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哼一声,理了理鹅黄色的裙摆,不屑一顾地说道:“今天不跟你们计较,等我入宫当了娘娘......哼,有你们受的。”
白逸雯穿着米白色的秀女宫服,拉了拉一旁倚着大树看戏的欧阳含冬,小声说道:“皇上可能快到了,欧阳妹妹还是注意一下仪态吧。”
欧阳含冬翻了个白眼,对白逸雯假惺惺的示好无动于衷,依旧我行我素,靠在树上闭目歇息。
白逸雯被无视,只好尴尬的用手帕掩嘴笑了笑,眼底阴翳一闪而过。
又过了些许时辰,吴公公得到消息,说皇上已经起身了,才连忙叫这些秀女们整理好仪态,排成两列,候在静怡轩门口。
只不过,没等到皇上,却等到了另一位人物。
“僖嫔娘娘到——”
傅斯瑶身着素蓝色锦绣长裙,头戴五尾凤步摇,在一众侍从的簇拥下不紧不慢地走进静怡轩,秀女们曲膝行礼,薛盈盈站在最前面,不情不愿地弯下身子。
她薛盈盈凭借礼部尚书嫡女的身份,在京城贵女圈中乃是说一不二的。但自从傅斯昀位拜宰相,那个傅斯瑶便摇身一变成了众人巴结的对象。偏偏这人还心高气傲的很,从不参加贵女圈的活动,整日呆在宰相府,还落了一个冰清玉洁的好名声!
薛盈盈看着她头上戴的五尾凤步摇,心里止不住的嫉妒,这可是只有一宫主位才能有的配饰!皇上还把八嫔之首的‘僖嫔’封号给了她!
偏偏父亲在她进宫前一再叮嘱,他们日后还要和傅相合作,不能和他妹妹起冲突,不然她哪里能忍受得了这些。
傅斯瑶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才抬了抬手,“都起来吧,以后大家都是姐妹,不必多礼。”
“是。”
一群人又浩浩荡荡的起了身,顾及着皇上随时会来,收了些散漫的心思,只在私底下打量着现在后宫中位品最高的人。
皇上登基时尚未及冠,并无妻妾,又不好后宫空置,只随意点了几个宫女封了官女子充充样子。
而她们如若有幸选中,顶了天也就封个贵人,跟这位僖嫔娘娘是没法儿比的。
傅斯瑶目不斜视,只安安静静的喝着手里的茶,将那些或羡慕、或嫉妒、或巴结、或恶毒的眼神照单全收。负责选秀的吴公公在心里暗叹道:“这才是位临六宫之主该有的气魄。”
一炷香还没烧完,便听见外面的太监高声喊道:“皇上驾到——,宰相到——”
众人又乌泱泱地齐齐行礼,时昱走到主位坐下,傅斯昀和傅斯瑶一左一右坐在他两旁。
吴公公站在门口,开始一个一个叫着手册上的名字。
“礼部尚书之女,薛盈盈——”
薛盈盈连忙应下,美滋滋地整理了一下发髻,按照嬷嬷教的礼仪小步走到静怡轩内,风情万种地行了个礼,才含情脉脉地抬头——
皇上坐在正中间,龙袍加身,面无表情,右边的傅斯瑶国色容颜,左边的傅斯昀英明俊朗,画面好不和谐。
被这样三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薛莹莹感觉自己不由自主地抖了抖。
原本斗志昂扬的心情瞬间跌落。有那么一下,她开始怀疑自己为什么想不开,要进宫。
时昱对这些事此兴致缺缺,偏过头去问道,“傅相觉得如何?”
傅斯瑶在一旁轻咳一声,无奈地想,这事儿于情于理都该问她,皇上却问了哥哥的意思,实在是......腻歪的很,她这个做妹妹的很尴尬啊。
傅斯昀也很无奈,奈何选秀这事儿他也掺了一脚,知道时昱不太高兴,只能硬着头皮在一旁陪着,“礼部尚书兢兢业业,恪尽职守,家风甚好。”
“嗯,那便留下吧。”时昱撇了一眼傅斯昀,意味深长,“我相信你的眼光。”
“留牌子——”
薛盈盈这才从三人的美颜暴击中回过神来,连忙行了礼,退了下去。
“太仆寺少卿之女,张漫月——”
“永州知府之女,陈婉儿——”
“吏部员外郎之女......”
秀女们一个接一个的进去又出来,时昱看着无聊,只好以折腾傅斯昀为乐,每每都要询问一下他的意见,偏偏还要坏心思的怼回去。
“此女容貌上乘。”
“是吗?朕看,不及僖嫔百分之一。”
“此女琴棋书画俱佳。”
“哦?朕看这一手字还不如傅相的万分之一。”
“此女舞姿曼妙,身段优雅。”
“嗯,不错,不如赏给傅相?”
