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收藏 | 设为首页 | 会员中心 | 我要投稿 | RSS
福书网
站内搜索: 高级搜索 如有淫秽信息或侵犯了您的版权请联系邮箱fushuwang@outlook.com删除

 

您当前的位置:首页 > 2021

小骗子(近代现代)——楚山晓

时间:2021-03-06 11:29:58  作者:楚山晓
  一句问话,逼得沈濯必须抬头与他对视。沈濯不知道自己眼中究竟是什么神色了,但是心里满满的全都是苦涩,渗透进撕心裂肺扯出的伤口。他的爱人将他推入了悬崖,他却要像一个旁观者一般,云淡风轻。
  “齐教授……”
  “天色已晚,我不便打扰,沈先生还是尽快回家吧。”齐修远没给他说下去的机会,朝他微微点头转身便走。沈濯数不清这是第几次望着齐修远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之外。
  兮城。
  沈濯坐到门前,狠狠抓住自己的头发,发根撕扯,希望疼痛能让自己短暂忘记心中的阴翳。
  翌日清晨沈濯被急促且震耳欲聋的敲门声吵醒,揉着一头乱发打开卧室的门,看了一眼站在门前气势汹汹的二嫂,不由得一阵哀嚎:“我昨天凌晨一点从老城区走回来的!你让我多睡一会儿不行啊!”
  “还没问,我不是让阿强把你送回来?”陈君诺一个眼神过去沈濯立刻不出声了,乖巧地走出来坐到沙发上,像是等待老师提问的小学生。“沈元熙,你让君磊故意打架斗殴被抓进警察局,我不责怪你,但你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
  沈濯抬头,故作无辜:“你也没问啊。”见陈君诺撸起袖子就要动手,他赶忙补上:“好好好我下次一定先通报!君磊是东昇帮的大少爷,这些小警察不敢惹,打架斗殴进去了也肯定是休息室接待。从休息室到局长办公室距离只有一面墙,爬窗户很容易进去。”
  “你也不怕他掉下来。”
  “掉下来了吗?”沈濯脑海里浮现出陈君磊结实的肌肉,“就三层,掉下来也就磨破层皮。”
  “他今天早上把照片洗出来送过来了,说什么你是他大哥他是你小弟,你给他灌什么迷魂药了?”陈君诺把一块已经凉透了的三明治扔到他面前,“东西都准备好了。你要水银做什么?杀人?”
  沈濯嫌弃地拿起三明治,咬了一口最终还是将蔫不拉几的面包放下,拿过牛奶:“不知道二嫂听没听说过鎏金?把金子和水银混成金汞齐,然后渡在铜器的表面,水银蒸发之后只留下厚厚一层金漆,结实且不容易脱落。”
  “你打算伪造金印?沈濯,你不是个纨绔少爷吗?”
  “纨绔少爷也没有钱拿一整块金子造金印啊,”沈濯避重就轻,装作没听出她话中的意思,“我今日约了作坊,劳烦二嫂给徒骇寨送一封信,就说以物易物不知他们有几分兴趣。”
  陈君诺忽然觉得眼前这个怂货其实就是铁板一块,用一堆烂泥包在铁板外面伪装成瘦弱不堪的模样,其实一脚踢过去,受伤的反而会是自己。但至少这块铁板肯为她做事。
  或者说,现在是她必须依靠沈濯。陈君诺将蒸笼里加热的八宝粥端出来放到餐桌上,沈濯立刻笑眯眯说谢谢,一手拿报纸一手抓过来汤碗,被热地一个激灵。
  “二嫂,”沈濯看着《黄河日报》的某个不起眼的板块,“文冠木手下有三家赌场和四家夜总会,仅此而已吗?”
  陈君诺瞥他一眼:“这还不够?你知道他能通过赌徒欠债利滚利赚到多少钱吗?夜总会,说得好听,不过就是现代化的勾栏,私下里全都是皮肉生意。听说他在黑市拳赛也有分成,还有走私。”
  “是,我觉得他就不是什么好人,”沈濯回忆起当时文冠木手起刀落斩断翻戏党的手腕,接着大摇大摆走出去的画面,不由得一个激灵,“二嫂,昨日与我攀谈的赵董事长,是不是和文冠木很熟?”
