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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骗子(近代现代)——楚山晓

时间:2021-03-06 11:29:58  作者:楚山晓
  他画完雅各布、彼得和约翰,西蒙彼得还差最后一层高光,擦了好几次,总是画不出神韵。时间已经两点半多,沈濯无奈随便点了两下,放下画笔,草草擦了脸上、手上的颜料,开车出门。
  东昇帮明字辈的内门弟子原本有八人,但是今天坐在这的却不剩几个。马蔺死了,郭南星接了天津的工作跑了,陈君磊在医院实习没空过来。陈君诺坐在正屋最中间的那把太师椅上,望着下面或沉默或喝茶或吃绿豆糕的众人。
  “这件事情你们有什么解决办法?”她问道。
  姚青黛把玩着某位大老板刚送她的手串,丝毫不在意这件事:“不过是个码头,咱们又不差一亩三分地。让他们出点钱,不就得了?”
  “秋收之后粮食走货量会倍增,我们也已经签好了码头工人,不可能退让,”沈桀摇摇头,“南盟会是一群精明的南方人——”
  方海桐闻言轻蔑地笑了一声,沈桀便不再说话等她继续。她现在没了文冠木做靠山,且这夫妻两人不信任她,每天就做做收账的闲散工作,这种会从不认真听。不过沈桀让她出主意,她就出:“南方人的功夫在骨,在内功,所以打群架不占优势,不如跟他们干了。”
  “这倒也行,”姚青黛附和,“反正咱有警察局撑腰。”
  沈桀看了一眼手表,目光瞥向还没有说过一句话的张远志,而对方明显在躲避他的眼神。他们都知道彼此是什么心思,但是都不说,憋着看谁先气急败坏。指针转动,沈桀将手表收入袖中,说道:“东昇帮外门弟子虽多,但是毕竟只是打手,我今日举荐一人,代拉师弟,入内门。”
  张远志忽然绷紧了身子,他看到有人缓慢推开了正屋的木门。
  3.弟子
  沈濯穿了一身黑色的立领学生服,头发留长了搭在眼前,像是一个不经世事的读书人。他听到了议论声,看到了骚动,却带着笑容规规矩矩站在门口,等着他二哥继续。
  “我弟弟,沈濯,”沈桀站起身,走到他身边拍拍他的肩膀,“刚刚从欧洲回来。”
  张远志握着椅子扶手的骨节泛白,声音听着也有些怪:“他可是个清白的人,入帮派,不合规矩吧。”
  “哎呦你忘了,人家那可是仿造制假的高手,”姚青黛朝沈濯招招手,“来坐姐姐身边,帮我看看这个手串是不是真的。”沈濯不动声色望向沈桀,后者给他让出一条路,他也没推辞,坐到了姚青黛身边的空位上。
  姚青黛将手串取下来放他手上,顺便摸了一把他的左手,看着好似是风月人的轻佻,其实她注意到了这个年轻人分明是右撇子,但是左手的老茧更重。沈濯适当地将手抽回来,简单看看手串:“是翠玉的,只不过成色并不是太好。”
  “师姐别闹他,没结果的,”沈桀已经坐了回去,“既然没人继续反对,这件事情就我们家自己办了。说回码头的事情,元熙,你去探探警察局那边的口风,看看南盟会背后的人是谁。”
  沈濯答应下来,余光看到张远志更加紧张。沈桀迟迟没有动手,怕是怀疑张远志背后还有人,欲擒故纵会让人不安到发疯。
  沈濯散会之后去了一趟教堂,现在他活动没有拘束,仿佛重新获得了自由。他把已经画好的三幅画拿给了克里斯神父。他一进去那些孤儿们便围上来,嚷嚷着让他玩砸沙包。
  教堂前院站着一个学生模样的年轻人,模样忠厚老实,戴着眼镜,身材微微发福。沈濯认出了他,是他还在教堂擦椅子的时候,住在这里的一个孤儿。后来沈濯还捡到了一张报纸,写着他考入了泺城医学院,现在应该是刚刚工作的医生。
  是他先看到了沈濯,笑着打招呼:“我就觉得你是回来了。”
  “还记得我呢?”沈濯将画交给两个年纪大点的孩子,让他们拿给神父,随后走上前,“二胖,现在混得不错嘛。”
  “别叫外号,神父给我起的名字是邓泉瑞,”他摸了摸肚子,“现在医院太忙,每天饮食不规律,一有空赶紧往嘴里塞东西,这叫过劳肥。唉,你是不是打算去给齐教授做助教?”
  沈濯愣了一下,问道:“齐修远?”
  “对啊,他是我高级病理学教授。你之前不是还通过他找我送了一封信吗,让我放在检验科。”
  沈濯记起来了,当时为了离间郭南星和文冠木,他伪造了一份郭南星的问诊记录,送到医院齐修远学生手上,以便文冠木的人能够误以为郭南星有传染病,从而远离他。原来是他啊。“嗐,我也没想好呢,”沈濯搪塞过去,“怎么样啊这几年,结婚买房了吗?”