傅斯瑶尴尬地抿了一口茶,假装听不见这两人之间的对话。
傅斯昀眼角抽了抽,起身拱了拱手,说道:“此次乃是给皇上选妃,臣不敢。”
“罢了罢了,既然傅相都说好了,那就留下吧。”
大概看过了十几个秀女,时昱实在是有些无聊了,说道:“南书房还有许多折子没批完,朕和傅相先走了,剩下的就由僖嫔决定吧。”
当了一下午背景板的傅斯瑶起身,送走了他们,才又落座。
“工部尚书之女,白逸雯——”
白逸雯原本信心满满。论家势,她算不上顶尖,可论容貌和手段,她有自信能超过绝大部分秀女。再加上入宫前父亲告诉她的计划,白逸雯更有了底气。
谁知,她刚做出一个自以为最美的姿态盈盈起身后,却发现皇上和宰相已经走了。此刻,主持这场选秀的变成了傅斯瑶——一个比她美,比她位高的人。
傅斯瑶上下打量了一番下位立着的白逸雯,心想,倒是楚楚可怜,只可惜了,皇上不是一个会被美色迷惑的人。
“留下吧。”她淡淡开口,收回了目光。
选秀全部完成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傅斯瑶还要协助内务府分配每个人的住所和位阶,等到全部忙完,已经酉时了。她回到自己宫里用膳,沐浴完正准备歇息时,内务府传来了消息。
“僖嫔娘娘,皇上召您今夜侍寝。”
“知道了,多谢公公。”
她只好再次沐浴,管事的嬷嬷将她浑身上下洗的干干净净,还抹上了一层香粉,穿戴整齐,才乘步辇来到了紫微宫。
高公公领着侍女和太监门守在门外,恭恭敬敬地目送傅斯瑶进了门。
傅斯瑶反手将门合的严严实实,一步一步朝内寝走去。
穿过一道屏风,她看见了躺在龙床上的那人,眉眼温和,眼角一点小痣,笑着看向她,说道:“阿瑶?”
傅斯瑶悄悄地脸红了。
来来来,猜猜阿瑶的官配是谁!!
第4章 乞巧
残月高挂,洒下洁白的光辉,照亮人间。
今天是乞巧节,虽然宫里遵循严格的作息,早已熄灯休憩,但宫外却是热闹一片。
紫微城从南向北的主街道上,千盏明灯与万家灯火交相辉映,照亮了整条街。街边的摊铺上摆着各式各样的小玩意儿。娇美的小娘子或挽着相熟的闺中密友,或娇羞地跟在心仪的男子身旁,仿佛扇着流光溢彩金色翅膀的蝴蝶,在各个铺子上来回穿梭。
人潮熙熙攘攘,街道上充盈着商人用力的吆喝声和小娇娘甜美的笑声。
穿城而过的苏林河上也漂着五彩斑斓的河灯,仿佛银河中的点点星光,朝着河水的方向顺流而去。
河畔,一个小铺前站着两个带着面罩,身着黑衣的男子,两人均是容貌上乘,形态俊逸,站在一起惹了不少姑娘的目光。
这小铺上挂着的是各形各色的面具,从爪牙狰狞的怪物,到形态可掬的小猫,再到长着翅膀的仙使,应有尽有。
站在右侧稍微矮一点的男子低头专心地挑着面具,试了几个都觉得不太满意,扭过头去问站在一旁的高个男子。
高个男子拿了挂在木板上的小老虎面具,动手给他带上,满意地笑了:“这个可爱。”
“什么叫可爱?应该叫威猛!”那男子摸了摸脸上的面具,对老板说,“嗯,就这个吧。”
他又另拿了一个老虎面具,抬手在高个男子脸前比划比划,“你也戴一个,我俩戴一样的!”
高个男子任由他给自己戴上面具,付了钱。大老虎牵着小老虎,不急不慢地在人群中走着。
“好不容易能出宫,还能赶上乞巧节,今天可得痛快地玩。”小老虎晃了晃头上的面具。
是的,本该在紫微宫里与后妃一夜春宵的当朝天子时昱,现在戴着小老虎面具,光明正大地走在大街上,同他的子民一起欢度乞巧节。
“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暗尘随马去,明月逐人来。”
时昱晃悠着脑袋,“果然只有热闹的民间才能有此等美景。”
傅斯昀一手紧紧地牵着他,防止被拥挤的人流冲散,一手趁机揉了揉小老虎的脑袋,说道,“有阿瑶在宫里照应着,以后你若是想出来,应该会方便很多。”
时昱道:“哦?你就是这么卖妹妹的?”
