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乜迟：“……”
早上闹钟还没响，宋祁被冻醒了。宿舍熄灯后在自己的床上翻腾半天，最后又挤到了乜迟旁边。宿舍的床本来就小，两个人个子又高，挤在一起很热，他调低了空调的温度，被冻醒时整个人都贴在乜迟旁边。
他拉了一把乜迟的睡衣，埋头在肩头咬了一口，拉了一下滑下去的被子，准备继续睡。
然而还没到一秒钟他突然坐起来，“我去教室一趟，买早饭回来。”
他一步跨两个台阶的往楼上走，高三（2）班的教室里坐了两个同学，他还以为今天起的早，能看到那个偷偷摸摸送东西的人。
他往教室看了一眼，又转身往楼下跑，要到一楼时，前面的男生回头看他。
其实他一早就应该想到许智文嘴里说的人是谁，但是他没有把任何人和“变态”两个字联系起来。刚上楼走的快，没有注意到旁边往楼下走的人。
男生笑了一下，给他让路。
宋祁在男生面前停下来，问，“是不是你放的东西？”
男生低下头，双手交叉在一起，握紧，不说话。
男生的个头比他低一点，低头搅手的动作看起来委屈巴巴。
宋祁自认为态度很温和，脸色也不难看，只是很平常的问了一句很平常的话，他没想到会让眼前的人紧张起来，“你别紧张，我就是问问你。”
“能，能，不告诉他吗？”男生低着头，说话也很小声。
都紧张结巴了。
“你，喜欢他？”宋祁尽量放低了语气和声音。
“我，我，我……没有，我，想谢谢他，现在没人，欺负我……能不能，别告诉他。”
有同学陆陆续续上楼走。
宋祁抬脚往楼下走，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回头等后面还在低头搅手指的同学。
“……你别紧张，我不告诉他，不用再给他送东西，你已经谢过他了！”宋祁说，“我帮他谢谢你的礼物。”
☆、分不了
不吃醋不太可能，虽然他知道这醋吃的也挺没有味道的，当事人根本都不会知道有这码事儿，但就是想吃醋，醋味颇浓。
有时候他想把人藏起来谁都不给看，有时候却又希望更多的人看到他，因为自己心里的人太好，总想忍不住炫耀。
宋祁坐在食堂发消息给乜迟，让他和张扬来食堂吃早饭。
食堂里人渐渐的多起来，餐具叮叮当当的响。
宋祁坐在角落里磕鸡蛋，皮磕碎完了，也没动手剥壳儿，鸡蛋壳有点可怜。
乜迟坐下拿了宋祁手里的鸡蛋剥了壳儿递过去，看着闷闷不乐的人问，“怎么了？”
“你看出来了啊，”宋祁手支着下颌看着乜迟，“我不太高兴。”
“嗯，看出来了，”不高兴都写脸上了，就差开口说你快点看，我不高兴，乜迟将鸡蛋放进盘子里，又递筷子给他，“为什么不高兴？”
“吃醋。”宋祁接了筷子，在他手腕上敲。
“够了啊～”张扬边磕自己的鸡蛋边说，“一大早吃错药了吧～这还有活人呢！”
“哪来的醋。”乜迟无视旁边的唠叨，“你看到是谁了？”
“……没有。”
“那哪里来的醋。”乜迟又拿起刚剥好的鸡蛋递过去，“吃了。”
大少爷哦了一声伸手接了，张嘴咬了一口。
“乜老师，注意影响。”张扬说，“你俩在一起的时候旁边的眼睛刷刷的射过来。”
“多虑了，”乜迟说，“大家都忙着吃饭，看我们又不管饱。”
“祁哥，乜老师这叫什么你知道吗？”张扬开始自问自答，“帅不自知。”
“就你会用成语，四个字凑一起就是成语了……”宋祁咬了口鸡蛋，看了一眼帅不自知的人，对自己醋还没有吃完就被打断十分不满。
周五晚上最后一节自习课上课前孟知秋突然说要开班会，班会的主题就是学校里能不能谈恋爱。
“可以先打腹稿，待会儿自由发言。”孟老师说。
“文科班的两个同学耍朋友被抓了，双方家长都觉得是对方的错～来学校找老师～”张扬跑到他们俩面前说。
“你又那儿听说的？”宋祁说，“你改名叫张姥姥吧～”
孟老师请大家自由发言，说说自己的观点。
“耍朋友不影响学习，就不应该干预，动物还要求爱呢，何况是人类。”学委赵夏河站起来说，“我没有喜欢的人，有了我一定会表白。”
班里的同学将桌子拍的咚咚咚的响，表示了一阵强烈的赞同。
孟知秋坐在讲台上示意同学们安静点，别影响其他班的同学上课。
