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盼你今生痛够了,来世,便再不要遇到我了。
但若是……若是今生仍有一线生机,哪怕舍了来世,我能救你一次,必然能救你第二次!
这厢解微尘暗自咬牙,那边洛芊瑜却握紧了瓶子,方才是自己自作多情,如今被解微尘在金子晚、顾照鸿等人面前毫不留情地戳破,知道他对自己怕是情断义绝,也让她臊到面上泛红,硬梆梆道:“我知了。”
说完她也不想再在这里久留,甚至连东西都不想收拾,只想转身立刻下山,喝了药,一身康健地回澜瑛谷去。
“还有一事。”
解微尘又出声,洛芊瑜也停住了脚步。
“烦请洛姑娘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如若我再看到你一眼,我亦杀了你。”
洛芊瑜闻言柳眉倒竖,转身怒:“你——你当真对我一点情分都没有了?!”
一声讥笑在这四下竹林里分外明显:“洛姑娘说笑了,你我之间何曾有过情分?”
洛芊瑜:“你——”
解微尘头却不抬:“你听到我说的话了,现在请下山吧。”
洛芊瑜咬牙,但索性药也到了手里,一甩袖直接便朝解梦山庄大门走去,就此下山远去。
……
全程顾照鸿,金子晚,陆铎玉,顾胤四个人站在旁边,看了全程,一言未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一切都来的太突然,只是一炷香的时间,逢戈自戕,洛芊瑜离去,解微尘心如枯木。
风又起了。
第51章
顾照鸿看着金子晚。
——你去?
金子晚也看着顾照鸿。
——我不去, 你去,你是他兄弟。
——你是他亲兄弟。
——昨天刚认。
顾照鸿:“……”
他叹了口气,上前几步,又在距离逢戈和解微尘三步开外知情识趣地停住了:“微尘——”
“很晚了。”
他刚一开口, 解微尘便打断了他, 淡淡道:“你和金督主回去休息吧, 两位少侠也一同吧。”
两位少侠指的是顾胤和陆铎玉。
顾照鸿欲言又止。
“我没事。”解微尘说,却也没看他们, “让我静一静。”
他既如此说, 顾照鸿便也不好再说什么,只真心诚意道:“若是有什么我能帮的上的,”他看了一眼金子晚, 在他眼底也看到了一丝关切,便加了一句,“或是金督主能帮得上的,你尽管说来。”
解微尘点了点头, 轻声道了声谢。
顾照鸿最后再看了他一眼,犹豫了一下,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拉着金子晚的手腕走了。
解微尘怀里的逢戈身体已经微凉了, 他看着那张只看了三年,便一辈子都无法再忘记的脸,眼底空空荡荡。
逢戈的血脉被诅咒,他的又何尝不是。他如今二十出头,尚有一百年可活, 每一时他想起这张脸,这双眼, 便会不由自主的心头绞痛。好像那二十一刀不是划在逢戈心尖,而是割在他的心上。他不知道自己对逢戈究竟是否真的有过超出兄友知己之情,或许有,又或许没有,但如今他除了回忆,也没什么其他的方式和机会再去探寻求证了。
他的一生好似在这一天之内便走完了。
在从竹林回到厢房的路上,气氛也很是凝重。
顾照鸿和金子晚走在前面,一言不发,后面顾胤和陆铎玉也不知道能说什么,干脆也闭嘴。
又走了二十几步,金子晚开口了:“如今一切既已尘埃落定,我也不好久留,连夜便下山去了。”
顾照鸿一怔:“连夜?”
金子晚微微叹了口气:“我没有什么再留在这里的必要了,若是明天走,解微尘还要分出精力来应付我的辞行,又有什么意思,不如我连夜便走了,给他送一封信,等他料理完逢戈的……”他顿了下,才接着说,“……后事,若是有缘再见罢。”
还有一点他没说出口,如今这层残酷真相的面纱是他金子晚亲手揭开的,纵使是解微尘一开始拜托他们查案的,但终究心里还是会百味交杂。与其明日当面辞行两厢尴尬,不如他避而不见,若是解微尘过了这个槛,自然还会再见。
顾照鸿明了他的言外之意,点头认同:“虽然你刚认回解家,但如今实在不是认祖归宗的恰当时机。”
“这样也好,”顾照鸿伸手拨开小道前方长出来的野花枝桠,“回去收拾收拾东西,我便同你一道下山去。”
金子晚看向他:“你还要同我一道去海月府?”
