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榆抿着唇,抬着乌黑的眼,昏星似的看着白柏。
“我就命人送到昭王府上,好不好?”
白谨不敢动,只能在心底悄悄翻白眼,已经要翻到天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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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和没走的区别到底是什么?生气了!
🌲:……不用和我一起睡觉了吧。宝宝不要气。
白谨:呵呵。
第40章
白榆坐在白谨回府的马车上,还有着如梦似幻的不真实感。他偷偷打量着白谨,千言万语被压在心底,时间一长,就无从开口了。
两人相对无言。
他只好撩起侧帘看向马车外,朱雀街车水马龙,繁荣之景不改,京城风物依旧。
白谨忽然道:“昭王府的厨子不比御膳房的差的。”
白榆放下帘子,眸光转了一圈,落在白谨身上。
他继续道:“父皇又没尝过昭王府的菜,他只会胡说吹嘘自己的好,巴不得你回去。”
白榆眼中藏了些笑意。
“天下第一楼你还记得吧?那楼里的掌勺大厨就被我挖走了,现在专门给昭王府做菜,岑家那小子天天跑来蹭饭,肯定比御膳房的饭菜好吃。”
白榆笑了:“……三哥,你和白……你和父皇比什么呢?”
白谨一想也是,干巴巴地应了声:“哦。”
白谨叫府上的人收拾了小别院,这别院倒是雅致,院中竹林影潇潇,墨竹覆雪,嶙峋山石藏于其间,阁楼水榭掩在其后。
太雅致了——雅致得不像是白谨府上的一隅景色。
白榆心底嘀咕两句,若说是大哥的府上他倒还相信。他这大哥和白谨都是淑妃所生,大哥从小酷爱吟弄风月,白谨小时候没少打架,志趣也低得很,六艺一技不通,整日光看些话本子。
白谨翻了个白眼:“这是大哥所布之景,我可没这雅致。”
白榆眨眨眼,一点也不觉得被人看穿腹诽有什么不好意思:“我什么都没说呢,三哥。”
白谨听见他这“阴阳怪气装无辜”的语气,几隔春秋,一时竟有落泪的冲动,而他已无法再如幼时那般同白榆斗嘴了。
他最终什么也没说。
此院名叫归云,白榆便住在了归云阁中。他那日临行前听白柏的絮叨之言,知道他给自己又安排了老师,不曾想竟是岑见奚。
他幼时一贯喜欢听岑见奚讲故事,岑见溪总能说得妙趣横生,逗得人开怀大笑。只是这番再见,却已没有幼时的亲近了。
岑见奚始终与他隔着些距离,教得小心翼翼。
白榆只觉得心底空了下,有些道不出的难过。
倒是宫中,这厢白柏听着暗卫的传报,脸色是可见的难看。
“他还想同朕比什么?比王府的饭菜好吃?”白柏越想觉得古怪,他自己被小傻子的眼睛勾了魂,以自己之心度他人之腹,愈发觉得白谨也不是个安好心的,“你找人盯紧了,莫让小榆遭了他的骗。”
有句老话还是“若想抓住一个人,先要抓住他的胃”,白柏思及此,又道:“去命翻修王府的人加快些速度,小榆好早点搬出来。”
“岑家那小子呢?”
“回陛下,岑少卿未曾逾矩,只是……雁王殿下好像兴致缺缺。”
白柏又觉得不是滋味,心底酸溜溜地想,难道要做些过界的行为才能有“兴致”?
