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正经的情话，真的很动人。有些人大概天生就是这样，不懂什么叫欲拒还迎，喜欢就喜欢的坦坦荡荡，不遮不掩。
乜迟也想以后，但是以后不是从现在走过去的么，总要先把现在走好了，再想以后吧。他现在就想好好的喜欢一个人，能喜欢多久喜欢多久，每一天都平常又不同。
张扬窝在地上的矮沙发里睡着了，乜老师上去的时候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错题本，弯腰拍了一把张扬的肩。
张扬睁开眼睛看到乜老师，伸手揉了一下眼睛，“我题做完了。”
下楼看到桌子上的菜，又伸手揉了下眼睛，“祁哥，虽然我上次看到你进厨房了，但是我还是不敢信。”说完，他又拿出手机拍照，拍完了才坐下来开始吃。
吃了一口，张扬停了下来，看着宋祁，半天不说话。
乜迟很想问，是不是脑子有什么毛病。
“太好吃了，”张扬突然出声，“就跟那个纪录片说的，这是赋予了食物……”
“你戏太足了，”宋祁打断他，“闭麦，吃，吃完立马走，不要打扰我们。”
“你们这是对单身狗的虐待，”张扬说，“我在书房都没出来，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还没吃完就赶我走……”
乜迟进厨房洗碗，张扬凑到宋祁跟前笑着说，“祁哥。”
“你再离我这么近，小心挨揍。”
“……欸，以前光忙着帮你拒绝人了，从来没想过你谈恋爱了是这样，都快，快……”张扬都快了两次都没有都快出个名堂。
“有屁放！”
“就是吧，”张扬坐端正了一点，“就是感觉挺好的，替你高兴，跟个正常青少年一样了，以前老觉得你架在云端，不落地，现在脚终于踩地面上了。”
“正常青少年什么样？我是腾云驾雾怎么着……”宋祁笑，“我也替你高兴，恭喜你找到个好老师。”
“还真是，”张扬说，“你说乜老师的脑子到底什么构造，跟普通人不太一样吧。”
“靠，”张扬突然拍了一把宋祁，差点跳起来，“你记得高二开学那天你说啥不？”
宋祁看着他莫名其妙。
“你说你掐算那个位置是块风水宝地。”
张扬每天下午屁颠屁颠的跑到滨河路做卷子，错题。乜老师有时候脸比屋里的空调还冷，指着卷子上的错题问，“这个昨天没说过？”
张扬同学揉着鼻子说，“脑容量小，大神，留情。”
为期大半个月的补课接近尾声的时候，他神奇的发现自己的联想能力变好了，竟然可以由一个知识点想到其他的相关知识点。乜老师还给他找了一张卷子考了一次，进步虽然不算太大，但是相比起他去补习班来说成果实在算是喜人。
张扬看了眼自己手里的错题集对宋祁说，“张扬同学太牛皮了，大半个暑假解决一本错题集，顺带作业也做了。”
张扬将手机里拍的院子的照片，还有宋祁做的菜拼了个九宫格，递到宋祁面前，“我发个圈儿，祁哥？”
“我绑架你了？你眨眨眼？”宋祁问。
张扬刚发完朋友圈，就收到刘臻发的消息问晚上去不去唱歌。张扬点开手机的消息给宋祁看，问，“去不去。”
宋祁看了眼厨房的方向说，“好啊～”
“你跟乜老师说一声，刘臻要带人，俩女生，我怕他不自在。”
乜迟是会不自在，他的不自在大多是来自于别人过分的热情和关注，至于盯着他看，他反倒不会觉得有什么，毕竟这种经验有十几年了。
乜迟没进过KTV，一进去就觉得灯光晃的眼睛难受，他皱了一下眉，找了个角落坐下。对于这种地方谈不上喜不喜欢，宋祁说去他就会去。
刘臻带了他的女神，级花同学，另一个是级花同学的朋友，乜迟总觉得有点脸熟。刘臻比服务生还殷勤，倒果汁，拆零食，递零食，十分狗腿。
俩女生叫什么名字乜迟统统没记住，他听刘臻介绍完就坐在角落低头跟宋祁讲话。
宋祁问他要不要点歌，他说不去，转而问，你要不要唱一个给我听。
张扬招手让宋祁上去点歌，喊了声，“乜老师，点什么？”
乜老师摇头，指了指宋祁。
两个女生坐在一起点歌，嘀嘀咕咕的说话。说了一会儿走到桌子前拿起杯子拿起杯子，级花说，“祝你们明年高考顺利！”
放下杯子，另一个女生又说，“乜迟，你真的很厉害。”
