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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骗子(近代现代)——楚山晓

时间:2021-03-06 11:29:58  作者:楚山晓
  “水银不是管制品?”沈濯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说多了,赶忙闭嘴,抿紧嘴唇皱眉思索。齐修远也不打扰他,如一汪深不见底的潭水静静坐在椅子上,直到沈濯打破沉默:“兮城,你有没有途径,能帮我查一下陈道年的死?”
  齐修远微微前倾身子,聪明如沈濯怎么会猜不出他还有另一重身份,另一重生活。他们两人都对彼此有所保留,却恰到好处地同样尊重对方的私人空间。齐修远注视着他,问道:“你在怀疑什么?”
  “二嫂说过,她父亲一年前开始有不知原因的神经衰弱、内出血、记忆力减退,后来突然暴毙。但是文冠木拦住不让警察局插手,亦没有做过尸检,只请来一直为陈道年治病的老中医看了看,明面上的原因是暗疾爆发,但我怀疑是慢性汞中毒。”
  “他是被毒死的?他们师兄弟手足相残?”齐修远摇了摇头,“半年多以前的事情,就算现在开棺验尸,估计也没有任何结果。”
  “汞矿也许是文冠木瞒着陈道年开发的,”沈濯实话实说,只因他相信齐修远不是为了一己私利不顾他人安危的人,而且他需要坦诚,“他要是想瞒天过海,除了瞒住陈道年,还要瞒住官府——他哪有那么大的能耐,除非有瓦遮头。”
  齐修远了然:“他的保护伞。”
  “目前看来,负责政商合作的钱处长,十分可疑。”
  “好,我试着帮一帮你,”齐修远把他吃空了的铁饭盒接回来,站起身收拾床头柜上的杂碎物件,“对了,这周一你父亲来医学院做演讲,之后单独约见我,问了许多你在香港的琐事,看得出来,他很关心你。”
  沈濯愣了一下,几乎是脱口而出:“他没难为你吧?”
  “他为何要难为我,”齐修远无奈地笑了出来,“我不知道你们之前有什么不愉快的事情,或者为何你十七岁要离家出走,但是父子哪有隔夜仇。有家就应该常回去看看,陪父母享天伦。”
  “你能跟我回去最好。”
  “元熙,”齐修远用指肚轻轻碰了下他的脸颊,“别闹了,好好养伤。”
  沈濯出院回家的时候没有跟任何人说,自己办了手续,然后打了辆黄包车来到沈家祖宅门口,见到冯姨时食指在唇前比了以下示意她不要通报。冯姨提着菜篮子悄么声地出了门,沈濯走过抄手回廊来到后院,隔着很远便听见了刘云娅咿咿呀呀唱戏的声音。
  他看到沈牧威坐在藤木躺椅上慢悠悠晃着,眯起眼睛欣赏续弦妻子为他一人的演出。沈濯没有继续靠近,倚在正厅后门的门框上看后院大树下的这场戏,心里五味杂陈。
  他十几岁没了母亲,自然是不想另一个女人住进母亲的屋子,所以闹得天翻地覆,却从未想过沈牧威的感受。他喜欢刘云娅的性情也好,皮囊也罢,至少是陪在身边能照顾他到百年终老的人,作为儿子,沈濯不能拒绝父亲的选择。
  戏曲在悠扬的尾音中结束,沈牧威一起身便看到了沈濯,瞬间收回脸上的笑意,不怒自威带着作为长辈的庄重:“来了多久了?”
