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声不吭地消失,所有人都告诉我你死了。你说我来干嘛?”
“这几年,我动用各种力量找你,可你换了个身份,在我眼皮底下安安稳稳地读书生活。你说我来干嘛?”
“我为你设想了各种原因,失忆了?走丢了?被绑架了?可你没有。你说我来干嘛?”
“那天,你明明就在福利院,却故意躲着我。你说我来干嘛?”
盛屾一连串的质问让盛典不知道如何答复,只能渐渐避开盛屾灼人的目光。
“我放在心尖上的宝贝亲自给我编了个惊天谎言,躲着我三年多,让我在绝望中度过每个日日夜夜。终于,我找到你了,可你问我来干嘛。我的乖典啊……你说,我来干嘛呢。”盛屾紧紧抱着怀里人,越说越慢,近乎癫狂地低笑起来。
盛典心里一痛,却拼命忍着没回抱盛屾,而是努力发出冷淡的声音,“你闹够了就回去吧。”
良久,身上的人恢复平静,终于起身不再压着他。盛屾理了理身上的衣服,恢复成那个天之骄子的模样,俯视着盛典,下了最后通牒。
“你是谷典还是盛典,其实我根本不在意,你最终都是堇华园的人,而我已经接管堇华园,你最好可以明白这一点。你和季沉的事情我会查清楚,谷小典,我不会放任季沉在你身边,如果真如你所说,你可以期待一下季沉的下场。或许你不知道,在你不在的这几年,我发过多少次誓,找到你就会把你关起来,再也离不开我的视线,如果你不想我这么极端,就不要再躲了。”
好啊,你把我关起来吧,不要放我出去,只看着我。再也不分开。
盛典内心叫嚣着,可他做不到。他站起身,无意识地捏了捏手指,放在几年前,他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他。那时候他不在意外界的眼光,因为盛屾就是他的一切。那时候,他也不是个会发疯到割腕的神经病。他对自己已经没有信心。别人不会从他的表面看出多少异状,但只有他内心深处明白,能维持现在这种状态已经很辛苦。
人一旦从鬼门关走过一趟,就会一瞬间想明白很多事情。而他走了不止一趟。
更何况,不论是当年还是现在,其实他对堇华园始终心存愧疚。没有盛韵,他不会有完整的家。没有盛家老爷子,他不会还活着。
这几年,他没有开口说要回家,老爷子也没再强求,这让他和堇华园之间的联系达成了一个微妙的平衡。
如果他现在答应盛屾,这个平衡会被打破。他不想让爷爷觉得自己费尽心思救了个白眼狼。
更重要的是,没有他,盛屾可以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娶妻生子,他希望盛屾光辉一生,永远远离言论的攻击与诋毁、现实的脏污与不堪。
他狠了狠心,“盛屾,我们不是小孩子了。你回去吧,别来找我了。”
盛屾听到他的回答,心里抽痛了一下,盯着盛典看了几秒,盛典表情毫无松动。
盛屾终于暂时认输,颓丧地说:“你还挺绝情。”
说完便开门要离开。
关门声久久没有响起,盛典看向门口。
盛屾背对着他,声音不大:“你真的喜欢季沉吗?”
等了许久,没有回答。
嘭地一声,盛屾终究是摔门而出。
他不知道,在他走后,盛典无助地捂住麻木的左耳,倚着沙发瘫坐了下去,因为他没有听清盛屾在门口问了什么。
第96章
“左耳听力仍然没有起色,但是右耳正常。不要担心,不会影响正常生活,只要不是别人刻意小声讲话,你都可以听到。”医生检查完,边写病历边安抚盛典。
“好。”距离盛屾上次摔门而出已经过了一周,盛典还是抽空再次来检查了耳朵。
“实在不放心,可以选择戴助听器,现在很多隐形助听器看起来不那么显眼。”
“不用了,谢谢。”盛典不愿意让别人知道他是个半聋。
他出了医院的大门正准备打车,接到了季沉的电话。
季沉的声音像是喝醉了,口齿含糊不清,“盛典,来天宁路8号接一下我吧,卡6座位。”
天宁路,酒吧一条街,盛典看了看日头,季沉这人,大白天的醉生梦死。
他刚从出租车下来,就见酒吧右边的小巷子里有两个人正围着一个小孩骂骂咧咧。
“有娘生没娘养的小东西。”
“要在这片混,每个月都要孝敬爷爷我。”
小孩哭得很凄惨,“可我没有钱。”
“没钱?那,要不然跟我们混啊,我教你怎么搞钱,每天听我的话,叫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交了份子我们还能带你玩些不一样的。”
“大哥,还能玩什么?”另一个猥琐地一笑。
“你说呢……”
盛典不适地皱了皱眉。
为首的那个人猥琐地要上手在小孩身上乱摸,这时,盛典看清楚了小孩无助的脸庞。
盛典当下疾步过去,一把拉过小孩。
那痞子先是一惊,反应过来又上下打量了下盛典,随后表情愈发猥琐,“喲,哪里来的小哥哥,长得不错,要不,你来替这个小孩?”
