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是答应了你,那算你的什么?”
“情人。”
当时的封云恒说完这两个字,就见燕回秋往栏杆上一倚,懒洋洋地一抬眼,好像没什么事能让他真的往心里去一样,满不在乎地说:“成交。”
末了,又补充了一句:“小屁孩,知道什么是“情人”吗?况且这个身份让我只能跟一个人睡,会让我很无聊。”
封云恒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不知道为什么,对方口中的那种无聊居然让他有些恼火。
耳边是燕回秋低低的笑声。
封云恒懒得搭理,转身想走,衣领却突然一紧。
他一分神,就见燕回秋那双乌黑的眼里带着狡猾的笑,唇上传来温软的触感,随即是轻微的疼痛。
“这就是让我无聊的代价。”
海风吹的人心都发凉,四散的思绪像是终于受不住冷,纷纷飞了回来。
封云恒将大衣紧了紧,一个年轻警察拦在了他身前,有些犹豫地开了口:“封先生,按照程序,我们给您发失踪人员调查进展即可,您不用事必躬亲次次都来。”
没人回应,警察暗自叹了口气,一把拦住要往里走的人。
“您最好先看下这个。”
他将手里的证物袋提起来,里面有碎得稀烂的纸张,勉强看出来是机票。
“封先生,”警察没动地方,手一翻,证物袋的另一面露了出来,透明的塑料袋下方,是破碎纸张上隐隐约约的“云”和“秋”字。
“这是在尸体身上找到的,机票太碎了,勉强拼出了现在的样子,您最好有心理准备。”
心脏被狠狠地攥住,攥得人喘不过气。
“等法医提取牙齿或者骨骼的DNA做检测后,我们一并将结果发给您。”
宋祁犹豫地靠过来,问道:“封总,要不要告诉老板?”
无人回应,他顺着对方的目光看向海边的尸体,又默默地将视线转移开,压下翻涌而出的恶心感。
在警戒线以内,高腐尸体静静地躺在沙滩上,也不知道在海上飘了多久,五官都被什么东西划烂,可能是礁石,也可能是鱼群,压根就辨不出面部特征,唯有那一头乌黑的长发格外显眼,湿漉漉的散在沙地上,乱糟糟。
尸体身上的灰色衬衫都被泡的变了形,鞋子也不见了,赤/裸脚踝上青紫色的尸斑格外刺眼。
“再等等。”
这个秋天,格外的凉。
作者有话要说: 缺席即是存在,而且,没有比缺席更强烈、更如影随形的存在方式了。
——《末日乐园》
☆、黄粱一梦,倾厦而醒
宋祁不说话了。
当时到底是怎么个情形,只有老板自己知道。
封云鹤醒来后什么也没说,也没有找燕回秋,而是见了老爷子,两人不知道谈了些什么,封老爷子出门的时候显然十分高兴。宋祁只来得及在门关上的前一秒,瞥见对方沉沉望过来的眼神。
那是一种……
死一般沉寂的目光。
然而叫他猛然一惊的,是那目光下翻涌着无尽的恨意与悔意,就像有一团幽暗的火,正悄无声息地燃烧起来,越来越旺,接触到的人无不灰飞烟灭。
那之后,舆论新闻中接连蹦出了好几家科技公司倒闭、破产的消息,媒体爆料多个公司领导人行贿、涉毒,一时间人心惶惶,手里不干净的企业领导抱头鼠窜,漫天飞着三人成虎的谣言,散着车祸、自杀、妻离子散的小道消息,说什么家破人亡者比比皆是。
宋祁心里清除,真正被解决的人都和那天的绑架有关,起因皆是光刻胶。
光刻胶是封家的核心技术,什么时候研发出来的,谁研发出来的,都是机密。一年多前开始投入生产,与硅片的完美结合彻底弥补了现今芯片技术的不足,市场需求巨大,是一块人人都想分而食之的大蛋糕。
封家自从光刻胶上市以后,乘风破浪独占鳌头,势头如日中天。有些人红着眼睛盯着光刻胶,一个个如鬣狗闻见腐肉般都想撕扯咬上封家一口,当野心凝成怀着恶意的实质,就有了铤而走险的歪心思。
奈何歪心思设计到最后只是失踪了一个无足轻重的燕回秋,封家两个崽子个个完好无损,可没想到死里逃生的崽子会如狼入羊群,大开杀戒,暗地里的涿然市一时间竟然腥风血雨。
封云鹤下手太狠,凡事涉及到这件事的人,一个都没放过。
封父端着茶,慢慢地笑了。
秋高气爽,遍地落黄,南雁归乡,多好的……丰收的季节啊。
“云鹤啊,差不多行了,你就算把他打死,还能问出些什么呢?”