  “父亲,刘姨,”沈濯乖巧地问好,推了一下金丝眼镜走上前去,“刚来,没敢打搅。这几日工作太忙没顾得上回来吃饭,今天中秋,怎么可能不回家看看。”
  “现在才三点一刻,回家看望父母也要先完成工作,不可迟到早退,尽心尽力做出一番事业来。”沈牧威一直不满他在未婚妻的公司打工,泺城不大,沈牧威时常听见同事嘀嘀咕咕,说他儿子做了人家倒插门的女婿。
  沈濯感觉跟他交流一如既往地困难,像是身上背着千斤顶一般不自在,干脆找个借口:“今天刚刚谈下四川的一个单子,净利润百分之二百有余,高兴之余就给同事们放了半天假。思然今日去学琴吧?我去学校接她。”
  总算逃离了家门,沈濯路上遇到一个许久没见的熟人聊了几句,打发打发时间,然后提前五分钟来到小学门口,接到了沈灵。小姑娘笑得都快站不稳,沈濯将她抱起来,问道:“什么事情这么开心?”
  “哥哥带我出去玩,就不用去学琴了!”
  沈濯忆起上次齐修远骗她的话,这小姑娘以为自己又带她去玩什么惊险刺激的游戏。他顿了一下,说道:“今天还要去练琴,但是练完之后哥哥带你去看魔术,好不好?”
  “不好!”沈灵自小没吃过多少苦,蜜罐子里泡大的小姑娘一受委屈就要哭。她的哭功沈濯见识过了,急忙伸手捂住她的嘴,以免被人当成人贩子又加快脚步离开学校门口。
  被迫坐在钢琴前面的哭丧着脸敲打琴键的沈灵郁郁寡欢,沈濯端着咖啡坐在琴房门口的软皮沙发上看着这并不是十分赏心悦目的一景。
  准确来说是杀猪叫一般的钢琴曲声,沈灵没有任何的音乐细胞,硬生生把一首摇篮曲弹成了农户婚宴协奏曲前奏。最后的最后,连钢琴老师都看不下去,一边指导指法一边看着挂钟,终于在时针指到五的那一刻合上书本。
  沈濯牵着自家小妹离开琴房,松了口气。沈灵拽着裙边满脸不高兴,说道:“哥哥我不想学琴。”
  “那你要做什么啊?”
  “学画画!”沈灵高声表达自己强烈的愿望,“但是爹说,之前局长的儿子表演了拉小提琴,厅长的孙女表演了吹长笛,我也要有拿得出手的才艺。”
  沈濯老朋友拜伦·迪金斯的巡回魔术表演重新回到了泺城,而且是在上海演出结束后即刻将下一场安排在泺城老城区的剧场。沈濯猜测,是因为他不敢私下联络自己,所以才以此方式告诉沈濯,找到了关于安德的线索。
  演出五点半准时开始,登场的人却是一个从未见过的欧洲人,棕色的头发绿色的眼睛,和拜伦七分相似。沈濯忽然警觉起来,一场表演几乎是如坐针毡,他感觉有人在观察所有的观众,一排一排扫视。
  演出结束,沈濯将沈灵交给司机阿强,借口掉了打火机回到剧院去寻,摸着暗处的通到进入后台,和助理擦肩而过的瞬间拿走了魔术师的证件。英国护照上写的名字是“汤姆·阿莫”。
  “嘿你在干什么!”魔术师操着不正宗的口音喊住背对着他的年轻人,“这里是后台,观众不允许进来。”
  沈濯转身的时候手指一转将证件塞进化妆台的抽屉里,一边摆手一边说道:“我看到海报上写着魔术师的名字,刚巧我的一位老朋友就叫拜伦·迪金斯,不过好像不是同一个人。”
  “这是个很常用的名字,”魔术师表情明显不太对劲,低着头扫过地面,“现在请你出去。”
  沈濯抱歉地弯腰,注视着他的眼睛忽然做出副惊喜神色,上前两步抓住他的手,说道:“嘿汤姆,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文,三年前,我们一起在法国的巴黎高等美术学院学习!”
