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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近代现代)——匿名青花鱼

时间:2021-01-08 10:27:53  作者:匿名青花鱼
  把狮子当猫来撸,按按柔软的肉垫,逼出锋利的爪子,在对方恼怒之前又小心安抚……大概真的只有孟南帆会觉得有趣。
  不过他说什么都是一样的,薛枞已经睡着了。
  “睡吧睡吧,”孟南帆双手揣在大衣口袋里,心情很好地往门外走去,“还有一幅画,是特意留给你的。”
  回答他的是薛枞好梦正酣的清浅呼吸。
  “不会展出,”孟南帆又轻声对他说道,“回家之后给你一个人看。”
  可他的轻快心情在遇见路衡谦的时候稍微转了个调,毫无缘由地。
  “这段时间也辛苦你了,”孟南帆礼数仍然周到,他见路衡谦确实帮了不少忙,邀请道,“请你吃个饭吧。”
  路衡谦没推辞,见他累得厉害,把车开过来,就近找了个餐厅。
  孟南帆有些沉默,等菜的间隙也没怎么说话,只用手揉着眉心。
  他不开口,路衡谦更不会主动说些什么,直到孟南帆抬头,看到对方安静而专注地打量着他,神色奇异。
  孟南帆撇了撇嘴,总觉得瘆得慌。
  他顺手拿起桌边没被收走的菜单,敲了敲路衡谦的头,阴恻恻一笑:“阿衡,脑子没坏吧?”
  这一敲,让路衡谦也清醒了大半。
  只能怪孟南帆这几天行事诡异,性格也捉摸不定,才让他有些走神。如今又好端端恢复了原样,他就没了解释的必要。
  两人兴致都不太高,这顿饭在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里结束了。
  签单的时候,孟南帆正玩着手机,眼神随意一扫,却看到路衡谦手里握着一支崭新的钢笔。
  “什么时候换的?”
  路衡谦是特别执着于某些特定品牌的人,这支却不是惯常用的,孟南帆才有此一问。
  “这支笔?”路衡谦将它递给孟南帆,有些诧异,“不是你送的吗?”
  “我什么时候——”孟南帆脱口而出,却突然想通了关窍,他将笔接到手里,轻咳了一声,“嗯,是,差点忘了。”
  路衡谦疑惑更深。
  “你可以还给我吗?”虽是问句,孟南帆却将钢笔径直塞进了口袋,又欲盖弥彰地解释道,“我给你其他的,这支还挺有用。”
  他满脑子都想着,薛枞的礼物怎么能便宜了路衡谦,连他自己都没得到过,却没注意到好友的神色变化。
  “你不想解释一下吗?”路衡谦不再好糊弄,孟南帆前后矛盾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层层堆积的疑虑让他没法再假装若无其事,“南帆,究竟怎么回事。”
  孟南帆不可能将薛枞的存在告诉他,也并不想骗他,只推托到:“最近很累,精神不太好。”
  路衡谦皱了皱眉:“去看一下精神科的医生吧。”
  “嗯……看过了,”孟南帆却受了他的启发,玩笑似的试探道,“好像是说,我的身体里,多了一个人格。”
  他以为路衡谦会反驳,甚至都想好了可能的说辞,无非就是觉得他太过儿戏,不把身体当回事。
  可是路衡谦却像是默认了这个事实:“能治吗?”
  “应该能,”孟南帆没想到能骗过他,越发敷衍,“你先别管了。”
  “我让人问问,”路衡谦的眉头皱得更凶,“找最好的医生。”
  “哪里用得着,”孟南帆笑了笑,“我的人脉又不输给你。而且这种事情,我也是需要隐私的。”
  他话音一转:“你就这么信了?”
  “我本来也有所怀疑。”路衡谦丝毫不知道自己被耍得团团转,一个无神论者能做到的最大程度的猜想也止步于此了。
  “你的另一个人格,”他斟酌了一下,“不太一样。”
  “你分得出来?”
  “嗯。”
  “怎么分?”孟南帆是见识了薛枞对路衡谦种种的不同,才想到要摸清他的态度,“我也挺好奇,毕竟他做的事我没法都知道——要不,你说来听听?”
