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两个活泼的巡夜军人还跟他搭上了腔,嬉皮笑脸地给他伴唱:“嘿!嘿!闯九州哇!”
赵鹤鸣尴尬地别过脸,很快又被陆霜明捏着脸颊扳回来:“小鹤一起啊!你看,其他山头的兄弟在向我们招手呢!”
赵鹤鸣想直接钻进地缝里,陆霜明却越醉越来劲,一下子掐着他的腰把他举了起来,冲着巡逻队的方向笑道:“看!这是我的压寨夫人!漂不漂亮!”
赵鹤鸣赶紧摁严实了自己的口罩,双手合十向对方道歉:“他喝醉了,不好意思啊!”
陆霜明不高兴地把他放下来:“我没喝醉,你就这么不情愿么?难道还想着宰相家那个混账小子?”
赵鹤鸣不知道他还能说出什么浑话,赶紧举手投降:“没有,唱,我唱……”
两个人互相搭着肩,你一句我一句地唱着,一开始赵鹤鸣还不太好意思,但后来莫名被陆霜明的傻劲感染到了,也放开嗓子跟着唱了起来:“大河向东流哇,天上的星星参北斗!”
陆霜明晃晃荡荡地走着,拍了拍他的肩:“唱得好!不……不愧是我老婆……”
他们踉踉跄跄走回了自己的小院,夜已经深了,庭下如积水空明,陆霜明在赵鹤鸣开门的空当,看着满天的星斗,似梦似醒地说了句:“好痛快!人活着就应该这么痛快……小鹤什么都不要怕,天上的人变成了星星,他们会保佑我们的……”
赵鹤鸣唱歌唱得满脸通红,听他这么一说,突然觉得喉间酸涩,压下泪意嗯了一声,抱着陆霜明挪到床上。
“好好睡吧,乖。”他轻轻吻在陆霜明的眉心,陆霜明困倦地眯着眼睛,翻了个身,把赵鹤鸣的手抱在怀里,脸埋进枕头嘟囔着:“我永远喜欢小鹤……”
第二天一早,赵鹤鸣不得不离开陆霜明去处理正事了。他把醒酒的药放在早餐旁边,轻手轻脚地出了门。
方季德连夜审完了尤金,要和大家开会商量下一步的对策。赵鹤鸣推开门时,庄忠湛正在和方季德大声争论着什么,见他来了,两人十分有默契地一起闭嘴了。
“一大早上吵什么呢,这么热闹。”赵鹤鸣有些好奇地打量着他们俩。庄忠湛嘴角恨不得耷拉到肩膀上:“没什么……听报告吧。”
人来齐后,方季德把尤金的口供发了他们一人一份,言简意赅地概括道:“事情跟鹤少猜得差不多,尤金的父亲艾伯纳和其他几位鹰盟官员罹患多标记者腺体衰竭症,四处寻找可以缓解症状的药品。鹰盟不具备在32号行星上开采寿还石的技术,他们就把目光转向了星盟。得知启东能开采32号行星的寿还石后,他们开始与启东的高层接触。”
演示文档上放映了几张官员的肖像,方季德指了指一个金发碧眼的中年人:“艾伯纳作为两边的牵头人,用四年时间终于和启东达成了一致。启东承诺给他们10吨纯度最高的寿还石,作为交换,鹰盟偷偷把最新的洲际导弹核心技术和海岸军事基地的图纸给了启东。”
赵鹤鸣猛地站了起来:“鹰盟给了他们什么?”
方季德正色道:“最新的洲际导弹核心技术和鹰盟海岸军事基地的图纸……你没听错,如果没有这么大的利益,怎么值得启东铤而走险。”
他翻了一页幻灯片,上面是一段关于游轮侧翻的技术分析:“2058年启东还没能疏通海关那边的人脉,付启把目光放在了游轮上。500人加上10吨寿还石本来就是超重的,行至边界线时,船长故意把锚扔了下来,人为造成了游轮的侧翻。”
“鹰盟的救援队全副武装,带着最好的打捞设备,赶到了事发地点,用最快速度卸走了船上的寿还石,有一些没来得及运走的,就沉在了海里,这几年还有渔民能打捞到零星的碎块。”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众人沉默良久,庄司令咳嗽了一声:“还有谁掺和进了这件事?”
“外交大臣、财政大臣还有滨州的方旭。尤金说他们很谨慎,不敢让更多人知道,也怕更多人想来分一杯羹,所以只有这三个人和他们的亲信。”
方司令抽过的烟已经堆满了烟灰缸:“原来这就是启东的底牌……有这两样东西,谁能撼得动他,就怕是军队也要对他点头哈腰。”
赵鹤鸣摇了摇头,神色凝重道:“不仅是点头哈腰这么简单,他们可以用这两样东西在中央军务联席会上谈条件,分一些军权或者要求武装庇护都是有可能的。”
方司令和庄司令只分管的陆军和火箭军,上面还有更大的将军和司令,军务联席会的决定他们只能无条件服从。
庄忠湛整个人像被抽干了水分的咸鱼,整个人都有些丧气:“启东的野心太离谱了,控制了议会和司法还不够,现在连军权都想要么……”
小鹤不哭,原来星盟鹰盟一!样!烂!
