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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骗子(近代现代)——楚山晓

时间:2021-03-06 11:29:58  作者:楚山晓
  “师妹,这是十四年前一起械斗案的记录,报案人是泺城周边农村的村民,打架双方是徒骇寨后来的债主徐钟,还有他已故的叔父。”
  陈君诺拿过来翻了翻,不屑一顾说道:“这样的报案比比皆是,徒骇寨杀人放火每个月七八九十起,最多有一份记录,而且还是不了了之的结局。师兄,这起械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有的,”张远志弯曲食指推了推滑下来的黑框眼镜,“村民听到,这次斗殴的主要原因是争夺徒骇寨的传位信物。”
  沈濯在厨房泡茶顺着听了一耳朵。他是泺城人,十多年前的时候没钱上学满大街跑,自然听说过很多民间流传的土匪故事。其中比较确有其事的一个就是,徒骇寨的传位信物——一枚金印——在徐钟篡位的时候丢了。
  篡位,是因为徐钟的父亲病逝后,他叔叔掌了权,而当时徐钟被文冠木卖到欧洲做劳工。后来他终于几经波折回到故土,立刻就带着自己的兄弟把叔叔推进黄河。至于信物究竟是在打架的时候弄丢的还是陪着叔叔葬身黄河,不得而知。
  陈君诺歪着头,颇为不解:“难不成我们还以此为理由,说徐钟名不正言不顺,然后找个傀儡上位击垮徒骇寨?他们不是傻子,就算没有信物,徐钟都是他们最牢固的依靠。”
  “我猜测,如果能找到这个信物,他们肯定愿意奉还一箱金条,”张远志接过沈濯递来的茶,“师妹,这信物虽然失传,但是警察局长手中有一封十四年前来自老寨主的信件,上面盖了这枚金印。”
  陈君诺抬头,审视一般看着张远志,半晌问道:“你能获得什么好处?”
  “实话实说,”张远志丝毫不关心她的目光是友好还是敌意,“相比于让文冠木独掌大权,我更希望你和元烈把持东昇帮,毕竟安全。”
  陈君诺不置可否,起身送他出门。
  张远志提着他的手提包走出公寓视线范围,随后找了一间电话亭,拨通号码。他环视四周见道路上空无一人,才低声说道:“货物已经到港,只看收货人如何处理。如无必要,请暂时静默。”
  对面沉默了一段时间,末了说了一声“谢谢”。
  陈君磊大摇大摆走入一家金铺,掌柜的一看见他就立刻嬉笑着迎出来,点头哈腰:“陈少爷,陈少爷真是稀客啊,今日想要看看手镯还是吊坠?我们新打造了一款女士项链,中式手艺西式风格,保证姑娘们喜欢。”
  “不看,”陈君磊一挥手把沈濯推到前面,“这是我姐夫,好好伺候。”
  掌柜的立刻一脸了解的神情,继续打广告:“是新婚嫁娶呢还是喜得麟儿?我们新推出的套餐从订婚到孩子周岁全包更是九折优惠。”
  沈濯受不了这样贴着脸的热情,一边后撤一边摆手:“不需要,不需要。我想问你们这里的模具和錾刀卖不卖?或者这样,作坊租给我两日,原材料另算,你看多少钱合适?”
  3.信物
  掌柜的愣住片刻,说道:“现在淡季这作坊的确没人用,但是我们这边的打金师傅都回家种地,您租来也没办法做东西啊。”
  “不需要师傅,我们就想自己玩玩,”沈濯从怀里摸出陈君诺刚给他发的工资,一沓三四百块钱全都塞进掌柜手里,“不够再补,今日没带够钱。我选你这里呢,就是看你跟我小叔子关系好,而且嘴严,不会到处乱说话。”
  掌柜的看到这么多钱眼睛都直了,这么多钱,不要白不要:“对对对,我嘴严!”
