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骞被他这找死的行径气的两眼发昏,胸口一噎又咳了口血,硬撑起来的身体还没来得及向秋走的方向抬起手,身体就又无力地跌了回去。
秋莽撞归莽撞,好歹还知道自己现在也不安全,知道藏着点,快走到路口时因为太急,被一块石头绊了一下,头朝地就栽了下去,好悬没把面具砸烂。
……
谢远衡跟着杨骞一路小心地摸到杨骞所在的地方时,当时血气就往头上一冲,差点自己也背过气去。
谢远衡狠狠咬了下舌尖,勉强定了定心神,绷着脸听秋小声地说了几句大概,当机立断地把外袍拽了下来,一边拽一边道,“从这儿向东大概半里的功夫,有个短崖,你揪着藤往下爬一点,有个石洞,这事儿没什么人知道,我小时候喜欢在林子里乱跑打鸟,有回不小心跌了一跤,差点摔死才发现的。你进去躲一晚,我明天想法子接你进城。”谢远衡打量了一下他脸上的面具,“你这顶着个面具,太好认了,今晚凶险,我带不进去你,对不住了。”
秋连忙摇了摇头,焦急地看了一眼杨骞,谢远衡会意,安抚道,“没事,我会把他带进去的,你藏好就是。”
秋在平日里没少听杨骞提谢远衡,虽然没见过,却听的对这人衣着外貌也有了七八分猜测,当时一眼见了,又扫到腰间威远营的铁铸,没费什么力气就认了出来。秋知道杨骞的蛊是给他试的,对这人不敢不信任,也不敢辩驳,当下就顺从地朝着他指的方向去了。
谢远衡瞥了一眼,眼看秋没了影,才俯下身查看杨骞的箭伤,虽然一眼就看出了这箭头带着弯钩,往外拔的话会再划伤伤口一次,但事急从权,别无他法,谢远衡还是一狠心硬生生把剪拔了出来。杨骞闷哼了一声,眉瞬间皱紧了,却依旧没醒。谢远衡分神看了一眼,却觉着他似乎不是普通地昏着,倒有点魇住的迹象,心又沉了几分。
谢远衡目光复杂地盯着杨骞看了一会儿,轻轻叹了口气,俯下身来,三下五除二把杨骞外边套的麻衣扒了下来,然后不知为何有点犹豫地停了片刻,不自在地用牙咬了咬颊边的软肉,似乎下了什么决心,才又手下不停,继续把杨骞身上的衣服都扒了下来。
谢远衡用麻衣擦了擦箭尖,用箭尖一划,把杨骞亵衣上的血迹撕了下来,把衣服拿在手里揉了揉,又随意撕拽了几处,然后歪歪斜斜地重新给他穿上,刻意半露不露,显得很是衣衫不整。谢远衡把外袍往他身上一裹,想了想,又扒开了一点,半露出一点肩膀,然后一咬牙,闭了眼又俯低了身子,一口咬了上去。谢远衡把杨骞本来就不怎么齐整的头发弄的更乱,在他有点苍白的脸上掐了两下,杨骞面皮薄,一掐之下泛起了一层红,配着额头疼出来的冷汗,硬生生让谢远衡搞出来了几分不可描述的我见犹怜。
谢远衡深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觉得差不多了之后,小心地用箭头在草丛里挖了个浅坑,把箭和杨骞的麻衣埋了,又站上去压实,然后略微处理了一下地上的血迹。
谢远衡环视一圈,觉得差不多了之后,也扯了扯自己衣服,拽了拽自己的头发,还刻意自己用力在脖子上挠了一把,也把自己搞出一副伤风败俗的样子,俯身把杨骞一抱,就往城门口走。
他本来来的时候就慌,几乎是一路连走带跑来的,体力几乎到了极限,现在怀里还抱着个人,谢远衡觉得自己脚步都是虚浮的。谢远衡撑着让自己走的稳当一点,却还是没走几步就出了一身汗,谢远衡一边颇有几分自嘲地想着恐怕又逼真了几分,一边小心轻轻拍着杨骞的脸,“醒醒,骞儿…?醒醒。”
杨骞不知是不是听到了他的声音,竟然朦朦胧胧睁开了眼,只是眼神有点空,散散漫漫没有焦距一般,还带着点说不出的诡异。
谢远衡心里没由来的一跳,但还是一边往城门口走一边定着神轻声道,“我马上带你进城,你……你一会儿配合我一点。”
杨骞循着声音扭过头去,目光在谢远衡凝成一点,眼里突然没由来地翻起一股狂热来。
谢远衡后脊一凉,差点条件反射地松手把他摔下去,好容易按住了自己不定的心绪,安抚似地哄到,“别怕,手环一下我脖子,靠的离我近一点。”
