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远衡十分胃疼地看了她一眼,心道这小姑娘真不会说话,可在看到她眼里那点掩在故作轻松之下,近乎热烈的想从什么身上找到一些熟悉感的目光时,又无可奈何地让这一点不痛不痒的腹诽在喉间散了。
杨骞闻言本是猛地一抬头,眼神算不上多柔和,在触及她的目光时也收敛了几分,强迫自己保持平和,“殿下玩笑,万事自有缘数,非骞能左右。”
曲铃似乎从他这直眉楞眼的话里找到了几分慰藉,有几分放松地往后一仰,“还是这么古板呐。”
然后她在杨骞的不置可否中又微撑着身子偏头朝杨骞看过来,“喂,小副将,我本来还想着要是能见着你们谢将军,就当着他的面说要嫁给他吓吓他的。没想到他竟不在了……那不如我嫁给你吧,你怕不怕?”
杨骞的脸在听到前半句时眼看就要黑,又在后半句时生生止住,他面皮本就薄,这么一噎,生生气的有些泛红。曲铃不知从中寻到了什么开心,弯着腰抚着车架笑了起来。
只是细听的话,这笑和她初时跟侍女说笑的笑又不一样,声势足,喜气却薄,只有架势,却没味道。
谢远衡在心里暗自叹了口气,眼看杨骞已经蛮不讲理地瞪了他一眼,只得觍着脸开口,“殿下抬爱,副将大人已经名草有主了。”
曲铃嘴角挂着未散的笑,眼角还挂着一两点不知是不是笑的太过带出来的晶莹,略抬了头接话,“是吗?那人谁啊?”
谢远衡十分端庄的一笑,翩翩有礼地一拱手,“不才,正是在下。”
曲铃微散的笑僵在了脸上,满眼见了鬼的惊讶,视线僵硬地在两人之间移动了一下,恰到好处地表现出了:你在扯淡吧?
谢远衡对这小丫头吃瘪的表情十分受用,于是毫不吝啬地在火上浇了把油,“殿下没理解错,就是这个意思。”
杨骞的心情也因为曲铃的表情舒畅了几分几乎和谢远衡异口同声道,“这是我大齐镇远侯的世子,我是他的世子妃。”
曲铃一言难尽地盯着杨骞看了半晌,终于语不惊人死不休地吐出一句,“不应该啊,你不是对那姓谢的有意思吗,怎么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
谢远衡:……
“当初我骂他时你盯我那眼神像要吃了我一样。”
谢远衡一言难尽地看着四目相对,互相胃疼的那两个人,十分真诚地不解道,“殿下……方才还口口声声要嫁,怎么会认为他们两人有情?”
曲铃也用十分直白的不解看着谢远衡,让谢远衡直觉自己像问了什么特别蠢的问题。曲铃十分理直气壮道,“我开玩笑的啊。我来大齐和亲,只能嫁皇室,怎么可能嫁给他们,你竟连这个也不知道么?”
谢远衡:……
这番对话不知什么地方戳到了杨骞的神经,这没良心的还在一旁低着头压着声笑了下。
谢远衡偏头剜了他一眼,杨骞的笑容却反而更大了。
曲铃被迫十分尴尬地看着这俩人眉来眼去了一遭,当下心气就有点不顺,一拍车架的扶手道,“喂,怎么回事,你们两个干什么呢?”
谢远衡和杨骞几乎是同时偏头一脸不解地看向她。
曲铃:……
曲铃一口气不上不下地堵在了喉咙里,发无可发,只好气急败坏地一人瞪了一眼。这人如此这么一气,倒像是把先前那点物是人非和缠绵乡愁丢在了一边,恢复了一开始的生龙活虎。开始生龙活虎地……找麻烦。
于是这位尊贵的巫女殿下坐在车架上信口指指点点,谢远衡就带着杨骞以及一干人等焦头烂额地一边忙乱一边跑断了腿。
这丫头人虽然不大,事儿却是真多,这还没入宫也没嫁入哪个王府,折腾起来来一点不比那些娘娘王妃逊色半分。
谢远衡在百忙中抽空恶狠狠地瞪了杨骞一眼,轻声抱怨道,“都是你惹的好事。”
杨骞也不反驳,替谢远衡顺手接过一个下属递来的曲铃要的糕点,凑近了他道,“托世子大人的福。”
这人如今撒娇卖巧已然成了精,只要他想,声音什么调的都能拿捏的出来。
谢远衡耳朵里猝不及防钻了一句轻飘的软话,手条件反射地一抖,刚接过来的曲铃看上的极品白瓷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 我果然是个改名狂魔,以及我自觉已经是个甜麻袋了,我现在肚子里可能装了一麻袋糖。
第50章
被那小丫头片子明里暗里折腾着忙了一天,谢远衡觉得自己如今这破身板都快散了,回府就推了一干事宜,早早地就准备就寝。
没料到躺在床上还没来得及闭上眼,房里就摸进来了个人。
谢远衡坐起来面无表情地看着正要往他床上爬的人,差点气笑,“杨副将,您贵庚啊,一天离了人还不能睡了?”