  “今晚请市政府采购处的钱处长吃饭,你必须给我出席,”陈君诺在办公室的简易衣柜里拿出一套看得过去的深蓝色西装,再从一堆领带里胡乱挑出来一条,“之前多少次宴会我全部给你推辞了,再继续下去会让人起疑。”
  沈濯看着黄色斑点的领带一阵头疼,伸手去拿了一条暗红色条纹的:“二嫂,你就不能说我得了支气管炎这种虽然能上班但总是咳嗽、还有可能变成肺炎得住院、十天半个月好不了的病?”
  “你话太多。”陈君诺看他换衣服,心里想着之前元烈也总是默默将她搭配的衣服塞回衣柜里,这兄弟俩对于衣着品味倒是如出一辙。“东西都准备好了?”
  “放心吧二嫂。”
  一路到饭店,畅通无阻,最近天下太平只有西北在打仗,黄河下游的城市张灯结彩过着安稳的日子,但是越有钱的人越聪明,他们知道现在不过是一个过渡,平静的水面下暗流涌动,等着波浪滔天的那日,他们肯定会带着足够的钱跑到下一个粉饰太平的城市,继续逍遥快活。
  包间在这家老字号北方菜馆的最高一层,说是请钱处长吃饭,其实是采购处的经费结账,大家心知肚明。
  一直赞助政府各个部门衣食住行的公司代表都在这里,不少是沈桀曾经的旧识,好在陈君诺跟沈濯补过课,他能从容应对。晚餐正式开始前,这边握握手说上次合作收益不错,这边敬个酒说有空一起打高尔夫球。
  “沈经理,”一个微胖的男人端着酒杯走过来,“上次我同你说的基金,考虑的怎么样啊?”
  基金?哪门子基金,沈濯装作不经意回头看向陈君诺想要得到一些提示,却只能从对方眼中看到转瞬即逝的茫然。没办法,他只能硬着头皮说道:“赵董事长,最近闲钱不多,夫人也管得紧。”
  “我看你就是有好的门路,不愿意搭理这些小钱,”赵董事长啧啧两声满脸羡慕的神色,“我听说你同你们东昇帮的文冠木一起搞大生意,能否让老哥也了解了解,出点力气?”
  出力气还是想分一杯羹,沈濯对钱不在意,但是他在意沈桀和文冠木曾经做的生意——连二嫂都不知道他们到底在跟谁交易。
  “大生意算不上,不过我们一向行事低调,赵董事长如何知道这件事的?”
  “嗨,还不是你上次问我,我们家的船承重多少,关口临检需不需要卸货,我想着你应该得做的大买卖。文副帮主也私下打听过从北方来的航线,你们这个生意,不会跟东三省有联系吧?”
  闻言沈濯捕捉到陈君诺脸上的愠色,立刻扯开话题:“八字没一撇的事情。赵董事长你说的那个基金,具体给我讲讲?”
  就在沈濯快要被那些百分比、利率绕晕的时候,钱处长姗姗来迟,宴会正式开始。桌上十几个人一一敬酒,主陪三杯副陪三杯,陪着陪着沈濯就眼前发黑。他和陈君诺主动敬钱处长一杯,因为醉酒差点直接撞到钱处长身上,好在陈君诺拉住他。
  钱处长也听说过沈经理酒量不好,拍了拍他后背让司机将他送回家,陈君诺忙说自家阿强在外面候着。
  上了车沈濯也没清醒过来,脑袋顶在窗户上眼睛紧闭,。按理说他的酒量应当比沈桀强上不少,国外的环境多多少少训练了他。陈君诺戳戳他的脸颊,沈濯打个哈欠从怀里摸出一个烟盒,打开看里面放着的却是黏土,还有一个钥匙留下的拓印。
  “你到底怎么做到的?”