“谈恋爱会影响学习，高中生毕竟不成熟，对双方都不好，是不负责任的表现。”坐在角落里的一位同学说。
同学们又开始拍桌子，为了体谅孟老师，稍微减轻了一点力道，拍的没那么响。
“那今天有同学要表白吗？”孟知秋的话像在热油锅里滴了滴水进去，整个班都沸腾了，跟麻雀开会一样。
“我可以给你们创造表白的条件。”孟知秋又说了句。
这句话出来，教室里顿时就安静了，刚刚闹麻了的一帮半大少年们鸦雀无声。
“什么条件。”有个声音弱弱的问，语速极快，大家还没有辨别出声音从哪儿发出来的，声音就消失了。
“写匿名信？关了灯说出来？怎么都行。”孟知秋笑着说。
乜迟和宋祁安安静静的坐在后边的角落里，拍桌子的时候宋祁就拉着同桌的手跟着拍一下。
“这是一件很浪漫的事情，在你们的一生中，或者说在短暂的高中生涯里，他会是一段美好的记忆。”
“会不会有点中二病。”有同学问。
“青春期的中二不叫中二，是年轻、勇气、浪漫。”孟知秋说。
最后同学们一致决定写匿名情书，交给孟老师，毕业的时候如果不准备收回就由孟老师交给收信人。
“我不反对同学们谈恋爱，但也不提倡。”孟知秋说，“不反对是因为这是每一个人的权利，成年人有权利，你们也有，欣赏或喜欢一个人不分对错，也不分年纪；不提倡是因为，并不是所有的同学都已经成熟到完全知道到自己的未来是什么样，也不是所有的同学都能对自己的选择负责，两个人在一起可能会好，也可能会耗费你们大量的时间精力，偶尔观念不合也可能让你们陷入纠结和苦恼，再分个手，还可能会影响到你们的成绩，
“相互欣赏，相互喜欢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这件事情的结果应该是一加一大贰的。
“如果这件事给你们的日常生活和学习带去的苦恼大于快乐，那么我希望同学们认真思考一下你们之间的关系——你们是为了缓解学业压力，还是单纯的觉得这件事很好玩，以及你是不是能为这件事的结果负责。
“我希望你们认真思考之后再做选择，如果没有把握两个人在一起会变得更好，那么我希望你们可以是关系很好的同学，或者是保持友好社交距离的朋友，你们一样可以相互鼓励，只不过换了一种更易于处理的关系。等你们渡过这至关重要的一年，再回过头看这份感情，到时候如果还愿意，我会把你们的匿名信交到你们喜欢的人手里，同学们也可以亲自交给他或她。”
没有批评，没有反对，讲台下的少年们听的比上课还认真。还有同学把部分以文字的传到了学校的贴吧里。
同学们写完匿名信，乜迟和班长发了信封给大家，让大家把自己的信装进去，封口。
听到下课铃响，罗竹下了车往学校的方向走。宋祁住校后只有周末回家，回了也呆不了多久，经常一整天不见人。宋祁的舅舅来了，罗竹今天早早的处理完一堆工作，想来接他放学，顺便和舅舅见个面。
不一会儿乌压压的学生就从校门冲出来，罗竹远远的站在一边等。
学生散的差不多了，她看到宋祁和一位同学并肩走出校门朝和她相反的方向走。离的有点远，罗竹低头边往前走，边从包里翻手机，想打个电话过去。抬起头，罗竹就看到石灰巷小路的尽头，两个人凑的极近，宋祁的嘴唇快要贴到同学的脸上，也许是耳朵上……
罗竹愣住了，一瞬间血液开始往上冲，她整张脸变得通红，高跟鞋底滑了一下，差点没站稳……她拿着手机，站在校门外不远的路上，愣了很久，血好像涌到了脑子里，嗡嗡的响，让她无法思考，回过神来的时候宋祁已经不见了踪影。
罗竹一边安慰自己一定是看错了，眼花了，一边拨通电话，压下自己心里的震惊，愤怒，难堪，难以置信……
“宋祁，你在哪儿？”她问。
“我和同学在一块儿，吃东西，晚点回。”
“什么同学？张扬？你不在学校？你舅舅来了，我去接你。”罗竹的手有些抖。
宋祁拿着手机，正站在路边的小吃摊旁边买吃的，他一边说不要辣椒，一边回电话，“没在学校，不是张扬，在吃东西……我自己回去。”
宋祁到家时，罗竹坐在客厅里，没开灯，外边的灯光照进客厅，让他看清了客厅里还坐了个人。
宋祁开灯，叫了声妈。
“今天晚上跟你在一起的，同学……”罗竹看着他，说话都不太能说利索，“你们，是什么关系？”