第68章 疑窦
赵鹤鸣和庄忠湛一样,都没想到启东的筹码会有这样的分量。他低估了人在绝症面前的求生欲,也低估了付启的贪婪。
他的一切行动都依托陆军和火箭军的力量展开,如果启东的手伸进军队,那他连最后的优势都没有了,之前的牺牲和筹谋也将变成无用功。
庄司令拍了拍方司令的肩:“别这么愁眉不展,摆在面前的就两条路,要么想办法把这两样东西偷过来,要么说服上面几位大佬,放弃启东手里的东西。”
方司令白了他一眼:“我们又不是专业的情报机构,再说了,高特局的人都不一定能窃取到这两个文件的数据。另一条路就更不靠谱了,这两样东西能省我们多少人力物力?到了嘴边的鸭子谁能忍住不吃。”
会议室再一次陷入了沉默,赵鹤鸣觉得有些自责:“两位叔叔对不起,是我思虑不周,有些冒进了。”
“不是你的问题,是我们都没想到……启东原来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方司令露出一个安慰的笑,但随即又皱起了眉毛,“如果是世清哥他会怎么办呢?”
方季德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他:“行了吧,现在不是您回忆往昔的时候。除了尤金的口供,我和阿湛还查到了一些首相的旧事。”
庄忠湛走到他身边,神色凝重地调出一张照片:“之前阿翎让我们找出首相和滨州沉船案的关系,我们查看不了首相的私密档案,但在公开信息中,我们发现他年少时与一个beta关系亲密,两个人小学中学都在一个学校,关系看起来很不错。”
几十年前的照片已经有些模糊了,毕业照里圈出了两个人,左边是年幼的首相,有些局促地站在角落里,右边的男孩一把搂过他,亲昵地和他腻在一起,脸上洋溢着张扬的笑。
庄忠湛继续解释道:“这个beta成年后就外出务工了,2058年回家休假,带家人登上了那艘沉没的游轮,没被救上来。”
赵鹤鸣端详着照片,有些疑惑:“他们成年后还有联系么?”庄忠湛摇了摇头:“有没有联系我们查不到,只知道在首相考去首都后,他就去南17区的一家小公司工作了,一直没有婚娶。”
赵鹤鸣静静梳理着自己的思路:“私下联系霜明的人很聪明,他让霜明冒充的这个司机,履历太有代表性了。他指引着我去查滨州沉船案,想借我的手捅开启东的腌臜事。他不会是个小人物,但肯定也没有太多资源和权力……但如果是首相的话,总感觉有点不真实。”
他不是没有怀疑过首相,如果他那天没有食物中毒,婚礼那天他们就不会走安保薄弱的金沙路,但首相如果想杀齐凛,为什么要让陆霜明来动手呢?一想到首相那张又谄媚又胆怯的脸,他就觉得很违和。
去齐宅复命的路上,赵鹤鸣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但一时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他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在仆人的接待下走进了齐诚冽的房间。
齐诚冽这些天已经能下地走路了,但时间长了还是精神倦怠,大多数时间都在卧床。赵鹤鸣低头叫了声父亲,拿起床边的一个苹果削了起来。
“鹤翎辛苦了,这一趟把你吓坏了吧。”齐诚冽神色恹恹,苍白的嘴唇微微有些哆嗦。
赵鹤鸣把苹果切成小块,放在碗里用叉子喂他:“父亲不用担心,这次还好陈秘书早早察觉了尤金的马脚,刘师长及时借调了巡逻机给我们,要不我们调查组的二十来人都要全军覆没了。”
齐诚冽避开他的手,示意自己来:“方旭当年进京面试,还是我做的考官。我当时问他如何改善沿海渔民的生活状态,他答得最诚恳,没想到如今变成了这样,权力真是可怕的东西。”
赵鹤鸣叹了口气:“尤金的口供我已经整理好了,稍后给您过目。父亲,鹰盟的官员用洲际导弹技术和军事地图与付启交换了10吨寿还石,游轮上500个人都是避人耳目的鱼饵。害了凛哥的司机虽然还没能捉拿归案,但他曾保护过付启免遭劳工攻击,估计是那个时候和启东搭上的线。启东大概承诺过,任务完成就告诉他滨州沉船案的真相,帮他的家人报仇,但……”
提起齐凛,齐诚冽放下了手中的苹果,鼻头和眼睛同时红了,但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了:“是我的错,付启虽然跋扈,但一手扶起了星盟的经济。我一直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太过分,我都不想去追究他们,没想到竟是养虎为患……”
他眼中很快闪过一丝怀疑,抬起已经变白的眉毛:“但这其中真的只有启东这一股势力么?就算他们要把内阁换血,进一步扩张自己的利益,但为什么要杀小凛呢?”
