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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薪救火(近代现代)——寿慈

时间:2021-07-13 20:21:05  作者:寿慈
食客的好评给予厨子莫大的自信,辛恪问,“中午想吃什么?”
霍燃全神贯注地把碗底那么丁点粥了又刨,“啊?你说什么?”
辛恪极其有耐心地重复一遍,“问你,中午想吃什么?”
“……”
中午还有的吃?霍燃沉沦已久的良心终于适时地探出头——俗话说了,好借好还,再借不难;俗话又说了,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软——他和辛恪无亲无故的,一天天这么白吃白喝,霍燃在心底犯嘀咕,他觉得自己还不起这份人情。
犹犹豫豫,碗里仅剩的三粒米被汤匙翻来覆去地蹂躏,“嗯……那就不麻烦了。”
辛恪收拾碗筷的手一顿,他抬起头,微挑的眉眼紧紧打量着霍燃,好像要通过他的表情探寻意料之外的答案,“为什么?不喜欢吃么?”
一向含着笑意的凤眼,不知怎么的,透出严肃的意味。
还有一点委屈。
霍燃的压力顿时上头,他连连摆手,“不是的,就是,就是有点不太好意思,一直做二人餐的话,太辛苦你了——我说的还有之前的早餐,看你平时出门比我早,其实,咳,其实不用麻烦你的。”
况且就算是搭伙吃饭,他可能连伙食费都交不起的。
辛恪没说话,那双棱角分明的眼睫默默垂下一片阴翳,在地面上凝视日光,随其移动逡巡了许久,久到霍燃都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说话太直白不客气了?让人倍感打击受挫怀疑自己厨艺了?
霍燃隐约觉得辛恪大脑里哪路神经可能接错了线——按正常人的思路,谁一顿不落地给见面不到三天的陌生室友做吃的?
他觉得辛恪应该是小时候动物园逛少了,得了一种“因为自己厨艺太高超看见谁都想投喂”的怪病。
空气在静默中凝结,成一朵悄无声息的雪花。
门口突然有人敲门,雪花悄然落下。
霍燃解脱似的小跑过去,“我去开门。”
是本小区的居委会大妈,一身大红大紫的牡丹图案,拿着一兜同款扇子,对着霍燃笑容满面,“哎,小霍啊,你帮帮阿姨,把楼底下几个灯笼挂起来。”
“不是已经过了中秋国庆了吗?”
阿姨一跺脚,“哎呀,昨天晚上刮大风,噼里啪啦的,吹掉好几个,我敲了无数家门,要不旅游要不送小孩上补习班,根本没人在家。”
霍燃:“……”
合着整个小区就他死宅呗。
“不多说了啊,”阿姨丢下两张纸就一溜烟地跑了,“我九点还有广场舞培训课,马上要迟到了!!”
霍燃捡起来,研究了半天,心中一动,对辛恪招招手,“辛老板,有空吗,请你看电影。”
居委会阿姨送的电影券是远在几公里之外的一家不知名电影院,等霍燃和辛恪转了两段地铁三条公交,才在郊外一处奇形怪状的体育场找到了地方。
电影院由体育场改进而成,用作球赛演唱会的室内场地,另有一小块地盘,几道隔板,搬来座椅,加上荧幕就成了个简易的电影放映厅。
因为地方偏远,人烟稀少,即便是国庆也少有人来,门口售票的是个头发染得橘不橘紫不紫绿不绿的杀马特,花臂纹的跟敦煌莫高窟似的,伸出手问,“看哪场?”
霍燃递上电影券,“最近的场次就行。”
杀马特抬起头,撇他一眼,不紧不慢地一把扯过,看了半天才慢吞吞开口,“你这个是优惠券,只能抵一半的价格。”
霍燃说,“啊?”
杀马特斜眼看他一眼,从霍燃的穿着打扮上清晰地辨认出这货是个不折不扣的穷光蛋,不属于浪费金钱来这破地方消费情怀的文艺青年,于是随意把券扔回去,点起一根烟,打开手机上的游戏,“自己看。”
霍燃在家研究的时候,只注意到正面的代金券几个字,现在定睛一看,才在背后的小的跟蚂蚁爬似的注释中,看到倒数第二条写着“本代金券仅能充抵特定电影的半价,如需购票请按照全价补齐(3D电影和IMAX电影除外)”,想来是因为电影院本身客流量就少,所以特意给各小区散发一些电影券,以吸引些不太细心的观众。
不太细心的霍燃:“……”