“自然,”顾照鸿温柔笑笑,“我既已答应了你,必然不会食言。”
金子晚移开了目光。
挺好。
说话间便到了客房,众人道别之后便朝自己房间走去收拾了东西,几个人都是男子,自然也没有过多的杂物,很快就准备下山去了。
下山的方式没有上山那么费劲,很快便能到山脚下。
金子晚下山之前回头看了看天,月光依然很亮,这月色亘古不变,无论这世人是生是死,世间是沧海是桑田,它就停在那儿。
冷眼看世间,事事皆无情。
一行人在镜景山山脚下的城镇里找了个干净的客栈,深夜入住了。
金子晚走进房间,房间内未关窗,寒夜露重,夜风吹得房间内也有些冷,他也懒得再关,衣衫也未褪,整个人像是卸了力一样倒在床榻上。
金子晚早猜到杀人掏心的是逢戈,毕竟无论洛芊瑜究竟有多大的嫌疑,死者胸口的爪印的大小是不容置疑的铁证。他也多少猜到了其中的关窍,凶手为何前天不杀那名幸存者,而只是迷晕留到次日再杀?必然是因为一天一人这个数量是不能改变的,而杀人者又不是冷血心肠的人,否则他大可以把目击者也一起杀掉,昨天再杀一个新的便是了。
零零总总加起来,这个人是谁其实很明显。今晚这个局说到底只是为了让解微尘眼见为实,若是口说,他与逢戈感情甚笃,必然是不信的。只是没想到,逢戈如此决绝,早已存了死志。金子晚敢断言,哪怕在逢戈的芙蕖掉个儿前解微尘说自己对他有意,他那柄剑也不会刺得哪怕慢上一刻。
而他杀了人,只一条命必是不够偿还,因此他才要无墓无冢,孤魂野鬼,来世罚入畜牲道。
金子晚把脸侧过一些,朝柔软的被褥里蹭了蹭,伸手胡乱摸了摸,捞起了被子的一角拽过来盖在了自己的脸上,整个人窝进去。
这件事对他的触动不可谓不大。
虽说逢戈对解微尘一腔真心,为他真的动了情,于是愿意为他今生双手染血,不入人间轮回,但他杀了二十个人这是确凿无疑的。这些人虽说是奴仆,但也是全然无辜的,在这件事上他是铁板钉钉的有罪,且无法将罪洗清。从那些死去的人来看,逢戈一死也难赎其罪!
可金子晚从小浸淫宫廷,那些脏污事见的太多,人人或巧取或豪夺,阴毒待人,虚伪待己,为的不过是权力,地位,金银,却从未遇到一个是为了情的。
他这二十多年遇到的人,不是唾骂他的人,就是利用他的人,就连他自己的亲娘,又何尝不是把他当成一个报恩的工具,久而久之,他也不信了。
不信世上仍有真心实意之人。
所以他从未想过真的有人做了令世人唾弃的事,却只为了一个情字!
可这情字……
“金督主这是做什么?”
还未等金子晚迷迷糊糊地想完,他觉得头上一轻,盖在头上的被子被拿开了,顾照鸿那张俊美无俦的脸陡然出现在他面前。
金子晚顿住。
如今他二人姿势着实暧昧出奇,金子晚仰面躺在床榻上,顾照鸿微微俯下身,一手撑着床榻,一手伸手掀去他脸上薄被,两张各有千秋的好看面孔如今间隔不过五指。
金子晚看着顾照鸿那双星目,里面似乎盛了一汪星海,闪烁如晴时夜幕,静谧时若朗月高悬,若是执意要去深里寻,还能瞧见眼底的温柔意。
金督主一时之间被顾少侠那双星子眸迷了神,只觉得魂魄都要被他那双眼吸过去,他眼底的柔情是平日里从未示人的,就像一根羽毛,轻飘飘的就能把一只小猫迷的五迷三道。
金子晚想,方才他心里说,这情字如何来着?
