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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下有红尘(GL百合)——安度非沉

时间:2021-02-25 14:12:29  作者:安度非沉
  轻而易举地出来了,或许问题还在后面。
  走出几步,她忽然觉得头晕。
  那杯酒喝得太没分寸了,也还好是夏天,她走到花丛旁边,借了浇灌的水龙头漱了漱口,才算清醒一些,擦擦手和脸,算算距离有些远,破费地打车去谢一尘家。
  到达的时候已经近七点了。
  她敲门,醉意已经上来了,抱臂站定,开门的却是姜望。
  猝不及防地和姜望面对面,越过姜望,看见五六个人在里面喝酒聊天,有个看不出男女的人抱着木吉他醉醺醺地唱歌。
  姜望笑了笑:“你来了,今天很漂亮。”
  他倒是闲适,大裤衩子和背心搭配,开门让进宁珏来。
  家里原来有十来个人,有男有女,都闹嚷嚷的,有一个已经如同抹布似的挂在沙发背上,唱歌的时不时回头看一眼他,唱的歌她也听不懂,又像俄语又像法语的,宁珏听不明白。
  兴许这唱歌的喜欢那抹布……一个念头油然而生。
  立即后怕起来,她怎么产生这想法?是也被同化了?这可是两个男人,说什么喜欢不喜欢…… 不害臊……
  有人围在餐桌旁边边吃蛋糕边聊天,有人正听人唱歌自己哼哼。
  沙发旁边有两个男人浓情蜜意地对看了一眼,旁若无人地接了个湿嗒嗒的吻,宁珏盯着人家看,觉得自己不礼貌,扭过头。
  心里涌动着怪异的残影,好像偷窥公园里的男人们,自己贸然闯入,又有些审判的味道,却不知道是审判谁,是对方,还是自己?
  谢一尘正捏着笔和人说什么,一边说一边在纸上记:“……那就不可以,自己的事自己操心,我能帮你介绍,新西路那边……”
  正在说的时候,谢一尘抬头看见宁珏,又看看挂钟。
  “我之后再跟你说。”谢一尘结束了话题,站起来迎着宁珏:“你来得不巧,蛋糕没有了。”
  餐桌上那一堆都被糟蹋得像被踩过似的。
  “我吃过饭来的。”宁珏笑着,酒醉后脸色酡红,面容仍然镇定,身上带了股烟气,又有酒味,谢一尘嗅她一下,稍微明白过来,拉着她走遍家里给她介绍。
  一个个介绍过了,阿猫阿狗都有,也有外文名,但谢一尘都贴心地翻译了,从Kelly 变成牛壮,从阿希变成老关,通俗易懂地让宁珏听明白了,惹来了一众白眼。
  “土!土!老土!”沙发上醉酒那位抹布听见牛壮两个字就振臂高呼,反对谢一尘的名字改良。
  “那你去改户口本。”谢一尘说。
  抹布梦回原形,跌下去睡着了。
  “我们这样的人很少能表露身份,但是人活着又总想要找到同类。南城的gay很多,姜望认识一些,我慢慢地认识了一些人……有的人就会像我这样,彼此帮助,结成形婚小组……但不能互相信任,也有闹得很麻烦的……”
  一圈介绍下来,谢一尘给宁珏介绍这聚会,就是几个朋友聚在一起,烂醉的Kelly有了感情上的烦心事,大家也很久没有聚,索性来这里商议。
  宁珏没有父母,她不太能明白为什么非得结婚,她听从自己的心。
  但是也听说过父母的压力要必须结婚的……环顾这一屋子人,有些人的确是有些怪的,特意地打扮得像个另类,很叛逆的样子,也有姜望和谢一尘这样,乍一看好像模范夫妻。
  形婚小组,倒像是躲在某个壳里似的。
  宁珏看看姜望,对他的反感消失,但仍然不安,看着谢一尘,却也没有说什么多余的话。
  言多必失,言多必失,她心里想。
  她其实要说,那这样,就是两个人各自地搞着婚外情,一个家庭其实有四个人,另外两个是编外人员,孤独而感情炽烈地当着情人,当着小三……名不正,言不顺——这样的壳脆弱,但凡有一方家长忽然要来长住,或者一定要孙子,那么这两个人怎么办呢?即便是离了婚,财产又怎么办?
  这些问题她都藏着,储存了起来,不怪她琐碎庸俗,实在是琐碎细水长流地击溃理想主义,得是什么偏执狂才能坚定自己的爱呢?
  在她心里,谢一尘已经是从执拗着要在舞蹈上成仙的人了,如今都连舞蹈也放弃了……恐怕没有什么人能坚持下来。
  谢一尘对她说起牛壮的感情问题,大意就是一个1号哥一边和他好,另一边在香港做生意,在酒吧里搞了一个。牛壮又对他喜欢得不得了,嚎啕大哭,今天又在这里买醉。
  宁珏下意识地开口:“弹吉他的那个不是喜欢他?”
