的背脊。
“小兄弟,你是几岁发现自己永生者身份的?”或许是已度过了最难关卡,手头不辍,屋主却是开口说话了,状若闲谈般将这一问题轻松地抛给了陈墨。
问出这话时,屋主并未看向陈墨,依旧专注地盯着祁阳被汗水湿透的背脊,手中拿着药棉与酒精正细心地擦拭着那处硬币大小的红印。
“......17岁。”陈墨并不惊讶于对方知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屋主闻言点了点头:“不早不晚。”
“你——你也是永生者吗?”陈墨想了想,还是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猜测。
屋主闻言轻笑,反问道:“你们不是说我是神仙吗?既是神仙又如何能为恶鬼?”
陈墨本就是个口拙之人,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接话。
好在屋主亦不在意他的回答,紧接着问道:“那位老师便是你的爱人?”
“......是。”
“恩,身材很好。”屋主顺带评价道,听着身后没了动静,忍不住转头一看,顿时失笑:“小朋友你放心,非礼勿视这一道理我还是懂的,之前等你们都入了河我也离开了。”
那么,河边点燃的火堆与堆叠齐整的干爽衣物果然都是此人事先就准备好的。
“...圣山密林里是否有能诱发永生者渴气症的物质?”陈墨紧接着问道。
哪料这回屋主却是摇了摇头:“密林之中确是布有迷阵,也生长着一些会加重永生者渴气症状的植株,但并不会主动诱发渴气症。”
陈墨闻言一愣,这就无法解释他先前骤然出现的渴气症状。
他仍在徒自思量,屋主却接着道:“我已经很久很久没见过新族人了。”他神色温和地用镊子夹起药水棉球于祁阳的背部来回擦拭。“哪想那日竟在河边遇见了你,我很开心。”
屋主此话出口便是等同于直接向陈墨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但陈墨却不禁想起,那夜隐在河畔的屋主同自己所说的话——「为什么要克制自己的欲望呢?遵从本心不好吗?永生族不知何时竟出了你这等懦弱族人。」
屋主却仍徒自说道:“听说你已经顺利通过兽化训练了?恭喜你。”
“...谢谢。是crow先生他们告诉你的吗?”陈墨觉得对方似乎无所不知。
屋主微笑地继续着手上的动作,并未答话。
“你一直被囚禁在这?为什么不离开?”隔了片刻,陈墨又朝对方问道,陈墨认为凭借对方的实力,这些沉重镣铐必不能将其困住。何况根据这些锁链的长短推测,屋主能自由行动的范围仅是这片遗世独立的高处,然而他在不久之前却又出现在了密林河边,这不就证明了对方完全可以不受这锁链的制约。
闻言,屋主却意义不明地摇了摇头,想是不欲深谈,陈墨便也不再追问。
随后屋主又问了陈墨一些生活琐碎,村外趣事,甚至还颇为八卦地关心了下陈墨同苏南的恋爱过程,就如同寻常关心小辈的长者一般。陈墨每个问题都回答得一本正经,即便再生动活泼的事件经由他嘴中说出亦会变得平淡无味,却惹得屋主不时展颜大笑,笑得丝毫不顾谪仙形象。
“啊,小朋友要醒了。”屋主微笑道。
果见先前还如同死尸一般瘫在床上的祁阳动了动手指,不久后便发出了一声低哼。他缓慢地掀开眼皮,首先印入眼帘的便是一处雕工精细的床头板,而后他感受到的则是五脏六腑如同被搅烂般的巨痛,他面如金纸,没想到那酷刑竟是还未结束。
“小朋友,已经结束了,恭喜你重获新生。”空灵的嗓音在耳畔缓缓响起。
闻言,祁阳先是不敢置信,而后姿势别扭地转过头,直愣愣地看向屋主,似是在确认对方所言的真实性。
屋主还是顶着那副谪仙般的相貌冲着自己温和地笑着,祁阳盯着对方看了将近五分钟的时间而后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也许他原本还想再忍耐一二,不曾想这情绪来得太过突然,翻江倒海,他根本无从抑制,于是便如同打嗝般,祁阳一下一下地哭了起来,他甚至连哭都不得痛快,因为一旦动作幅度大了些,连带着背脊都会一阵阵的抽疼。
屋主并未被祁阳这声势浩大的哭阵给惊到,反倒是拿了一包药放在祁阳的身边,并细心叮嘱他药物的服用方法,祁阳忙不迭地点头,大声道:“谢谢你啊,神仙大人,以后如果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我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屋主闻言又是抿唇一笑,开口道:“你只需帮我完成先前许下的愿望便可,天已将明。”
黎明前的夜色最为浓重,像是研磨仔细的墨。
祁阳闻言一愣,他如今还转不了身,只得盯着面前的木板说道:“等天亮你——你自己走出门,不就能看到了?”
屋主一笑拍了拍祁阳的背脊,祁阳惊得一跳,差点把腰给闪了。
“别再趴着了,你已经没事了。”屋主柔声说道。
“啊?”祁阳不敢置信,毕竟疼痛的记忆是如此鲜明,他担心只要自己稍微动弹两下便又会再次痛入骨髓。
“已经没事了。”屋主再次说道。
于是,祁阳将信将疑,动作缓慢地将自己从床上撑起,略微活动了下手足,果真如屋主所言并未感受到任何疼痛,原来他刚清醒时感知到的沉痛不过是记忆深处遗留下的感受罢了。
祁阳顿时大喜,连带着终于察觉到自己已然恢复正常的背脊,忙不迭地裸着上身跑到那面铜镜前,回身欣赏起自己历经九死一生的后背,而后他便发现了脊梁骨正下方的那一处一元硬币大小的红印,不禁朝屋主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嘉奖你向死而生的勋章。”屋主应道。
“哦?”祁阳便将脖颈扭至极限,不住地打量起那处勋章,越看越是满意,而后还颇为自得道:“还挺酷的,男人身上就要有几个勋章,这样才算真男人!”