杨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滚上床,十分不讲理地挤进了他的被子,这还不算,一双手眼看就要往谢远衡腰上放。
谢远衡伸手把他的手拍开,“别动,今天累了一天,你那手一睡着就越收越紧,硌得人难受。”
杨骞和他脸对脸,两人之间距离不过咫尺,谢远衡甚至觉得自己都能感觉到他呼出的热气。
“你昨个儿在人家姑娘房中呆了一宿,今天连抱都不让人抱了么?”
不提这个还好,他这一题,谢远衡就一撩眼皮,瞬间又拉远了点距离,不冷不热地讽刺道,“不巧,我准备效仿柳下惠,麻烦副将大人离我远一点。”
杨骞:……
杨骞一噎,表情肉眼可见地又委屈了一点。
谢远衡叹了口气,声音软了几分,“我也不全是跟你开玩笑。我原以为你喜欢的是这小子,还觉得是自己沾了他的便宜,心里虽然不怎么舒坦,到底也还能认。如今知道你心里想着的一直是我,倒觉得是这小子占了我便宜,你跟我亲近,我总觉得平白便宜了他。”
谢远衡扫了杨骞一眼,“我也不是不知道你想什么,可是想来想去,都觉得我亏大了。如此看来,还是清心寡欲一点的好。”
谢远衡说着又退了一点,还煞有介事把被子向上拉了一点。
杨骞对这人惊人的言论目瞪口呆,可是想来想去,竟又好似无可反驳,只好故计重施,索性不要脸了,硬是粘了过去,“那你能可怜可怜我吗,我一点也不想清心寡欲。”
“我想死你了,日思夜想,想的要命,想的要死了。”
谢远衡皱了皱眉,忍无可忍地吸了一口气,扒下来了这人又黏过来的手,“好好说话,别在我耳朵边上吐气。”
杨骞看出他心志已然动摇了几分,抓着机会得寸进尺道,“那你答应我。”
谢远衡果不其然口气松了些,“答应什么?”
杨骞微抬身凑到他耳边说了几个字。
谢远衡直觉耳朵一麻,条件反射地就要往后退一点,“说了不可能了,起开。”
杨骞察言观色,看出了这人强压的镇定下那几分动摇,十分会挑关键地道,“我知道你介意,也不是没有办法嘛。”
谢远衡在全力捉这人抱过来的手时分神扫了他一眼,杨骞立刻顺着杆往上爬,拿出他炉火纯青的蛊惑本领,软声道,“你觉得吃亏下不了手,那让我来好不好,我下得了手。”
谢远衡气急败坏,“好好说话,别咬。”
“那你答应我。”
谢远衡:……
谢远衡一个没反应,杨骞就又钻着空子黏了过来。
杨骞展示了他死缠烂打的终极本领,一派软磨硬泡下还不忘蛮不讲理,“你再不反对就是答应了……好,你答应了。”
“我什么时……唔……你……”
杨骞十分干净利落地一个翻身把人按在了床上,凑上去把谢远衡未完的话堵在了嘴里。
气氛正好,缱绻正浓,杨骞今天不像往日一样扑上来就又啃又咬,吻的十分温柔。谢远衡被他亲的七荤八素,心软地化成了一滩水,正口不择言地什么都应了,这人却不知怎么的停了下来。
谢远衡也被他搞的浑身上下火直烧,见他突然一动不动地停下盯着他看,也十分摸不着头脑。
然后他就看见杨骞脸肉眼可见地红了红,十分局促又饱含羞怯地说了句,“然后要怎么着来着?”
谢远衡:……
谢远衡一股邪火拐了个弯,现下直往脑门冲,气急败坏地把人一把推了下来,扯了扯被他拽的乱糟糟的衣领,“你这么大的人了,到了现在来问我?”
然后他在杨骞无辜的眼神里一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孩子从小跟着他长大,性子闷又不喜欢跟着人闹,他不教还真……
谢远衡一口闷火没地儿发,心气越发不顺,近乎恼羞成怒地一扯被子把自己裹了进去,“不会自己搞明白去,别妨碍我睡觉。”
杨骞哪能看着好好的春宵帐暖转眼消散成烟,果断凑过去撒娇,“不然……你教教我……”
谢远衡翻了个身,毫不留情地打断,“我拿什么教你。”
杨骞不解道,“你也不会么?”