他平复了下因居委会阿姨的欺骗而倍感悲痛的心情,问,“我买两张票,要补多少钱?”
杀马特刚开的游戏战况异常激烈焦灼,头也不抬地说,“八十。”
这价够在市中心的早班场买一个半人头的票了,霍燃把冲到舌头尖的“那我不买了”这句话硬生生憋了回去,他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辛恪,身形修长挺拔,随便一件普通的风衣也穿得好看,见霍燃扭头,表情浮现出一点困惑——他以为霍燃遇到点麻烦,刚想上前,霍燃摇摇头,他咬咬牙,对自己使用了国人最常见的杀手锏借口——来都来了。
“能看哪些电影?”
“最近的只有三点四十的场,《罗马假日》还是《惊魂女寝》?”
后者听起来显然惊魂得有点不太靠谱,霍燃果断决定,“就《罗马假日》吧。”
“要爆米花可乐吗?拿电影票的,可以七五折购买。”
霍燃心道我还能再跳一次坑?丫消费主义就没安好心。
“不用了,谢谢。”
杀马特很是遗憾地回归游戏的世界。
奇形怪状电影院坚决地贯彻落实开源节流的永恒口号,座椅毛边椅背,连卫生间的洗手液都是十年前的过期囤货,常在周末或者节假日放些口碑较好的库存老片子,三三两两有人上座,就算零成本收益。
等他们进来时,电影已经开场,中间零星坐了几个人,简陋的电影票连座位号也没有,霍燃猫着腰拉着辛恪,直奔影院的最后一排。
公主正在接见公爵们,一边念着大堆拗口的名字,一边偷偷脱下脚底的高跟鞋。
这部电影霍燃之前看过,那时他还在读高一,一次月考结束后的英语晚自习,老师从U盘里选了这个片子,具体内容其实他已经不大记得清楚,只是模糊回忆起快到课间,电影还差半小时结束,最后的高潮尚未到来,有好事的同学直接把进度条拉到末尾,赫本说,“I am in favour of any measure…Rome! By all means
 Rome.”
那时一高老师不要钱似的布置卷子,洋洋洒洒一发一厚叠,摆在书桌上如同山海,霍燃边写奇偶函数边好奇地撇了白板几眼,然后迅速地重新埋进书本堆砌的城池中,并感叹赫本长得实在是人间绝色。
那时高中时期众多平凡生活的剪辑之一,甚至连电影本身,既没有完整看过,也不记得大致情节,却不知道为什么,给他留下了如此浓墨重彩的印影。
像是记忆中一张语焉不详的旧胶卷,此刻被重新放映,于是旧日时光就一帧帧地浮现在眼前。
霍燃掏了八十块巨款,秉着勤俭节约的原则,自然不能轻易浪费,全身心地投入到电影情节中,跟着公主跑遍罗马,喝咖啡骑单车看喷泉,眼睛也不眨一下。
辛恪懒洋洋地斜倚在座椅靠背,半眯着眼,手机突然嗡嗡响了两下。
“到手没有?还需要多长时间?”
飞扬高挑的凤眼弯了半边,微弱的莹白屏光投射进瞳孔,化成波澜不惊的漠然,辛恪又看了一眼荧屏,才低下头不紧不慢地打字,
“急什么,慢慢来。”
他把手机揣进衣兜,扭头就看见霍燃全神贯注的侧脸,黑白光影照在他脸上,显现出清秀分明的轮廓。
说来也是神奇,明明是卑微平凡也快乐平庸的年轻人,在某些时刻看起来却格外的沉寂,就好像……好像一盆即将燃尽的火炭——它依旧闪着跃动的火焰,散发熏人的热气,但木炭已经烧到灰白,是实实在在的行将就木,无力回天。
辛恪靠近霍燃,几乎快要贴住他的左耳,悄悄说,“……”
霍燃从电影高潮中好不容易抽离出来,茫然扭头,问他,“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
辛恪无所谓地笑笑,重新靠了回去,“没什么,看电影吧。”
霍燃哦了一声,继续沉浸。
辛恪:“……”
等电影散场,走出门后,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过了十一,日子逐渐向冬至靠近,北方的夜晚总是早早降临,华灯初上,车如流水,不远处居民楼,一盏盏地亮起光。
霍燃还没从电影剧情中脱离,面对万家灯火,装了一肚子的爱恨别离,他双手插兜,有感而发地对着辛恪说,
“……”
辛恪善解人意地问,“你有什么感想?”
霍燃狗屁感想都消失得一干二净,臊眉耷眼地说,“……我手机丢了。”
 
