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男子小声安慰:“别哭啦,必安的脾气不大好。他刚才连我都打。你看这样行不行,到了地底绝对给你缝好,你喜欢麻花结,还是蝴蝶结。”
虽说,这番动作花了不长时间,但好歹那白衣男子没有继续追究下去。
白衣男子微有些倦怠,“最近死的人怎么这么多,今天还有几十个魂没收呢,去晚了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到时候又要满世界的乱跑!那时候再要抓可就麻烦了!”
黑衣男子安慰中年男子之后,跑到白衣男子身边。
“快走吧!那地方离这儿还有几十里呢?”
等这一行队伍出了城,程昱便撒开丫子往回跑。进了屋,向香炉处扫了一眼,见香线还只余一点,连忙滚回自己的身体内。
“道长哥哥!道长哥哥!”
赵锦书,一直紧盯着程昱,不确定他回没回来。解开程昱的衣襟,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胸膛。伸手抚过胸膛,感受到里面缓慢跳动的心脏。
忽然,赵锦书眼角扫过程昱的脖子。一圈青紫的掐痕,程昱很用心的用衬衣给盖住,赵锦书眼神忽然间变得冰冷。
程昱耳边忽然传来赵锦书的呼唤,声音也越来越急。由道长哥哥变成哥哥,最后再变成冷冰冰的程昱。
睁开眼,嘴巴发不出声来,手和脚又冷又硬。离魂之后,这身体就像尸体一般,发僵发硬。就像是一个冻得失去知觉的手臂一样,要慢慢的回暖。
☆、第十一章
半个小时之后,程昱从床上起来,没走两步,脚一软摔倒在地上。
正在屋子里的赵锦书听到动静,回头。笑道:“哥哥,这是怎么了?”
程昱却摆了摆手,一瘸一拐坐在赵锦书对面。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赵锦书的面前正摊放着一本书,正是师父交给自己的那本。
“无妨,只是离了魂,忘记自己有个跛腿而已!”
静默了一会儿,赵锦书合上书给程昱倒了杯茶,“哥哥,昨天夜里回来的可真晚,香都快用完了!”
程昱颇有些汗颜,接过茶在口中抿了一口道:“被有些事情给绊住了!”
遂将昨天夜里在李府与街上所遇之事,细细讲了一遍。又从袖子中取出那副画,铺在桌子。画相上的女子正盈盈的望着看画之人。
赵锦书皱眉道:“这便是李凌的夫人?”
程昱点了点头。
“照哥哥这么说来,这李夫人是吊死鬼相,但卖饼的人却告诉哥哥,李夫人死前是和李老爷一样空耗了许多时日之后才去世的!”
“而且,不止如此。那李凌看的出来对李夫人情根深重,而且……”程昱想到夜里,在李凌喊完那声“阿离”之后,程昱能明显感觉到画中之人的愤怒。
赵锦书点头:“事情果真有些蹊跷,如此,我便替哥哥去上衙门走一遭。只是我还有一事不明,希望哥哥不要责怪阿秀多事!”
“何事!”
“照哥哥说来,这世上没有解不开的冤案了。只要离一下魂,去问一下死者杀手是谁,这大理寺,刑部,都察院岂不是再没多大用处!”
程昱道:“人尚不可信,何况是鬼。况且有的鬼尚且是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再说,人成鬼之后,性格有些转变,谁不能保证是向好的地方转,还是向坏的地方转。有人受了天大的委屈,咬牙自己咽了。有人无事还要怨天三分。或是将死之人其言也善,又或者是知道自己死了,还不如拉几个垫背的。”
赵锦书虽说不大想见裴子府,但无奈只能咬着牙,把自已送到衙门。
而程昱则是穿着一身道袍,装模作样做了一回法事。拿着符水用拂尘沾了点水,洒出去。
眼角瞟见藏在角落里的灰色人影一闪。再看时,那灰色人影便消失了。正是那天傍晚,给程昱开门的家仆。
李凌身体本就羸弱,顶着两个黑眼圈儿,神色有些恍惚。见过程昱之后,便匆匆回房休息。程昱心知他定是为了那副不见了的画像。心中微有愧疚。
不一会儿,一个身着华贵的妇人走过来,程昱停止撒水的动作,向那妇人行礼。
“贫道见过夫人!”
那妇人虽然衣着华贵,脸上也擦了不少脂粉,程昱一眼便可以看清藏在胭脂后的一定是一个极其倦怠的面容。程昱一时间不知道该以何种目的来猜测眼前的这位夫人。
那妇人勉强一笑,对程昱摆了摆手。询问:“这位道长,可看出我家老爷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真的是如凌儿所说……”
程昱仔细观察那妇人神色点了点头。
“啊?”