乜迟迟疑着看了一眼女生，又看宋祁，宋祁一脸疑惑。
“你们高一不是一个班么？”级花及时的插话说，“我姐，就她跟我说的你。”
乜迟想起来，这是高一那会儿借他书的英语课代表。
乜迟不知道女生想表达什么，还是礼节性的说了句谢谢，打算开学把书还了。
刘臻和两个女生讨论哪个学校更好，课代表说她不参加高考，会出国。
KTV鱼龙混杂，这家KTV更有过之而无不及，它开的早，虽然设施装修都有点旧了，有时候连门都不太好使，但是知名度在这一片颇高，暑假期间在这里遇见几个同学实在不是什么稀罕事儿。
宋祁和张扬出来上厕所，厕所离他们的包间远，两个人往前走的时候，中间一个房间门开了，飘出浓重的烟味儿，里边正在吼，破锣嗓子，难听到极致。
刚过门口就听到里边好像有人提了乜迟的名字，宋祁以为自己产生了错觉，还嘲笑了自己一下。
“怎么了？”张扬看他停在避过门口的位置问了句。
宋祁摇头，抬脚往前走的时候里边的歌声停了下来，鬼哭狼嚎陡然落下，七嘴八舌的说话声突兀的传出来。
“就是你那个同学吧，他爸让人捅死了，道上混的都知道。”
宋祁抬出去的脚又站回去。
“你确定？”有人问。
“确定，这种消息一般不会错，人被抓了，都传，一个姓，这姓少见。”
下一首歌的前奏响起来，有人从里边关上了门，说了句，“傻逼，开什么门。”
学校里没人知道乜昀的事情。那天路警官的车停的离学校有一段距离，普通的车子，又没有穿制服，不会有人知道。
“祁哥，怎么了！”张扬看见宋祁脸上的笑一点点消失，整个人都冷下来，跟那天在学校揍人的表情如出一辙。
张扬没听到刚刚那个房间里在说什么，环境吵杂，一般人也不会去听别人说什么，只是有些人对有些字眼和名字格外敏感。
“没什么，”宋祁抬脚往前走，“去厕所。”
张扬回到包间，乜迟站起来问，“宋祁呢？”
“他说要去透气。”
“我去找他。”乜迟拉门，“没说去哪儿？”
张扬摇头，心想，这俩人真黏糊。
乜迟找了大厅，走完了过道没找到人，他拿出手机打电话电话响了半天也没人接。经过厕所往回走的时候，听见有包间传出酒瓶子落地碎了的声音。
彩色的灯光闪烁不停，宋祁站在包间的桌子前，一只手拽着许智文肩膀的衣服，酒瓶碎的碎，倒的倒，旁边站了一圈人，将两个人围在中间。
“我什么都没做，你这样大家都不好看。”许智文龇牙咧嘴，一只手吊在旁边，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十分精彩。
“学校里要有一个人知道，我就算在你头上，”宋祁放了手，“你以后嘴巴放干净点。”
“宋祁，我说的实话，那个变态经常给他送东西，他没告诉你？”许智文大概是想破罐子破摔撕破脸，“你不知道？”
宋祁抬脚，一脚踹了上去，将人踹倒坐在背后的桌子上，桌子上倒的酒瓶滚着往地上掉，摔在光滑的地面上，碎掉了。
“我打不过你，你可打死过人。”许智文捂着肚子，抬头咧嘴。
乜迟站到门口时，刚好听到这句话，围成圈的人听到动静，齐齐转头。
许智文看到乜迟进来，由笑变成大笑，笑的怪异夸张，吊着的胳膊疼的一抽一抽的，也挡不住他笑。
乜迟的视线从头至尾都在宋祁身上，他看着宋祁，面色平静如常，走过去，拉了宋祁的手，牵着人出了烟雾缭绕，酒气浓重的包间。
宋祁的掌心划了一条口子，可能是啤酒瓶的碎片划的，伤口不深，出血也不多，乜迟拿纸巾擦干净，将人从头到脚看了一遍，皱眉说，“站着别动，我马上回来。”
许智文被人扶着往外走，刚走出包间门就被迎面打了一拳，由于脸已经花的实在太精彩，这一下打在了肚子上，后面跟着的两个往前凑，一个脑袋刚凑过来，乜迟伸手按着那颗脑袋往旁边的墙上磕了一下，紧接着又磕了另一个，磕的也不重，但眼冒金星，要缓几秒。
两边包间的人听到动静，有很多开了门伸出脑袋来看热闹。
除了两个凑上来的，其他几个人看起来都是学生，一脸懵逼，没想到打架还能换个人折回来打二次，匪夷所思。更匪夷所思的是刚才宋祁进去时许智文全程没动手，站着单方面挨揍，挨揍还挨的喜笑颜开。
有点变态。
没等到保安赶来，乜迟就转身走了，走的飞快，牵起宋祁就跑，“快跑。”