  陈君诺搞不懂他乱七八糟的问话,干脆夺过他手中的报纸,一字一句读出来:“罪孽深重还是老天开眼,地主棺材侧翻百万纸钱飘满山?沈元熙,你指桑骂槐?”
  “不是这个不是这个。”沈濯一个激灵手忙脚乱去折报纸,翻到他方才在看的版面。这一版上写道,赵氏航运公司投资入股乡村俱乐部,附的照片上面是一众俱乐部合伙人,其中包括文冠木和傅川芎。
  “搞外快吧,”陈君诺将报纸一扔,“反正他那些不干不净的生意,迟早会害了帮里的兄弟。泺城的帮派数不胜数,走私军火、走私烟土的有,收保护费杀人放火的也有,甚至是徒骇寨的土匪,所有人都有靠山,军政要员、华侨商会、英美日德。但是最坚固的靠山,是钱。”
  沈濯怀揣着打造好的金印从金铺出来的时候已经接近傍晚,他毁掉了所有的图纸和模具以防被徒骇寨的人发现,耽误些时间。他没见过真正的信物,但好在徐钟也没有,只从老一辈口中知道大概轮廓和质地。
  他吹着口哨走在北区繁华的街道上,临近七夕不少的店铺开启了促销,女装、男装甚至是童装。一抬头,他忽然瞥见路边的咖啡馆里一道熟悉的身影。
  齐修远穿了一身米黄色的西装,一改平日斯文保守的做派,西装领口还是格子纹路。他对面坐着的是老院长的孙女,沈濯在拍卖会上见过,留着披肩卷发,穿着雪白的洋裙,化了恰到好处的淡妆。
  他们笑着,通过口型沈濯能看出,他们在聊一部刚刚上映的电影。
  齐修远不经意地一扭头,只能看到一个失魂落魄慌乱逃走的身影。
  “齐教授,”黄祯放下咖啡杯,同样扭头望向窗外,却只能看到灯火中更显苍凉的暮色,“您在看什么?”
  “看到了一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狗。”齐修远转过头,手指摩挲着咖啡杯的边缘。他的语气稀松平常,但是细听起来却别有一番深意。黄祯在他的眼中看到了笑意,她不知那笑自何处来。
  “很多流浪狗,都是被主人遗弃的。”
  齐修远抬头,温柔说道:“是吗?我倒是有别的看法——这些狗是散养在外,总有一天还是会回到曾经的家庭。时间不早了,黄小姐,不如我先送你回家。”
  黄祯见他起身也一同站起来,试探问道:“那今日……”
  “我会和院长说清楚的,”齐修远从钱包里拿出两张钞票放在咖啡杯下面,“很可惜我们之间没有共鸣,我并非是黄小姐命中注定的有缘之人。但我想我们会成为很好的朋友,或者亦师亦友。”
  黄祯性格洒脱,不是扭扭捏捏的女孩,她也感觉出来齐修远的心并不在这场祖父安排的相亲之上:“恕我唐突,您是不是仍然沉浸在上一段恋情之中?”
  “什么?”齐修远愣了一下,咖啡杯差点被他碰倒。但是他很快恢复了状态,摇头说道:“不,只是目前我想专心于事业。一个男人,志向在于立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我立身都未做好,如何齐家?”
  5.闯营
  徒骇寨回信,却指名道姓只许陈君诺一个人带着金印上山。
  “二嫂,你不能自己去,”沈濯坐在椅子上,竟能焦躁到把手指按得咔咔作响,“我从来没见过谁家黑帮大佬被几块钱弄得焦头烂额。一箱金条,总是能想办法凑出来补上兄弟们的饷钱的。”
  陈君诺摇摇头:“这不是钱的问题,而是横亘在东昇帮和徒骇寨之间几代人的恩怨。”
  “可那不是文冠木惹的祸?凭什么不能文冠木去管?”沈濯心中愧对二哥,自然关心二嫂的安全,“如果你真的要去……二嫂,我二哥是不是跟泺城宪兵队的人很熟?”