“我们老爷可谓是安清县的第一善人,平日里从谁家门前走过,都要施舍些银子。见路上有个大坑也要出资修缮。怎么会招来这种东西?”
程昱叹了一口气,这李夫人说这话倒是没有一句假话。他在临出门时,也问过客栈的伙计。那伙计对这位李老爷很是推崇,在安清县更是有个李大善人称号。
这个伙计说起李大善人,也不禁竖起大拇指。两眼放光,“前些年那城外的那条河被挤塌了,落水不少人,但唯独李府的公子全样回来了,你说神奇不。人人都说是李大善人积了德,才会护佑自家的子孙!”
“老爷确实是冲撞了些不干净的东西,不知道夫人的家中可发生什么重大变故?”
李夫人神色有一瞬间的慌乱,很快便镇定下来。叹了一口气:“我想可能是我那个苦命的儿媳舍不得凌儿。”
程昱想到昨天晚上那画的异样道,一心想要多打探点什么,忽然间墙外传来一阵喧闹声。惊得家仆纷纷回报,“夫人,外面来了一队衙役,连……连县太爷也来了!”
赵锦书的动作比程昱想像的要快。
妇人微有变色,道:“莫慌,随我出去看看!”,随即便向程昱微微欠身,跟着报信的家仆走了出去。
来了一大堆人,粗略一看几乎是整个县衙的人都来到这李府,这众人为首的便是一个蓝衫男子昂首阔步走在前面。县太爷跟身后不停的擦汗。
今天可倒了八辈子的楣了,本打算讨好风宁相,没想到来了个平王。而且一到衙门不仅自曝身份不说。居然是来亲自报案的,要是这位平王不高兴了,拔根汗毛都能够压死他了,只得小心翼翼奉承。
“这件事情何需劳烦殿下,交给下官也是一样的,在下是这安清县的父母官,定会为受冤之人作主!”
赵锦书莞尔一笑道:“是吗!”
县老爷立马跟打了鸡血似的,恨不得指天发誓,正抖擞精神说两句感愤的话。
“可为什么昨天去报官,衙役却说办不了?”
县老爷诚惶诚恐回道,“这……这,一定是下面的衙役将话传错了。下官……下官回去一定好好告诫他们。一定……一定不会再犯了!”赵锦书摆了摆手,不想为难这芝麻大点的官。
李凌昨天夜里找画找了半夜,早上见过程昱之后,便回到卧室睡下。睁开眼,便看到一个姿色端丽的女子正在研磨。
李凌从床上起身,走向那名女子。将那女子搂在怀里,抚摸着怀里人的秀发。口中呢喃:“阿离,你去哪儿了,我怎么找不到你?”
怀中的女子微微一僵,婉转柔和的声音传到李凌的耳内。
“凌哥哥,你答应我的要保护我的,可你为什么没有做到!”声音里满是怨愤。
“阿离,阿离都是我的错。我不该不信任你,是我……是我害了你。我们还和从前一样好不好,你研磨我写字。我教你写我的名字,你上次就学的很好,你的笔我也一只留着。”
“不好!”怀里的女子突然推开李凌,身上的衣服被墨汁染成一团黑污。
“我已经死了,难道哥哥忘记了吗?”
李凌此时却像着了魔一样,拉紧那女子的手,“死又怎么样,阿离你等我,我能感觉到我的时间也不多了,那时候我们又能在一起了,你一定要等我!”
那女子挣扎不大,又猛得推了李凌的肩膀,李凌大叫一声,醒来。原来竟是一个梦。
外面早就乱轰轰一片,皱眉唤来一个小厮,问清楚状况。下床,起身去了大厅。
大厅内早就坐满了人,为首的便是一个蓝衫少年。蓝衫少年身旁立着一个身着青色官服的少年,一旁端坐着一个白衣的青年。赵锦书见李凌进来,微微勾起嘴角。
“说曹操,曹操到。我们刚才说到哪儿了?”
县长大人连忙起身,“回殿下,刚才我们说到这李公子失足落水!”
赵锦书拍了拍手道:“不错,只是刚才毕竟是外人转叙,难免会有些纰漏!”
李凌道:“各位大人光临寒舍,李某自感荣幸之至,只是不明白李府所说的人命案到底是怎么回事?”
话音未落,程昱便跟着一个郎中走了进来。粗略一扫,他一眼便又在人群之中看到了裴子府。裴子府似是所觉,回头正与程昱目光相触,程昱浑身立马像是被电流打过一样,连忙收回目光。
那郎中手中拿着一块白布,白布里面似裹着什么东西。交给一旁的衙役,又由衙役交到赵锦书面前。
赵锦书看了看,又转手交给一旁的风宁相。
风宁相瞧这只有成人指甲大小的圆球的物品,拧眉道:“有曼陀罗的味道!”
