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垆觉得自己背后都是汗,对着自家斯人快速地说道:“不用说了,我没有!”
夏幺:“什么没有?”
瓷垆怒目而视。
金不眠清了清嗓子:“妙都坊市有个女子,她的幻物非常奇特,乃是一个巴掌大的扁平板子,手指在上面浮动,就会出现文字。”
两位陛下一头雾水,一旁侍立的老板站出来搭腔:“斯人说的可是那块绘制有奇怪纹样的胶板?”
夏幺一听纹样奇怪,肃然抬头:“你且画来看看。”
瓷垆点了点头,老板立刻乖顺地以手沾水在桌上画道:‘kindle’。
金不眠一手在空中虚划几下:“那女子翻阅了几页,发现文字虽然略有不同,却可以看出里面乃是手记,共有一百多个故事。这些故事十分动人,它们全部说明了同一个道理。”
夏幺:“?”
金不眠意味深长地说道:“异地恋是没有好结果的。”
瓷垆:“!!!”
瓷垆:“你听我说,真的,我没见过他!”
金不眠充耳不闻,对满头问号的夏幺说道:“辽主,我的故事说完了。”
夏幺:“我……我觉得很好。不过我若真有喜欢的,带在身边就是了,何须担忧?”
金不眠心里咦了一声,难道他没看上瓷垆?
“如果你看上的人没法跟你走呢?”
夏幺理所当然地说道:“抓了就是。”
金不眠觉得心里的不爽被同情填满了,用看小可怜的眼神看向瓷垆。
瓷垆:“……”
金不眠下巴朝着场中一点:“那这一局?”
夏幺:“他快,自然是他胜。”
金不眠:“好。那就……”
夏幺突然问道:“你怎么看异物出现之事?”他一手托着下巴,动作看似散漫,眼神却格外认真:“你也觉得这件事很奇怪么?”
金不眠眉梢一抬:“我是个弃儿,浪荡了这么多年,真要说给见过的怪事排个顺序,异变也不能算是头一个。”
头一个,当属九五之尊坐在地上哗啦哗啦撕厕纸。
夏幺的眼睛更亮了些:“弃儿?不,你不是的……”
瓷垆眉头紧皱,金不眠眼带疑惑,一时间三人都没有再说话。
“回来了!”楼下不知是哪个爷们儿惊天动地地吼了一声,人群轰然响应,喧哗由远及近地传了过来,楼下震撼的鼓声再一次响起,人群沸腾,是南沛和武回来了!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人群的高呼一声响过一声,不过瞬息,两人已经出现在眼前!
高大的身躯冲上一层水台,卷起早就准备好的木弓,一箭疾出,稳稳击中水台正中的铜片,率先鸣金!
是武!
南沛紧随其后,稳稳立在了水台上,两人朝着层楼之上各行一礼,或胜或败,却都没露出一点骄矜或气馁的神色,经过这一遭,反而有点惺惺相惜的意思了。
南沛不动声色地向楼上的瓷垆摇了摇头。
瓷垆垂下眼睫,将思绪收敛的干干净净,再抬头时还是那副八风不动的样子:“如此看来,倒是平局。”
夏幺看了他一眼:“还有一局不是么?”
瓷垆不置可否,南沛明明败了,他却非常大方地一挥手:“赏。告诉南统领,他那宅子太旧,朕赏他一处好的,清净,也干净。”
老板躬身应是,片刻之后,一层水台上的南沛欠了欠身,示意明白。
瓷垆:“朕心甚悦,举凡是观战的百姓,一人赏一百钱,从朕私库中出。”
消息很快被传了下去,荆人富庶,却喜欢讨彩头,这会儿多多少少猜出楼上的贵人是哪一位,都欢欢喜喜地接了钱,七嘴八舌地谢恩。
夏幺:“荆主这是何意,后面一局不比了?”
金不眠一挥手,下人们潮水般退下。
瓷垆:“辽主主仆二人远道而来,应该不是为了找朕玩这几局吧?有什么目的也不必再绕,一次说个清楚吧。”
夏幺侧头:“你怎知只我二人?说不定我还带了什么绘图的高手,要将你这江山详详细细地画成一张图,留待将来作战用!”
