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本来就是由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组成的,普通人成长的过程也是由一地鸡毛蒜皮拼起的,他想通过这些微小的事情补上这十几年缺失的时光,也想知道当年那个小女孩是不是因为他的离开而得到了一些应该有的关注。
白然对着孟知秋的熊猫眼觉和又是担心又是好笑,刨根问底的想知道是怎么回事。
走到学校门口,白然想起再过一个多月学校里的银杏该黄了,随口邀请林壑清和孟知秋来看。
而林萸清凑到林壑清身边,像小时候要说悄悄话一般的说:“我不会告诉他们我见你了,哥。”说完转身要走。
“小鱼儿,”林壑清叫住她,“如果需要,你记得一定要跟哥哥讲。就像小时候一样。”
林萸清对着他点头,转身快步的跟上了白然,朝着校门里一条笔直的小路向前走去。
林壑清望着远去的背影,看着小女孩一点点的长高,不论那些日子是过的怎么样,她已经长大了,有了自己的主见和人生。
以后,还有很多时间来看着她变得更好。
☆、表白
一别十几载,人生草草半程已过,乍然相逢,一个满怀喜悦,一个悄然释怀。
原来那一直盘亘在心上的,其是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自己竟然也有钻牛角尖的时候。
林壑清将孟知秋送到学校,担心猫窝早已被昨天的大雨淋塌,着急着要回去看。孟知秋不肯,执意让他等到午后见了宋祁家长和他一起回去修猫窝,理由是现在眼睛没消,不方便去上课。
学校门口的有很多小面馆,林壑清一把拉着孟知秋进了一家重庆小面馆。老板说一口弯弯绕绕的方言,笑着问吃什么,孟知秋嘱咐不放葱,少辣。
林壑清坐定,盯着孟知秋看,眼里是明明白白的疑惑,是在问,又怎么知道我不吃辣。
“昨天在食堂,你要的菜都很清淡。”孟知秋说。
林壑清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的说道:“孟老师,你这样细心......真是......”说到这里,还是没有把这句话说完。
“我以前也没发现自己能这样细心。”孟知秋回他的话,把后半句话咽了下去,只因为那个人是你。
孟知秋将宋祁的母亲约在了旁边的奶茶店里,林壑清坐在旁边另一张桌子上等,桌上放着孟知秋点的温水。
林壑清面对眼前的温水有些哭笑不得,什么时候他矫情到在九月底需要喝温水了。心里这样想,却一口一口的抿着,没有停下来。
宋母脸色并不好看,宋祁坐在旁边双手攥成拳偷偷的朝孟知秋使眼色。
孟知秋点头问好,宋祁的母亲应的勉强,开门见山的说道:“我们没什么好谈的,转学的事我们已经决定了。”
“您转学了以后他们就能断了联系吗?您不能每天24小时跟着宋祁。”孟知秋说的直白,他知道如果没有余地,这位母亲今天也不会来,“再者,您对宋祁期望很高,他现在已经高三了,换个环境也需要很长的时间来适应环境,同学,甚至老师,对成绩也会有影响。”
宋母显然没有料到眼前这位老师毫不回避两个学生之间的问题,她扶着杯子的手紧了紧,“成绩不劳孟老师费心,只要他毛病能改。”
“宋祁妈妈,我要纠正您一个事实,这不是毛病,十几年前国内就已经将他从精神疾病里去除了。您作为宋祁的妈妈,这样说他他心里不好受。”孟知秋说完,看了宋祁一眼,显然他心里很不好受,而当年同样年纪的林壑清又能好受到那里。
失望与难过再所难免。
十几年过去了,林壑清已经记不清当年他被母亲挨家医院带着去做检查时的心情了,从羞愧难当到变得无所谓,到底是怎么过来的,也已经有些模糊了。
“我想请您和宋祁给双方一个机会,我知道您担心成绩,这次月考宋祁提高两名,这样就能进校前五,你担心的他成绩下滑的事情不会发生。当然,你更担心他走上那条少数人走的路,但是您也说过他们还都小,完全没必要因为他们一点懵懂的感情,把您和宋祁之间的路都堵死,如果他们在这关键的一年能互相进步,对他们来说都不是坏事。至于以后,他们现在才17岁,这条路能走多长,能走多久,没有人是先知者。而现在断了这条路,您和宋祁却会站在完对相对的立场上,对谁都不会是好事,这不是最优的选择。”孟知秋说完,等着对方回答。
孟知秋没指望一次谈话就能改变宋母想法,只是希望家长在面对这些事情的时候少一份激烈,让他们少承受一份来自至亲的伤害,也给两个少年一些时间,让他们从青骢的少年,变成能真正对自己和对方负责,变成有权力决定自己人生和选择的大人。