 
 
 
 
 
 
第八章 辛老板
霍燃这手机是六年前的老古董,后台运行堪比锦市的早晚高峰,本该在几年前就淘汰掉,被霍燃硬生生拖到现在还没换。
没想到献身到这了。
霍燃心里默默叹气,先是被电影院宰客,又是丢手机,不知道是不是没看黄历,今日不宜出门?
辛恪问他,“你刚才买票不是还用手机付的款吗?跑不出电影院这个范围,可能是掉到影厅那边?”
霍燃觉得有道理,拉着辛恪重新走回售票处。
花臂杀马特抬头,发现是他们,愣了一下,刻意地伸手拨了拨额前五颜六色的碎发,“还要看什么?”
霍燃:“……我不看,我有东西落在你们这了,能不能让我进去拿一下,很快,几分钟就出来。”
杀马特狐疑地看着他,犹豫了半天才挥挥手,“进去吧进去吧,快点出来啊。”
霍燃还抱有一线期望,他记得自己看电影时还隐约透过口袋摸到手机,极有可能是不小心滑到座位缝隙。
他在后两排座位上反反复复检查了四五遍,摸出一地的瓜子壳和糖纸,也没看见自家手机的影子,灰头土脸地站起身,
“估计是找不到了,我除了这里哪都没去过,你手机借我一下,我报个警。”
辛恪全程默默注视着霍燃的所作所为,只在霍燃低头查看时打开了手电筒替他照亮座椅下方,这时却突然说,
“你走出影厅的时候,是不是有人撞了一下你?”
霍燃仔细回忆,“好像是,但动作不大,又是在出门的一瞬间,我也没在意。”
“你还记得他长什么样吗?”
“不记得了,但……好像,和我们走的不是一个方向。”
从他们所在影厅走出影院,只有一个出口,辛恪沉吟片刻,对霍燃勾起一个狡黠的笑,
“要不要赌一把?”
霍燃愣住:“嗯?”
他被辛恪带到一旁的卫生间,眼睁睁看着眼前这人,把工具间的水龙头拧到最大,再用一种奇特的姿势,用拖把将工具间的门从内部挡住,随后拉住他撒腿就跑。
霍燃什么还没反应过来,就重新回到售票处,听见辛恪对杀马特彬彬有礼地回答,
“东西已经找到了,谢谢你。”
他看见杀马特眼神闪过一丝不自然,还没来得及细想,就被拽到旁边的草丛里,辛恪重重一压,他就势蹲下,全身躲在浓重的黑暗中,只从草丛后面冒出一个脑袋。
辛恪拍他,“你手机号码给我。”
霍燃:“?”
他这一连串莫名其妙的动作,加上杀马特最后的眼神,霍燃思考了几秒,顿时领悟,
“你怀疑偷手机的人和售票员是一伙的?”
“手机号。”辛恪言简意赅。
“你把手机给我,我来打,”晚上霍燃看不清楚,头又歪了几度,“他走了吗?”
辛恪怕他摔出去,往回扯住他的衣服领子,过了一会儿把手机递给霍燃,“我们过去。”
霍燃边输号码边悄悄摸进售票处,这是一间不到几平米的小屋,装修简陋,一扇门,一扇窗,一张铁架床,窗户下面是张办公桌,两侧都有抽屉。
其中一个抽屉正发出嗡嗡的振动声。
辛恪和霍燃对视一眼,霍燃心领神会,上前拉开抽屉。
抽屉没锁,里面躺着两部手机,一部是彻底黑屏的老古董,另一部是新款iphone,屏幕显示正在来电。
辛恪拿起iphone,“来电显示是我的号码,你的手机卡应该已经换到这个手机上了,我先帮你取下来,等下你看看自己账户上钱少没少。”
他的手指瘦削修长,翻飞之间帮霍燃装好了原机,本来还想说句什么,霍燃听见售票处外面传来隐隐的脚步声,担心杀马特快要回来,嘴里念叨“快走快走”,就拉着辛恪一溜烟从屋子里跑了出去。
余光看见辛恪从办公桌抽屉里又拿了几张纸片。
接近九点,夜色暗沉,藏青般掩住原本纯净深蓝的天空,街边路灯散下柔和的橘光,像是流过指尖的一场电影,由于紧张,霍燃根本不敢回头看,他紧紧攥住辛恪的手,拉着他,跑过一个又一个街角。
他们的影子在路灯的掩映中不断变短又拉长。
光影参差不齐。
拐了三个弯,转了两条街,霍燃觉得杀马特追不上来,才停下脚步,弯着腰,气喘吁吁地问辛恪,“你刚刚拿的什么?”
“电影券,”被拖着跑了十分钟的辛恪依旧镇静地回答,“就是居委会阿姨送你的那种。”
霍燃:“……”
想得还挺全面。
好像发现霍燃的无语,对面的青年忽然舒展了眉眼,表情十二分的得意狡黠,因为剧烈奔跑,眼角眉梢都染了红意,在夜色的渲染下格外妖异,“这叫street smart.”
直到此时才看出他也不过是一个二十四岁的年轻人,年少轻狂的骄纵和肆意在脸上展露得淋漓尽致。
凤眼高挑,瞳孔漆黑,细看仿佛会将人吸进无底的深渊。
让人心悸的惊魂动魄。
津市空顶着一个新一线城市的虚名,城市交通规划做得一塌糊涂,水准可以与幼儿园三岁小孩捏出的橡皮泥乐园一较高下,霍燃和辛恪不知道跑到了郊区的哪个角落,方圆几里内连个公交站牌的影子都看不见。
霍燃的手机失而复得,此时异常慷慨,“不如打车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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