瓷垆一笑摇头。
南沛真要强撑一口气,和武跑个平局总是做得到的。早在出发之前他就让其他禁卫去摸了夏幺的底细,路上不知用什么方式确认了一下——
这次辽国确实只来了夏幺和武两个。
夏幺一手在太阳穴上点了点,目光扫过侧后方的金不眠:“饭……不眠呢,你怎么说,这局是你张的,你也觉得之后不必再比?”
金不眠在下巴上摸了一把:“玩么,就图个开心,不如就按平局算。”
夏幺一听这话,立刻点头:“我返辽之日,会将一千个奴隶送到荆朝国门之下。”
瓷垆:“你们辽国有没有养不活的弃儿?”
夏幺不高兴了:“寡人送来的自然都是青壮!”
金不眠:“辽主不必动怒,我猜陛下的意思是想让这些孩子……”
夏幺挥手打断:“辽国没有弃儿。”
他看着金不眠的眼睛认真地说道:“在大辽,不论是贵族是平民还是奴隶,只要决定将孩子生下来,就必须认真地抚养他长大,弃养的父母会被问刑。”
这一点,连荆国都没有做到,金不眠心神一震,想起夏幺幼年作为质子的身世,神色郑重了些。
瓷垆心道要完,这一条提出来本来就是为了讨老婆开心的,谁想到对方更胜一筹!
瓷垆快速说道:“关于异变你有什么问题?朕现在就可以回答。”
夏幺转过脸:“任何问题?”
瓷垆:“只要朕知道。”
夏幺坐下,一手支颐,身体前倾,满面好奇之色:“你的圣物是什么?”
瓷垆,金不眠:“……”
都知道这考验要来,谁想到竟然这么快!
还特么是来自敌国皇帝的考验!
两人飞快地对视一眼又飞快转开,金不眠咳道:“其实我的比较有趣。”
夏幺:“哦?”
金不眠手一抖,从小拇指上唰啦挂下一条长拖拖的,布巾一样的东西,在夜风中缓缓飞舞。
夏幺:“这是……白绫?”
金不眠:“厕纸。”
夏幺:“骗人的吧!是不是你偷偷准备好的?”
金不眠走到栏杆旁边挥手一扔,夏幺跟在他身边看,瓷垆不紧不慢地走到金不眠身后,脸看向栏杆之外,手却摸进了自家小斯人的袖子。
金不眠反手一扣,几大锭金子便滑进了瓷垆的袖袋。
瓷垆……瓷垆的手依然放在他手上。
金不眠又送了几块金子。
广袖之下,瓷垆将自己的手指插’入他的指缝细细摩挲。
任是小金哥见过流氓无数,也被这神来之笔给镇住了。
夏幺对着栏杆之外拍巴掌:“真的消失了!很神奇,看起来好软!哎?你脸红什么?”
金不眠:“热吧,天太热了哈哈哈。”
瓷垆微笑。
夏幺:“所以呢?点……荆国皇帝,你的幻物是什么?”
瓷垆临要松手时还在他掌心勾了一下,面上八风不动,抬起袖子,金子便不要钱一样地撒向空中。
人群欢呼起来,却发现那些金快要落到手上的时候,变成了一阵金色的光点,闪烁着细微的光芒,随着夜风消散。
夏幺:“喔,屁用没有,就是好看。怪不得你不爱说。”
瓷垆:“还有什么问题?”
夏幺心道,奇怪,点点的心情怎么一下子就变好了?真是莫名其妙,还跟个小孩儿似的。
夏幺:“你们有没有试过仿造这些东西?有没有成功?比如那个不眠说的那个什么扁平板子,一个板能装那么多字,这简直近乎巫术了!”
瓷垆一手抓住金不眠的手,就势握在掌心,飞快地抽出一大坨纸,也看不清到底是从谁手中拽出来的:“最初三个月,很多人对幻物进行了拆解,一些可以仿造,比如琉璃;一些不能,比如那块板。拆完之后根本无法还原,因此无法仿造。”
夏幺提了问题,听见答案的时候却没有一点讶异之色。
“第三个问题,异变到底意味着什么,你真的清楚么?”
金不眠感到他握着自己的手紧了紧。
瓷垆:“怎么,辽主要指点一二?”
夏幺大笑起来,盘膝坐下,在桌面上咚咚叩了两声:“荆国皇帝,先陪寡人把游戏玩完。”
作者有话要说: 附:
当当当当~欢迎来到鹿王府苗苗班第一届诗词大会的现场!
