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赞同和高兴是两码事。
“既然他已经到了主行星,那就安排明天吧。”他压下心中的不愉快,淡淡吩咐道,“你去和宫廷礼仪官对接流程。”
“是。”文化大臣说。
“挑一个合适的宫殿做会客厅。”修忍不住又说,“离陛下的寝殿远些。”
文化大臣还没有回话,修立即找补道:“平民以客人的身份踏入圣金宫,这是第一次,意义重大,到时候是要留影像记录的。不要安排在陛下的生活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明白吗?”
文化大臣垂首应是,恭维皇后想得周到。
修又觉得,其实既然是由他接待,那么以大祭司的身份在圣白塔接待爱珀更好,这样爱珀就不会踏足圣金宫。不过他到底没将这个提议说出来。
不过,这件事仍然堵在他心里,让他十分在意,甚至是介意。
这种介意在晚上他去婴儿房找到阿尔弗雷德的时候到达了顶峰。
卡洛还在保温箱里,近期他的状况稳定,不出意外的话,很快就能挪到主卧来和他的弟弟住在一起了。因此,专属于他的小小婴儿摇篮也被装扮一新,摆在了卡林的摇篮旁边。
阿尔弗雷德正在逗卡林玩——具体做法是将原本好好地在睡觉的宝宝弄醒,趁着他打哈欠往他嘴里塞奶嘴,在女仆惊慌失措的阻止中对儿子合不拢嘴的反应哈哈大笑。
……总之,修难得没有对阿尔弗雷德的玩法发表意见,反而在意地看着旁边空着的那个摇篮。
在他怀孕初期,正是因为见到阿尔弗雷德对着空无一物的婴儿摇篮落泪,才最终下定决心要留下孩子。
这空摇篮唤醒了他的回忆,让他想起了当时自己的某个荒唐幻想:摇篮里躺着一个棕发的婴儿,小梅的——也就是爱珀的棕发。
“哥哥。”阿尔弗雷德已经走到了修身边,“你今天怎么过来了?要一起回去吗?”
“我来找你。”
修说着,和阿尔弗雷德一起走到卡林身边,卡林已经迷迷糊糊地又睡着了。
双生子加上早产,即便出生有些日子了,卡林仍然是很小的一只,修伸出手小心地摸了摸他毛茸茸的金发。
很软,颜色有点浅,不过……修心想,无论如何,这是金发,是他给阿尔弗雷德生的,而不是棕发。
还空着的那个摇篮,很快也要睡进一个金发的宝宝。
修的心情多少平复了一点,但这不是他过来找阿尔弗雷德的目的。
“你明天上午有安排吗?”修问道。
“有。”阿尔弗雷德说,“晨会以后我约了几个人谈税改的事……怎么了?”
修尽量轻描淡写地说:“你邀请的那个主演明天过来。”
“哦,安排到明天了吗?”阿尔弗雷德说道,“这个新闻稿已经找人写好了,你和他坐一会儿,拍一张能用的照片就行。”
也就是说,阿尔弗雷德只是想要这么一个新闻而已。
修心里舒服了一点,但他还是说:“你抽出一小段时间,和我一起去吧。”
“我和你一起接见他?”阿尔弗雷德惊讶道,“那也太隆重了吧,没那个必要。本来就是考虑皇帝接见太郑重其事,才让你出面的,这可以解释成私人性质的会面。”
修淡淡道:“新闻稿当然不会提到你,我只是想要你帮我引见,然后你可以离开去谈税改。毕竟……我也不认识他。”
他其实是认识的。
修两次见爱珀,一次是爱珀挽着阿尔弗雷德的胳膊,两人亲密地从修面前招摇而过,另一次是撞见爱珀告知阿尔弗雷德自己“怀孕”了。
阿尔弗雷德显然也回忆起了修和爱珀的前两次尴尬见面,摸了一下鼻子道:“呃,对,我来引见合适一点……那明天我陪着你过去。”
事情敲定了,阿尔弗雷德本来想再向修展示一下“儿子被叫醒打哈欠时忽然被塞进奶嘴的搞笑神情”,被修坚决制止了,并且禁止他以后再这样做,阿尔弗雷德只好悻悻作罢,和修一起回卧室去了。
第九十一章 主权
第二天,阿尔弗雷德如约陪着修来到宫殿群角落的一个偏僻小宫殿。
在阿尔弗雷德看来,修是个注重体面的人,他和爱珀先前的见面确实都很尴尬,提出由别人正式引见是个正常的要求。但是,他们刚刚进入临时会客宫殿,阿尔弗雷德就意识到事情不太对劲。
修忽然挽住了他的胳膊。
阿尔弗雷德有点惊异地看向修,但修未动声色,似乎做了一件很寻常的事。
皇后挽着皇帝的胳膊确实很寻常,可阿尔弗雷德从来没有想过修会做这样的动作。