掌中还握着那枚小玉扣,自上次白榆又解在了书案上,他便收起来了,时不时摸摸,好像这玉扣贴着白榆久了,也沾上了白榆的体温。
脂玉柔滑,就像……
白柏眸色黯了,不过几日未见,明日便是白榆进宫的日子了,偏偏这几个时辰变得格外漫长,格外煎熬。
已经入了夜,又是飘起了小雪,纷纷扬扬洒满竹林。白榆在烛光下临好了最后一张字,归云阁不比乾安殿刻意将炭火烧得暖和,坐久了难免有些僵,便打了伞上林中走几步。
白榆是极喜欢这归云阁的,没有太多富丽堂皇的装饰,像那些漱石枕流的圣贤居所,是个极好的修身之所。
他心烦时,时常看看竹林,或是出来走上几圈,便觉得畅快几分。
林中静极悄极,只余他踩在薄雪上的声响,天边也不见月,四周又黑又暗,只余他手上一盏照明灯发着光。
竹树环合,寂寥无人。
白榆眨眨眼,便回屋了,心中好像有什么压制不住的冲动,他不愿多想,索性脱衣洗漱后入了睡。
白榆做了个梦。
没什么旁的内容,只有男人将他虚揽在怀中,一遍又一遍呢喃着“想你”、“好想你”、“想见你”,白榆听得耳红,想抬起头看清他的面容,便醒了。
再一看天色,已经日升了。
白榆很是尴尬地看着他精神的下身,犹豫半晌,将全身缩在了被子里,悄悄摸着。
也许是闷的,也许是情欲所致,白榆脸通红得像酩酊大醉,手上全无章法,又不自觉地想起昔日白柏抱着他、教他动作时的样子,试着那般揉了揉,又兼上捻按,舒服得自己打颤。
“咚咚——”
白榆手上一顿,直接弄脏了被褥。
“小榆?你醒了吗?今日该进宫了。还没醒的话我进去喊你了。”
“……醒了醒了,”白榆喘着气,将自己的衣物穿好,又看看那沾了浊液的被褥,脸涨得更红了,“三哥,你先等一下。”
他将被褥的单罩拆了下来,徒留干干净净的被芯在床榻上,脑子一热,藏到了床底下,准备回来再洗。
白榆自认为都拾掇好了后才开门。白谨一见他的脸色,吓了一跳,伸手直接去摸白榆的额头,殷切道:“小榆,你不舒服吗?脸好红,不会是染了风寒吧,需不需要我去请……”
白榆郁闷道:“我没有……没有不舒服,谢谢三哥。”
他才十七岁,白榆想,这是正常的,不用脸红。
但耳朵还是不受控制地悄悄红了。
这日没有早朝,白榆直接去了御书房。白柏倒是候久了,一见白榆,恨不得把人抱在怀里吸上几口,又不敢妄动。
白榆看白谨请安行礼,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也该如此,正准备下跪行礼,便被白柏拉住了。
“不要跪我,”白柏道,“小榆。”
白榆又默不作声地收回了自己被拉住的手,还是觉得心底砰砰跳得厉害,远比他住在乾安殿和白柏朝夕相处时更甚。
白谨咳嗽了两声。
白柏睨了他一眼:“染了风寒?冯宁,宣个太医来。”
第41章
白谨悻悻而退,发现冯宁和一干下人也跟着出来了。
他脸色顿时复杂起来,觉得这行为实在古怪,难以接受。再一联想前些日子岑见奚同他讲的话,顿时想入非非,面色又臭又菜。
白榆复述了这几日的课业,和白柏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听着他的提问回答。
他要补的功课实在太多了,上下千年的历史、本朝的律法、治国之道……他偏又对自己要求严,想尽力缩短和几位兄长间的距离。
白榆正坐在书案后默着诗文,他低着头写得工工整整,字体较前些时日已是进步飞快。
白柏和他同处一室,保持着一步距离已是极限,他的视线难以克制地聚于白榆身上。
大燕皇室宗亲好正红,白榆这日便穿着正红衣衫,这明艳的颜色衬极了少年,映着他耳上未消的赤红。只是衣领有些乱,发也是匆忙间用红绳束起。
白柏便愈发放肆地凝视着他泛红的耳根,眸中沾上笑意。
“小榆,你耳朵好红,是冻得吗?”
白榆手上一停,墨点在纸上洇染,他想起昨夜风过无痕的梦,这语气与嗓音偏与梦里相契,他连脸也红了。
又抿着唇,点点头:“许是……许是外头风大,缓一会儿便好了。”
白榆心底气恼,是恼自己做那种梦,饶是他再三宽慰自己,十七岁的少年做这种梦是再正常不过,可哪有人梦里的是……是自己的父亲?
即便辨不清面容,他也能知道那是谁。白榆只能归咎为他所有情事的经历都与白柏有关,难免会于此事上联想到白柏。
他久别尘世,乍一醒来,便坠入漫漫无边的红尘,溺在最深的涡中。
白柏状似关切道:“怎穿得这般单薄?那件裘子怎么不穿?”
白榆到昭王府的第二日,宫中便来人陆陆续续送上许多衣物,礼服常服便服一应俱全,都是按照白榆的尺寸制好的。
来送衣物的人不知乾安殿那些事,还以为白榆真是个遭了废后折磨刚被放出来的小王爷,还溜须拍马,道:“陛下命内务府准备这些衣物时,尚衣的女官还说要量量您的尺寸才能做,谁知陛下大手一挥,说不用量了,直接照着自己手臂一比。尚衣原还恐这样做出来的衣物不合身,没想到您穿着这般合适!”
白榆当时没转过这个弯来,只听那人继续道:“陛下身为父亲,这般清楚您的肩宽腰围,王爷大可放心,陛下与您父慈子孝,您日后定会如鱼得水!”