  “早着呢,”邓泉瑞没什么心机,也没发现沈濯的不自在,“先有稳定的事业再说吧,最近科里抽调人手去野战军,听说只要参战就能立功,我还想着能不能走个捷径。”
  他俩聊了一会儿,门口来了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穿了一身干净无瑕的西装,用不太标准的中文问道:“请问克里斯·邓肯神父在吗?我是美国大使馆的官员,我们想问一问他对于撤侨的意向。”
  邓泉瑞小声叹了口气:“战争还是要来了,你瞧,人家美国佬都开始跑路了。”
  沈濯摇摇头:“可就是苦了这些孩子。”
  他也没有耽搁太久,至少有邓泉瑞在,耳目昏花的老神父能够听清楚理顺了到底发生了什么。沈濯晚上要回一趟家,毕竟二嫂怀孕这是件喜事,又赶上中秋,沈牧威让孩子们都回来聚一聚——也许他也知道,现在是偷来的安逸时光。
  “不如提前给孩子取个名字,”吃完饭,一家人坐在中堂间乘凉,沈牧威拄着拐杖提议,“佳节喜气。”
  沈桀点头:“父亲定吧,我和君诺都读书少。”
  “咱们沈家自定居泺城以来便写了家谱,‘宗源历山,兴始文科。誉承隆恩,繁盛九河。子嗣勤牧,元景祖泽。识故纳新,万载长澈。’该是景字辈,有些好听的,例如文武、平安、兴盛、清明一类,都被你们那些表兄弟用了。”
  沈濯摸着下巴想了想:“文韬武略,不如用个韬字。”
  “犯忌讳。”沈筠赶忙提点他一声。他们家已逝的大哥,本应叫沈铭,字元焘。
  “抱歉抱歉,”沈濯赶忙低头认错,适时调节气氛,“咱家第一个孩子,不如就叫沈一,第二个叫沈二。”
  沈桀挥挥拳头:“我打你啊!”
  沈灵噗嗤一声笑出来了,差点从板凳上翻下去。沈濯把小姑娘抱过来放腿上捏捏她红扑扑的脸颊。现在想想,他家这辈五个孩子,分的是金木水火土,字也都是水字底的,大约也是找人算过。
  沈牧威挥挥手:“你那些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一……不如叫景初,也是第一个的意思。老二叫景随,一生繁景相随,无忧无虑。要是有老三,叫景汇,百川汇海,也有团圆之意。这些名字男孩女孩都能用,也大气。”
  “还是爹文化高。”陈君诺笑着,她也喜欢这些寓意,不求长大后有多少功绩,能幸福便好。
  “那得生多少啊。”沈濯嘟囔一声,他倒是觉得这些名字太小家子气,一点都不宏伟。他肯定,二哥也是这么想的。
  等到夜深人静,沈濯来到沈筠门前敲了敲门,阿姐让他进来。“阿姐,你听没听说过《新时代》这份报纸?”
  “你从哪知道的?”
  “邮箱里发现的,弄得还挺隐蔽,放在一本时尚杂志里面。”
  沈筠微微皱眉,放下手里的审批单子:“已经兴起两个来月了,我们业内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倒是有不少人称赞他们,敢说真话。说起来,那么多份报纸肯定要花不少钱,纸张、油墨、印刷机器和钢板,都挺费钱的。”
  沈濯瞥了一眼她手头的报销单子,问道:“怎么油墨那么贵了?”
  “打仗呢,泺城本地没有矿,只能从外地进口原料,不然墨一抹就掉。尤其是朱砂和石青,不知怎么突然贵到天价。什么都缺,还有些工厂内迁,纸张过几个月也要涨上去了。”
  “阿姐,你需要投资吗?”
