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温瑜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反应了好几秒,“……
俞鹤年?”
“是我。”
俞鹤年好像有点无奈,“你一直挂我电话,要不是向苏延确认过,我还以为是我打错电话了。”
温瑜一时间并没有反应过来“俞鹤年问苏延要了他的电话号码”这件事,只是还有点懵:
“你有事吗?”
对面沉默了好久,像是忍着一股气,郁闷问道:
“没事就不能打电话吗?”
温瑜心想:
难道不该是这样吗?
好在俞鹤年和温瑜相处久了,心态都好了起来,气不过三秒,很快又缓和了语气:
“我们还没有交换过电话号码。”
“我知道让你打电话你是不会听的,”俞鹤年道,“那我就自己给你打。
这个号码记得存下来,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联系我。”
俞鹤年还在絮絮叨叨,温瑜的目光放在宿舍楼下的一片灌木丛里,胡乱应了几声“嗯”俞鹤年的语气突然沉下来:
“温瑜,你别敷衍我。”
语气转变太突然,温瑜愣了愣,下意识反驳:
“我没有敷衍你。”
“你没敷衍我,那我刚才说什么了?”
等不到温瑜的回答,俞鹤年冷笑一声,“这也叫没敷衍?
你能不能把自己身体当回事。”
温瑜像是突然卡壳,根本不知道这时候该说些什么。
他很少会有说不出话的时候,近来面对俞鹤年却总是如此。
俞鹤年听他仍然沉默,虽然还是生气,却还是没冲他发火,语气恶劣地又嘱咐了几句,啪嗒挂了电话。
拿着手机吹着风的温瑜看着外头渐黑的天色,仍然很茫然。
他和俞鹤年的相处方式好像不知不觉中改变了。
或许过去他们确实算是某种程度上的“相看两厌”但凡被惹恼了,俞鹤年的情绪根本压不住。
现在这样……
是怎么回事?
打从医院出来,温瑜心里就乱糟糟的,一直以来保持着的平衡好像已经在无形中被打破了。
许多画面在他面前匆匆闪过,没等温瑜仔细看清楚就转换了场景,最后定格在夕阳下俞鹤年的侧脸。
温瑜想到那时候,自己在心里对这个画面做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比喻,觉得像是高中课本上划出来的重点。
现在仍然这样觉得。
哪怕有那么多的画面可以回想,温瑜所回想到的、最清晰的画面,依然是这个侧影。
第二天温瑜出门上课前,照常拿出了衣柜里的抑制剂。
但还没等他像往常那样用上,就被舍友拦住了。
温瑜错愕地看着舍友冲他皱眉:
“不是答应了你朋友不再乱用抑制剂了吗?”
舍友看他愣神,忍不住念叨了下去:
“唉,我早就想跟你说了,你这么天天用,我们都很担心你身体出问题。”
温瑜从不知道这些。
舍友们对他虽然和善,但也像其他人那样,被他身上的距离感隔开了,实际上并不算亲近。
温瑜平时和他们相处友好,但并不做进一步的了解和相处,他从来不知道原来舍友也在默默注意自己。
或许是昨天听了对方的恋爱事件,对方似乎对他放下了这种距离感。
这样突然被直白地关心了,温瑜对这样的好意还有些不习惯,手忙脚乱地把抑制剂放回了箱子里:
“我、我习惯了。”
他把箱子收好,笨拙地向舍友保证,“以后不用了。”
舍友从没见到他这样郑重其事的乖巧样子,这才反应过来,想着自己是不是管得有点多,不好意思地笑了,无措道:
“诶,不是……
我的意思是——”“我知道的,”温瑜认真地看着对方,淡淡地笑了笑,“谢谢。”
舍友摆摆手,出门上课去了。
温瑜在原地出了很久的神,直到手机提示的闹钟响起来,才想起还有课要上,慌忙收拾书本出了门。
别人或许不会理解,但温瑜非常清楚现在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
像是突然被什么东西砸中了,正处于一种奇异的状态中,分不清是惊喜还是懵然。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温瑜的生活节奏好像都不对了。
一直以来平静进行的一切,都在无知无觉中被重新规整成了另一种样子。
上一次有这样的感觉是什么时候呢?