杨骞不知听懂了没有,眼睛定定地盯着他,硬是盯出了一种让谢远衡消受不来的灼灼。
谢远衡叹了口气,只得自己蹲下身把杨骞的手摆上了自己脖子,心里自顾自抱怨起了叫醒这小子还不如不叫。
不料他心里话音还没落,杨骞被他摆上脖子的手就一紧,谢远衡彼时正撑着身子想站起来,被他没轻没重地一揽,差点抱着他一起摔在地上。
谢远衡气急败坏地低头,就看见杨骞又一脸茫然的呆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心里那点火气没出息地又散了。
谢远衡努力稳着步子,也几乎是踉踉跄跄地赶到了城门口,没想到刚一走进,就看见不知道是不是指挥着人已经搜了一轮的郑大人站在城门边。
郑大人一眼瞄见了这两个人,眼见这副衣衫不整的败俗样儿,一口老血差点噎在心口,非礼勿视地转了眼。谢远衡知道这是他给自己行个方便的意思,当下也不敢停,立刻就像借着机会往城里钻,不料杨骞这小子早不动晚不动,这时候偏偏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突然揪着他领子,凑过来微抬了脸,按着他的肩膀就吻了过来。
谢远衡本来就走的腿软,全凭一口气撑着没倒地,猝不及防被这人一按,早脱了力的身体实在无力抵抗,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上。怀里的人砸在自己身上,脑袋还在地上半轻不重地磕了一下,谢远衡眼冒金星,差点当场撅过去。回过神来的谢远衡眼神向下一偏,就看见自己和杨骞本来就被他弄的松松垮垮的衣服一下子散的更开了,杨骞的衣服堪堪挂在箭伤之上,只差一点,那伤口就要露出来了。谢远衡直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一身的热汗都吓成了冷汗。不料杨骞那死小子全然不体谅他这份心惊胆战,摔在地上也没打断他为所欲为,依旧按着他不依不挠。
郑大人被身后一声响惊地转过了身,只扫了一眼,额头的青筋就快跳出头皮了,简直想把眼戳瞎。郑大人在心里骂了声真没眼色,给了台阶都不会下,又怕这混蛋至极的两个玩意儿当真在城门口给他演出大戏,只好抖着手吩咐两个卫兵过去扶他,想着早点把这两人丢出肉眼可见的范围。
谢远衡看见士兵过来,心简直就快跳出嗓子眼了,一看这种来扶人的架势,生怕士兵过来把杨骞拉开时他的衣服再往下散,直接把杨骞这个“在逃目标”怼人家眼皮子底下。谢远衡一不做二不休,也不试图用手撑着起来了,当机立断伸手搂住了杨骞的腰,抱成了一个他自信士兵轻易拉不开的姿势,带着满心想把杨骞吊起来打死的怨念,装出一脸投入地迎合了杨骞的吻。
两个士兵还没走近人就傻了,守城门的大多是没什么经验也没多大本事的小兵,年轻气盛,乍一见这么不要脸的,尴尬的无以复加,拉又拉不开,呵斥更是万万不敢,只得诚惶诚恐地两人一起合力把这两个人扶起来。
谢远衡揽着杨骞的腰,借着士兵的力气站起来,让杨骞靠在他身上,扶着他要往城里走。杨骞此时正意犹未尽地盯着他看,谢远衡被他盯的头皮发麻,余光瞥见两个士兵通红的脸,更是生无可恋,觉得彻底是把人丢了个精光。
谢远衡刚一进城就看见了等在城门口的马车,车夫是杨骞和他上辈子的一个亲信府上的,谢远衡心里有了底,装出一副迟来的尴尬,低声道,“小兄弟见笑了,闹得凶,不太好看,还望小兄弟不要对人说起,也劳烦代向郑大人讨个情分,替我守守口风。”
小士兵把头低的不能再低,点头如捣蒜。
谢远衡虽然知道今晚的事不可能瞒的密不透风,但是好歹还是要交代一下,至少让他传的不那么快,给他明日接那少年回来留个时间。等把杨骞和那孩子安顿妥当,就算这事在太子那漏了底,也不过是和太子离心罢了。这种摆不上明面上的事,只要当场没找到人,事后再发作,就没那么名正言顺了。
作者有话要说: 修了下错字,重新发了一下。
这章有点鬼畜,超出了本人可控范围orz爬走……
然后后边还会有偶可控的鬼畜出没[遁走]
或许这文可以改名叫鬼畜世子妃?