小孩也看到了他的脸,有一丝不确定,“抓娃娃的哥哥?”
盛典没出声,拿出纸巾递给小孩,待小孩擦干眼泪,盛典不紧不慢地从左手腕解下丝绸质的黑色腕带,然后蒙住了小孩的双眼,温声说,“小孩子不适合看暴力场面。”随后面向那两个混子。
那两人似乎是不信盛典这个瘦削的身形能有什么真本事,一直在戏谑地笑。
不过很快,盛典让他们知道什么叫人不能貌相。
一个被卸了臂膀躺在地上鬼哭狼嚎,一个被盛典踩在脚下,“和他道歉。”
那混子疼得半跪在地,背上的脚踩得他动弹不得。
小朋友仍然倚在墙上,什么都看不见。
“对……对不起。”混子颤颤巍巍地道歉。
“谁是爷爷?”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是你是你是。”
这个答案并没有让盛典满意,“我不是。”
“他是他是,我错了,我再也不欺负他了,我以后看到他绕道走。”那混子怂得不行,他可不想像他小弟那样被卸了胳膊。
盛典收回脚。
两人忙不迭溜了。
盛典取下覆在小孩眼上的腕带,重新系到左手腕上。刚刚傲慢的神色与语气仿佛是另外一人,此刻的盛典又是清冷又疏离的,“梁暄,你怎么在这?”
小孩的脸上脏兮兮的,衣服也破破烂烂的,意识到盛典在看他的衣服时,他局促地拉了拉衣角,眼泪水掬在眼眶里没敢流出来,“我……我在这里捡酒瓶。”
沈星柔入狱,盛典猜想梁暄的日子不会像从前那么舒适,可没想到会到这种地步。
“你家里其他人呢?”盛典问完才意识到,他似乎没有什么其他家里人。
梁暄终归还是个孩子,眼泪还是止不住流了出来,“哥哥,不知道在哪,没回来过。爷爷奶奶在其他城市,他们……不要我。”或许从头至尾这个小三的儿子就没被老一辈认可过。
所以,现在的梁暄几乎是个孤儿。
盛典看着眼前这个和自己流着一半相同血液的小孩,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同情他还是该同情自己。
盛典叹了口气,算了,“先跟我走。”
他不是同情心泛滥,当年沈星柔囚禁盛典,偷偷放盛典出去的正是梁暄。那时候,梁暄才八岁。
如果梁暄没有帮他,盛典此刻也不可能站在这里怜悯谁。一切的罪孽是沈星柔造成的,梁暄也是无辜的那个。
正好要去见季沉,可以的话,他希望季沉可以请求蓝惠收留这个孩子。
第97章
季沉看到服务生领着盛典出现他面前却愣了一下, “你没看手机吗?”
盛典从出门就没注意,刚才一顿武力折腾更没想得起来看手机,不过此时也已经明了季沉为什么这么问了,因为和季沉同坐一个卡座的还有另外两人。
“给你电话过后遇上的。”季沉解释。
“没事。”
陆易觉察出气氛的诡异,率先打招呼:“hi,谷……盛典。我昨天刚回国,是我硬拖着盛屾来喝酒的。”
看来盛屾已经和陆易说过自己的事。
距离上次和陆易见面,还是高三毕业那会儿陆易受盛屾委托给谷典拍毕业照,时隔近五年,大家都已不是十七八岁的高中生,盛典不想让人觉得不适,正常打招呼,“陆易,好久不见。”
却也没有什么叙旧的热情,盛典看向季沉,“回去吧。”然后跟陆易微微点了下头,“我们先走了。”
全程无视另一个人。
季沉起身时晃了一下,盛典伸手扶住他,季沉没来由地心虚,往后看了一眼,果然,某人脸更臭了,他立刻站直,还不合时宜地打了个酒嗝。
一股酒味儿……
盛典条件反射地皱了皱眉,然后从季沉手里拿过车钥匙。
刚要离开,后面那人站了起来。气氛一瞬间凝滞,季沉也不敢插话,这烟雾弹当的有点要命啊。沉默的间隙,盛屾已经走了过来,却没停在他面前,径直走向了盛典身后的梁暄。
季沉这才看到盛典身后有个小尾巴,“这小孩谁?”