温瑜在课堂上分心地回忆,发现这种感觉之所以新奇,其实是因为从未感受过。
而不得不承认的是,这一切的改变,多多少少都和俞鹤年有关。
温瑜忍不住拿出手机,翻到了昨天的通话记录。
那一串电话号码还没有录入通讯录。
温瑜的通讯录里人不多,除了必要保持联系的人之外,所有人和他联系之后,他都不会存进通讯录。
翻开通讯录虽然能看到很多人,满满当当好似很热闹,其实能联系的人并没有几个。
温瑜想象过这样的感觉,发现自己可能并不喜欢这样的落差。
想到昨天俞鹤年再三嘱咐他的样子,温瑜有些恍惚。
原本以为并不会被真心在意的事情,好像事实上确实有人在关心。
对于舍友的关心,温瑜虽然不习惯,但并不会觉得不适。
然而俞鹤年不一样。
温瑜不知道是哪里有区别,会让俞鹤年带来的感觉这样截然不同。
好像被俞鹤年接近是一件令人害怕的事情。
温瑜觉得俞鹤年像极了夏天室外的风,不由分说地附着在每一寸皮肤上,怎么也甩不掉。
更何况,温瑜糟糕地发现,自己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没再想过要甩掉。
他看着那串电话号码,不由自主地想,今天俞鹤年还会给他打电话吗?
昨天俞鹤年说,温瑜不给他打电话,他就自己打。
当时温瑜只想着是不是还会有这样需要应付俞鹤年的情况,觉得麻烦极了。
这时候再想,却发现自己居然在期待。
这样的感觉实在陌生又糟糕。
温瑜垂下眼,盯着那串号码看了几秒,动动手指,把它加进了通讯录,认真地、一个字一个字地敲下了“俞鹤年”三个字。
刚做完这个改动,温瑜正要放下手机,突然收到了一条微信消息。
温瑜前几分钟还在想着俞鹤年的事,这会儿就收到了俞鹤年的消息。
点开后看清楚内容,温瑜有些愣神。
[俞鹤年]:
今天 有好好听话吗?
明明只是短短几个子,温瑜却好像能凭空想象出俞鹤年说这句话时的样子。
这句话看上去温柔又小心翼翼,但这两个词放在俞鹤年身上都不太合适。
如果这时候他们面对面,俞鹤年一定是皱着眉,语气别扭地问出来。
即使这样,温瑜在看到这句话的时候,还是莫名察觉出了其中不动声色的温柔,也感受到了自己加快的心跳和发烫的耳根。
在昨天的夕阳里,温瑜看向俞鹤年的时候,也有过这样的感觉。
那时并没有在意。
或者说,刻意没有去在意。
但这时候,哪怕隔着一道屏幕,这种感觉还是回到了自己身上。
根本不可控制。
感觉心脏要炸开了。
可温瑜完全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这和生理不适显然是不同的,是一种无法通过药物或者治疗来缓解的异样。
温瑜做了个深呼吸,抿着嘴,用力摁下了手机的侧按钮。
屏幕黑了下去。
事实上,俞鹤年并不一直是温瑜想象中的那个样子。
相反,他在正经严肃的课堂上想到温瑜的时候,嘴边甚至浮现了笑意,坐在他身旁的同学都察觉出了不对劲,揶揄他是不是最近在谈恋爱。
俞鹤年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除非真正打扰到他的生活,不然对于这种模糊的问题,他一向没有回答或者澄清的耐心。
因此俞鹤年没有说是也没说不是,只是拿出了手机,点开了温瑜的对话框。
俞鹤年自己看不见,坐在旁边的人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他这会儿带着与平时截然不同的温柔笑意,心情很好似的在手机上打字,落在旁人眼里,根本就是一副在和什么重要的人说话的样子。
即使不是恋爱,也肯定八九不离十。
但事实上俞鹤年并没有想到这一层。
他只是想到了温瑜昨天的样子。
温瑜总是在某些时候做出一些很不同寻常的反应,露出一些不常有的柔软。
俞鹤年越是和他接近,越觉得这样的他很生动也有意思。
他一想明白自己正在接触温瑜很多个不一样的样子,心情就会不由自主地愉悦。
对温瑜的包容性好像也越来越好。
至少换个人这样让他时刻都在生气,他可能不会再搭理下去。
俞鹤年很清楚自己社交的某种原则。
他只会和让他相处起来舒服的人走得近,其他人只会被放在一个礼尚往来的礼貌距离。
和温瑜的相处虽然一开始就并不愉快,但温瑜很奇妙地打破了这种拘束。
俞鹤年遇到他就好像总是在较真,得不到回答的问题会问第二遍第三遍,得不到回应的事会有耐心做第二次第三次。
只是俞鹤年这时还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反常,也没意识到这样的反常代表着什么。
他发完消息就放下了手机,只是屏幕没关,时刻注意着温瑜的回复。
然而很久过去了,久到屏幕都自动黑屏,温瑜的回复还是没有来。
俞鹤年忍不住打开手机再三察看,确认不是自己没看到或者系统吞了消息。
于是刚才的好心情消失了。
俞鹤年捏着手机开始愤然不满,露出了在别人眼里堪称“怨妇”的表情。
怎么还不回消息!