  “文?”魔术师上下打量他,“好像有点印象。”
  刚才匆匆一瞥,看到护照上三年前的法国学生签证,备注页写着学校地址。艺术圈也没有多少人,沈濯装过几天上流社会,知道有不少有钱的中国公子哥在这所学校进修,实则就是玩乐。
  再说在这些洋人眼中,所有的亚洲人都长一个样子,都有一个拗口的名字。
  “汤姆,我记得你是非常有天赋的学生,怎么现在在做这个?”
  “哦真的是阴差阳错,”魔术师的中文口音虽然难听,但是还有几分文化底蕴,“我在上海办画展,有一群人出价两千美金,让我来这里举办一场魔术展,而且还要用拜伦·迪金斯的名字。还好我学过街头魔术,没有露怯。”
  沈濯额角除了冷汗,他越发觉得不对劲:“那你认识拜伦吗?”
  4.朋友
  “不认识,听说是个很有名的年轻魔术家。”
  沈濯从后台走出来的时候满脑子乱哄哄的,是谁出钱假扮拜伦,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拜伦现在在哪里,难道他调查安德被人抓住了,那些人想要顺藤摸瓜抓住沈濯?
  他在香港的时候小心谨慎,用的也是假名字,很多人都以为安德的联络人也是一个鬼佬,甚至认为是个女人。
  沈灵趴在车窗上挥手唤他快点,沈濯快走几步钻进车里:“走吧,回家吃饭。阿强,你这几天找几个和我身形样貌比较相似的人,来看魔术秀,每一场都要命人去后台转一圈,然后换身衣服走。”
  “啊?”
  “照做就行了,”沈濯将沈灵从窗户边上拽回来,低声说道,“小心摔着,怎么没有一点淑女的样子呢。”
  “我才不要做淑女!”
  “那么大金额入股,核实过了吗?到底是哪里的公司,马来西亚还是新加坡?”沈筠抱着侧厅的电话听筒一刻不停谈工作,“印刷厂的油墨存储问题必须在入冬前解决,核实好赶紧签约。”
  沈濯听了一耳朵,还没来得及思索就被沈牧威喊去端菜,只能拽了拽不合身的围裙来到后厨。现在时局不稳,有几个下人请辞回家,厨房忙得一团糟,少爷都得亲自掌勺。
  “你干嘛坐在这,”沈濯端着一盘糖醋鲤鱼,只能用胳膊肘戳戳陈君诺,然后瞥一眼觍着脸来蹭饭的陈君磊,“干活去。”
  “来者是客,”陈君磊把皮球换到另一只手,伸高了让沈灵去抓,逗得小姑娘乐呵呵地笑,“她刚才给我展示了课上画的水彩画,别说,比我画的还好看。你就应该让她去学画画,你瞧你画的也不错,毕竟这遗传因子不容小觑。”
  沈牧威拄着手杖走出来,站在廊下:“什么遗传?元烈,你何时学了这种风雅的技艺。”
  “受父亲熏陶,偶尔练练山水画。”沈濯面不改色心不跳掩饰过去,回头的瞬间给陈君磊一个凶狠的眼刀,但是后者直接无视掉,继续拿着小皮球逗沈灵玩。
  沈濯忙活完解下围裙,时不时瞥向垂花门。沈牧威注意到他的分神,问道:“怎么,你还期待那个不肖子会回来?”
  “不是,父亲。”沈濯放低了声音。他的双胞胎兄弟不会再度出现在家门口,或柔和笑着,或皱眉凝视望着这偶尔才有一丝生气的大院。他试过找合适的时机告知沈牧威二哥去世的消息,但是每次都不敢开口,越拖越久。
  沈牧威冷哼一声走到后院。
  中秋团圆夜,却永远少一个人。
  “哦对了老大,”陈君磊把皮球抛到高处,“你爹请了齐教授。”
  沈濯刚灌进嘴里的半盏茶瞬间喷了出去,尽数洒在陈君磊身上。沈灵看了一场生动活泼的表演拍手叫好。陈君磊抹了一把脸,愤愤不平但是面对他也不能骂人:“我以为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啊,”沈濯将茶杯放下,“只是想喷你而已。”接着他蹲下身搂住跑过来的沈灵,刮下她的鼻尖,问道:“哥哥演技好不好?”