虽然一副小乞丐的模样,那双眼睛却没来由的熟悉。
“一个认识的小孩。”盛典没多做解释,这时候的季沉不清醒,他还是等季沉彻底酒醒后再和他说。
可盛屾的眼神并不友善,显然是认出来了:“陆易,改天再陪你喝酒。”
陆易也认出来了这个小孩是谁,挥了挥手示意他有事先走。
盛典不管他们,扶着季沉往停车的地方走去,梁暄就一声不吭地跟在身后。
他把季沉塞进副驾驶,回头看见梁暄拽着他的衣角,一副很怕盛屾的样子。
盛典无语,“吓小孩子有意思么?”
盛屾指了指梁暄,“你要安置这小孩?”
“这跟你没关系。”盛典冷冷回他,接着轻声和小孩说,“你坐后面就行。”
梁暄抬起一双月牙眼看了看盛典,立刻又躲闪开来。
盛典懂了,小孩怕自己弄脏这车。他帮梁暄开了车后门,然后伸手摸了摸梁暄的头,“没事,你放心坐,前面那位哥哥不会介意的。”
季沉撑到现在,一占座醉意袭来,立刻睡过去了,哪管得上干不干净。
盛典刚拿到驾照没几个月,所以一路上开得很谨慎小心,但他知道盛屾一直开车跟着他们。
安全把车停在季沉家的车库后,他从车内镜中看到梁暄在后座满脸泪水。
盛典没出声,把车前的一盒纸巾递给身后,不再看他。
半晌,抽泣声停止。
小孩鼻音很重地说,“谢谢哥哥,我好了。”
盛典轻轻嗯了一声,他伸手去推季沉,也不知道又哪根筋搭错了,大下午的喝成这个样子,“醒醒,到了。”
“唔……”季沉脑袋昏沉沉的,勉强睁开了眼,自己开了车门,身形虚晃,盛典和梁暄一人一边扶着他,无视跟着他的人。
第98章
盛屾全程冷眼,看着盛典熟练地摸出钥匙开了季沉的家门,将季沉安置在沙发上,紧接着又周到地给季沉灌了一杯解酒的蜂蜜水。
就在盛典思考接下来该干嘛时,梁暄的肚子叫了一声。
盛典这才想起来,这小孩,上一顿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呢。
“我先给你做点吃的。”经过盛屾面前时,盛典还是停了下来,“你可以离开了。”
盛屾听了这话却坐了下来,“我也饿了。”
盛典不想理他了,彻底无视他。
所幸,季沉虽然一个人住,但冰箱食材很多。
“哥哥,我能借用一下浴室吗?”梁暄有些拘谨地问。
“可以。”
在得到盛典的同意后,梁暄好像忘记了饥饿,小跑着进了洗漱间。盛典看着他身上的脏衣服,决计不能再穿,于是擦干净手进了季沉的卧室,从他衣柜里拿了件长袖T恤。
他把T恤放在浴室门口,敲了敲推拉门,“梁暄,洗完澡出来穿门口的这件衣服。”
里面传来一身“好”,盛典才回了厨房。
盛典的那点厨艺都是当年为了讨好盛屾学的,这几年他几乎没再下过厨,所以他也没有拿得出手的菜,只能将就着煮了个粥,炒了个青椒肉丝,他想到梁暄那瘦弱的小身板,又给他做了份鸡蛋羹。
待他在厨房忙活完,端着餐盘出来时。客厅里的两位正大眼瞪小眼地无声对峙着,大的是季沉,小的是梁暄,而之前说饿了的盛屾已经走了。
无理地跟过来,莫名地悄然离开。走了也好,盛典松了一口气。
季沉看盛典出来了,立刻询问,“这小孩谁?”
“清醒了?”盛典睨了他一眼。
季沉点点头,没有转移话题,“他还穿着我衣服。”
季沉的T恤套在梁暄身上显得过于肥大,衣襟下摆直到梁暄的小腿肚,梁暄好久没洗过热水澡了,在浴室泡了很久,此刻浑身泛红,热气腾腾的,有些紧张地揪紧了衣服。
季沉又发神经地笑了出来,指着梁暄问谷典,“像不像女孩穿的直筒裙。时下流行宽松款。”
听到说自己像女孩,梁暄又红了脸。
“季沉,你适可而止啊。”盛典出声提醒,现在的小孩自尊心都很强。
季沉清了清嗓子,白天沮丧的心情一扫而光,开始调笑面前这个漂亮的小男孩,“小漂亮,你几岁了?叫什么名字?”
梁暄知道什么叫寄人篱下,眼下他待的是别人家,还穿了别人的衣服,自认理亏,便乖乖答道。
“我不叫小漂亮,我叫梁暄,12岁。”
“哪个xuan?”
“风和日暄的暄。”梁暄认真答道。
季沉吃了一惊,“你还知道风和日暄?几年级了?”
盛典怕季沉又要戳到梁暄的痛处,正要打断他们的谈话。就听梁暄说,“我,现在暂时没有上学。风和日暄,是妈妈教的,说是温暖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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