  “怎么,你有钱啊,”沈筠笑了,揉了揉他的后脑勺,“那阿姐也不能要你的钱,你得留着娶媳妇。”
  沈濯跟姐姐道了晚安之后立刻冲回房间,把刚才看到的几行数字全部写在纸上。他虽然不懂金融算术,但是好歹演了沈桀大半年,直觉告诉他阿姐手里的单子有问题——亦或是他对于油墨、印刷算是半个行家,他隐约觉得《新时代》和《黄河日报》有联系。
  沈濯最后找远在天津的老癫帮他看看这些单子,连带邮寄过去一些工厂的基本信息。他不能找沈桀或者沈桀的关系们,现在他二哥一碰红色的东西就炸,但是沈濯自己在泺城没有多少独立的人脉,最后只能找外地人。
  两天后老癫回了一封电报,就几个字:“绝对超标,你晚上瞜一眼去。”
  沈濯捏着电报纸感叹,老癫血脉里的东北力量觉醒了。
  他其实昨天又收到了一封《新时代》报刊,而且是在警察局挨家挨户搜查的时候,在自己的邮箱里摸到的。领头的知道他是局长亲戚没有刁难,但是沈濯看到隔壁斯斯文文的邻居被他们用警棍顶着质问这份报纸哪来的。
  那份报纸上写泺城警方起草发布《暂缓执行统一抗战合作声明》,甚至还把草稿的照片印了上去,下了血本。这份材料还被夹在一堆废纸里寄给了《黄河日报》,沈筠以《是真是假》为标题登在了今天的日报上,早上沈濯出门的时候看到阿姐匆匆离开,也许是被请去喝茶了。沈濯听到这里不免有些起疑,不过没说什么,沈筠什么都不知道才会安全。
  也是今天下午晚些时候,警察局发布了告示说这份声明是子虚乌有,但是随即《泺报》内版第一页报道了几起“警察追捕案”,还没到晚上就大街小巷议论了起来,沸沸扬扬。
  群众骂完领导骂,张石川心里憋着火想抓人,但是抓谁呢,《泺报》背后有老皖系,之前因为他搞掉了吴城对他愤愤不平;《黄河日报》说得尽是模棱两可,没有真的激进词语;《新时代》,想抓却抓不到。
  张石川心里想,材料被秘密投放到了《黄河日报》的报社,不如倒推。他挥挥手叫来小警察高广臻:“把报社看门的给我请来,我看看他眼神好不好。”
  沈濯半夜来到黄河日报社在城郊的印刷厂,周围静悄悄的,只有夏风和蝉鸣。看门大爷不知道去哪了,他拿出房门钥匙,叼着手电筒一点一点将门锁打开,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他将铁锁放在地上,然后蹑手蹑脚走进去。
  厂房的两条生产线都停了,《黄河日报》是每天上午校对,下午到傍晚印刷,凌晨来人取货,送到车站或者室内的报亭。
  但是最后一排的两台老式手动印刷机发出咣当咣当的声音,沈濯看见了点点灯光,也许是有人支起了蜡烛。他紧张地咽了下口水,探出头去看,是一个比他还要矮小瘦弱的背影。
  4.租赁
  沈濯认不清那人是谁,隐约看出来是个短发的女孩。他心里想着,再不济也不能输给一个小姑娘吧。他一个健步冲过去,先用手电晃了姑娘的眼睛,趁她不注意再将手电抵在她后背:“不许动!”
  蜡烛被吹灭了,黑暗中一阵慌乱。姑娘被他吓住了,以为被枪顶着,立刻举起双手,沾了油墨的刷子掉在地上,机器上刚刚印好的报纸飘落在地。沈濯看了一眼,是一篇标题为《撒谎的刽子手》的文章:“你在印《新时代》?”
  “不是不是!”姑娘听出了他的声音,“沈先生?我是报社的助理卜月婵啊,这是明天主编演讲的文稿,我打印下来,到时候给参会的企业家发一份。”
  沈濯右手没动,蹲下身捡起那篇文章,借着月光隐约看出来,说的是黄柴之拐卖儿童的案子,想要大家捐款救助贫困儿童。
  猜错了?沈濯一直以为《新时代》之所以出现在阿姐的报社,是因为他们偷偷使用工厂印刷,漏拿了一份,夹杂着被带过来的。
  卜月婵手举累了,小姑娘也是害怕,说话都带了哭腔:“沈先生,我说的是真的。”
  “稿子什么时候写的,这么着急用?”
  “是我忘记了,晚上九点多才想起来。”
  “钢板给我。”沈濯伸出左手,卜月婵将钢板取下来放到他手上,沈濯摸了两下,直接给扔到一旁的木箱子上。卜月婵被响声吓了一跳,她不敢回头,哆哆嗦嗦。沈濯笑着说道:“小妹妹演得挺好,差点被你骗了,把真的给我。”
  卜月婵颤巍巍问道:“什么……真的?”
  “钢是有延展性的,新的和旧的刻下去的棱角会不同。”沈濯说起自己专业的时候总忍不住有那么一点小得意,以至于让他忽略了一直躲在右侧木箱后面的男人。下一秒他被人抱着腰撞了出去,手电落在地上瞬间被那人捡起来。
  “不是枪,”张远志将手电扔给卜月婵,“你继续印。”
  沈濯半坐在地上,捂着腰皱眉,刚才撞到骨头上生疼生疼:“嘶……我就知道是你,这种东西也就你们印。你们去哪不好,为什么要把我姐姐牵扯进来?我和我哥还不够吗?”
  “今天是第二次罢了,之前的作坊被人破坏。”
  “罢了?你大爷的还敢跟我撒谎?”沈濯看着他心里一阵的火气,直接站起来,一拳朝他脸上打过去。张远志也是没料到他这个不懂拳脚、平日里看起来又怂又弱的人,竟然敢动手。“油墨费贵出一截怎么回事?之前你们偷油是不是!”
  他没提防自然没躲过去,后退两步:“我是为了长远的胜利。”
  “我就是为了打你,”沈濯揉了揉拳头,没有跟上去,他还是不敢真的跟人干架,但是表面上的强势还得装一装,毕竟他真的在气头上,“我告诉你,马上给我滚蛋,以后不许你再进来!还有你!”
  卜月婵吓了一跳,张远志僵持片刻,说道:“都收起来吧,我们另找地方。”
  “沈先生,”张远志走到他身边,“你没必要对我抱有这么大的敌意,我明天就要回到苏区接受调查。”沈濯没搭理他,张远志继续说道:“你跟齐修远吵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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