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众天兵便押解着那小仙子赶赴天刑台。
如此一来,天牢内便只余两位神宗主和牢狱中的山神。
只闻,云宗主大声质问道:“苍宗主,奉天君之命你与我父子二人前去人间调查河神事件。你明知那黑衣人便是苍林神君,却装模作样与我父子二人周旋,故意隐瞒。若非那镜水河神临死前说出真相,本座至今还被蒙在鼓里。”
苍宗主却冷笑道:“云宗主,你休要血口喷人!天界众仙皆知,林儿早于神魔大战前,便在与先长公主的上神约战中,重伤不治而亡。怎会是那黑衣人?”
云宗主驳斥道:“休要狡辩!虽不知你施了什么邪术令那苍林于魔界重生,但想必那重生之术并非尽善之法。否则,身为堂堂地祇神宗神宗主的你,岂会稍有不慎便被魔界三两只杂牌小妖抢了数十枚仙丹去,这一切都是你特意为之!”
苍宗主大笑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正如云宗主所说,那河神已死,如此岂非空口无凭,死无对证?”
云宗主怒道:“一鸣此刻正在凡间追踪黑衣人,相信今日便可真相大白。你若当真心中无愧,此刻,可敢与本座去天君面前对质?”
苍宗主森然一笑道:“有何不敢?本座这便随你前去仁德殿面见天君!”
云宗主冷哼一声道:“好!请!”说罢,先行转身朝天牢大门走去。
谁知,他方行了几步,便被身后飞身而起的苍宗主凝聚全力一掌袭向天灵盖!
只见,那云宗主顿时口吐鲜血,眼眶中血丝密布,目眦尽裂,口中只道两声:“你……你……”便倒地不起。
而后,苍宗主一边缓步行于天牢内,一边环顾四周,当他发现这天牢除了山神,并无其他犯人时,便在山神的牢门前止步,随即又将牢门上的锁链劈断,迈步进入那牢笼中,望着瑟瑟发抖口中求饶的山神道:“山神,你下去找河神作伴吧!”
说罢,他忽地一记灵力暴击击向山神的胸口,山神登时便扑通一声扑向地面,倒地不起。
随后,苍宗主便拽着山神的衣衫将他拖出牢笼,放至云宗主附近,做出一副二人互相打斗而亡的假象,做完这一切,他似是不放心地又欲探向山神的鼻息。
谁知,恰在此时,自天牢外传来雷霆万钧的一声喝斥:“大胆狂徒,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拦劫刑场?!来人!给我拿下!”
闻声,苍宗主手中动作一顿,摇头冷笑:“你还是来劫刑场了!看来为师并未押错宝,你果然是看重她的。”随后,便急急收回手,飞速离开天牢。
山神见苍宗主离去,方敢松了一口气,刚才,若非胸前那块五色石恰巧为他挡去了苍宗主那一记暴击,想必他已然当场毙命!
说到此处,山神看向云一鸣和赤裂无奈道:“一鸣神君,你说我能不逃吗?”
那二人听到他的话,震惊不已。然而,赤裂转念一想,不对,依山神所言,若那时云宗主在天牢内已然被害,又怎会奔赴那封灵台上被他亲手所杀?孰料,他正欲开口质问之际,山神却又继续说了起来。
山神正欲逃出天牢,经过云宗主身边时,不想竟被一把抓住了脚踝,顿时,他便跌了一个狗啃泥。他急忙翻身坐起,慌乱地一边后退一边挣脱了云宗主的束缚。
只闻,那云宗主气若游丝道:“待我缓一缓……你随我……去……作个见证……”
看云宗主一副凶多吉少的模样,山神可不想掺入这复杂的局势之中,他将云宗主上半身拖起,让他倚靠在牢笼上,为难地道:“云宗主您在天界位高权重,又修为精深自然不怕,小仙不过区区一介地祇,有如蝼蚁,便是借小仙十个胆,小仙亦不敢再留在这天界了。
“此番苍宗主已然痛下杀手,杀人嫁祸,小仙若是错过这个逃跑的机会,怕是再无死里逃生此等好事了。请恕小仙不能从命,告辞!”
说罢,山神逃也似地出了天牢大门,恰逢此刻,天界大乱,天兵皆在追捕魔头,他便趁机溜出天界南天门,逃至魔界。
☆、度朔之山
山神言毕,目光闪烁地望向云一鸣,声音也越来越小,“一鸣神君,请恕小仙……”恕什么呢?自私自利?袖手旁观?见死不救?连他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闻言,云一鸣神色有那么一瞬的难看,他紧咬牙关,放在桌下膝盖上的手亦紧握成拳,却在这时,一只温暖的手裹住了他的拳头。他眸光微转至身侧赤裂的脸上,心道,怎能苛求所有人皆如眼前此人那般,即便非亲非故亦会拼了性命舍身相救。
相形之下,云一鸣只觉赤裂身后似有万丈光芒,继而,他反手握住赤裂那只手,紧绷的脸色亦渐渐缓和下来,连眸光中都似含了笑。继而,他侧首望向山神,淡然开口:“你救不了。”
赤裂轻拍山神肩膀,附声道:“事已至此,山神兄不必多想,我相信此举并非山神兄本志,奈何力有所不逮。”继而,他又对云一鸣道:“一鸣兄,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做?需要山神兄同返天界作证吗?”