凄厉的惨叫停了,变成了呜咽,有人打开门走了出来,黑色上衣最上面的两粒扣子没系,露出锁骨上被溅上的血。
却还是一身的矜贵气。
封云鹤往沙发里一坐:“总归要吃点苦头的,不是吗?”
又一声凄厉的惨叫响起,他就像什么都没听见那样,微微前倾着身子,目光从氤氲茶气上挪开,盯着自己父亲的眼睛,嘴角一勾。
“爸,救援队只需要救一个人的命令,是不是您下的?”
屋里只有一声声的惨叫还在继续,气温都降低了两度。
封云鹤一甩手,茶杯直接飞了出去,摔得四分五裂,他一挑眉,往后一靠,抱胸看着封父。
“要是我慢慢把他折磨死,您也不介意吧?”
一个浑身是血的人被提溜了出来,跟个小鸡仔似的被扔到了封父脚边,脸肿的已经没了人样,血液、牙齿、唾液混着不知道是什么的分泌物,黏哒哒的顺着他的嘴角流下来,湿了一大片地毯。
“我见过那孩子,”封父脸上还是笑,堆起眼角一层层的褶皱:“你哥玩剩的,你也要吗?”
他的笑慢慢消失了,自带的气场压了下来。
“当你愿意断了燕家的路,用他们的光刻胶去换封氏的未来,又清了燕回秋记忆的时候,我以为你是没有软肋的,你也知道跟他再没有可能了”
茶水失了温度,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冷冰冰的。
连带着回忆。
他曾经隐在角落里,亲眼看着那漫天的星光、萤火、孔明灯,看着燕回秋向哥哥求婚。
嫉妒到眼角发红。
他把车开得要飞起来,追赶着燕回秋离去的方向,一路追随,不敢跟进,还险些出了车祸。
涿然最大的娱乐会所,声色犬马,纸醉金迷。
燕回秋压根就不知道自己屁股后面还跟了个小尾巴,将领带一扯,解开衬衫最上面两颗扣子,露出流畅的锁骨和隐隐的胸肌线条,又把头发随便一扒拉,眼睛突然一弯,转瞬成了个来寻欢作乐的浪荡公子哥。
好像封云恒拒绝他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他对着出来迎接的女人吹了个口哨:“人越多越好,今天高兴。”
封云鹤等了半个小时,燕回秋没出来,他又等了半个小时,燕回秋还是没出来。
他想见燕回秋,又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身份。
推开包间的门,空气中的酒香混着震耳欲聋的音乐汹涌而出,群魔乱舞,娇笑和喘息声不断。
有人醉醺醺地靠过来,勾住封云鹤的肩膀,就要送上一个吻,却被他反手制住往里一推,直接撞倒桌上一排香槟,顿时惊叫声响起,却转瞬又被更闹的人群压了下去。
暗淡温柔的光线里,只有一个人静静地坐着,与周围格格不入。
燕回秋慵懒地靠在沙发里,半睁着眸子,水光潋滟,瞥了眼门口进来的人,食指中指夹着的香烟升起袅袅挪挪一条白色的线,桌上朗姆酒该洒的洒,该喝的喝,显然是喝了不少。
有几个喝的分不清东西南北的人黏糊糊腻歪歪地贴了过去,一声声燕哥能叫的人骨头都酥了。
燕回秋突然笑了,嘴角一勾,一边的酒窝陷了进去,他用食指挑起其中一人的下颌,对上双小鹿般水灵的眸子,俯身在对方唇上落下一个吻,辗转缠绵,却又不含任何情/欲。
“闭眼。”
小雏小心翼翼地将眼皮掀开一条缝,却正对上一双过于凉薄的眼睛,像是长白山上经年不化的雪,凉到骨头缝里。
他心里一惊。
“燕、燕哥……”
唇上的触感离开了。
燕回秋叹息一声,似是有些无奈地说道:“宝贝,你为什么不听话呢?嗯?”
小雏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胳膊被大力一拽,直接被甩了出去。
燕回秋往后一仰,目光透过朦胧的烟雾看过来,那眼神不带任何感情。
他吸了一口烟,又慢慢吐出来,无声地做了个口型——封云鹤。
“跟我哥吵架了?”