  翌日清晨,沈濯来到宪兵队,迎面小跑过来一个中校军衔的年轻人,五大三粗,见了面就称兄道弟。沈濯不认识他,陈君诺对沈桀在外的人际关系了解总归有限,但沈濯还是喊出了他的名字——因为新款德式制服上面缝了名牌。
  “卢龙兄,”沈濯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却是一个满是苦涩的笑容,他故意让自己看起来十分憔悴,“如果不是棘手的案子,我也不会来找你了。”
  卢龙是直肠子,想也不想就把他领到狭小的办公室,热水泡茶嘘寒问暖:“三年前我们和日军碰上的时候,若不是你路过,把整整一船酿酒用的粮食白送给兄弟们,我们早就饿死在东北了。”
  “日寇践踏强夺我们东三省,诸位将士前赴后继保家卫国,只要是有血性的中国人,都会出手相帮。”沈濯弄明白了他的来历,东三省沦陷后的东北军有一部分去了西南,而还有些人四散奔走,比如卢龙,带队来了泺城加入宪兵队。
  他们失去了生长的故乡,一腔热血难凉,却被禁锢在小小省城每日游街巡逻,内心渴望着有机会上战场。沈濯知道如何对症下药:“是这样的,卢龙兄,你弟妹,我的未婚妻,今天早上被徒骇寨的土匪掳走了。他们与我们东昇帮有长久的积怨,且又是一些土匪强盗,我实在是担心。”
  “一帮土匪竟然这么大胆?”卢龙说着一挑眉毛,脸上多了几分义愤填膺的愠色。
  沈濯乘势追击,继续说道:“是啊,他们绑架、劫道无恶不作,城外的驻军却和他们沆瀣一气不肯出兵剿匪。我实在是无计可施,才来求助卢龙兄。”
  “你我之间客气什么!”卢龙拿起腰带和枪套,一边高声唤来副官,“去,集合队伍,出城剿匪!给这群占山为王的马贼来一个措手不及,是时候让兄弟们真刀真枪干一架了。”
  陈君诺一个人来到山门,被徒骇寨的土匪“请”上山。路上徐剑几次想要靠近,终于凑到陈君诺身边,忽然感觉一个尖锐的物件抵住了后腰肾脏的位置。他跳到前面一回身,陈君诺手中握着一把锃亮的匕首,只有巴掌长短,尖端细长绝对能一击致命。
  徐剑脸颊不正常地抖了两下,说道:“武器不能带进徒骇寨。”
  “我看你敢动,”陈君诺把整个匕首亮出来握在手中,“其他人我不敢保证,第一个走上来的一定会死。”
  一个小姑娘,一句话,竟然让周围四五个手里拿着长枪短炮的土匪不敢动弹了。倒不是因为他们怕一把匕首,而是师爷下了死命令,必须保证这位大小姐毫发无损。
  昨天有个不长眼的,不听师爷话,调戏村里的小姑娘,直接被师爷一脚踹到断子绝孙。
  徒骇寨在一座不高的小山山顶,但是胜在三面都是陡峭的悬崖,甚至流传说这座山是沉香劈山救母的时候劈开的——不过但凡有些地理知识便知道,沉香的故事发生在百里之外。
  一路上山,陈君诺看到了无数的炮台,也不知这些前朝的铁疙瘩时至今日还能不能用。来来往往的土匪,如果没有端着汉阳造,那腰里一定别着驳壳枪,甚至还有勃朗宁,军队和警察局的配枪,他们竟然能搞来这么多。
  寨子里面有一间叫做“聚义堂”的大厅,进门就是虎皮地毯,红木桌椅,最头上的案几上摆着不知什么牌位,房梁上挂着牌匾,写了“弱肉强食”四个字,而且是洋洋洒洒的行草。
  所有的土匪头子都在等她,无一不凶神恶煞,尤其是徐钟,仿佛她是一块送到虎口的肥肉。
  陈君诺扯开桌子最外面的椅子,大大方方坐下来,翘起一条腿,说道:“我的目的很简单。下南洋走一趟船,风雨中航行千百里,才换来一点薄利,贵寨强夺兄弟们的血汗钱,有些不讲道理吧?”