宋祁脸上有一瞬间的茫然，茫然之后站直了说，“男朋友。”
他回答问题的语气就像是在回我跟同学一起玩了一样自然。
罗竹周围的空气凝固了，将她凝在中间，眼睛像不会动了一样，好半天才问，“男……朋友，是什么意思？”
“就是男朋友的意思。”宋祁面色平静，静到没有一丝波澜。
他们以前说话也常常这样，宋祁总是平静到像一汪永远不遇风，也不会有鱼冒出头的湖面，静到整个世界都是安静的。
像是被整个世界抛弃，他要和世界一起保持安静才不至于难过。
“你在跟我开玩笑是不是？”罗竹站起来，“你是为了气我是不是？”
“没有，他是我男朋友。”
突然毫无征兆的响起清脆的巴掌，瞬间搅动了屋里凝固的空气，鲜红的巴掌印浮现在少年白皙在脸上。
罗竹手停在空中，她看着自己的手看了很久，又去看宋祁的脸，再看自己的手，她好像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她在确认刚才动手的人是不是她。一定是被气昏头了，一定是脑子落办公室了，一定是……是什么……为什么会动手，怎么会动手，怎么能？
这几年，她连说话都小心翼翼，她一直在尽力，她想让他跟其他孩子一样，走一条平常的路，她安排好的平常的路。她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会交个男朋友。
什么叫男朋友。
什么叫喜欢他。
为什么是男朋友。
宋祁有点懵，除了打架，他还没有挨过打，宋时现连一句稍微重点的话都没对他说过，他用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他确实是被打了，因为他说交了个男朋友。接下来就会说，你们不要错下去了，你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们还小……
“妈妈，妈妈不是要打你，我……”
罗竹满脸无措，“你，不要玩这种过家家的游戏，你还小，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们……”
“妈，”宋祁打断罗竹有些无序的话，“别说这些，分不了，我先走，我现在很好，没犯病，不去看心理医生，你不用担心，也不要来找，你冷静好了，我们再说。”
☆、我有病，治不好
肤色太白，脸上的印子显得有那么一点突兀。乜迟伸手轻轻的摸了下，拧干毛巾从冰箱里拿出块冰包着放在上面冷敷。
宋祁躺在乜迟腿上，闭着眼睛，VIP服务感觉很不错。
男朋友功能挺全，镇静止痛。火辣辣的感觉消失了，空荡荡的感觉没有了，他甚至舒服的想哼哼两声。
躺着躺着就睡着了，夜里醒来的时候，他还躺在乜迟的腿上，姿势都没怎么变，乜迟靠在床头，头歪着，睡着了。
白痴竟然没叫醒他，就让他这样躺着睡着了。
九月下旬，夜里的空气有了微微的凉意，也许要感谢老楼外密密麻麻的爬山虎，要把窗子都罩严实了，睡觉时窗帘都不需要拉，还有不少爬山虎藤子伸到了窗子里边，沿窗框往上爬。
夜很静，小夜灯发着微弱的光，这是一方小小的空间，安心舒适的小小的房间。他仰头看歪着头睡着了的人，看了一会儿又伸出手放到乜迟脸上。
摩挲了一会儿乜迟就醒了，抓了他的手，“别混摸～”
“那给钱给摸吗？”宋祁转了个身，脑袋从他腿上挪开了。
“行，给多少钱？”乜迟腿麻了，动不了，只好保持着坐着的姿势不动。
“腿麻了吧？”宋祁坐起来，伸手按他的腿，“怎么不叫我起来睡。”
“这样挺好……别动，麻……难受……”
宋祁笑，往床尾缩了一小截，伸手按他的脚踝，“这里按一会儿，马上就好。”
“别……”
“怕摸？”宋祁一边按一边看着他挑眉，“还有哪儿没摸过？”
“……”
“还疼吗？”乜迟躺下，伸手放在已经变成淡粉色的印子上，“为什么挨打？”
“不了，”宋祁往前蹭了蹭，鼻尖挨着相蹭了一会儿，开口说，“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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