想着想着,他有些不由自主地脱口喃喃:“你……是真情还是假意?”
*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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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这句话一说出来, 金子晚自己反而清醒了些。
他有些尴尬,伸手去推身上的顾照鸿:“你……你先起开些。”
手刚伸到半空,便被顾照鸿捉住。
顾照鸿执着他细细的手腕,引他将手掌覆在自己胸口, 含笑:“你不妨来摸摸看。”
摸……摸什么?
金子晚震住, 任他拉着自己的手, 下一刻手心便覆上了柔中带韧的胸膛,还能感受到手下, 顾照鸿有力的心跳。
“我的心跳得勤, 声声耳边嗡鸣,”顾照鸿低声缓缓道,“是为你。”
金子晚伸手探入他的衣襟内, 两只手将其扯得大开,顾照鸿大片胸膛都袒露在外面。
还没等顾照鸿震惊于金子晚的豪放,金子晚就微微半起身,慢慢地凑过去, 将自己的侧脸贴在了他露出来的左胸处,顾照鸿只觉得胸前一凉,才反应过来是金子晚的脸颊凉,他很想伸手捧金子晚的脸在手心里, 慢慢地用自己的体温去暖他,只是还没等他付诸行动,就听见了金子晚的喃喃。
“你的心是热的,不是凉薄之人。”
顾照鸿低头去寻他的眼,寻他那双水光涟漪勾魂摄魄的桃花眼, 恰逢此时金子晚也微微抬头,侧脸离开了他的前胸,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撞。
悱恻又旖旎。
金子晚笑了,是千里的烟波,是万里的惊鸿,是振翅飞了半生的野雁终于寻到了落脚的巢,衔了枝吐了泥,再也不想仓惶迁徙了。
顾照鸿也笑了。
他是聪明人,有些话金子晚不用明说,他也全能解了言外意。
有谁的心不是热的?
一个人是否凉薄,又怎能凭这颗心的冷热来断。
只是金子晚随口给自己找了个由头,我说你的心是热的,那就是异于常人的滚烫,我说你不是凉薄之人,那你就是一等一的良人。
只要我信了,你就是我的。
顾照鸿的心里好似被温水滚过的熨贴舒服,又好似被灌了一斤金子晚喜欢吃的甜糕,他把金子晚的脸从自己怀里挖出来,双手捧着他的脸,贪婪地看着这张世再难寻的容颜,只觉得眉眼鼻口都长得恰到好处,就连左眼下的那一小点泪痣,怎么都长成了自己喜欢的样子。
此时此刻,金子晚也在看着顾照鸿。
顾照鸿骨架大,他的脸轮廓分明,鼻挺眼深,全然含情看一个人的时候,让人很容易温柔地沉溺其中。
在劫难逃,谁都难逃。
……
他二人此前从未有过情爱经历,如今虽互通了心意,但除了亲亲热热地挨着躺着,拉拉手以外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此刻的心境里大多是羞赧,连话都不知道要说什么,青涩得很。
顾照鸿将金子晚的长发散开,漆黑如墨散了一手,如绸似缎,他一手顺着发丝,一手撑着头看着躺在身边的金子晚,想着想着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金子晚看了他一眼,懒懒问:“笑什么?”
“笑人生无常,”顾照鸿含笑,“我在听九万里的传言时,可想不到有把心狠手辣的金督主抱在怀里的一天。”
金子晚生得白皙,于是脸上绯红便越发明显。
下一刻他想到了什么,犹豫了一下,抿了抿唇:“传言里与我有关的事,并不是真的。”
“我自然知道,”顾照鸿目光温柔,“我早说过,传闻里金督主心狠手辣杀人如麻,我一个字都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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