  徐钟微微抬眉:“东昇帮做的事情别以为我们不清楚。劫富济贫,不讲道理吗?”
  “打砸抢烧的是我船上的那些兄弟吗?”
  “这一箱金条全都要分给你那些兄弟吗?”徐钟反问,“我也不跟你绕弯子,你若是能拿出我们的传位信物,这些钱,也可以不要。”
  陈君诺从怀中的口袋里摸出一个黑色的锦囊,沉甸甸的能看出四四方方的棱角。徐剑伸手想要拿过来,陈君诺却瞬间撤回,动静大到惹得不少人忽然摸向腰间的武器。
  “我如何信任你言出必行?”陈君诺问道。
  “一个出尔反尔的人,能够立足泺城外,统治徒骇寨?”徐钟一挥手,立刻有两人将贴着陈氏酒业封条的木箱搬上来,重重一声放在地上。徐钟亲自扯开封条,将箱子打开,满满的都是大黄鱼,陈君诺甚至听见了有人在咽口水。
  事情进展到现在,一切都在陈君诺的计划之中。在泺城黑白两道行走这么久,陈君诺自然知道徐钟是什么样的人——从不违背诺言的硬骨头。他立下规矩,战败的士兵不抢,老弱病残不拦,践行至今。
  她将沈濯精心仿造的金印从锦囊里拿出来,握在手心展示给所有人看。金印的底部写着篆书的“天地”二字,寓意有上天入地的神通,做顶天立地的人。还有一说,是徒骇寨本是天地会的分舵。
  徐钟走过来伸出手,陈君诺也懒得故弄玄虚拖延,将金印放到他手中,站起身正要走,忽然听见徐钟说道:“抓住她。”
  两个土匪忽然上前,一左一右扭住陈君诺的胳膊。恐慌其次,她首先是打心底里一阵火气,质问道:“徐寨主难道想出尔反尔吗?你可是答应了我,以物易物。现在拿到传位信物,就翻脸不认人?”
  徐钟并未发现信物是假的,他只不过是记仇。
  “我说了归还金条,自然会派人将这些钱送到东昇帮。”徐钟骤然脸色阴沉,“二十年前,东昇帮截胡徒骇寨的银两,我们绑了文冠木的两个儿子,但是小孩犯哮喘,下山途中死了。他竟然如此黑心,将我卖给洋人做劳工,当年坐着货轮,漂泊三个月到法国,期间死了四分之一,我侥幸存活,便发誓,这件事情必须血债血偿。”
  陈君诺咬牙切齿,说道:“血债血偿?文冠木不过是我师叔,冤有头债有主,你难道想要东昇帮所有人偿命?”
  “如果没有你爹的帮助,他有那么大胆子?”徐钟一把掐住陈君诺的下巴,恶狠狠说道,“债当然有主,但是父债子偿,听说过没?”
  徐钟话音刚落,忽然听见后山一声巨响,接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小男孩慌慌张张跑进来,高声说道:“寨主!寨主!有当兵的从后山攻上来了,好多人好多枪,还有好多好多手雷!比那群驻军要凶猛好多好多!师爷已经带着兄弟赶过去支援了!可是,可还是打不过!”
  “什么?”徐钟闻言脸色微微一变,看向陈君诺,“好啊,声东击西。来人,带着她去后山,我们杀鸡儆猴。”
  沈濯一直躲在宪兵身后。这里的山路崎岖,最高处几乎是七十度的陡坡,他们只能用一条绳子拴在腰上徒手攀岩。但也好在周围有不少突出的石头可以做遮挡物,让这些士兵有天然的战壕狙击。

返回首页
返回首页
来顶一下
加入收藏
加入收藏
推荐资讯
栏目更新
栏目热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