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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谷无声(近代现代)——陆拾吾

时间:2021-07-29 19:15:51  作者:陆拾吾
“去医院!”盛屾确定他在生病。
谷典却睁开了双眼,汗淋的他头发都浸湿了,连睫毛都湿漉漉的,他冷冷地看着盛屾,猛地打开了他的手,声音哑哑的,“不要。”
他不想让盛屾看到自己这个样子。
盛屾此刻不想和他打去不去医院的拉锯战,态度很坚决,“去医院”,说着便迅速拉过谷典的一只胳膊,半蹲下身,不容拒绝地背起了谷典。
谷典在抗拒,可是他此刻根本没有什么力气,加上他本身与盛屾的体型差,只能认命般地伏在盛屾背上,他坚持在他耳朵边重复呓语,“不去医院。”
可盛屾没回应,背着他快走出教学楼了。谷典的态度终于软了下来,祈求地说,“不去医院,我带了药,回宿舍,好不好?”
这个平时冷若冰霜的人,此刻在央求盛屾。而且听这个语气,这药是经常服用的,连来参加一个月竞赛都得带着,可盛屾从没听盛韵说过谷典有什么病。他忽然意识到,他对谷典,是不是了解的太少了。或许正是因为这些不了解,造成了这两年二人的隔阂。
他偏了偏头,不再强势: “好,我带你回宿舍。还能拿得动伞吗?”
谷典的下巴抵在盛屾的肩上,“嗯”了一声,盛屾的背似乎缓解了他的恐惧,拿着伞的手渐渐没那么抖了。
雨小了,雷声也渐渐减弱,可盛屾能感受到每次雷声响起,谷典环着他脖子的手就会无意识的紧一些,胆小的人对雷声有畏惧是正常的,可是畏惧到这种地步,就不是胆小那么简单了,盛屾心里隐约察觉出什么,但不能确定,一路小跑着回到了宿舍。
两人的衣服湿了大部分,盛屾把谷典轻轻放在椅子上,然后把阳台的窗户关严实,窗帘拉好,终于隔绝了外面的大部分声音,这方小小的宿舍像是个安全的保护所。
他拿了条干毛巾给谷典擦脸擦头,边擦边问:“药在哪里?”
谷典此刻已经平静不少,他指了指抽屉。
盛屾顺着他指的抽屉拿出一瓶药,看清楚上面的一串英文后,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你以为我不认识安眠药?”
他走回床边,无奈道,“告诉我,药在哪?你听话一点,成么?”
谷典低着头,没有看盛屾,说:“我现在不用吃药了,我好了。”
“那我只能自己找了。”盛屾转身要去找,却被拉住了衣角,然后他听到谷典说,“我没事了,真的。”
盛屾瞥了他一眼,是不抖了,但是嘴唇惨白,一点不像没事的样子。他没有理他,开始翻衣柜和抽屉,一无所获后,他拉出了行李箱,有密码。
“密码。”态度很强硬。
谷典支支吾吾,“能不能别找了。”
“打电话给姑姑,拿药,二选一。”盛屾不是在和他商量。
谷典闭了闭眼,“我自己开。”盛屾以为他介意密码被人知道,就把行李箱往他面前一推,背过身去。
谷典手有点抖,这次不是因为应激反应,而是行李箱的密码,正是面前这个背影的主人的生日。1221。
他开了箱子后,再次打乱密码顺序。“好了。”
盛屾在谷典行李箱的夹层拉链里拿出三瓶药,瓶身被撕得干干净净,倒是都贴了小小的手写标识【钙片#1】【钙片#2】【钙片#3】,是谷典的字迹。
他拧开瓶盖,里面的药片看起来很陌生,看不出来是什么药,但一看就知道不是钙片,“是这个吗?”
谷典无力地点点头。
“你所谓的钙片,到底是什么药?”
“没什么......”谷典的声音弱得几乎自己都听不见,他不想让盛屾知道自己在吃什么。
盛屾听了他的回答,拿起药片就要往自己嘴里扔,如果真是钙片,他试试也没关系。
“你别吃。”谷典急道,脸色顿时又白了几分。
盛屾放下药片,明白了。
他不想说,盛屾也不想逼他,药片和温水一起递过来,“好,那就吃‘钙片’。”
谷典吃得异常不顺,喝了两整杯水,看起来非常难以下咽。
盛屾在行李箱拿了一套衣服,放到谷典身边。
“自己能换么?可以的话换上干衣服,以防发烧。”
谷典抬头,汗湿的碎发粘在了额头上,他笑了笑,有种病态的美,“谢谢。”
谷典觉得身上黏糊糊的,不只是自己的汗,还有盛屾的,他闭了闭眼,有点不舍得换下身上的衣服。
这个雷雨天,让他们由陌生人变成了现在的关系,兄弟?朋友?他有点不太清晰,无论是哪种关系,他都能感受到盛屾对他是善意的,而这点,令他欣喜又恐惧,欣喜这两年有意的疏离并没有让盛屾对他产生偏见,恐惧他龌龊的心思和不堪的病态会被彻底发现。
 
 
 