  “你怎么知道?”谢一尘惊奇了,但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捂住宁珏的嘴,怕她说开了一件大事。
  “很容易看出来。”宁珏不知道自己怎么对别人的感情和情绪察觉得那样细腻,就像超能力,可看看谢一尘,又不想多言,怕自己透露出自己笨得看不出谢一尘的喜欢。
  当局者迷。
  “其实问题也在这里,老关喜欢牛壮,但是牛壮喜欢另一个人,我们也在想要不要撮合,但是老关家里又催婚,不想再过几个月难过。”谢一尘思索。
  “找不到形婚的人,那结婚的不就是正常的……”宁珏立即改口,“一般的女孩子?那么结婚后要怎么办?”
  谢一尘看看她:“你很会切中问题关键。”
  “难道就放着不理?单喜欢男人,对女人难道能下得去手?因为家里催婚就结了婚,到时候家里催孙子要怎么做?”宁珏留了半分余地,其实剩下的话难听,可是她没立场,她是局外人。
  就是谢一尘和姜望的婚姻,她都抱着这样的担忧,抛开她正在努力纠正的偏见,单看这关系,她不熟悉姜望,总疑心谢一尘要吃亏——到时候姜望要是打她,谢一尘还腿脚不便,跑都跑不了。
  她见了太多男人打女人的事,几乎不信男人不打女人。
  但因为见了客厅里的事,她努力矫正偏见,立即代入自己,就是她自己,难道不是个随身带刀的暴力狂?自己见到的女人打人的事难道少?是男是女……差异是什么?她心里迷惘了,许多问题在酒精的催眠下变得朦朦胧胧,模模糊糊,最后只剩挂在唇角的微笑。
  谢一尘垂着眼:“各有各的办法,结合实际。不过最后还是女人吃亏。”
  “那你——”
  宁珏以为失言,话语戛然而止。
  谢一尘只是枕着胳膊:“所以形婚是不得已的下下策……我们这种人,就是下下策,也有不少人上赶着选。”
  宁珏真想问她,到底有什么不得已,又年轻又有钱,有美貌有学识,去哪里不抢手?非得早早地结婚?可是晚一点……她又想不出什么办法,谢一尘对舞蹈的偏执似乎转移到感情上,好像非得女人不可,这类人是不是都这样偏执,不能凑凑合合地和别人过?
  要真是找到一样对爱情偏执的情人,又怎么会甘心自己的身份?对方的户口本房产证甚至手术签字单,处处都不存在自己的痕迹。
  最终没问,醉意侵入大脑,肆无忌惮破坏,这里有别人,宁珏无法对谢一尘分说,不能争吵,无法诉说,所以起身:“我去洗个脸。”
  谢一尘在餐桌上捉她的手,宁珏有些绝情地拉开,又在原地呆站了会儿,才转过身子,好像机器人关节生锈动作不灵敏似的。
  她没化妆,只淡淡地画了画眉毛,她一向都仗着年轻漂亮,素面朝天地行走。
  镜子里露出一张假意清纯的脸,宁珏凝视自己,年幼的宁珏提着弹弓又浮现了,提起弹弓,毅然决然,朝着镜子——啪——
  镜子里恍惚跳出一只死耗子的影子,宁珏埋头下去,像是被自己抛射,飞到半空,脚步虚浮。
  泼水在脸上,宁珏搓着脸冷静下来,连睫毛上也全是水珠,垂着眼扶着洗手台沉默很久。
  半掩的门被推开了,谢一尘走进来。
  宁珏立即站直:“我马上出去。”
  “我不是进来上厕所……”谢一尘回身闩上门,拨了拨额前的碎发,“你是从孔老板那里回来?”
  “嗯。”宁珏应了。
  谢一尘背靠门,有些探寻似的歪头看她,声音温和地喊她:“要是文化界的事,我和姨妈可以帮你的忙。”
  “不是很难的事……”宁珏说。
  关于孔老板的事,宁珏想自己解决。是她心里有了决断,铿锵有力地斩断了许多牵连的东西,因此有了力量。关于或许要睡觉这件事,宁珏明白是那段时间自己心里软弱,不能迅速地抓住机会逃走,现在她已经恢复了过来。
  谢一尘嗯了一声:“今天你能来,我很感激。”
  “感激?”宁珏非常不解。
  她来,是她要进入这个自己才是异类的集体中,她要扭除自己的偏见,谢一尘为什么感激?她要是谢一尘,早就不理宁珏了,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自己,又不肯直接面对……到底是为什么要感激?
  “我感到你想要了解我们……”
  谢一尘说。
  这不是废话么?如果不想要了解,谁会来这里见这些奇奇怪怪的人?谢一尘是怎么了?
  她还没有说话,谢一尘补充:“没有看不起,很尊重……我这样说是否合适?”
  这又是废话,宁珏为什么不尊重谢一尘的朋友?为什么看不起他们?