第二十九章
温瑜对“是否回了消息”一事忘性非常大。
一开始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一节课下来,温瑜就已经完全忘记了这回事。
俞鹤年怎么也等不来温瑜的消息,心情也乱糟糟的,忍不住就在微信上找了苏延。
和苏延的好友是在询问温瑜的电话号码时顺便加上的。
俞鹤年觉得以后难免有很多关于温瑜的事需要问苏延,就顺手加上了微信。
苏延都还没说什么,一旁的齐颂和就用古怪的目光盯了两人好一会儿。
事实证明俞鹤年很有先见之明。
俞鹤年打字问道:
你哥有不爱回消息的习惯吗?
苏延这时没课,正和朋友出门玩,收到这条消息的时候还觉得莫名其妙,回想了一下,确认了自己和温瑜的每一次对话都是有问必答。
[苏延]:
没有啊,我的每条消息他都回的。
[俞鹤年]:
一般多久?
一般多久?
苏延不确定俞鹤年问的是什么,模糊地答道:
看见就会回吧。
俞鹤年郁闷的心情得到了一些缓解,并自我安慰温瑜可能只是上课太认真没看见。
只不过人的自我安慰往往都易碎。
在下课的人流中,俞鹤年有意无意地挑了一条远路走,正好路过温瑜的学院,并暗自想着偶遇温瑜的几率有多大。
或许是运气好,真就让他遇到了。
但温瑜走在离他好远的前方,似乎在和身边的朋友说话,低头翻着手机。
见此,俞鹤年想到自己那条仍然没有得到答复的消息,不由自主有了隐隐的期待。
这回看见了,应该会回了吧?
俞鹤年这么想着,虽然没能和温瑜说上话,也勉强有了个愉悦的心情。
但温瑜的对话框一直寂静到了晚上。
几个小时过去了,温瑜既没有错过消息,也没有不回消息的习惯,可就是没有给他回复。
俞鹤年拿出手机反复看了好几次,拧着眉思考到底是哪里又出了问题。
他既没有过分干涉温瑜,知道温瑜或许不太喜欢电话联系后,也没有直接打电话去打扰温瑜。
他自认为问这么一句也不算过分。
但温瑜就是没有搭理他。
还是故意没有搭理他。
俞鹤年不禁郁闷。
过去他大大咧咧,或许不会思考这其中哪个环节是自己做错。
如今认识温瑜,见识到了什么叫心思又多又敏感,不由自主地先让自己揽错。
只是他甚至已经把回忆拨到了半个月以前,也不觉得他和温瑜之间还有什么没解决的问题,以至于温瑜会不想理他。
百思不得其解的俞鹤年并不知道,这时候的温瑜其实正在为自己信息素的问题发愁。
他今天没用抑制剂也没用阻隔剂。
作为一个健康状态的Omega,信息素在自然状态下会散发是很正常的事。
更何况,由于长久的压抑,这时候骤然脱离了药物控制,信息素的散发情况比温瑜预想中更浓烈。
温瑜虽然予以了控制,还是没法像使用药物那样控制得彻底。
和他坐得近的同学都好奇地问他身上是什么味道,怎么这么好闻。
在温瑜还没有开始长期使用药剂之前,极少有人闻到过他的信息素,到现在很多同学都已经习惯了没有信息素味道的温瑜,这时还并没有察觉到这是温瑜的信息素。
温瑜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只好忍着尴尬解释说这是他的信息素。
信息素是一种既具体又抽象的东西。
它不仅仅是人体散发出的一种味道,在与某个人初相处的时候,甚至可以代表一个人的气场。
温瑜本身性格就不热络,身上没有信息素的味道时更让人觉得他冷淡,好像随时都可以悄无声息地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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