  “好!”
  在沈濯望了无数次垂花门之后,齐修远卡着饭点走进沈家祖宅,恭恭敬敬给沈牧威和刘云娅问好,表现得儒雅大方。沈濯忍不住看向他合身的收腰西装勾勒出的漂亮腰线,咽了咽口水,然后被陈君诺一拳怼在后背。
  落座的时候,沈濯故意拉出自己位置旁边的椅子请齐修远坐下,沈灵本该靠着他,也只能眼巴巴地被挤开。
  沈筠装作没看见自家弟弟那点小心思,开始聊家常转移父亲的注意:“我记得齐教授家在河北保定,距离泺城也不远,怎么中秋没有回家呢?是不是教学任务太多,太辛苦了?”
  “也不全是,”齐修远笑眯眯望过去,“我父母其实在欧洲定居多年,保定那边的叔伯兄弟已经许久没见过面。”
  “那你是不是欧洲国籍的,那边的国家听说很多福利,”刘云娅刻意挺着胸脯,伸手去夹离得很远的一盘土豆烧茄子,“齐教授看着年纪不大,结婚没有?我们思燕可是还没嫁人呢。”
  沈濯忽然猛烈咳嗽起来,在桌子下面用膝头轻轻碰齐修远的大腿。“刘姨,齐教授已经有心上人了。”
  齐修远涨红了脸想要说话,却直接被沈濯踩了一脚,只能结结巴巴顺着他的意思说下去:“对,我在香港有对象,只是还没结婚。”又被人踩了一脚,他余光瞥向仿若无事的行凶者,沈濯自顾自啃着排骨。
  最近真是无法无天了。齐修远夹了一块鱼放到沈濯碗里:“沈先生气色不太好,多吃鱼,补脑的。”
  齐修远离开沈家的时候皮鞋上多了几块灰色痕迹,走到门口的灯下弯腰用手扫了扫。沈濯跟着他走出来,齐修远听见动静,一边说话一边起身回头:“怎么不去陪着陈小姐?”
  “天黑,送送你,羸弱教授别在路上被地痞流氓打劫,导致地痞住院,”沈濯轻笑一声,从怀里摸出一盒烟,抽出一根叼在嘴里,然后递到齐修远手边,“路太远,我开车送你吧。”
  齐修远接过来烟盒,沈濯已经走到别克轿车前拉开驾驶座的车门,示意他过来。他也不能反驳说学校宿舍距离沈家大宅只有三条街,毕竟沈濯送给他半盒烟,盛情难却。
  “兮城,你从来没跟我说过你的家人。”
  “什么?”
  “你瞧我都把你带回家见家长了,你也得表示表示吧,”沈濯双手握住方向盘,但是肩膀却朝他这边倾斜过来,紧接着被齐修远挡回去,“看你出拳的姿势,应当是八极拳,从小练的?”
  齐修远瞬间收回手,低下头不语。
  沈濯自顾自说下去:“河北是八极拳的发源地,前清不知出了多少高手,道光年间有一个名叫齐昶的高手单挑长江南北十二位大师,拳术外柔内刚别具一格,是为齐家八极。你怎么不告诉我,你是个祖传练家子啊。”
  “旁支的。”
  “道光爷到现在才一百来年,怎么也是太爷爷吧?改天教教我,别再让人抓了去。”
  齐修远笑了笑没作声,看向窗外闪过的路灯越来越远,忽然意识到他是在往郊外开:“你要去哪。”
  沈濯也学他不说话,最后将车停到一处偏僻的树林外面,打开车门走下去,从后备箱拿出一篮子装好的饭菜,两本书和一沓白纸——若非最后那样东西齐修远认出是冥币,他还以为沈濯要来野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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