封云鹤往边上一坐,眼神凉凉地扫过现场众人,慢悠悠拎过一瓶酒。
“好酒,可惜了。”
下一秒,只听一声巨响,他将酒直接砸在桌子上,酒瓶顿时炸裂,酒水混着泡沫和碎玻璃一同飞迸了出去,溅的到处都是。
音乐停了,人群静了下来。
“滚。”
声音不大,却自带一股压迫十足的气场,仿佛正在狩猎的豹子,目光一扫就叫人胆寒。
“还不走?”燕回秋低低地笑出声来,摆了摆手,“走吧,今儿个双倍。”
他缓缓将烟吸进肺里,笑看着众人出了屋子,被甩在地上的小雏还有些懵,被封云鹤一把提溜起来扔了出去。
“你哥就不行,没你这感觉,干净利索。”燕回秋略带讽刺地开口:“不过分手倒是挺痛快。”
屋里灯光昏暗,地上乱糟糟一片。
“为什么非得是我哥?”
封云鹤话题一转,一手指着门口的方向,略带讽刺地说:“你不觉得自己很恶心吗?那么多男男女女都不能满足你吗?”
一个漂亮的烟圈慢慢升了空,燕回秋盯着那白圈圈看了几秒,有点懒得搭理他似的:“你就这点不好,嘴损,带毒,屡教不改,见我一次跟我掐一架,但好在有一说一,不装,我不跟缺爱的孩子抢哥哥了,你现在满意了没?”
两人像是根本就不在一个频道上,却也没人在意。
“那女的在国外治病,你长得跟她像,我哥才上了心思,说到底不过就是个替身。”
指尖的烟还在烧着,燕回秋若有所思地想了片刻,掸了掸烟灰,说:“谁又不是个替身?愿赌服输而已。”
他起身要走,却被封云鹤一把拉住直接拽倒在沙发里,燕回秋没躲,眼睛一眯,刚要开口调戏一下,身子却猛的僵住。
这个吻缱绻轻柔,依恋十足,舌尖轻轻地在他下唇上扫过,又带了点技巧,那里最敏感,可没过一会,吻中就夹杂了丝丝缕缕的苦意和委屈。
燕回秋突然感觉到酒劲上来了,特别想笑,也就那么笑了出来,笑到眼角有些湿。
他盯着封云鹤,头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一直以来,他都自以为将两人分得清清楚楚,哪成想实际上也是个糊涂蛋,可真他娘的是个大傻逼。
“跟我上床的,是你吧?一直都是你吧?”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没一个好玩意儿。
这章因为脖子以下的描写被锁了(笑哭)
☆、为了一根香肠,买回去整只猪?
封云恒和燕回秋正式在一起的那天晚上,紧张到身体都是颤的,像是怕疼,却死咬着牙不发一言。
燕回秋心疼坏了,最后只能又宠又无奈地笑着问:“还没准备好?”
他只是思考片刻,就放弃了攻城略地的想法,耐心地引导对方,上下于他而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另一个人是谁。
此后的夜里从未开过灯,封云恒解释说不喜欢灯光。
燕回秋也无所谓。
如果说前三年只是把对方当替身的话,后三年他也是真的收心了,真的想和这个人在一起。
可现在这么好死不死地知道自己三年来一直被当成个鸭子送到别人床上,就好像吞了个苍蝇,还真他妈够恶心人的。
他遇事看心情,愿意追根知底的很少,他可以做替身,也可以跟人约一发,器大活好他不介意。
但那都是在他乐意他知情他心甘情愿的情况下。
酒劲上头,天旋地转,连意识都变得轻飘飘了起来。
燕回秋彻底放弃了思考,眼里渐渐浸上了一层柔柔的水汽,情/欲显而易见。
有的人心里住着一个天使,一个魔鬼,在清醒的时候理智思考,混沌的时候欲望驱使,尊重生命,漠视感情。
这里没有契合的灵魂,只有契合的身体。
“云恒啊……”
这三个字极轻极低,尾音微微上挑,带着说不出的诱惑,可听在封云鹤耳里,就像有千万条又细又韧的丝线缓慢、坚决地从他心脏钻入又穿出,留下一个个难以愈合的空洞。
“我是谁?”
燕回秋目光迷离,看了他一会,眉头轻轻皱起,这才啊了一声,笑了。
笑得云淡风轻。
他并非檐下燕,趋暖向南,去去就还,他一旦离开,从来不返。
封云鹤看见他的眼睛轻轻一弯,酒窝温柔又残忍地陷了进去,那表情细看之下居然带着一丝怜悯。
燕回秋懒洋洋地抬起手臂,一手勾住对方的脖子将人压低了些,另一手将发丝勾到耳后,眼里全是笑意,继而凑到封云鹤的耳边,若无其事地开了口,近乎是温情脉脉地在人心上插上一把寒光闪闪的刀子,鲜血淋漓。
“爱谁谁。”
反正不管是谁,于他而言,不过是个床伴。
挑床伴又不是挑知己,只要技术过关,你情我愿,自己又看得上,都好说。
美人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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