云一鸣直言:“苍宗主诡言善辩,山神又是天界通缉的逃犯,即便同往指证,只怕他的证言亦不会被采信。”
赤裂道:“一鸣兄所言也正是我所担心的事,如今看来,除了人证,还需有物证,人证物证一应俱全,铁证如山,方有可能让我师尊……”话音一顿,继续道:“认罪伏法。”
继而,赤裂扭头看向山神,像想起什么似地问道:“对了,山神兄,你可听说过度朔山?可知此山位于何处?”
山神似仔细思考一番,答道:“公子,关于度朔山,我只知晓此山并非凡间寻常山脉,山中并无山神。至于此山位于何处,请恕我孤陋,着实不知。”
这时,云一鸣淡淡道:“沧海之中,有度朔之山,”继而,望向赤裂,微挑眉梢,稍有疑惑:“何出此问?”
赤裂一愣,怎么就忘了这位移动的观文殿了?旋即解释:“不是要寻物证吗?我想,或许我们得去趟度朔山了。”
云一鸣知他做事靠谱,他说要去,便有要去的理由,便不再多言。
便在此时,赤裂扭头望着山神一笑,心道,自从露了这张脸,我的真实身份便如那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他倒是聪明,我不说破,即便真相在他眼皮子底下直戳他眼窝子,他也不说透。
如今,再藏着掖着无异于自欺欺人,毫无意义,便打开天窗说亮话:“山神兄,想必你已然猜到我和姐姐的身份了吧?”
山神心有七窍,通透无比,见赤裂主动谈及此事,便很上道地接过:“我观公子容貌,想必便是和风仙君了,”顿了顿,心中叹道,我一不瞎二不傻,“至于赤姑娘,想必便是说书先生口中那位公子舍命相护的小仙娥吧,只是与那日天牢中所见容貌略有不同。”
柳和风一笑,伸手一拂,便化去赤姑娘面上的易容之术,刹那间,广秀仙娥便恢复原貌。
柳和风道:“我即刻便启程去趟度朔山,我不在姐姐身边时,希望山神兄能替我好好照顾姐姐。”说着,自怀中拿出一块令牌递给山神,“带姐姐回夜未央,凭此令牌自会有人接应。”
闻言,那山神眼神一亮,广秀仙娥却是一惊,她忙道:“公子,带广秀一起去吧,这样广秀也能一路侍奉左右,为公子添茶做饭。”
柳和风微笑安抚道:“此去路途遥远,凶吉未卜,姐姐的身子再调养十余日便可痊愈,此时劳顿颠簸,若有闪失,岂非前功尽弃?”
广秀仙娥闻言,不再坚持,只满目含泪低垂下头。柳和风见状,心中一软,上前扶住她的肩膀,轻声道:“别怕,我相信山神兄定然能护姐姐周全。”说罢,看了眼山神。
山神适时道:“姑娘放心,我定然不负公子所托。”
广秀仙娥抬起泪眼朦胧的双眼,望了柳和风片刻,这才不得不点点头。
这时,只见那云一鸣直直站起身,径直朝门外走去,柳和风见状忙松开抚在广秀仙娥肩上的手,匆匆对二人道:“我走了,你们路上多加小心,”而后,不待二人回答,便奔向云一鸣,“一鸣兄,等等我!”
行了好一段路程,连续喊了数声,却不见云一鸣脚下放缓,柳和风只得一个飞身落至他身前,云一鸣脚下一顿,面上看不出表情,侧跨一步绕过柳和风继续前行。
柳和风只得默默跟在他身后,同时,长长叹了一声气。忽地,那云一鸣止住脚步站定,略一侧首,冷冷道:“若是不想去,无需勉强,度朔山我一人去即可。”言毕,又抬脚便走。
柳和风却一把拽住他的胳膊,站到他面前,笑道:“说什么呢?我怎会不想去?”言及此处,话音一顿,忽地绕至云一鸣背后,腾地一下蹿至云一鸣背上,双臂绕其颈项,双腿缠其腰身,又将那嘴巴凑近他耳边黏糊糊地道:“我不仅想去,还想让哥哥背着我去。”
云一鸣心尖一颤,浑身一僵,稳稳声线低沉道:“下来。”
柳和风却搂得更紧,缠得更欢,“不下。”见云一鸣静立不语,他又软声道:“我腰伤还没好,走不了远路。”言毕一息,只见,那云一鸣便伸手托了托他的腿,背着他,慢慢往前行去。
柳和风在云一鸣背上偷着乐,望了眼他那如玉的后颈,微红的耳垂,再往前看,粉面朱唇,看得柳和风忍不住垂首贴上云一鸣的侧颜,耳鬓厮磨间,柳和风竟睡意朦胧起来,声音轻柔的像羽毛般拂在云一鸣耳边:“哥哥……”
云一鸣窒息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嗯?”
