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祁跟着孟知秋出门,乜迟背后拍了一把他的肩膀,从拿在手上的校服外套下面拿出装在袋子里的糖油裹子,拿给孟知秋和上次见过一面的老师。
“拿好。”乜迟递了最后一串糖油裹子给宋祁,一手搭在他的肩上。
对面的绿灯亮了,他们俩和孟知秋说再见,朝着校门走。
“又买甜的给我吃,犯规啊~”宋祁说。
“不叫犯规,补充点甜给男朋友,应该的。”
☆、我在
城市的秋天很短,雨水却格外多。淅淅沥沥的下了一周的雨在傍晚时分停了。
下了晚自习,张扬一手拎着卷子一手勾着宋祁的肩膀跟着往宿舍的方向走,走到宿舍门口又跟着进了他们的宿舍。
“你跟进来干嘛?”宋祁问。
“我刷题啊,”张扬一屁股坐到书桌前的椅子上,扬了扬手里的卷子,“今天讲的卷子,有几个题要问。”
自从开始住校,张扬成了这间宿舍的常客,常常带着卷子赖在他们这里刷题,学习的热情和自觉性空前的高,当然,话也格外多。自从乜老师开始给他补课后,他发现这位同学也就是表面看着冷冰冰,实际上根本没那么吓人。
“乜老师不熬夜刷题。”宋祁说,“麻利点的。”
张扬摊开卷子,看着乜老师在收拾自己已经整洁到不能再整洁的桌面,十分淡定的说,“祁哥,你去洗你的澡,我得努力跟你们一起去帝都啊,不然你们俩多孤单。”
“……”那还真是孤单。
“乜老师,我祁哥是不是特别好。”张扬一边在卷子上写写画画,一边走神。
“还写不写?”乜老师看着他问。
“欸,以前他不怎么理人的时候,那情书都一打一打的来……”张扬说着“啧啧”了两声,“高一那会儿,还有个女生当众给他送玫瑰。”
“他为什么不理人。”乜老师重点抓的不太准。
“我们刚认识那会儿,他就那样,看着温温和和的,实际上对谁都爱搭不理的,一天到晚都差不多一个表情。”张扬停笔,“我吧,也就是脸皮厚,又恰好跟他同桌……不然我就是他的过客。”
“……”这都用的什么词。
“但你不一样啊,”张扬摆出一副我知道很多,你快问我,我跟你说的架势继续叨叨,“那天,就是你被拦在校门外那天,你还记得吧?”
“记得。”
“我头一次见他不耐烦,瞪人。”张扬说,“后来我去厕所,看见你蹲在旁边,我跟他说,他去找你,我想,嘿,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他以前可从不管别人的事儿,谁的事儿都不理,跟没看见一样。”
“哦,当然,我的事儿除外,我在祁哥心里还是很有份量的。”张扬补充,“我主要是觉得你们在一起后,他挺开心的,我希望他身上多沾点人气儿,以前跟个仙儿似的。”
“我希望你们两个一直都很好。”他郑重其事的说。
张扬吧啦吧啦说了一大堆,题没做几道就收拾卷子走了。
宋祁洗漱完从卫生间出来,乜迟正坐在书桌前发呆,他走进了才发现这个白痴将笔戳在了自己的袖子上,深蓝色的墨水已经将白色的袖口晕了一大团。
他伸手抽掉乜迟手里的笔,发呆的人才回过神,回头看他。
“发什么呆!”宋祁问。
“没,就随便呆呆。”乜迟说,“给你吹头发。”
“你看看你的袖子,身为一个洁癖的自觉呢?”
乜迟换了衣服,拿吹风给他吹头发。头发稍的水珠争相往下滚,乜迟坐在宋祁身后伸手拨着湿漉漉的头发,吹风发出呼呼呼的响声。
自从上次孟老师和罗竹聊过,一个多月过去了,宋祁没有回过家,而罗竹也没有出现过。
就像牵着风筝的手突然松了,风筝自由了。
乜迟知道,这不过是假象,宋祁的背后有太多双手在拉着他。
宋祁那个晚上的样子像一把刀,扎在他心上,只一刀已经痛到难以自抑。
他最近时常做梦,梦里宋祁总是在笑,然后离他越来越远,直到消失在一片黑暗里再也抓不到。醒来后他会下意识的看一眼另一张床上睡着的人还在不在。
他一整个晚上的睡眠也就此宣告结束。
感到手烫时吹风机已经在他手放的地方吹了很久,如果不是他的手挡着,宋祁的头皮没准得吹糊了。
宋祁从他手里拿了吹风关掉,放在桌子上,转身问,“怎么了?”