那郎中点了点头,赞道:“风大人果真是名不虚传,这便是由曼陀罗花粉提取而成,长在西域。因此中原的大夫很难诊断出来!”
县太爷一心要在风宁相与平王面前表现一番,口气也变得有几分严肃。对李氏道:“这块东西,便是从李老爷的喉咙里找到的,可使人长时间浑睡不醒,神不知鬼不觉的便杀人于无形中,这难道不是命案!”
闻言,赵凌转头看向程昱,程昱微觉不大自在。
“愿来昨日里道长说家父沾了些怨气,是为了稳住在下。在下眼拙竟然看不出道长不仅会捉鬼,还会些药理!”
李凌这话,有些个阴阳怪气,没了以前的温文尔雅,这下除了县太爷时不时的要擦汗,程昱也跟着拿袖子擦了擦汗。
程昱昨天夜里看到那个黑影在李老太爷嘴里不停的在翻找,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才想请郎中察看一二。
“这你倒不必责怪道长哥哥,若是道长哥哥当时明说了,难免会隔墙有耳,加害李老爷!”
赵锦书这一声道长哥哥叫得程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了进去。
诡异的安静一会儿,李凌也似愣了一会儿。他进屋时便听到县长大人喊那位青衫少年殿下,心中便已明白□□分,又看到他身边坐着身着白衣的风宁相。知道这一屋里居然聚集了他一辈子都可能见不着一面的皇族。
又听那位青衫少年喊程昱道长哥哥,心知两人关系匪浅勉强开口:“请恕在下眼拙,请了位贵人在府上,如有招待不周,也希望道长不要见怪。”
一席话,说的程昱无地自容。
风宁相微微一咳,将众人的目光拉了回来。
“刚才,我们说到哪了?噢,对了。说到李公子落水平安回来!真是福大命大,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未等风宁相说完,李凌闭着眼抢先开口说道:“不是福大命大,是有人救了我!而且……我也不是平安归来……”
说到这李凌微闭双眼,深吸几口气,原本就沧白的脸上,显现出几分欲言欲止,难以启齿的表情。
☆、第十二章
“凌儿!”李夫人上前一步,打断李凌,扶着儿子单薄的肩膀。
“各位老爷大人,凌儿身体不好,这件事情又是他的伤心事,请念民妇一番爱子之心,容民妇一一道来!”
风宁相又命人搬了张椅子给李凌。
“凌儿那次落了水,是被人给救了上来。凌儿落了水生了病,这一病就病到如今。后来娶了魏府的姑娘,病情才渐渐有所好转。”
“你胡说,你胡说。我姐姐根本就是被逼稼李府,我姐姐根本就不喜他!”说话的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身着粗布麻衣。
这其实也是程昱让赵锦书也将那少年一并带来,起先程昱也已经猜出他的身份,但一直不大确定,直到看到那副画像。竟然和少年眉目有几分相似。
那少年天天在李府墙边待着,要找他也不难。少年很是警觉,被衙役捉住时,不停的在挣扎,看到人群中有风宁相时才放弃挣扎。
这时一没留神,那少年忽然冲到李凌面前,拳打脚踢大喊大叫“都是你害了姐姐,当初就应该听我的话,让你死在河里拉倒,不然我也不会家破人亡!你怎么不去死!”
县太爷猛的一拍桌子,喝道:“成何体统!”随即他立即向四周扭头观察,见风宁相与赵锦书都无大反应,心知这一声怒喝极是到位。即稳定了气氛,又能表达出自己恨其不争的意味来。
立即有两个衙役拉住少年。少年被衙役拉住后,仍然不停的向李凌作拳打脚踢状。而座位上的李凌,嘴角紧抿,闭目不言。
县长老爷立即再接再励“本官是顾念尔等的情面,并未将尔等拿回府衙,可若是再有人胡搅蛮缠,立即拿回衙门!”
“李氏,你接说!”
李夫人脸上的胭脂过这半天的功夫,也已经失去了原本的光彩,像是一块已经发黑的城墙皮。“后来,我儿便与这魏家小姐相识,只是可惜这位小姐来到我们家,竟然是个没福份的,生下个孩子便撒手人寰。”
李夫人拿袖子拭了拭眼泪。
程昱道:“那位小姐贫道如果没有猜错的应该是叫阿离!”
闻言李凌晃了晃,双手紧紧的攥住衣角。
“胡说,你胡说!”少年挣开衙役,扑到厅前。
“县老爷,我……草民。我姐姐本是无意这位富家少爷,是这少爷死缠烂打!李凌,你是怎么跟我说的。你说你会好好保护她的,为什么我连我姐姐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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