傅斯昀伸手弹了一下小老虎的额头,笑道,“能多见见那人,阿瑶应该是很愿意的。”
时昱闻言,感叹道:“以如今他们二人的身份,确实是...很难光明正大的见面。嗯,也好,辛苦他们了。”
为了顺应乞巧节的寓意,街道两旁的树上都挂着火红的灯笼,乍一看上去像是树上着了火似的。街边的铺子里卖的也大多是女子喜爱的胭脂水粉、绫罗绸缎,时昱拉着傅斯昀逛了好一会儿,又到酒楼里寻了些吃食。
等到月如中天之日时,二人才慢慢悠悠地往相府走去。
离主街渐远,街道两边逐渐安静,等到走到相府门前时,街道上已是鸦雀无声。
时昱跟在傅斯昀身后回了府,脸上依旧戴着小老虎面具,相府的庞管家不认识他,也只当是相爷的小厮,并未多注意。
三人从前厅走到后院,庞管家一路上汇报了些府内琐事,最后才问道,“不知,相爷今日和佩姑娘游玩的可还愉快?”
傅斯昀刚迈入屋里的一只脚堪堪停住,皱眉问道,“什么佩姑娘?”
庞管家看相爷 便的反应,自己也愣了,回道,“就是,护国公府的陈佩姑娘。”
傅斯昀反问:“护国公府的小姐与我何干?”
庞管家这才反应过来,一拍大腿,“这!瑶小姐没告诉相爷吗?前两日,护国公府给相府递了一封请帖,说是护国公府的陈佩大小姐邀请相爷乞巧节同游。这几日相爷一直在宫里,我正准备着人将请帖捎进宫,正好瑶小姐那日也要入宫,便将请帖拿去,说是亲自交给相爷。”
庞管家摸了摸额头上的虚汗,“所以...相爷您...”
傅斯昀心下明了。
傅斯瑶是知道自己定不会赴约,所以便没将这事儿告诉他。
他摆了摆手,庞管家诺了一句便退下了。
时昱走进屋里,反手关好了门。
两人白天处理政务,晚上又逛了许久的街市,此刻都有些疲倦。傅斯昀褪了外衣,走到时昱身前帮他摘下面具,褪了黑袍,解了发髻。两人身着中衣上了床榻。
“明日还有朝会,今晚不可以!”
时昱抓住傅斯昀乱动的手,按在床榻上,“明早还得早些起来回宫里,别闹。”
傅斯昀“嗯”了一声,又吻住了时昱。
两人耳鬓厮磨了一阵,屋子里温度渐升,时昱被亲的浑身发软,呼吸也越来越粗重,脑子里吊着的那根儿弦摇摇欲坠,最后的一丝清明仿佛都要被湮灭。
不过傅斯昀体谅时昱明日早起,并没做到最后,堪堪在最后一步勒住了心思。
呼吸声渐渐平缓。
时昱躺在傅斯昀怀里,嘴唇红肿,头发凌乱,哪里还有一丝平日里皇帝的威严。
刚刚一阵亲吻把时昱原本的瞌睡都给赶跑了,他戳了戳傅斯昀的脸,问道,“护国公府?”
时昱懒懒地说,“你什么时候跟护国公府的大小姐有了交集?”
傅斯昀躺在他身边,头抵着头,闭目养神,“半月前,护国公大寿,我去了护国公府参宴,但并未与他家大小姐有什么交集。”
时昱纳闷道,“若是私下没甚交情,他家大小姐也不会直接上门就送了请帖。护国公府家风甚严,此等做法实在是...很有问题。”
说起护国公府,两人也是一阵唏嘘。
先皇在时,离国有一位骁勇善战的骠骑大将军,名唤陈定安,帮皇帝内定宫乱、外攘边疆,征战杀伐,为离国立下不世之功。
大将军晚年功成身退,被先皇封为护国公,其二子,大儿子陈深入了军营,子承父业,封了大将军,小儿子陈垣则留在皇城,做了御前侍卫。
两人的命运,也因此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建安二十七年,大皇子叛变,策反了陈垣,控制了宫里的侍卫,直入紫微宫逼宫,后失败。大皇子被废,幽禁深宫,史称“紫薇之乱”。
陈垣也被扣上了谋反的罪名。
按说,谋反之罪当诛九族,但先皇念在护国公劳苦功高,且陈深兢兢业业为国卖力的份上,饶了护国公府的一干无关人等,只将陈垣处死。
但护国公府也因此大伤元气,陈深被降了职,次年便牺牲在了战场上。
护国公晚年连丧二子,大病一场,断断续续在床榻上躺了一年多,用了各种珍贵药材,身体才逐渐好转。
原本家大业大的护国公府,现如今也只剩下一个年老体弱的陈定安,以及大儿子陈深的遗孀苏夫人和独女陈佩。
“这么说来,或许是护国公时日不多,在为孙女寻个坚定的靠山罢。”
时昱笑道,“护国公眼光真是不错,这一找,找的就是整个紫微城权力最牢的靠山。”
傅斯昀却摇摇头,“护国公府虽然人丁凋落,但护国公毕竟是两朝的老将军,为离国的江山出生入死,在百姓和众官员中依旧有很高的威信,如今军中不少将领,都曾是护国公的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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