  她苦笑:“我凭什么看不起你们,你们看得起我我已经很高兴了。”
  当然她并不在意这些人看不看得起她,只是这些体面人,各个都活得有钱有闲,还会弹吉他。她是社会底层,谁看不起谁?怎么颠倒起来了?谢一尘是昏了头不成?
  眼睛雾蒙蒙一片,脸还没有擦干净,她急忙拧开水龙头再洗了一把脸,酒意冲撞上来。
  谢一尘说:“总有一点是被人瞧不起的。”
  往常,谢一尘总会宽慰她,现在,戚戚然地共鸣了,宁珏又在自己脸上拍了捧水。
  理智渐渐散去,储存在脑子里的部分拿出来了。
  “我想问你,你和姜望结婚,有朝一日你喜欢了别人,到时候两个人各自地搞婚外情,一个家庭其实有四个人,另外两个是编外人员,难听点是小三,好听点是情人……名不正,言不顺——即便是你们两个有钱,不在乎财产,你们的家长大度,不计较鸡毛蒜皮,暂时不生孩子,甚至领养,可这样——你们两个的情人,那两个人怎么办呢?他们在你们的关系里算什么?”
  终于问了出口。
  “要是为所谓爱的缘故……这样委屈对方的感受,难道是爱么?难不成那两个也凑合着结婚,可那两个难道就条件刚刚像你们这样的好,不在乎钱,不在乎长辈,不在乎孩子?我知道你要说,你们没有办法,迫不得已……”
  宁珏摇着头,有些凄楚,酒意终于赢过了她,她今天就要说,不吐不快!别人幽微的情绪她察觉太多了!她自己呢?她是束缚在人间了,她也想升仙去,难道非得盯着白蛇在这出戏上悲欢离合,自己却只有看着的命?
  谢一尘靠着门,并没有思索,只是快速,又轻柔地回答她:“我没有想过这个可能。”
  “哦。”宁珏很快速地答了,挪开半步,打算离开洗手间。
  “我不会有这样的情人。要是有人爱我到在乎这些事,我就立即离婚。”
  离婚?
  谢一尘真是轻巧……
  可眼神不像是骗人,谢一尘说到做到,从没失约过,不至于在假设的事上撒谎。
  宁珏有些想笑……天啊,怎么是自己开始在乎这些事……是让步了?是性别的问题从来没在她这儿横亘成一座大山?无论男女都好她只是想要人爱她?
  全身上下都冒出酒气,血管里流着酒,自心脏开始醉晕,她几乎想哭,又想哭,又想笑,最后哭笑不得,再拧开水洗脸,凉水泼在脸上……连水龙头都开始流着酒了,踏踏实实地醉倒了,她三杯酒下肚,酒量不至于这样小,谢一尘说了这些话,醉意破闸而出,汹涌地奔流。
  裙摆被反复掬起的凉水浸湿一团,宁珏捏着裙摆,忽然忘了自己要干什么。
  是……拧干裙子?还是再洗洗脸?
  该干什么来着?有点迷糊了。
  她沉默着站在洗手池旁边,谢一尘终于从门上起来,拉开门闩。
  “别走——”宁珏清醒了。
  童年的宁珏站在树杈上盯着远方来客的尊贵轿车,毫不犹豫地拉开膀子捏着死耗子义无反顾地用弹弓发射。
  选我吧,选我吧……心里的野兽歇斯底里地吼叫起来。
  是天生的贱/货,透出没脸没皮的渴望。
  “别走。”她低声重复。
  在她喊第一声的时候,谢一尘就回身看她,等她的下文了,此刻笑笑:“我没走呢,不过再不出去,人家要说我上了好久——”
  话没说完,宁珏拽住了她的衣领,有些笨拙,像是打群架似的把人扯到眼前,自己却又站不稳了,急忙撑在洗手台上。
  被她扯了个踉跄,换个人,恐怕觉得自己立刻要挨揍了。
  宁珏的眼神凝在谢一尘脸上,似乎经过思考,但身上的酒气又让人怀疑这思考的质量,再沉默下去,就显得有些凶。
  舔着自己的嘴唇,欲望变成了猩红色。
  谢一尘盯着她,似乎和她对峙,可眼神柔和,一点儿也不像宁珏那恶狠狠的,像抓住什么猎物一样的眼神。
  宁珏谨慎地抿起嘴巴,在漫长的对视之后,她收敛眼神,胡乱地擦去脸上的水——她凝望谢一尘,像再度踏入梦中,混沌中,她竟然也找到了自己此生的奔头和念想,一时间居然不敢相信。
  怎么能?她这种人也配得这样的好结果?竟然真的能了,近在咫尺的,确切的,不扭曲的,连自己的心也要欢欣起舞的感情,不是挣扎,不是沉重,她居然心里轻盈得像自己披上云衣,穿戴霞照,奔赴天外的仙境……她几乎又要流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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