修自己也从来没有做过这件事,因为阿尔弗雷德的地位不需要由一个男人挽着他的胳膊来体现,多得是其他男人对他俯首称臣。
阿尔弗雷德还没想清楚修这个举动是什么意思,面前的会客厅大门已经由侍卫推开了,他只能先专注于眼前的状况。
爱珀今天精心收拾了一番,原本就俊秀的他看上去更加光彩照人,他抚胸,深深鞠躬行礼问安。
“日安,皇帝陛下,皇后殿下。”
等他的礼仪行到位了,修才慢条斯理道:“不必多礼,请坐吧。”
“是,殿下。”爱珀拘谨地应道,但并不敢真的坐下,因为尊贵的主人家还没有落座。
修仍然挽着阿尔弗雷德,走向沙发。
在经过爱珀面前的时候,修垂眸扫过恭敬垂首站在一边的爱珀,心底轻轻哼了一声。
几人先后落座,阿尔弗雷德有点不在状态,心不在焉地给两人简单互相介绍了一番。
修在外人面前主动挽住了他,这让他有一点飘飘然了,落座后还在回味,直到爱珀开始说话他才勉强回过神开始倾听。
“皇后殿下,感谢您邀请我作为剧组代表来到圣金宫,这真是我们的荣幸。我代表我们剧组对您和陛下致以……”
爱珀正说着,修忽然伸出手轻轻掸了一下阿尔弗雷德并不存在灰尘的衣领,又轻柔地给他抚平了本来就很平的领口。
这下,阿尔弗雷德哪里还听得下去那些客套话。他把视线移到了修的身上,探究地打量着修。
修仿佛做了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收回手继续专注地盯着爱珀,爱珀刚才因为他的动作卡了一下壳,很快又接着说了下去。
但阿尔弗雷德的注意力明显从对面的爱珀身上转移到了修的身上。
修端庄地坐着,时不时点头回应爱珀的话,很有风度。
“我要回去和大臣议事,失陪了。”阿尔弗雷德总算等到两人客套完,虽然“失陪”的对象是爱珀,他却盯着修在说话,“皇后殿下送送我吧。”
修应允了,起身和他一起往外走。
两人离开了会客厅,阿尔弗雷德对身后的侍卫说:“别跟着。”
于是只剩下修和他单独走向宫殿大门,在经过一条无人走廊时,阿尔弗雷德拉住了修的手臂。
修没有反抗,顺着他的力道被他抵在了墙上。
“皇后殿下,你刚才在做什么,嗯?”
“我做了什么吗?”修镇定地反问道。
他现在又是一副从容端庄的模样了。他越是这样,阿尔弗雷德越是心痒难耐,他眯起眼睛,故意压低了声线说:“你刚才在撩拨我。”
他沉沉的男声就这么近地撞在修的耳中,修的耳尖有点红了,但他仍面色淡定道:“没有。”
“是吗?”
阿尔弗雷德更加逼近了一点,两人几乎贴在了一起。
修说:“别闹了……我还要去见人呢。”
他这样说着,可是与此同时,他却毫无反抗的意思,微微扬着头,暴露出毫不设防的洁白脖颈。
这简直就像是某种暗示,暗示阿尔弗雷德给他留点什么不能见人的印记。
在亲近时,阿尔弗雷德对修的脖子一直都有特殊的偏爱,也许是因为怀孕时碰别的地方不太方便,又或许是因为,那里是可以一击致命的地方,控制住这样的致命弱点让阿尔弗雷德有征服的快感。
见到修这样的姿态,阿尔弗雷德的眼神当即就变了。刚才他不过是想要问清楚修为何忽然反常,现在才是真的被撩拨到了。
这已经是他的皇后,他想要,当然就可以要。
于是阿尔弗雷德丝毫没有压抑自己,低身吻住了修暴露着的光洁脖颈。
修微微阖上眼,只觉得好像有一只极度危险的猛兽正在啃咬吮吸自己最致命的地方,灼热的呼吸喷在他敏感的脖子上,让他战栗不已。
可他却不惧怕,反而将手指插进对方蓬松的金发中,那力道说不清是阻止还是鼓励。
阿尔弗雷德最近一段日子里都没有这样亲近他了……修心中轻轻喟叹,只觉得最近有些惶然不安的心被这个激烈的吮吻安抚了。
对了……在这样激情的时刻,修有些恍惚地走神想着,对了,自从孩子们出生,阿尔弗雷德就再也没有问过那个问题了。
只要他问,自己就会回答的,可是他却不问了。
因为阿尔弗雷德把注意力都放在孩子身上了,甚至因为孩子和他生气。修几乎有些委屈地想。阿尔弗雷德关心孩子,也处处维护皇后,可是却似乎不再在乎“哥哥是不是喜欢我”这样只与修有关的私密问题了。
等到修的脖子一侧都印上了斑驳的痕迹,阿尔弗雷德才抬首,两人的呼吸都有点乱了。
他们各自定了定思绪,阿尔弗雷德正要说话,修自己伸手抚了一下自己的脖子,开口道:“好了,你快回去吧。”
“哥哥……”阿尔弗雷德却试图更进一步,“哥哥我想……”
