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小吏腹诽一阵,始终不见裴子府的动静。正抬头打量,见裴子府已经走到被五花大绑的店老板和店伙计面前,亲自为他们解了绳子。
“本官并非有意要绑各位,实在是公事所致怕打草惊蛇。若有得罪之处,本官在这里给诸位赔个不是!“
店老板与众伙计魂都被吓掉半条,见裴子府这般“有理有节“哪敢再说些什么,只得忙不迭的点头。小吏又暗自腹诽,什么人啊这是。打个巴掌给个甜枣,感情刚才让人掌店老板脸的不是他。
一阵兵荒马乱,好在客栈外的人马渐渐撤了。
客栈二楼一直开着的某处窗户在寂静的夜里悄声闭上,赵锦书怕裴子府去又复返,关上窗户后又重新点燃一根香后,复又爬上了屋顶。
他刚才故意将临河的那扇窗户推开,为的就是将众人的目光引到那里,让众人以为他们是跳窗逃跑。自己则背着程昱从窗户上爬到屋顶。好在今夜月光不甚明朗,他们这一番动静也没引起别人注意。
夜半露水深重,踩在足下的青瓦格外湿滑。赵锦书记得程昱叮嘱过他,离魂时香必须燃着,因此在程昱直愣愣的躺在房顶处便燃烧着一根香。
今夜真是倒了大霉,似乎是只要遇上那个人,他赵锦书就开始不顺。如果今天真被裴子府逮个正着,估计他偷偷出王府的事儿也瞒不住,到时候皇帝哥哥肯定要让他禁足。外加两道有力的耳巴子。
一手捏着香,一只手拖过程昱将他放到自己的背上,用腰带将两人身体束缚住。心里头骂裴子府动作太快,让他连换回风二那件满是汗臭味衣裳的时间也没有,无奈他只能身穿里衣,用腰带捆住自己。眼下,只得先回客栈。
刚翻入房内,赵锦书摸着黑进了屋子,背着僵挺挺的程昱来到床前,刚想掀开帐子手腕却被一个人给捏住了。随即火光亮起。映出床上人阴森森的面容。
裴子府目光深沉,手掌不自觉用力:“殿下不是被禁足吗?怎么会和夏公子同处一室,衣冠不整?“此时赵锦书的衬衣早就因为爬上爬下刮出一条条口子,从里露出一片片雪白的肌肤。
赵锦书冷哼一声,刚才他在房顶可把他与左尚的话听得清清楚楚,这时候这小子又来装糊涂。从裴子府里头抽回手腕,边后退边活动手腕。
脚尖无意间踩到程昱的袍角,刺啦一声。袍子被撕开一半,雪白的小腿从碎布条儿似的衣摆里伸出。再加上他现在直挺挺的贴合在赵锦书露出一大片雪白肌肤的背上,那景象真是即旖旎又诡异。
好在这屋子里只有他们三人。赵锦书倒也不觉尴尬,解开腰带打横打起程昱。
“裴大人打算在我们的床上坐多久?“裴子府无声挪开屁股,阴着脸走到床前。待听到盖被子的声音时,才慢慢地转回头。
“殿下何时身手变得这么好了,竟然能背着已经昏迷的人自由爬窗!“
赵锦书不言,将自己身上布条似的衣裳脱下,裴子府顿时觉得眼前一白,立即又转过头回去。赵锦书轻笑一声,换上风宁平那件男子汉味的极浓的袍子。
“你也不用跟本王耍花腔,是温铭让你盯着道长哥哥的,温铭在哪?让他滚出来!“
裴子府不卑不亢,“下官所办之事乃是公务,殿下要是找温大人还是要亲自去趟国舅府!眼下还请殿下还请将夏公子交给下官!“
赵锦书哂笑,“不过是温家一条家犬而已,本王若是交给你不就是等于交到了温铭手里。别人不知你是如何发家的,本王还能不知。你也不要在本王面前作出一副清高的样子,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我!“
裴子府脸又白了几分,好在反应极快,倾刻间便恢复神色:“殿下您尚在禁足,如若把夏大人交给下官,下官今晚就当没有见过您!“
“呵!又想撺掇你家主子到皇兄面前告我!就不劳裴大人费心,明日本宫会亲自向皇兄请罪!“眼下平王是非要保程昱不可,裴子府虽无耐但也不敢再以下犯上。虽说平王在京没有实权,做一个闲散王爷,可好歹他也姓赵。
裴子府临走时复又回头看了一眼帷帐已经放下来那张床上人一眼,虽只一眼却被赵锦书敏锐察觉出来,用身体挡在程昱床前。
“看什么看!“
裴子府顺势行了一礼,“如此,那就请王爷早些休息,下官告退!“
赵锦书脸上没好气:“快滚!“
见窗户里的人影越走越远,赵锦书才暗暗舒了口气。拿着铃铛开始乱摇一阵。
正在会仙居的程昱身子一震,耳边似是传来一阵铃声。正在上楼的陈青察觉到程昱异样,出声问道:“怎么了?“