  “……比较冷淡。”路衡谦能说出口的,也就是这些。
  孟南帆不依不饶:“一点实感也没有。”
  路衡谦沉吟片刻,在他脑海里出现的是一张冷肃的面孔,与从前的孟南帆气质上称得上南辕北辙,可却出奇地心思细腻。
  他的房间总是收拾得井井有条,甚至连品味都跟自己类似一些,偏好沉闷的暗色和简约的风格,而不是充满生命力的鲜艳色泽。
  他有时候会下厨,从最开始勉强能入口,到现在已经有了几道拿手的,勉强算是色香味俱全,还有不断进步的趋势。
  他会在路衡谦随手打开一些很枯燥的财经新闻时,坐在沙发上,陪他一起听,等到路衡谦回到卧室,才会去自己的房间洗漱睡下。
  他从不会先挂断电话。路衡谦有一次通话之后忘了掐断,等过了一阵子再用手机的时候,才发现对方仍然在等他。
  他还很讨厌别人的触碰。
  ……
  可是路衡谦并不知道要怎么将这些琐碎的小事,对着孟南帆的脸说出口。
  “总之,就是不太一样。”
  孟南帆见他神色,心里一突,竟生出些不妙的预感。
  果然,路衡谦的下一句话是:“挺好的,你的另一个人格。”
  “是吗?可是他会消失,”孟南帆的笑容渐渐失去温度,“医生说,治疗完成后,他总会消失的。别打他的主意。”
  “不都是你,”路衡谦却没有放在心上,“治好就行。”
  忙完画展的各项事宜,孟南帆也像是销声匿迹了一样。薛枞想到几天前,这人懒洋洋没骨头似的靠在沙发边上,裹着毛毯吃零食的样子,也就只当他累得很了,需要休息。
  可替他收拾完一轮随手乱扔的包装袋之后,冰箱里的膨化食品却不再减少了。
  意识到这几天孟南帆压根没有出现,薛枞不免有些担心——从来都是孟南帆单向地找他聊天,他却没法联系得上对方。
  “孟南帆?”
  他试着叫了几次,可没有那个笑意吟吟的声音再回应他。
  薛枞罕见地失眠了。
  即使在十点准时把自己裹进被窝里,熄灭所有的光线,闭合双眼,也没有一丁点睡意。
  他是无论如何也想活下来的人,可当天平的两端是他与孟南帆,这一次,连薛枞都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才是应当消失的那一个。
  他从前不明白孟家的小少爷有哪里值得人见人爱,现在却莫名能够理解,为什么许多人与孟南帆攀谈的时候,连声音都不自觉地温柔下来。
  忧虑过甚导致的是,房间里的布置一点点发生了变化,薛枞也没太放在心上。
  直到某天清晨,薛枞醒来,与一只浅灰的大海豚面面相觑。他的后脑勺陷进了海豚柔软的腹部,后颈被它的尾巴松松圈住。薛枞睡眼惺忪,感觉到身边还有些软绵绵的物件,随手一挥,又滚落下去毛茸茸的好几团。
  他彻底醒了。
  “孟南帆。”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搞的鬼,薛枞被一堆毛绒玩具包围着,声音里都是压抑的怒气。
  “既然要长住嘛……”孟南帆无辜地解释,“阿衡家里的客房,跟他的人一样死板。”
  见薛枞没有特别反感的意思,又积极补充道:“冷冰冰的,不适合居住。”
  孟南帆观察过,薛枞睡觉时,总是把身体蜷得很紧,双臂缩在胸前,那样子活像是有冰块在衣领里化掉一样,暖气开得再足也不管用。
  他无法给薛枞一个拥抱,却也见不得他这么孤零零地将自己团起来。
  薛枞没搭理他。下床的时候,还不小心踢倒了一只胖乎乎的小熊。他的脑子有些乱,惊喜和恐惧交织着,对薛枞而言,是很不合常理的情绪。
  绕过一堆狼藉,他径直去卫生间洗了头,想让思维清醒一些。
  “你看,”孟南帆见他沉默,熟练地没话找话,“天气还不错吧。”
  他丝毫不知道薛枞的担心,倒是觉得再好的晨光也比不上自己愉悦的心情。
  这句无意义的搭讪被薛枞自动过滤掉了。
  他终于盼到孟南帆出现,见这人一如既往地聒噪,才稍安下心。
  孟南帆待他洗漱完毕,就兴致勃勃介绍起自己的精心布置来。末了,不忘补上一句:“这样我才睡得着——阿衡把家里搞得跟监狱似的,沉闷死了。”
  “嗯。”薛枞的睫毛上粘着细小的水珠,他眨了眨眼。
  他一边用毛巾擦干头发,一边把散落一地的布偶捡起来,将零落的几只摆好,才顾得上打量焕然一新的房间。
  窗帘被换成了透光的,朦胧的日光探进来,铺洒在新换的柔软地毯上,室内也仿佛笼了层暖意。灰扑扑的墙纸被浅绿代替,窗台和床头都腾出位置摆放花草,墙面还精心地挂了几幅色调柔和的油画。
  孟南帆嘴角上翘。
  他确实不爱收拾整理,如今却是不自知地刻意将东西乱扔了。
  这是种纯粹下意识的举动。
  每每看到薛枞安安静静把杂物小心捡好,分门别类,他的心就像被什么微妙地拨动,相当受用。
  但薛枞今天的脾气明显太好了点。
  “好像给你添麻烦了。”孟南帆记得这人从前最讨厌别人的干涉,如今对他的容忍度却提高了不止一星半点。
  记忆里那个寡言而冰冷的形象忽然失真。
  怕惊扰了什么一样,孟南帆慢吞吞问道:“你……不觉得烦人?”