第44章
谢远衡抱着人上了那亲信的马车后,立时身形就一晃,整个人都脱了力,那亲信名叫庞源,见状凑过来一看,就见谢远衡满头的薄汗,杨骞已经被他放在了马车内的软榻上,他的手却依然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仔细看的话微微还有点抖。
不,不止是手,庞源只觉得他整个人都在抖,一种刻意压制却无法克制的抖。谢远衡虽然已经压着呼吸,庞源还是能听到他粗重的呼吸,简直让人觉得他像窒息已久的人在小心又渴望地呼吸空气。
庞源看的心惊胆颤,一时间差点分不清究竟出事的是谁,受伤的是谁。
毕竟这边谢远衡这副模样,那边躺在软榻上的杨骞却看不出有多大的难受,只是眼错不错地盯着谢远衡,眼看就要伸手去抓他袖子。
谢远衡在心里把慕容宵骂了个透,却也只能无可奈何地受着自己过度强逼自己现在这身体的苦头。他觉得自己就像那些被压着强行完成考核任务的新兵蛋子,就凭着一点摇摇欲坠的意念拖着身体,完事儿了就能躺在地上再也不想爬起来。
谢远衡不敢就这么回府,府里除了绮儿,还有太子新安插的人。他在府里请威远营的大夫过来,必然会让人留心。府里向来有常用的大夫,但寻常大夫可处理不了这还带着毒的箭伤。
谢远衡扫了软榻上那犯魔怔的人一眼,心里只剩一片庆幸,还好这毒不烈……
……
杨骞不知道发的什么神经,先前当着城门守军的面乱来还不算,之后当着庞源的面依旧不依不挠。这还不算,他只不过离开一会儿吩咐人去给候府传个口信、说他今晚不回去的功夫,再进去时,杨骞这小子竟然抱住了刚刚赶来给他看伤的军医,吓得军医整个人都不会动了。谢远衡当场就觉得心火腾地就蹿上了脑门,正准备走过去把这丢人现眼的玩意儿扯开,就听见杨骞低低地叫了一声,“远衡……”
谢远衡一下子就僵住了,他用了地眨了眨眼,偏头看过去,就看见杨骞抱着吓得魂飞魄散的军医,力道不算很大,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固执和缱绻,他的视线正微微下垂,极专注地看着军医。
然后谢远衡就听见这人对着军医万分委屈地说了一句,“我好难受。”
军医脚一软,猛地一推杨骞,吓得彻底跌在地上了。军医坐在地上依旧一脸惊恐地盯着杨骞看,那眼神活像看见了什么洪水猛兽。
谢远衡刚刚一瞬间蹭地蹿起来的满心微妙咔嚓碎了个干净,愣是尴尬出了一身鸡皮疙瘩,恨不得挖个地缝把杨骞埋了。
谢远衡走过去,丝毫没有一点爱护病患的意识,一把把正站在床边的杨骞按倒在了床上,发泄似的拎起一边的被子,整个把他的脸都罩了进去,继而转身去扶一旁一脸惊恐的军医。
“先生受惊了,那箭尖儿上似乎沾着什么邪性的毒,人这才成了这副样子。还劳先生给看看。”
军医拍了拍胸口,缓缓呼出一口气来,这才借着谢远衡的搀扶站起来,只是脚步依旧有些晃。
杨骞不知被什么惊住了,被谢远衡按在床上,也不反抗,一脸茫然困惑地仰着脸盯着虚空,似乎在思考什么令人费解的难题。