赵鹤鸣摇了摇头:“抱歉父亲,我还没找到司机陈齐风,具体的缘由可能要问了他才能知道。至于有没有其他势力参与,我还要继续调查。”
齐诚冽点了点头:“我明白,你太年轻,能查到这个程度已经很优秀了。这件事以后你不用再管,我会让高特局的人继续跟进。而且……”
赵鹤鸣被他阴冷的目光刺得心头一惊。“刘禹辰是赵老将军的旧部吧……没想到他这么忠心,对你也能有求必应,不愧是联盟老将。”
“父亲,我……”齐诚冽伸手示意他不用解释:“我知道你是好孩子,我不是怀疑你。这是好事,当时我撮合你和小凛,也是看中你在联盟老将中间的号召力,他们多少会卖你些面子。但只有你是齐家的人,这些面子才是有用的,你懂我的意思么?”
赵鹤鸣的冷汗划过后颈:“父亲您多虑了,凛哥走了,我不比您好受到哪里去,我不会改嫁的。”
齐诚冽不置可否地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才露出一个平淡的笑:“好,事情我都知道了。我不会再姑息付启,但我也要找到杀死小凛的真凶。这些天你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吧。”
3.2再更,这两天赶一下寒假作业呜呜呜,3月能完结的
第69章 失去
齐诚冽在副相的位子上坐了这么多年,嗅觉敏锐得像成精的狐狸。赵鹤鸣看着被自己掐红的手心,发觉自己的处境越来越不妙。
滨州事发突然,他若想瞒住200多随行人员的存在,只能把刘禹辰雪中送炭的那架巡逻机全盘托出。
只要能让齐诚冽彻底和付启反目,被怀疑也无所谓,毕竟齐相也查不到他真正的行踪和人际往来。
但没想到付启捅出了这么大的篓子,齐诚冽依然不相信齐凛是被启东的人所杀。
这两张底牌被迫亮了出来,以齐相为首的联盟高官和启东都将有所行动。自己仍在暗处,但之前的优势随时都能被颠覆。
司机撑好伞帮他打开车门,赵鹤鸣沉默地走进久违的春雨中。院中的柳树刚刚抽出新枝,嫩绿的细芽噙着雨滴,他伸手折下一枝,用手指碾了碾娇嫩的柳花。
赵鹤鸣的内疚像一池湖水,雨越下涨得越满。齐相最近会盯紧他的行踪,恐怕又要有一段时间见不到陆霜明了,也不知道他会不会跟自己闹脾气。
走进家门时,赵瑜正歪在沙发上喝酒,看见他便醉醺醺地坐起来,乌里乌涂地喊道:“鹤翎回来了,辛苦了,去滨州事情办得怎么样啊?齐……齐相怎么说?”
赵鹤鸣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像在打量一坨冰凉又黏腻的油脂。“赵鹤翎,老子问你话呢!”赵瑜踉踉跄跄地走过来,伸手想抓他的领子,被赵鹤鸣轻轻推开。
看着赵瑜被酒熏得通红的脸,赵鹤鸣突然生出些戏弄他的恶劣冲动,冷漠的脸上绽出了一丝笑意。他站在楼梯上看着近在咫尺的父亲,俯下身轻声说:“父亲,齐相说我做事很牢靠,还要升您的职呢……”
赵瑜的眼睛慢慢睁大了,有些疑惑地歪过头:“齐相真这么说?”赵鹤鸣虚情假意地帮他整了整衣领,微笑道:“是啊,区区一个参议长实在是委屈您了,齐相说后日就提拔您当外交大臣。”
“好孩子……真的吗?那我是不是得赶紧准备一下就职宣言,西装也得再订制一套。”
赵鹤鸣打断了他的自言自语:“可是齐相有一个条件,要把你养在外面的两个好儿子关进中央监狱软禁,这样他才没有后顾之忧……”
赵瑜咧开的嘴角慢慢抿平了,他还醉着,茫然又恼怒地问:“和雁行他们有什么关系?”
“齐相被之前的桃色绯闻吓怕了,绝不会再允许自己的亲家有一点不雅的传闻。父亲,赵家的远大前程就在眼前,您知道该怎么选吧。”
赵瑜像一尊被定住的石像,怔愣地倚在栏杆上,脸上的浮红很快褪去,他看着赵鹤鸣咬牙切齿地说:“荒唐……谁他妈也别想动我儿子!齐诚冽这老狗欺负我到这个份上,还派你这小畜生回来火上浇油!”
赵鹤鸣被他推了一把,戏谑的表情消失得干干净净:“你不一直都想更进一步么?咱们赵家好不容易才有这样的机会!”
“不行!雁行雁程没招谁没惹谁,凭什么要关他们!”
赵鹤鸣看着他的脸,难以自抑地拔高音量:“那我招谁惹谁了?姐姐招谁惹谁了!”
他本来只是随口一说,想看赵瑜在权力和私情之间如何挣扎。没想到最后被羞辱的反而是自己,赵瑜不是冷血无情的父亲,他一直都有舐犊之情,只不过爱的不是他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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