“你想去谈税改问题,减轻民间赋税,当个好皇帝。我知道的。”修接话道,“快去,你已经迟到了,我也要过去招待客人了。”
说完,他挣开阿尔弗雷德的束缚,整理起仪表来。
阿尔弗雷德的情欲刚刚被撩拨起来,不可置信地站在原地,他恍惚间有一种错觉,仿佛自己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印吻痕工具,现在被人用完就扔了。
修很快确认好了自己的仪表得体,见阿尔弗雷德还站在那里,虽然很大一只,但总觉得有些委屈的样子。
他又有点心软了,安抚道:“我结束了就联系你,好吗?现在是……嗯,白天。”
这是一个隐晦的承诺,承诺天黑了就可以……阿尔弗雷德眼中一亮,但要他在兴头上放弃,他还是不怎么情愿,不过他也知道两人现在都有正事要做,嘟囔道:“好吧。”
忙碌的皇后很快就离开了,阿尔弗雷德却没有走。
在繁重政务的间隙中,年轻的皇帝在无人走廊里独自站了一会儿,神色几度变幻。
他确认了一件事,那就是,修确实对爱珀抱有某种很不友好的态度。
阿尔弗雷德回味着修挽住自己胳膊的情景,以及状似漫不经心的小动作,还有刚才献祭般暴露出的洁白脖颈……他缓缓扬起嘴角。
这可真是……一个意外的惊喜。
第九十二章 松绑
不管阿尔弗雷德怎么想,修已经回到了工作里。
他需要随便和爱珀聊一会儿,至于聊什么并不重要,反正新闻稿已经写好了。
今天他有些心浮气躁,即便如此,他也没有在外人面前失礼,端坐在高背沙发上倾听爱珀的赞美之词。爱珀正感谢新帝给他提供机会,让他得以挣脱原本贫困的命运。
“嗯,陛下对我提起过,你一直为了改善经济状况而辛勤工作。”修淡淡地说。
这“辛勤工作”的内容,除了各类演出活动,还有假扮阿尔弗雷德的女朋友挽着阿尔弗雷德的胳膊从自己面前招摇而过。
爱珀是个聪明人,他自然听得出话外之音,顿时更加紧张。
说实话,要不是钱到位了,他是不可能答应来圣金宫和皇后喝茶的。他不知道别的那些曾经三皇子阵营里的人是怎么对待这位皇后的,但他现在就是很尴尬,非常尴尬。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皇后送完皇帝回来后,脖子上似乎多了点印记……虽然有衣领半遮半掩,但成年人看了都心知肚明那是什么痕迹。
皇后对他礼节周到,言语中也没有为难,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敏感了,爱珀总觉得不太对劲,仿佛在被人示威……
虽然如坐针毡,但他是个敬业的演员,接了活就要对得起价钱。
“是的,殿下。得益于陛下的开明,今年娱乐产业发展迅速,我们这样的表演专业学生可以更容易地求生了。”他说,“我原本拼命攒钱,是为了去做基因改造手术,现在钱攒够了,我却已经改变了观念,决定放弃手术,用这笔钱来开创我自己的事业。”
修心中一动。
他第一次在这场逢场作戏的谈话中认真了一些,开口道:“这很好。你是一个缩影,陛下和我都希望,帝国子民们都可以像你一样,在陛下带来的新社会风气下,通过努力实现自己的人生理想。”
说完这一番场面话,修终究是没有忍住,问出了一个私人问题:“你说你之前是为了改造基因才攒钱,你有基因缺陷吗?”
爱珀摇头道:“没有,殿下。但是谁不希望自己能拥有特殊的基因能力呢?”
原来他想做的是由普通人变为基因能力者,修不由道:“那种改造手术有风险,甚至可能致命。”
“是的,殿下,我还是个孩子时就详细了解过相关风险,却仍然下定决心要优化自己的基因。我从小生活贫苦,已经过够了那样的日子,成为高等基因拥有者是我的执念,为了那个高风险的天价手术,我什么活都愿意做。”
他停顿了一下,在稍稍犹豫后仍然大胆地说道:“在上一个纪元末期,尽管已经在宣传‘平等’的观念,但实际上我们这些平民人人都知道,那不过是一句空泛的口号罢了。没有优越的基因,出人头地的机会非常渺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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