谢远衡看着军医忙活半天,总算处理好了,心里松了口气,正想问问情况,却见他突然皱紧了眉,脸色很是奇怪。
“不太对,这症状怪的很。这毒常见,是经常往兵器上淬的种类,救治不及倒是能伤人性命,救治及时却也不碍事,应该没有别的作用了。但是副将的症状却奇怪的很。”军医踌躇了一下,看了一眼闻声看过来的谢远衡,“可是我反复检查了很多遍,副将身上,又确实没别的异状了。”
谢远衡顺着军医的视线看了看仍然一脸茫然地自顾自躺在床上望着虚空的杨骞,眉心也不由自主皱成了一团。
……
谢远衡忧心杨骞的情况,第二天一早,趁着来往赶早的商户出城进城拥挤的档口,寻了法子让人把秋接进了城。
秋到达庞源府上时,杨骞还没醒。昨天这小子睁着眼熬了大半夜,倒也不乱来了,也不说话,就盯着他看,谢远衡在他旁边简直如坐针毡。这人就这么硬生生盯到了后半夜,好容易睡了过去,谢远衡才得了点安生。眼看天也快亮了,想着一大早还要忙秋的事儿,谢远衡担心睡过去误事,索性直接睁着眼熬到了天亮,秋见到谢远衡时都看出来了他一脸疲态。
谢远衡听杨骞提过一两句秋,只知道他是那怪人的徒弟,却不知道底细,死马当活马医地拉着人把杨骞的症状说了,希望他能看出什么不同。
没想到秋听完就是一愣,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
谢远衡不明所以,“他似乎还中了别的毒,但是昨天军医没查出来。”
秋摇摇头,“不,不是这句,你说他什么状况?”
谢远衡就又拣着重点说了一遍。
秋的表情几乎是呆滞愕然的,似乎有些好笑又有些感慨,“原来,原来是它啊。”
谢远衡一头雾水,就见秋突然转过脸来问他,“你说他似乎不认人了,像是见着谁都当成同一个。那他当成的是谁?”
谢远衡卡壳了。
秋一脸坦然的天真,问,“是你么?”
谢远衡心里五味杂陈起来,自从自己决定放下上辈子那点恩怨后再没纠结过的乱麻一样的心绪又紧紧缠住了心脏。沉默了良久,他才开口道,“不是我。似乎是他一个故人。”
秋微微一讶,似乎有些出乎意料,犹豫了一下才迟疑道,“那……是他很重要的人吗?”
谢远衡更五味杂陈了。
秋看他的表情,在人情世故上一向不大灵光的脑袋果然偏了轨,只以为他实在为杨骞心里记挂别人伤神,自以为体贴地出言安慰道,“你也别太伤心了。虽然,虽然这蛊操纵的是人的心神,会让人看到自己最放心安逸的情形。但他毕竟是为你试的蛊,到底是在意你的。”
谢远衡被他这短短几句话里的信息惊的瞳孔一缩,“你说什么?”
秋茫然地看着一脸严肃的谢远衡,不明所以,“啊?”
“你说什么蛊?”
秋有些疑惑地看了看谢远衡,“我师父的蛊啊。他还特意跟我师父确认了就是他们给你曾经用过的那个,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似乎特别想知道这蛊的功效,我又试不出来,他就自己试了。”
28/36 首页 上一页 26 27 28 29 30 3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