——夏夏同学的诗来自王维的《山中送别》
山中相送罢,日暮掩柴扉。春草明年绿,王孙归不归?
——点点同学的诗来自杜甫的《八阵图》
功盖三分国,名成八阵图。江流石不转,遗恨失吞吴。
——饭饭同学原创作品:
今天风好大,刮来皇帝俩。一个不聪明,一个还更傻!
☆、”陛下他好可口“
阳光穿过纱帘,影影绰绰地笼罩在男人俊逸的侧脸上。
光线扫过他平日过分凌厉的眉目,平白给他添加了一点属于大男孩的青涩味道,看起来非常可口。
——可口?!
坐在床沿的金不眠被自己的思路吓了一个跌。
“谁。”
男人被响动吵醒了,不悦地轩起眉:“出去。”
哇嘞,这种将醒未醒略微沙哑的起床音,有点性感。
——性感?!
金不眠不可置信地双手捂住自己的嘴。
——我到底在想什么?!
男人彻底醒了,在满溢的阳光中睁开眼睛,他的瞳色是标准大荆皇室的深棕色,平日里深不见底,此刻却流光溢彩。
金不眠:“……我这就走,这就走。”
再不走我怕我就要克制不住动手动脚了。
瓷垆……瓷垆其实有点近视。
尤其是趴着睡了一晚上之后,别说是生出什么旖旎心思,要不是金不眠出声他连眼前的人是谁都看不太清。
但皇帝就是皇帝,皇帝很会转移话题:“朕是怎么回来的?辽国那崽子皇帝安排在何处了?”
金不眠停下脚步:“喔可算想起来了,头痛不痛啊皇帝陛下?”
瓷垆后知后觉地捂住了脑壳。
金不眠:“不是我说,陛下,你好歹是个皇帝,在外面总要注意点形象的不是吗?”
瓷垆:“‘好歹’是什么意思,你解释清楚。”
金不眠一把按住他翘起的呆毛:“少给我装凶!昨天晚上答应过什么你忘了?!”
昨天晚上……
头痛欲裂中,瓷垆脑中闪电般劈过一句话:“我瓷垆!就算今天就开战!战死!也绝不和你夏幺拼一口酒!”
“嘿嘿,干!”
瓷垆:“……”
瓷·武襄大帝·垆,木着脸倒回了被子堆里。
金不眠四爪起飞将人刨出来:“你说要让胖胖做啥你忘了?!”
‘眠眠啊,就让朕再喝一口,一口好吧!朕给金胖胖走后门让他做状元好不好?’
瓷垆把脸埋住,闷声道:“我说让他当国舅爷。”
金不眠抓住他的衣领吭哧吭哧往外拉:“状元郎!”
“国舅爷。”
“状元……呜啊!”金不眠正刨人刨得起劲,冷不防瓷垆突然起身,他一下子仰倒过去,被皇帝陛下眼疾手快一把扑住,两人瞬间上下易位。
四目相对。
照理说此时此刻应该有个绵绵的吻,然而……
金不眠:“大早上精力就这么旺盛你认真的吗!快把……从我肚子上移开!”
瓷垆:“说的就跟你的没戳着我一样!”
尴尬的气氛在大殿里弥漫开了。
瓷垆:“咳,我是说,你看这姿势刚刚好,我们是不是顺势就那个什么一下,是吧。”
金不眠:“相互解决一下?”
瓷垆把亲吻两个字死死咽回肚子里。
金不眠这句话几乎是脱口而出,随后一副不敢相信自己说了什么的样子。
瓷垆:“行。”
金不眠:“……不是,陛下,我就随便说说……啊啊啊有人敲门啊陛下!”
瓷垆此刻所有血液一半在脑子上,一半在□□三寸,耳朵已经有生命一般屏蔽了一切主人不想听的声音:“是你先提的,现在又反悔?知道欺君是什么下场吗?”
金不眠:“我认真的,你听外面是不是福福小公公的声音?”
瓷垆面无表情:“福福是谁,我不认识。”
金不眠:“……放开我的裤带啊啊啊……南统领好像也来了!我劝你端庄!”
门外的南沛:“……”
南沛一路从鹿王府冲过来,满头满脸都是汗,一颗心急得快从腔子里蹦出来,战场上生生死死地走了几遭他都没哭出来,这一路跑来却觉得眼眶湿了好几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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