“我……”
乜迟向来直来直去,喜欢与不喜欢,高兴与不高兴,从来直接,说话吞吞吐吐,不符合他的风格。
“你怎么?”宋祁看着他。
我以为我已经为你准备好了退路,我以为我随时可以放手,但是我做不到了现在。
我不想成为横亘在你和家人之间的一根刺,我更不想看到你不开心,你18岁的那天,我对你说过,希望你永远开心,我没有做到。
我喜欢你,我希望你永远开心,但是我没有做到。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和他们之间不止隔了一个你,裂缝由来已久,五彩石也补不了。”宋祁站起来,看着眼前低垂着眸子的人,伸手抬了他的下巴,手又顺着下颌滑到了颈侧。
宋祁侧头,吻在了他的颈侧,被亲到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刚洗过的头发带着淡淡的馨香,乜迟伸手按在宋祁的后脑勺。
我等了那么久才等到一个你,你只要在,我脚下就不会空空荡荡。
你什么都不用做,你在就好。
大灯早已经熄灭,阳台外面的灯光照进来,朦朦胧胧的罩在两个少年的身侧,将他们包裹在微弱的光里边。
“笃笃笃”,宿舍响起了不重敲门声。
宋祁放开人,对自己还没有亲完就被打断非常不满,大半夜的,乱敲什么门。他走到门口隔着门问了句,“谁,大半夜干嘛?”
“开门,我。”闵庚言在外面压低了声音说。
“你又干嘛,今天这里不接客。”宋祁非常不客气的靠在门上。
闵庚言住校后其他的正事儿没有,动不动就熄灯后来他们俩的地盘看恐怖片,拉着张扬和林辞过来斗地主,美名其曰不打扰同宿舍的其他同学休息。
那就可以打扰我们?宋祁不是很懂这种逻辑。
“去楼上409,抓鬼。”
“你脑子瓦特了吧,”宋祁打开门,然后就看见门口站着三个人盯着他看,“你们今天吃错药了?”
林辞和张扬看了一眼旁边的人摇头,显然已经被做过思想工作。
“那帮女生说,这个楼以前是女生住,因为409闹鬼才对调了,”闵庚言神神秘秘的说,“我今天非要一探究竟。”
“传言哪个学校的宿舍教学楼不是建在坟场刑场上的?”宋祁要关门,“不去。”
门没关上,闵庚言就从半开的门口挤了进去,推着着乜迟往门口走,“你不去拉到,我带酷哥去。”
乜迟下意识的躲了一下。宋祁一把拍掉闵庚言的手说,“前面走。”
他们的宿舍在三楼,几个人蹑手蹑脚的上了四楼,闵庚言像个国产恐怖片看多了的脑残,靠着墙走在最前面,一边走一边回头示意他们禁声。
走路声音轻,楼梯上的感应灯亮不起来,楼梯的窗户很高,蒙着一层厚厚的灰,透光效果差,楼梯很暗,乜迟忽然就有点紧张,连呼吸都开始快起来。
宋祁伸手抓紧他的手,将手指一根根的插/入他的指缝,又紧了紧,拉着他跟着往上走。
409在过道的正中间,门锁着。
闵庚言打开手机电筒,又摸了根拉直了的黑色钢丝发卡,从门锁的孔里伸进去,锁轻轻的响了一声,闵庚言又摸出张纸盖在门把手上,林辞伸手将门把手往下按。
这都是什么地方学来的神操作。去了新东方简直耽误人才,这应该去FBI啊~
409的门发出细细的吱呀声,跟蚊子在耳朵边叫似的。
张扬轻轻的将门推大了一些,409里边漆黑一片,如果不是门口透进去的一点微光,里边几乎伸手不见五指,跟黑洞似的。
窗帘竟然是拉上的。
浓重的灰尘味传到鼻腔内,几个人站在门口面面相觑,彼此在脑内说对方中二没得救。
“进啊,门都开了。”闵庚言低低的声音在安静的过道里响起。
林辞捂着鼻子抬脚走了进去。一脚踩下去,灰尘在看不见的空间里四处乱飞。
张扬跟在闵庚言身后往里走,心突突的跳,莫名就有点怕。
“别开电筒,鬼吓跑了。”闵庚言说着又转回到最后进来的乜迟身后,关了门。
409彻底被黑暗淹没。
黑暗像巨大的浪潮从四面八方扑涌过来,将乜迟裹在中间,推着他走向看不见的地方。他像沉在幽暗的海底深处,窥探的目光和窃窃私语无处不在,那些以往听过难听的字眼和被一把推到的难堪会在这个时候争先恐后的涌入到他的脑子里来,密密麻麻。