  “秘密,”沈濯慢腾腾把食指放到唇前,“找块木头或者铁片,用锉刀磨出来就行。这张纸上有我需要的东西,不行了,让我躺一会儿,二嫂麻烦你了。”
  陈君诺看他趴在窗户上的傻叉模样,忽然庆幸隔着一层窗帘外面看不见。陈君诺接过那张纸,上面划掉四五行千奇百怪的物件,最后只留下两个字:水银。“你要这个干什么?五六年前泺城大学投毒案之后泺城就把水银算作管制品了。”
  “我这么怂,怎么会杀人啊!”沈濯嚷嚷一声,“我知道是管制品,所以才需要接触到采购处的处长,库存都在他那里。我知道二嫂手下的人办事利索,加油加油。”他敷衍打气两声之后,一歪脑袋就睡过去了。
  到了老城区政府办公楼附近的小巷里,陈君诺打开车门走出去,吩咐阿强一定要把人送回家。阿强答应着,坐回车里的时候一回头,发现本应该躺在后座熟睡的人不翼而飞。他愣了一下,看看四周,最终确定是沈濯跑了。
  月光打进来,阿强看到地上有张纸,捡起来上面写道:别管我,明天回去吃早饭,八宝粥多加一勺糖,多谢。
  齐修远整理好明日需要用到的教案,放进公文包中,然后拿起桌上一沓试卷,准备放到印刷室。办公室里空无一人,夏夜寂静窗外几声蝉鸣,齐修远看着皎洁的月光洒在窗口的几盆花上,别有生趣。
  他和那些花说晚安,关上灯的瞬间,好像看到有什么东西飞快闪过。
  也许是一只扑火的飞蛾。
  他走出医学院的教学楼,看向一轮明月,余光瞥到远处的路灯下面站着一个年轻人,高挑身材加上一身深色的西装,站在一束孤独又昏暗的灯光之下好似电影画报上的男主角。
  齐修远将公文包单手夹住,加快步伐走过去。“沈先生。”
  “齐教授,”沈濯一双眼睛里满是迷离,“抱歉失态了。我与采购处的钱处长在附近喝了些酒,本想走回沈宅,谁知道走到了这里。”
  他的演技算得上是炉火纯青,毕竟从大学时期就开始坑蒙拐骗,起初的青涩已经被岁月消磨殆尽,只留下一张厚脸皮。沈濯一开始装醉只是因为怕暴露身份,然后继续装醉是不想亲自去仓库犯险,现在装醉,则是为了齐修远能够扶他一下。
  齐修远果然是个善良的人,闻到沈先生一身酒味就伸出手不失礼仪地搀扶住他的胳膊,保持一个恰到好处的距离。医学院距离沈宅不远,等走到路口的时候,身边的人忽然开口。
  “我记得这附近有一家馄饨摊,齐教授工作到现在还没吃夜宵吧?不如我请你去尝尝泺城市井街头的美味。”
  “多谢,只不过我明天——”他还没说完就被沈濯反扣了手腕,一瞬间想要挣脱但是看沈濯走路歪歪斜斜又怕使他摔倒,只能迁就他,“好,好吧,有劳沈先生破费了。”
  沈濯拉着他来到馄饨摊前,六十多岁的老摊主推着一辆小车刚刚出门,车上挂着的灯笼一摆一摆,地上的影子也一晃一晃。他看到沈濯立刻停下小车,从车上拿下来一个折叠的木桌和两个板凳,热情招呼着:“沈少爷来了啊?这位你朋友?”
  “曹叔,今天生意挺好的吧,你这一篮子小馄饨下去一半多了。”沈濯和他二哥自小就喜欢他做的馄饨,皮薄馅大而且用大棒骨熬的汤底,他们俩小时候经常爬到院墙上吊下来一个篮子,偷偷买来吃。
  齐修远扶着他坐下,朝曹叔微微点头,说道:“他喝醉了,少要一些汤,多煮一会儿。”
  “怎么又喝醉了,”曹叔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又自来熟,一边下着馄饨一边和他们聊天,“自从他做了那什么公司的经理之后,三天两头应酬,醉到不省人事,之前住在老城区的时候,每次喝醉了都不敢回家,怕他爹责罚,偷偷躲在墙角。”
  齐修远对沈濯的二哥没有多少了解,只能点头附和:“我和沈经理不熟,倒是认识他弟弟时间久一些。”
  曹叔什么话都能聊,乐呵呵说道:“他弟弟跟他不一样,从小就喜欢偷酒喝,除非是灌下去一瓶洋酒不然不带醉的,还能说一段评书,一边讲武松打虎一边学戏台上的武松打拳。小孩挺有意思,而且还挺有出息,听说在国外读书,后来还去南方当老师。”
  “他,会说评书?”