祁阳又自顾自地说起了他的那套理论。
屋主闻言轻笑,重又坐回矮凳之上,喝起了茶,左手动作轻柔地抚摸着金刺猬朝他亮起的肚皮,或是被摸得极为舒服,那小家伙眯起了眼,顺带发出了一连串含糊的咕哝声。
“对了,神仙,我身体里的那东西呢?去哪了?”重获新生的祁阳立刻变得精神百倍,语气轻快地朝屋主问道。
屋主:“你想看?”
祁阳忙不迭地点头。
于是屋主竟当真好脾气地重新返回竹柜前,将那个密闭的玻璃容器取出。
此刻再看,那原本暗红浊黄交融的液体竟已慢慢凝结成块,陈墨这才知道这个看似无奇的容器竟自带有温度调控系统。
“卧槽,真恶心!就这东西一直在我身子里作怪?害我连背都挺不起来?”祁阳嫌恶地看了一眼那物后问道。
屋主点了点头。
“这该不会就是永生兽的卵吧?红红黄黄的,呕!!!这叫什么来着,丑物多作怪!”祁阳愤愤道,听闻此言的屋主面色不变,甚至仍保持着唇边的轻笑。
“欸,大神仙,你留着这东西要干嘛啊?不如把它交给N.F.L.科研院吧,他们说不准能研究出个所以然来,把那伙永生者连根拔起!”祁阳又建议道。
这回屋主倒是摇了摇头,温言回道:“我需将其留下作样本研究。”
祁阳想说那你还不如跟安乐所合作算了,那儿医疗设备丰富再加上你的能力说不准能救治更多的患者,而后又转念一想,神仙必有神仙的考量,他这凡夫俗子还是莫要参合了,于是便点了
点头。
此刻,祁阳的心情大好,连带着看任何事物都觉得美好,他手贱地学着屋主摸了摸金刺猬柔软的肚子,惹得小金一个激灵,迅速掉头转身,冲着祁阳便是一扎。
“他不喜被旁人触碰。”屋主忙制止了浑身竖起尖刺的金刺猬。
“......哦,好吧,脾气还挺大。”祁阳将出血的拇指放进嘴中吮了一下,而后浑不在意地摆手道:“这点小伤不算什么。”
陈墨其实一直在心忧苏南的安危,但既然祁阳先前已立了承诺那就必须完成,只是他仍忍不住时不时看一眼通讯仪上的时间。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规律的敲击声,惹得陈墨、祁阳二人一惊。
“请进。”哪料未待二人有所准备,屋主就率先开了口。
木门开启连带着寒风入室,驱散了一室的暖意。
陈墨、祁阳紧绷着身子,时刻准备应对那两名村人的突然发难,哪料那两名村人竟是目不斜视,宛若眼中只能装下屋主一人般,径直地走到了对方的面前,而后虔诚地双膝跪地,举起手中的银盘,恭敬地说道:“神仙大人,时候到了。”
闻言屋主点了点头,并看了陈墨、祁阳一眼。
祁阳呆立在一旁,尚处于云里雾里之中。陈墨倒是注意到了那银盘之上正盛着帛巾、药棉、银刀以及一罐棕瓶药水。陈墨先是一愣,而后于电光火石间忽然就明白了先前屋主许下那愿望的真正含义,不禁心头一惊,再看屋主此刻却仍安坐于竹凳之上,平静地俯视着那两名村民。
第179章 永生者游戏(九十三)
天已蒙蒙亮,破晓时分,就如同完成指定仪式般,那两名村民互相看了对方一眼,而后一齐起身。
“失礼了。”
说完这话,一名村民走至屋主身后稳住他的身子,而另一名村民则将那银盘放于一旁的木桌上,一手取出了那支银刀。
小金突然发出极其尖锐刺耳的叫声,眼瞧着便要纵身朝那名村民扑去,却被屋主牢牢地按至腿上,动弹不得,屋主顺带还用手遮住了小金那双亮晶晶的墨绿色豆眼。
“这——这要干嘛?”祁阳只觉此刻气氛莫名地诡谲压抑,但尚未猜出即将会发生的事情,陈墨却已先他一步,稳稳地按住了那名村人持刀的右臂。
村民明显一愣,好似直到此刻才注意到竹舍之中竟还有外人在场,不禁板起面孔训斥道:“外乡人,你竟敢违背长寿村村规,擅自踏入圣山,你必将受到严惩!”
陈墨没吭声,只是依旧紧握住那名村民的手,让他动弹不得。
“大胆外乡人!”那原本立于屋主身后的村民也顷刻间鲜活了起来,而后好似程序启动般,转身便欲往门外走去。
“别让他出去。”陈墨朝祁阳说道,祁阳虽口中囔囔着:你凭什么命令我?但还是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将那名村民压在了身下,那村民力气本也不小,两人登时就缠斗于一处,弄得浑身狼狈。
“神仙大人,您这是在做什么?难道想要违约吗?”被陈墨制得动弹不得的那名村民转头朝屋主问道。
屋主慢悠悠地饮完了茶水,而后摇了摇头:“我从不背誓。”
“那这二人为何在此相阻?”村民语气略显僵硬地问道。
“那你应当询问他们此举的缘由,问我有何用?”屋主慢条斯理地回道,而后直立起身,抖了抖身着的长袍,朝屋外走去:“你们二位既然尚不打算动手,那便容我出门看看朝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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