宋祁抬起头看了母亲一眼,迎上母亲的目光后又迅速低下头看面前的奶茶。
这位沉默的母亲却从那一瞥就移开的目光里看到了恳求,决绝。
宋母化着得体的妆,眼神总是冷静而犀利的,她从没想过和自己的孩子站在对立面上,她觉得她爱自己的孩子甚过自己的生命。
他们才17岁,日子还长,总会犯错了才能成长。哪一代少年人不是靠自己摔打摸索成长起来的,前人走过的路未必就有多正确,多光荣。
从进来到离开,这位母亲的脸色也并没有好看多少,但她妥协了,不论是什么原因,他想宋祁的这条路也许会比当年林壑清走的那条平坦一些。
宋祁有些委屈的看母亲离开,跟在孟知秋边等红绿灯。
书里常说的灯塔,温暖却不失力量和坚定的引导者应该就是这般模样了,林壑清往孟老师身边靠了靠,觉得自己与有荣焉,幸甚至哉。
乜迟从背后拍了一把宋祁的肩膀,从拿在手上的校服外套下面拿出装在袋子里的糖油裹子,分别拿给孟知秋和林壑清,然后一手搭在宋祁的肩上。对面的绿灯亮了,和孟知秋说再见,朝着校门走去。
乜迟不知道说了什么,宋祁笑出了声,笑声远远的传到了孟知秋耳朵里。
林壑清特意将猫窝放在了避雨处,可昨日雨大,猫窝还是遭了殃,他龙飞凤舞的大字也早已经晕染的不能分辨。
林壑清站在一排被淋坏了的箱子前,五六只被喂的圆滚滚的猫探头探脑的走了过来,他上楼拿了猫粮和碗,孟知秋蹲在花圃旁边看几只猫排成一排吃东西。那只小三花没有第一日见时那么怕人了,它绕到林壑清脚边,张开嘴咬上了他裤子的一小角,拉了起来。拉了一会儿没拉动,干脆的放弃,开始追着自己的尾巴玩。
有一只橘色的猫已经很老了,他走路慢吞吞的,嚼东西也慢吞吞的。林壑清伸手抱起他,他就爬在他的膝头上一动不动,眼睛盯着前方。
“以前是老太太在喂他们,他叫大王,是这里的老大,估计今年该有十几岁了。大王,给孟老师抱抱你。”林壑清说着,将膝头上的猫抱到孟知秋面前。
孟知秋伸手接过猫,老猫软绵绵的爬在他膝盖上,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他喜欢你,孟老师。”林壑清说,“走,上楼给他们做个家。”
林壑清从老太太那里拿了快递,老太太看到孟知秋一定要让他晚上一起吃晚饭,林壑清替他痛痛快快的答应了。
林壑清拿出一个小工具箱,胶水,胶枪,刀子,尺子,胶带工具齐全。他打开手机给孟知秋看了形状,又说大概看个样子,不用按照样子做,可以住猫,防水,能挨到春天暖和起来最好,反正每年都要做的新的。
孟知秋看着林壑清拿尺子量尺寸,裁箱子,拼凑,粘合,做出屋顶的形状。相比起来,孟知秋觉得自己的动手能力实在是太差了。
“每个窝里目测能住两只猫,7个窝14只,唔,差不多了,”林壑清对着一排猫窝语气轻快,“孟老师,他们一定会感谢你的。”
一排花花绿绿的猫窝整整齐齐的摆在了楼下的墙脚,每个窝前还挂了小牌子,刻了名字,“大王的家”放在最中间的位置,是迷彩纹的防雨布,里边垫着旧衣物,是经过挑选的软而保暖的材料。
“沈老太太,你好偏心,”林壑清看着一桌子的菜,站在桌子边嘀咕,“这个红烧肉,每次让你做你都不乐意。”他说着,又伸手去盘子里拈起一小黄瓜张嘴放了进去。老太太伸手在他手上拍了一下。
沈老太太的屋里东西并不多,进门的地方放着一些捡来的瓶子和已经拆平堆在一起的瓦楞纸箱,其他的都是一些老家具。用来吃饭的桌子是一张掉了漆的八仙桌,上面残留的朱色油漆和深褐色的木头色胶着,向吃饭的人展示着它不小的年岁。
沈老太太的手艺很好,红烧肉糯而不腻,入口即化。她给林壑清和孟知秋的碗里各放了几块,又把自己面前的鱼香茄子挪到林壑清面前。一桌子的川菜,辣椒都放的少,没有葱花。
“林壑清,对孟老师好一点。你住这里三年了,好不容易能带个人回来。”沈老太太是个严肃又有些可爱的老太太,知道孟知秋是个老师,把孟老师从头夸到了脚。夸完了,又开始夸林壑清,说这些年修补,换灯炮,搬东西照顾她的都是林壑清。
吃完饭,老太太打发林壑清去洗碗,孟知秋帮着她收拾没来及收拾的瓶子和纸箱子。
“孟老师,多担待点他。他一个人,受过不少苦,他不说,我也看的出来。”老太太声音不大,孟知秋却觉得有东西在他的心上擂了两下,重重的。
路上的树荫映着路灯下的人影,影影绰绰。路边散步的人成群结队,一阵阵笑声近了又远了。挂在天边的月亮像被不小心泼上去的灰白墨晕染过一般,边缘和旁边的灰云融在了一起,是个有月亮的阴天。
“这么多年,都一个人吗!”孟知秋问了一句。