  “可不止呢。从小跟着戏班子练,私塾放学不回家,趴在人家墙头看吊嗓子。戏班子换了一茬又一茬,他每个行当都学了个半懂不懂,半大小孩在巷子里演苏三起解,还放了个草帽在地上收赏钱。后来听说真的去戏班给人当乐师了,只不过不长久,之后被他爹打回家。”
  沈濯在心里默念赶紧住口,陈芝麻烂谷子的童年往事都扯出来了。他脸上挂不住,低下头去脑袋几乎磕到桌子上。齐修远眼疾手快用手掌垫了他的额头,尾指挡住眼睛,亲切的触感让沈濯浑身一颤。
  4.先生
  齐修远没有拿开手,反而直接捧起他脸颊,另一只手扶着他的后背,让他坐直,以免砸到面前刚刚端上来的馄饨汤。
  沈濯感觉自己心脏都快跳出来了,曾几何时他拥有更加亲密的接触,紧紧相拥却不知道珍惜。他感觉自己是真的喝醉了,任何举动都不再受大脑控制——他直接一个侧身躺到了齐修远肩上。
  “沈先生?”
  生疏的称呼和生疏的口吻让沈濯清醒过来。
  他不能现在暴露。他几乎有一瞬间怀疑齐修远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在故意撩拨。但这只会是他最极端的妄想,齐修远就算认清眼前人是沈元熙又如何,他们之间的情情爱爱,齐修远已经不认了。
  也许只是绅士和礼仪让齐修远没有拒绝前男友的兄长。
  沈濯感觉自己是个狂妄自大的傻子,其实卑微如同点点尘土。他刻意挪动板凳远离齐修远,尽力不让自己眼中的隐忍和难受展现在他面前。
  “抱歉失态了,”沈濯努力平复心情,但是他现在只要看到齐修远的一点衣角都会回忆起香港的教师公寓里,缠绵悱恻的爱人,苦涩如潮水蔓延,他却必须保持理智,装作另一个人,“曹叔的馄饨用的都是瘦肉,加了香菇和木耳,齐教授试一试?”
  齐修远也收回了手,仿佛方才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他出于人道的关心,对方是沈濯、是沈桀、是他的学生、同事、还是陌生人,齐修远都会伸出援手。
  两碗馄饨见了底,没有任何多余的交谈,沈濯从口袋里摸出一张五元的法币递给曹叔,后者连连拒绝。沈濯执意将这张钱放到那个带锁的小木盒里,曹叔最后红着脸收下了。
  齐修远想要扶着他走,沈濯摆摆手说不必。接着又是一阵沉默。
  “齐教授,”走到沈宅大门口的时候,沈濯驻足回头望向他,“现在过了零时,祝你生辰快乐。”
  齐修远眼中露出一丝不解,问道:“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辰?”
  沈濯挠了挠后脑勺,脸上潮红燥热,将领口的领带扯得更松:“我弟弟提过。他,他来信说很挂念你,一走了之是他情绪失控,现在后悔莫及,大约半个月后就能回到泺城。你,能不能等他半个月?”
  “我为何要等他?”齐修远更加不解,抬头望向他的眼睛,换来的却是沈濯躲避的神色,“我和令弟不过是朋友,之前种种,如烟如雨总会消失。无论刻骨铭心,或是浅尝辄止,都要被称为往事,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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