程昱一把抓住陈青,严肃地说:“我那边可能出事了?“那边自然是指程昱放身体的那间客栈,按理来说时间应该不会这么急迫,看来是出了一些变故,阿秀才会摇起铃铛。
陈青当即明白,只是自己心心念念的玉面公子就在眼前,这个时候却不能更进一步实在是心痒难耐。
“夏公子,我已是已死之人。我也没啥愿望,我看一眼便走如何,说不定我看一眼玉面公子说不定会想起什么?夏公子不是一直再查我这的死因吗?“
程昱狐疑。
陈青恳切道:“就一眼!“
程昱虽觉不妥,但那阵铃声响过之后,但再没动静。料想事情也许还有变数也未可知。两人经过这一番拉扯,陈青已经上了二楼。
陈青闪身进屋,程昱自觉地守在门外。
过了一回儿,不见动静。程昱就着门缝向里望去。陈青正端坐玉面公子旁边的凳子上,桌子上已经摆满了空的酒壶,玉面公子正趴在桌子上,显然已是醉酒状态,从程昱这个角度看来,只看到他披在脑后如墨般的长发。
陈青的面有古怪盯着玉面公子。程昱觉得奇怪刚想进来提醒,却见陈青摆了摆手。随即站起了身,从衣架上扯了一件披风替商承披上。随即便出了会仙居。
陈青走在京城的街道中,看着两旁点着的灯笼,偶尔还有守夜巡查的官兵。
“不知道,下次我再为人时,这京城的风光还会和现在一样吗?“一时间,程昱却从他的话语里听出一些伤感。正不知如何安慰他时,却听陈青道。
“夏公子,这次多谢你了!我若是知道我这么快就死了,我一定不会如此猛浪的过着二十余年。以往总觉得时间多的是,干什么事都不必急于一时。现在想想实在是可笑之极。方才我忽然想到一件事,我被绑着石头坠井时是有一些记忆的。我记得我好像是从那人身上拽掉一件东西。你回去看看刑部的卷宗。查出那件物品的来历,或许就能找到真凶!“
程昱看了一眼陈青,总觉得他看到玉面公子之后一切都变得不大对劲。
“夏公子,你趁着鬼差还未找到你快回去吧,我们就在此处分别吧!我还要回去看看我父母,如果可以我还想请夏公子给我父母带个话!“
还未待程时间反应过来,陈青膝盖一弯,脆在程昱面前。
“请夏公子对我父母说,儿子陈青未能尽孝,替他们养老送终,让他们享有天伦之乐心中实在难安。儿子虽是被人谋杀,但心中并无怨恨。愿二老保重身体,毋以不孝儿为念。儿在地底会日夜祈祷神明,唯愿父母长命百岁!“
程昱连忙搀扶陈青,“陈公子,何需行如此大礼,此事对于我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陈青道:“此事虽对你来说是举手之劳,但对于我来说是天大的恩惠。夏公子我先前听闻你要去枉死城,那个地方活人去不了,但是我可以。我欠夏公子一个人情,夏公子可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再下去办,尽可吩咐。“
程昱道:“十年前我被驱出京,无赦不得归京。这想必陈公子你是知道的!“
陈青点了点头,这件事估计整个大兴朝没有几个人不知道的。当时就有好事者说,程聪这点骨血宣帝眼里也容不下。看来程家是要绝后了。
“十年间,我被一道人收养教会我这许多奇术。只是有一日我外出时,师弟无故惨死。头七时,也不见有一丝魂魄归来,你若到枉死城看到他……“
随即程昱便反应过来,即使陈青在枉死城找到了小柱子,可阴阳阻隔难以相通,到时候陈青又怎么会给他发消息。
“夏公子不必忧心!“陈青似是看到程昱的疑虑,“每年的中元节便是故去之人便会来阳间一趟,夏公子可在下年中元节当日离魂!“
程昱点了点头,心中对陈青颇为感激。将柱子的面容细细讲与陈青。虽然他离魂之处相距陈府不远,在与陈青离别后他就选了另一条路进了客栈
☆、第二十八章
国舅府的衙役一打开门,便看到立在门旁人的身影。认得出这是裴子府,眼中虽然闪过一丝鄙夷,但无奈此人正当红也不敢怠慢。推开门将他请进府内。
此时的温铭正端坐在书房里,手里头正捧着一本书。听到下人禀告裴子府求见,只略微点头不说见也不说不见。
正在端茶的婢女笑道:“公子,你怎么把人撂在那里?不想见便打发他回去罢了!”
温铭轻笑:“玉儿,这你可就错了。他何时来得那么早过,必定是有要事发生,要与我决议?”