他左右回头却看不到任何人。那是无处着力,看不到一丝光,抓不到任何东西的绝望,弱小的像落单的蜉蝣被深海拉扯,听天由命。
他一直在后退,要找能靠着的障碍物,不论什么都好。他的后背贴在了温暖的胸膛上,近的他能感受到一颗滚烫的心在跳动。
他的另一只手也被握住。整个人被包在怀里。
“别怕,我在。”
说话的嘴唇近到快要贴在他的耳朵上,温暖的气息扑满了他半张脸。
阳台的方向突然发出尖细的吱咛声,像铁皮刮过光滑的大理石台面,刺耳狰狞。
“你们给我站好了。”杨主任背着手看着面前站成一排的少年们,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好,很好,又是你们几个……你们几个,十分优秀,□□先生都没有你们秀。”
“说,大半夜撬门干什么去,玩什么探险游戏?”杨主任气的一屁股坐到椅子上。
“没有麦哲伦,我们怎么知道地球是圆的,没有我们,同学们怎么能知道409只是排水管有问题不大修不能住人……”闵庚言十分有理有据。
“你还知道麦哲伦!”宋祁侧头小声的说,还笑了声。
“靠,你不要小瞧我。”
又呛上了。
“那你昨天为什么挂学神身上,没有记载麦哲伦胆小成这样,被一根破管子吓到灵魂出窍。”宋祁继续小声说。
“你们给我闭嘴,脸皮比几本牛津?”杨主任屁股还没有怎么坐稳又从椅子上弹起来,“这次,你们给我扫厕所,不,打扫操场的卫生。”
“高三了还打扫卫生不好吧,”闵庚言站直了说,“时间紧,任务重啊。”
“是不是想连厕所操场一起扫了?”
“……”四串省略号的无奈杨主任根本不懂。
要去抓鬼的是闵庚言,叫最大声引来宿管老师的他,挂在林辞身上的也是他,最后卫生大家一起扫。
校园里树叶哗哗的往下掉,杨主任要求他们每天下午吃过饭就去扫,扫到橡胶跑道上没树叶,还不能耽误上课。
张扬不懂为什么自己稀里糊涂的就上了贼船,刘臻学习的空余还忙着谈恋爱没人帮他们,五个人在橡胶跑到扫树叶,从吃完晚饭扫到上自习铃声响。一群学霸和一个学渣中间夹了个他,天天被人拍来拍去,赚足了曝光率,贼刺激。
孟老师每天吃了饭还远远的看他们扫,站在旁边和主任一起监督,贼快乐。
“孟老师最近心情好像不错,”宋祁拿着扫帚在地上划拉,“你看,笑的。”
“开始吐槽你们班主任了啊~”闵庚言拿着扫把凑过来,“欸,旁边有俩女生盯你同桌看很久了,不赏给人家一个眼神?”
林辞真的很牙疼,用扫把在闵庚言脚上扫了两下,把人扫到一边儿去。
“缺心眼。”张扬嘀咕,“谁都没戏,乜老师姓宋。”
旁边的两个女生走过来,站到乜迟旁边,问,“乜迟同学,你喜欢什么样的?”
乜迟同学看着盯着他看的四个人,“不好意思,我喜欢我喜欢的人。”
旁边的三个人齐声卧槽,叫的连旁边的两位老师都侧目过来看着他们。
宋祁站在旁边旁若无人的勾起嘴角,伸手搭着张扬,站在旁边看。
“牛X了~”张扬竖起一个拇指,“这回答,教科书级别的啊~不亏是我乜老师。”
叶子扫的差不多了,杨主任手一挥说,“剩下的两天不用扫了。”
“孟老师,英明。”闵庚言跟在后边说。
“……”孟老师一时语塞,毕竟还没有接受过如此浮夸的表扬,他感觉闵庚言下一句就是双手抱拳说幸会了。
“不敢当!”孟老师说。
☆、悲伤
桌子的书堆成山,进入全面复习阶段,薄薄的卷子堆起来占了大半壁江山,课上讲的内容也主要是以卷子为主。
孟知秋拿着卷子在讲台上翻面,后门口突然发出咚的一声,讲台下面一阵骚动。
孟知秋抬头就看见坐在后门边上的宋祁桌上多了部手机。而扔手机的人一阵风一样的从走廊上跑过去,紧接着杨主任也快步走了过去。
学生上课都禁止玩手机,全国中小学惯例。
孟知秋之前一项是强调关机就行,查的也并不严,到了高三,他每天上课前会例行提醒,当然大家也知道杨主任会随时出现在每一个班的门口窗口。收一次手机要不扣两天,要不叫家长,挺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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