KTV在二楼，俩人牵着手一路从楼梯往下跑，跑下楼又沿着马路边往前跑了一段。
暑气浓重，热风扑面，汗糊了一脑门，牵在一起的手里都是汗，又热又滑。
乜迟停下来，拿出手机说，“我跟张扬说一声。”
宋祁抓着他的手不放，乜迟换拿手机低头发消息，单手打字打的慢，宋祁就盯着他看。
乜迟的头发长了，刘海盖了一点额头，之前剪过一次，鉴于手艺被亲爸吐槽的体无完肤，上次他破天荒的让乜迟去了理发店。
低着头的少年轮廓凌厉清晰，长长的睫毛轻轻的扫到眼睑，而路灯光下的眉眼却温柔至极。
☆、我要他道歉
夏天的晚上，行人三三两两，步子都很慢。俩人跟傻逼似的牵着汗湿的手，逆着人流不松手。
“会不会很难受？”乜迟拿着手机看导航找药房，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划，男朋友不说往哪儿走他就找不到方向，他习惯了出门跟着宋祁走，走哪儿都行。
“这点血，不至于。”宋祁闷声回了，往前走，走了两步又开口，“你怎么不问我？”
热风吹着少年冷白的皮肤，吹动他的额发和衣摆，少年靠边停下来，牵着手，望着他。他想你不问，我没有勇气说出来。以前总以为自己什么都不怕了，什么都不想理，后来才发现自己是个胆小鬼，一点意外的可能都不愿意想。
“手擦了再问，行不行？你手上的伤比较重要……”乜迟捏了一下宋祁的指尖，低头看着他，眉眼太柔软，让人忍不住沉陷。
一个在等着问，一个再问我晚一会儿问行不行……
宋祁嗯了声，跟着往前走。
刚好赶上药店关门，乜迟拉着人快了一步走上去说，“能不能麻烦一下，我想买碘伏。”
店员说收银机已经关了。
“直接收现金行吗？手破了。”乜迟看着店员，说的很认真，让人不太容易拒绝。
店员放下拉了一半的卷帘门进去，低头进去，乜迟在后边说，“还要点纱布和医用胶带。”
乜迟坐在药房门口的椅子上，抓着宋祁的手，将掌心朝上，说了句你别看，然后洒了碘伏上去。
这一系列的过程太熟练，熟练到像是已经做过很多次。宋祁想，可能是真的做过很多次。
伤口很浅，倒没有用的上纱布和胶带。
“还疼吗？”乜迟抓着宋祁的手放到自己手上。
“还好。”心里更疼一点。
“那我们回去，回去再问。”乜迟站起来，“要空调还是不要？”
宋祁又嗯了声，站在路口伸手打车。他整个人蔫蔫的，像是被热蔫了的植物，耷拉着脑袋，无法想象他刚刚揍了人，好像还揍残了别人一条手臂。
宋祁进了房间便瘫坐在地上的沙发里，抬头看着乜迟，在等他问，又怕他问。心里想了很多次想要说的话，每次到嘴边了又都说不出来，理智告诉他他说了也不会怎么样，那个人他不会走，但是人的理智在很多事情上并不是时常占上风的。对于那些自己都深深怀疑过的事情，理智就更容易崩的一塌糊涂。
“你想我问是不是？”乜迟在他旁边坐下，“那你想说吗？”
宋祁不吭声，又低下头。
“你怎么了？”乜迟问了句伸手将宋祁的手攥在手里，“现在问了，我哪儿都不去，你说……对我有点信心。”
宋祁扭头看他，笑了一下，又盯着地面，良久之后才开口说，“我小的时候捡到过一条狗，让现哥养起来了，那条狗不小心跑出去被一个小孩打死了，活生生的踢死了……它的身上都是血，它比卷心菜还小……它是白色的，白色的毛上沾满了红色的血……
“我把人打了，牙打掉了……
“那个时候起，就开始晕血。那是我第一次打人，从那以后，我脾气就变得特别差，上学总跟人打架，谁动了我的东西，我就会打。
“我妈，认为我心理有问题……还找医生……
“都没什么用，她强行给我办了转学……”
宋祁笑了一下，没抬头，手在乜迟的掌心动了一下，被攥的紧，没有太大的空间可以让他动，房间温度低，掌心已经没了汗，干燥柔软，无端让人安心。
“他们在我出生后就离婚了，7.8岁之前，我很少见到她，我以为我没妈……因为我打架，他们开始频繁的吵架，来了就跟现哥吵……我听见她说这是遗传……所以她不让我跟现哥待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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