玉儿不解问道:“那公子为何……”
“为何要让他枯等许久。一条狗仗着自己有几分本事,便想与主人平起平坐。当初即抬举得了他,也踩得扁他。必须时刻地吊着他,让他咬别人时连骨带肉。到主人面前就得摇尾乞怜!”
“公子就是喜欢这些什么狗儿的,玉儿不懂。玉儿不喜欢狗,玉儿喜欢猫!”玉儿嘟着嘴。
温铭笑道:“猫哪有狗好用!猫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哪日里你忘了给它喂食,它就会不顾往日情面溜走。狗就不会这样,哪怕你饿上它十天半个月再踹它几脚,见你回来依旧巴巴趴在你腿下!”
清晨露重,裴子府就直直站立在温铭的书房前。一些丫鬟小厮开始清洗打扫。见立在廊下的裴子府,举袖掩唇小声道。这声音不大却又能让裴子府听清。
“他就是当初就是公子生辰上的那个人?”
“是啊,要不然怎么会得我们公子的青眼。我们公子能看上他,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份!”
裴子府置若罔闻,等玉儿将温铭的房门推开时,已是半个时辰之后。
温铭盯着进屋的裴子府一眼,似笑非笑,“事情没有办成?”
裴子府侍立一旁,“昨日殿下执意要保夏小候爷,卑职不敢擅留?”
温铭道:“既然是平王殿下如此,确实也不便勉强!”扫了一眼恭敬站在堂下的裴子府,不得不说裴子府这种姿态,他也确实挑不出什么毛病。
“不过,卑职虽然没有将夏小候爷带回去,但也发现一些诡异之处?”
“哦?”温铭搁了书“说来听听?”
“昨夜卑职在夏小候爷的客房里的碗中发现一些残留的粉末,据卑职推测应该是符篆的灰烬?”
温铭道:“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到夏昱时,夏昱的装扮吗?”
裴子府点头,“是一个道士。”
“所以只是些符水而已,不必这么惊慌!”
裴子府道:“卑职也料是如此,只是卑职忽想起在安清县的李府那次。上官府报案的虽是殿下,但极有可能是夏小候爷的授意。臣虽然与夏小候爷接触不多,但是卑职总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为何平王一直信誓旦旦说李家的少夫人不是因病去世,除非他亲眼见过,又或者是别人告诉他的。
这件事温铭也从裴子府那儿听过一些只言片语,不过是“扒灰”的丑闻而已,倒也不甚稀奇。
“如此看来,你是有了别的收获?”
裴子府道,“卑职昨夜本想将夏候爷带回,虽有平王在场不便动手。但臣也发现了一个古怪之处!”
“?”
“卑职看夏小候爷虽趴在平王背上,但四肢僵硬,像是已经死去一般!”裴子府在大理寺任职,自是见过不少千奇百怪各种死相的尸体,但是活人的身体和死人的尸体,他还是一眼便能看出来。
温铭皱眉:“如此说来,夏昱是死了?”
“是也不是!”裴子府道:“卑职一直守着那间客栈,因此看得格外清楚。天还未亮,殿下和夏小候爷便一同出了那间客栈!”
“你的意思是你亲眼见面已经僵直的夏小候爷,又亲自看他活蹦乱跳的跑出去了?”
裴子府点了点头。
温铭低头略思索一番,“我以前常听人说有人身死几天之后又复活的,难道……”
裴子府道:“卑职未亲眼所见,不敢擅自揣测!”
温铭抬眼扫了一眼裴子府,见他穿的还是昨日的衣衫,肩头已被露水打湿,嘴角微牵。
“近日来辛苦你了,后院你住的那间屋子,我还给你留着。你就在那你将你身上的衣服换了,再回大理寺吧!”
裴子府行礼,刚想告退,却被温铭叫住。“等等!下次不必以卑职自职,你任职于大理土寺,非我所辖。”
温铭所说的后院,是一些下人仆役所居住的地方。虽是下人们住的地方却不简陋,至少没有快要倒塌的墙壁漏水的屋顶,以及醉酒父亲的毒打,推开门,裴子府在房里转了一圈,这儿的摆设和他离开时一样。桌椅也未积灰,看来时时有人打扫。
等他出来时,街上已经支起了小摊。摊主熟练的揉面,下面。最后在端着的面碗上撒了一把切碎的葱花,再淋上红红的热油。看起来味道很不错。
“老板,来两碗面!”已经有人抢在他前面,坐下。
赵锦书把筷子递给程昱,“先吃饭,天大的事情等吃完饭再说!”
程昱面有犹疑接过筷子,昨夜赵锦书已经将事情的大概告诉他了,只是他没有想到除了刑部的人,还有大理寺的人。程昱想到前世的裴子府,头又疼了起来。他道:“阿秀,吃完面我们就此别过吧,一会儿说不定大理寺的人就来了,你先回王府再说!”
20/47 首页 上一页 18 19 20 21 22 2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