  “你不用顾虑我的想法,”薛枞摇摇头,平心静气,“我才是外人。”
  这不是孟南帆想要听到的答案。
  “小枞,我说过,”他唇角仍有笑意,却浅淡而飘忽,“不要觉得有什么负担——你不是也回不去吗?这都是没法控制的事。”
  薛枞的脸上看不出神色,他出言询问道:“这几天,你去哪里了?”
  孟南帆一愣,才明白薛枞竟是在替他担心:“我一直在啊。”
  薛枞却不客气地拆穿他:“你不在。”
  “唉,只准你白天打瞌睡吗?”孟南帆假装抱怨,“我就是喜欢昼伏夜出。”
  薛枞仍是不信。
  “你以前没来的时候,我也是睡到日上三竿的。”
  孟南帆张口就来,但薛枞已经与他共用身体了不短的时日,哪里还弄不清楚他的作息,并没有被轻易说动。
  薛枞少有这样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时候,孟南帆无奈,只能妥协:“反正白天晚上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也复健很久了,好不容易,这双腿才完全好了……”
  所以让给你。
  让你能用我的双腿站立起来,用健康的身体行走于世。
  虽然无法知道未来还能有多少时间,但统统都让给你。
  薛枞怔愣在原地。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像是两端绷紧的琴弦被铁片从中间拨弄,蓦地断裂,只剩下刺破耳膜的回响。
  早已尘封妥帖的脆弱情绪,就这么突兀地被探照灯刺眼的光芒扫射,毫无遮掩地暴露在薛枞眼前。
  无路可逃。
  他的嘴唇动了动,最终也没能形成一个完整的发音。
  温热的液体凝固在眼眶,却没有滑落下来。
  “小枞……”孟南帆心中惴惴。
  他之所以主动消失,也是有了前车之鉴,不愿意让薛枞觉得自己是在施舍同情。他以为这样平平淡淡过些日子,不会被他察觉,却没算到薛枞也会对他有所关心。
  “为什么?”
  薛枞的声音很稳,却遮掩不住其中晦涩。
  “我们不是朋友吗?”
  孟南帆说完,便小心地注意着薛枞的反应。
  薛枞没有否认,却也没有再开口。
  “我们,”孟南帆执着于确认这件事,他重复道,“是朋友了吧。”
  薛枞这次点了头。又因为不确定孟南帆能不能看见,低声补充道:“嗯。”
  孟南帆本就愉悦的心情攀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笑痕弧度愈发明显。
  薛枞又道:“你不必……”
  这样的情谊,他不是不珍视,不是不感谢。
  却正是因为珍重,才只敢离得越远。
  话没说完,就被孟南帆迫不及待地打断:“既然是朋友,何必说见外的话。”
  薛枞沉默了一瞬。
  他不是爱表达自己的人,却一次次破例,愿意与孟南帆多说一些:“我也说过,不要对我那么好。”
  如同吸附养分的寄生藤蔓,要靠汲取他人的营养来维持自己的生命。长此以往,只会愈加贪得无厌,将一切一切都寄托在另一个人身上。
  可是这太危险了。
  明明知道所有人都是过客,没有谁离不开谁,没有谁会永远留在身边。
  他只会做对自己而言安全的事,只付出对他而言安全的感情。
  当伤人伤己的冷漠融入骨血,固执到成为习惯,就已经是踽踽独行时,闭目向前的唯一稻草。
  孟南帆望着薛枞。
  背对阳光的眼底看不清表情,只有八角玻璃罩的小灯闪着微弱的光,跳跃在他被阴影笼罩的侧脸。
  这是孟南帆自己的脸,可是一瞬间如此陌生。
  他绞尽脑汁也不知道该怎样劝解了。
  就在这个刹那,才很浅很浅地触碰到边角——是令他无能为力的东西。
  盲人试图用手指去描摹雪花的形状,握在掌心的一瞬间,那冰凉的六瓣就融化了。
  有些人永远也不愿意让人探听到一点点真实,裹着伤口,一有风吹草动,就敏感地躲开,于是只能独自舔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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