谢远衡一噎,对着墙倏地睁开了眼,这才恍然惊悟,他确实也不会。
谢远衡猛地坐了起来,在杨骞小心翼翼的盯视下认真地想了又想,甚至还不死心地翻了慕容宵的记忆,除了被迫回忆了多场香艳的男女之事,也没什么实质性成果。
谢远衡终于转头对上了杨骞的眼,在两个人眼中看到了如出一辙的茫然。
……
杨骞抱过来一个看起来颇精巧的箱子,放在两人正中间,对谢远衡解释道,“女子出嫁都有母亲长辈塞些‘压箱底’,林平那家伙平时就爱乱操心,觉得我这嫁过来既不合常俗,也没父母记挂,怕我吃亏,也给我带了一些。”
谢远衡一言难尽地看着那个有他两个腰宽的箱子,“你管这叫一些?”
杨骞轻咳了一声,一言不发地摸出钥匙准备开锁,然后……
谢远衡拎着几个自己翻了个大概的本子,十分复杂地咽了口唾沫,逐渐怀疑自己当初选的管家是不是看走了眼,十分诚恳地发问,“他这是怕你吃亏,还是把你往火坑里推?你管这玩意儿叫……”
杨骞十分无奈地按了按额头,也觉得林平这人看着十分不显山露水,没想到内心如此狂野不俗……
谢远衡窝心地把满床的本子扫到了地上,也懒得收拾,本来满心的旖旎被这惊世骇俗的玩意儿按熄了个干净,十分郁闷往床上一躺,一拉被子就准备睡觉,“睡觉吧。”
杨骞扫了一眼地上乱糟糟的画册,也没空下去捡一捡,不死心道,“虽然内容有那么点偏差,该画到的也都画到了嘛。”
谢远衡无动于衷地又往里移了移。
杨骞只得再黏糊糊地凑上去,“你让我摸索摸索嘛。”
谢远衡:“放手。”
杨骞:“我真的知道了。”
谢远衡:“别扯,衣服都要给你拽烂了。”
……
谢远衡在一室漆黑中睁开眼,不怎么舒爽地动了动,杨骞本来环在腰间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往上移了很多,正正好卡在他胸膛之前,差点勒的他喘不过气。
谢远衡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地把杨骞的手臂扒了下来,杨骞凑的离他太近,显得靠里的地方十分逼仄,谢远衡想了想,还是从杨骞身上爬了过去,睡在了相对宽敞的外面。
合上眼还没多长时间,谢远衡就觉得身旁一阵扑腾,杨骞或许是感觉到怀里空了,人还没醒,手就开始胡乱划拉找人。
谢远衡察觉到动静,正想翻身查看一下情况。无奈这小子睡前死乞白赖非缠着他胡闹一通,不得要领还十分不依不饶,他翻身翻到一半,突然十分尴尬地一僵,还没等他缓过神来,就觉得杨骞乱扑腾的手不知怎么用错了力,在他腰上一推……
谢远衡整个人十分地面地从床上掉到了地上。
谢远衡在地上坐起来,几乎都快觉得自己能感觉到自己腰咔嚓的响声了,压着呼吸长出了一口气,沉着脸站起来,把自己的枕头一把塞进了杨骞怀里,看着他消停下来的手冷冷一哼,毫不留情地一拽被子,把整床被子拉了下来往身上一裹,携着满心窝子对杨骞的火气开门移步了客房。
其不留情面和气急败坏的程度到……甚至连自己脱下来的衣服都没想起来带走。
……
杨骞冻醒在乍暖还寒的初春黎明,朦朦胧胧地一睁眼,愕然发现自己怀里搂着一只枕头,枕边人和被子全都不翼而飞。
杨骞腾地一下坐了起来,那点残余的睡意瞬间散的一干二净,一脸茫然地穿好衣服,一推门就听见走廊上的守卫在咬耳朵。
“怎么我听刚刚换班值夜的兄弟说世子后半夜披着个被子脸色特别不好看地从房里出来了,是不是和世子妃闹矛盾了?”
“害,男人和男人之间咱们也不懂,男女之间还床头打架呢,何况两个男人过日子,没准今晚就床尾合了。”
“唉,果然男人还是没女人知冷知热,你不知道,我听那兄弟讲,当时世子那脸……真十几年难得一见的难看。”
杨骞:……
杨骞尚且不明所以,就已经无师自通地学会了事有轻重缓急。果断地忽视了去纠结为什么守卫和丫鬟一样爱聊闲话,去轻就重地对着两个侍卫问道,“世子往哪去了?”
两个侍卫被突然出现的杨骞吓得脸色一僵,连忙结结巴巴道,“不,不清楚,没,没听说。”
杨骞:……
正这当,南边远远的传来一个侍从招呼侍女的声音,“愣着干什么呢,世子在房里叫人送衣服呢,动作快点,还不去取!”
作者有话要说: 情形一:
骞儿:你要我你总觉得让慕容宵占了便宜,那我要你你不就不用纠结了?
32/36 首页 上一页 30 31 32 33 34 3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