白榆反应过来后,脸越涨越红,三言两语打发了那人,府上下人替他收好了衣物,也笑吟吟来附和两句,说陛下待他是真好,定是想尽力补偿他这些年,还说他们家王爷都没有这个待遇。
白榆盯着那墨点看了半晌,怎么也想不起下半句诗文是什么了,彻底卡了壳。
白柏扫了两眼纸上的内容,温声道:“信臣精卒陈利兵而谁何。天下已定……”
白榆脸上红晕未消,他也不答话,只接着提笔默写后文。
哪里是冻红的?这殿内炭火烧得这样暖,白榆越坐着越嫌热,甚至想脱了外衣。
哪有这样的……
白榆回想着那送衣物的人所言,白柏为什么会那么自己的尺寸,那些溜须拍马之人不清楚,难道他还知道吗?
“这个字写错了。”白柏看出他心不在焉,点着纸上他刚落完笔的字。
白榆觉得自己像落入了什么圈套,可眼前之人始终与他相隔一步距离,莫非是自己思绪太多?只好涂了那字,静下心继续默着。
他撂下笔后,才发觉乾安殿的下人似乎又换了一批,先前伺候过他的人也不知道被打发到哪里去了,难怪宫外没有任何风声将“小美人”与“五殿下”联想在一起。
白榆心中又是一团乱麻,如何也解不开。
在这乱麻结中,他又想起一事。
“小榆?”白柏见他怔神,出声提醒道。
白榆敛眸问道:“父皇……您是不是派了人监视儿臣?”
白柏并未否认。
白榆又道:“还望父皇把人撤了。儿臣……谢圣上隆恩。”
他会发觉并不奇怪,从白谨提及岑见奚的只言片语犹可见这人并非拘谨墨守成规之人,岑见奚教他时的生分白榆尚可理解,但有些地方依然让他觉得古怪。
岑见奚是他进冷宫前为数不多的好友之一,白榆自然希望日后也是,他实在难过,又不太会藏起心中那些弯弯绕绕的情绪,教岑见奚瞧出来了。
岑见奚便在教他史论时故意几次翻错页,用书本上的内容给白榆拼凑出了一句话,白榆恍然。
白柏顿了顿:“好。”又道,“只是小榆……宫外到底不比宫中,你身边总得有些护卫,你若是信不过我派的人,也可以让白谨去找些……”
白榆眸子很亮,好像并不为此事而恼,他摇摇头,语气从容:“父皇,您安排吧。儿臣这三日的课业也已尽述完毕,该回府了。”
白柏终是忍不住替他整理了略有凌乱的衣襟,捻过他鬓边翘起的一缕发,好像睡得乱了,怎么也捋不平,惹得白榆脸上更红了。
白榆由从容又变得慌张,匆忙告退。
白柏便看着那明艳的身影渐行渐远,掩映红墙白雪中,心里不由藏了绮念。
他再没见过比白榆更适合穿红的人了。
白榆回到昭王府,想起晨时塞到床榻下的单罩,想拿出来清洗,却摸了个空。
收拾归云阁的侍女见他频频看向床底,困惑道:“王爷,您在找什么呢?”
白榆发觉这榻上已经被人换了新的单罩,他犹豫道:“这床榻下是不是原有个单罩?”
侍女道:“哦……小晴打扫屋子时发觉那个已经脏了,便让人拿去洗了。”
白榆一摸自己的脸,觉得更烫人了:“这怎么……这怎么好意思……”
侍女愣了,还以为自己服侍得不好,惹了白榆不悦,道:“王爷恕罪,奴婢愚钝,若有不周,还请您点明。”
白榆一顿:“……并无大碍,你继续吧。”
岑见奚再踏入这归云阁,终于觉得气息畅了,见白榆在和侍女说话,也不着急,只等他说完了才道:“走走走。”一副热络的样子。
白榆还有点懵:“去哪?”
岑见奚一拍腰包:“我月俸发了,请你去吃酒,庆祝咱俩旧雨重逢!”
他们不是三日前就已经重逢过了吗?
白榆如是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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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套:王爷您日后定会如鱼得水!
🌲:他从前也如鱼得水。
🐟:?什么?(思索了许久才懂后)你今晚不许上床!!!
第42章
白榆近来学得太紧太吃力,便没同意岑见奚的邀约,只等略有缓和、有这个闲心后再做打算。
岑见奚觉着白榆的日子实在枯燥无味极了,不是皇宫就是王府,开春了,又暮春了,从寒冬雪化、柳绿新芽到百花将摧,雁王府的修缮都快完成了,白榆才提出要和他去吃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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