柳和风入梦前迷迷糊糊的声音宛若碎片,一碰就碎,“我……好喜欢你……”
云一鸣的步伐、心跳和呼吸皆是一滞,连指尖都在发颤,便在此时,那碎片般的声音又低低传来:“……身上的香味……”
闻言,云一鸣瞬间石化,柳和风两年前那句“还能当作什么,自然是当作我娘……”的话,顿时浮上心头,他只恨不得一把松开柳和风让他跌个屁墩儿,然而,一想到他的腰伤未愈,便只得咬了咬牙忍忍算了,心中悲泣,看来他就是给柳和风当娘的命。
不知过了多久,柳和风耳边传来呼呼的风声,鼻息间的空气亦是湿润了许多,朦朦胧胧间,他听到云一鸣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到了。”
柳和风迷迷糊糊睁开眼,只见自己横躺在云一鸣的怀里,那双手还勾在他的脖子上,眉眼一弯,双腿自云一鸣臂弯上落下,站起身来,而那绕于他颈项间的双手却不肯松开,反倒还紧了紧,面对面致谢,呼吸拂在云一鸣口鼻间:“哥哥,辛苦了。”说完,方才松开手臂。
云一鸣一言未发,只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
柳和风转身望向身后茫茫的沧海,湿咸的海风撩起他的发梢和衣摆,“这是哪儿?”
“东海。”云一鸣注视着他的背影适时答道。
“度朔山在东海?”柳和风问道。
“沧海之中,有度朔之山,上有大桃木,其屈蟠三千里,其枝间东北曰鬼门,万鬼所出入也。” 云一鸣将之前未曾说出的度朔山相关记载缓缓道出,“其中沧海指的便是这东海,只是,为何要来这度朔山寻找物证?”
“哥哥有所不知,你袖中那稀世罕见剧毒的味道,我只在噬音兽身上闻到过,而那噬音兽便是出自这度朔山,因此,那剧毒源于此山的可能性最大。”柳和风答道。
云一鸣眉梢轻蹙,沉思片刻,疑惑道:“噬音兽?传闻此兽近万年前便已销声匿迹,你何时何处见过它?再者,即便它身上有此气味,难道就不可能是它现居之处的气味?”
柳和风眼神深沉了起来,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云一鸣见状自不相扰,只在一旁安静地等待。
片刻后,柳和风才幽然开口:“我见到此兽时,便是在一个寸草不生、滴水不见,什么味道都没有的荒漠之地。而那时,它已然在那里待了千年之久。如此经久不衰的气味,要么是它与生俱来的,要么便是后天生长环境沉淀在血肉肌肤之中,无论如何祛除不掉的。”
云一鸣闻言先是不语,沉默良久,方才低哑着嗓子问道:“荒漠之地?可是……魔殇之泪?”
柳和风云淡风轻道:“不错。”
而后,柳和风的目光悠远起来,思绪也回到了一年前的封灵渊底。
柳和风和广秀仙娥,连同那老者三人,方出了饿鬼道,连气都还未喘匀,便见眼前数丈外,竟是一片广袤无边的大漠,死寂沉沉的沙海。
见状,柳和风不由轻笑出声,那老者奇道:“何故发笑?”
柳和风哑然失笑道:“此处便是传言中的魔殇之泪吗?”
老者答道:“想必便是。”
柳和风解释道:“晚辈以为魔殇之泪含‘泪’字,或许与水有关。许是江河湖海,许是疾风骤雨,又许是霜花冰凌、皑皑白雪,唯独没想过会是一望无际的荒漠。”话音一顿,转而问道:“前辈,可曾听说过魔殇之泪有何异常之处?”
老者摇头道:“老夫亦只是在古籍上见过关于魔殇之泪的只言片语,只说穿过此境尽头有一扇无形之门,门外便是魔界鬼域,别无赘言。”
闻言,柳和风俯身将广秀仙娥背到背上,“管他是刀山火海,抑或龙潭虎穴,都要闯过去。前辈,我在前面开道,您就跟在我身后吧。”
炎炎烈日当空照,沙漠上地面蒸腾,热得喘不过气来。
二人一路无语,走在滚烫的黄沙之上,仿佛走在快要熔化的烂铜皮上,虽说施了法术于脚底,竟无济于事,仍挡不住那阵阵的灼热感,脸上和手上裸露的皮肤亦晒得通红,尤其柳和风那刚被饿鬼真火灼伤的右手,更是像要燃烧起火。
不过片刻功夫,三人皆已汗流浃背,衣衫湿透,便在此时,突然刮起一阵强劲的怪风,席卷起漫天纷扬的沙尘。
☆、魔殇之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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