“前些年忙着生存,近几年又觉得一切该随缘一些,”说到此处,林壑清笑了一句,有些自嘲的继续说,“何况是像我这样的爱好。”
“你的爱好,在我看来并无不同,是谁规定的走的人少的那条路就是错的?人类进化了成千上万年,不是为了得出这么一个毫无根据的结论。”话从孟知秋嘴里掷地有声的说出来,你是他已经笃定千百次的真理。
前方穿过马路便是一个小型的广场,散步的人大都聚集在那里。他抓过林壑清的一只手,拉着人转弯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这是一条比普通路要窄一些的小巷子,两边的房子都有些老了,沿街商铺密集,灯火亮的有如白昼。
继续往前,喧闹声被抛在了身后。一条不宽的河出现在旁边,孟知秋放开抓着林壑清的手,在一条长椅上坐定。
“壑清,在敦煌那晚,我有话没有说完,那时我想,我有很多时间让你了解我。在KTV那晚,我去找你,也是有话想对你说,可是你喝了酒,迷迷糊糊的说了那句话,我又变得患得患失起来,我不确定我是不是你想找的那种人,于是我又想,就这样时常能在你身边呆着,也没有什么不好。可是今天,我发现,这么多年,你一直没找到你想找的那个人,我就不想再等了,我也没法说服自己站在你身边的那个人不是我,一想这里我的心甚至会莫名的不安,难过。我想那个抚你半生颠沛流离的人是我,想你每天一睁眼看到的人是我,想那个每天对你说早安,晚安的人是我,”孟知秋停顿了一下,“我这个人无趣,沉闷,不解风情,更不浪漫,我自知不是一个合格的恋人,甚至连表白的话都说的索然无味,我不知道你听的出听不出,我现在就是在表白。在你面前,我所有坚持都变得不堪一击,我就自私的想,我们在一起。”
林壑清将腿伸长,仰头靠在河边的栏杆上,看向孟知秋,眸光被头顶路灯的灯光映着,里边有小小的烟花,像载着万顷星河,还有孟知秋的影子,“孟老师,求之不得。”后面四个字说的很慢,一字一缓的,好像是想让听的人听的真真切切,听到他的心,他的心里也在说”求-之-不-得,继而,他伸手揉了揉眼睛,自顾自的说,“孟老师,你对自己的认识可真是一点都不准确。”
孟知秋想起初见那天,林壑清对他说“乐意之至”,恍如昨日。他像一束耀眼的光,像一汪清冷的潭,乍相见,便已沉陷。
对自己认识并不准确的孟老师拉过林壑清,将人拥入怀里。炙热的鼻息洒在林壑清的耳畔,脖颈。胸膛贴着胸膛,感到彼此的热度。流水无声,路灯映着两人的影子,他们离的太近,四周都是彼此的气息。
起了的风停了下来,不忍心打扰他们似的。
林壑清将抱人的手松开了些,两人间拉开了一个缝隙,侧过头吻上了孟知秋。
☆、幸事
那是一个一触即收的吻,却长的让孟知秋觉出了沉陷的滋味,他想以后他还会陷的更深。一想到这里他就轻轻的笑出了声,笑声氤氲了夜色,更氤氲了那颗还跳动的有些快的心。他想起了在敦煌那晚找故事看到标题里的“男朋友”三个字,“所以,我现在是你的男朋友了!”孟知秋笑着,说话也很轻,里面藏着有些稚气的小小得意。
“是啊,孟老师。”林壑清伸过手将手指一根一根的插/进孟知秋的手里,最后十指紧扣,才继续说,“是我的唯一的男朋友。”
孟知秋将手捏的紧了一些。
“我有一场还没开始就夭折的恋爱......”
“我不在意。”林壑清还没说完就被孟知秋打断,你的过去我没有机会参与,你的余生我一定不会缺席半步。
“我知道,孟老师,我就想说给你听听。”林壑清食指摩挲着孟知秋的手臂,“确切的说是两场,都夭折了。第一场就是那场离家事故的的导火线,第二场,就是那天在KTV遇见的人。还没开始就结束了。他是许幻介绍给我的客户,去给他们拍过几次产品,一来二去的就熟了。他一边向我示好,一边在酒吧和别人暧昧,被许幻撞见了。许幻是个急性子,那天晚上就把人打了......其实,我们根本没可能,我当时甚至并没有感觉他向我示过好......”
“幸好!”孟知秋笑着回。
幸好,你走过千山万水仍然没有放弃自己,让我在你还没遇到第三个人之前就遇到了你。
“嗯,幸好!”林壑清答。
幸好,我有足够的耐心,于千万人之中等到了你。
分别时,林壑清提醒孟知秋回去记得热敷眼睛。孟知秋看着眼前笑的像新月一样双眼,勉强让理智占了暂时的上风,踩下油门将车开了出去。
学校通知,国庆节高三只放三天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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