 
第12章
盛屾看着他的眼神却愈发黯沉,沉声说道:“我出去下。”
他走到宿舍走廊的尽头,拨出了一通电话,对方很快接通。
“喂,柘医生,您好,我是盛屾。”
“盛大少爷?怎么忽然给我打电话了?”柘然很惊讶。
“我想跟您咨询个问题。”盛屾推测谷典的病不是生理问题,而是心理问题,而他认识的心理医生只有柘然。
盛屾的口气很严肃,柘然也不得不正经起来,“你说。”
“一个人,会因为什么原因特别惧怕某种声音,比如雷声,怕到......颤抖、出汗、呕吐、情绪不正常,甚至虚弱到无法正常行走。”盛屾仔细地描述他见到的症状。
柘然心里一惊,对雷声应激的人,并不常见,而他的病人里就有一位。他问:“你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
“有个朋友有这个问题。”盛屾说。
“那建议你这位朋友尽早就诊,按你描述的症状来说,他的情况挺严重。”柘然建议道,他犹豫了下,试探着问,“方便透露你朋友的性别吗?”
“男生。他有在吃药,安眠药、还有几种不知道是什么的药。”盛屾又问,“这是什么原因导致的?”
柘然叹了口气,看来就是谷典了。
基于对病人的隐私保护,他并不会向盛屾透露给他这一信息,只能尽可能让盛屾帮助谷典。
“原因可能有很多种,但基本都是心理方面的原因。可能是恐惧症,也可能是PTSD反应。如果你遇到这种情况,尽可能地安抚他。
一般这个年纪的患者,产生心理问题的原因无外乎家庭和学习,有些患者重度PTSD和自闭症会共病抑郁、失眠、梦魇等精神疾患,有些童年时期受到的创伤导致病人长期持续的精神障碍,会让他体验到重复发生的侵入性创伤,简单来说,就是噩梦重现、场景重现,共病抑郁的患者自杀倾向很高,他们需要服用抗抑郁的药,这些药同时具备一定的镇静作用,有一定的成效。
但是,目前并没有一种药物能对于PTSD的症状产生十分令人满意的疗效,药物只是辅助作用,最好还是做心理干预、脱敏治疗,但这需要患者的配合,有时候患者可能需要更多的支持、陪伴、关怀、还有爱。”
童年创伤。
PTSD
自闭症。
抑郁。
自杀倾向……
柘然说出的一个接一个的词,接连刺痛了盛屾的某一根神经,这么些年,他主观意识上对谷典存在误解,自以为是地认为对方无法靠近无法沟通。
他这两年故意对谷典视而不见,莫说作为一个兄长对弟弟的关爱,甚至连对普通朋友的友好都没有,这些,是否变相增加了谷典的心理负担。
盛屾挂断了电话,来回在走廊踱步,愧疚、自责如潮水般涌来。
 
 
 
 
第13章
盛韵刚下飞机就看到了柘然发过来的信息:谷典今天应激,被盛屾碰到了。
家和公司都来不及回,直接吩咐司机:“去师大。”
盛屾回到宿舍时,谷典已经换好干净的衣服,屋里空调也开着了,一丝丝冷风袭来,大概是没力气爬楼梯,他闭目趴在桌子上休息。
盛屾轻轻走过去,抬手从谷典床上拿下了夏被,裹在了谷典身上。
谷典被他碰醒了,有点懵:“你回来了。”
“嗯。现在感觉怎么样?”
“没事了。”
盛屾倒了杯热水放在谷典面前,“喝点热水,你刚刚流太多汗。”
谷典捧着暖烘烘的杯子,目光空洞,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数秒的沉默,有点尴尬。
盛屾的手机铃声打破了这份尴尬,是盛韵。他接起来,“姑姑。”
“盛屾,你和小典在宿舍吗?”
“嗯。”
“我出差回来了,现在在来师大的路上,一起吃个晚饭吧。”
“好,那我去校门口接你。”盛屾挂了电话,和谷典说,“姑姑回来了,喊我俩吃饭。你现在一个人可以吗?我去门口接一下她。”
谷典点点头。
盛屾用手背碰了碰谷典的额头,还是凉的,他把被子又往谷典身上裹紧了些,“你先休息会儿。”
盛屾先是去考试的教室收拾了先前急匆匆落下的谷典的背包,东西散落一地,书包内层的拉链也没拉好。
拉的时候碰到硬硬的东西,掏出来一看,是个大牌联名的钱包,上面的几只小蜜蜂有点眼熟。这是谷典上初一时候他亲手送的小钱包,没想到用了这么久,当时看着可爱,现在难免有点显得幼稚,他不自觉笑出了声,刚要打开钱包看看时,意识到这有点冒犯谷典的隐私,便收好装进了书包。
他到校门口时,盛韵还没到,还没等几分钟,便有两个女生上前,“同学,请问大活怎么走?”
“不太清楚。”盛屾的确不太清楚,他来参加夏令营活动范围很有限。
“同学,那方便加个微信吗?”一个女生在另一个女生的眼神鼓励下再次开口。
盛屾有点不耐烦地看了路口一眼,同时婉拒,“抱歉,我不是这里的学生。”
女生还要再坚持说什么的时候,盛韵的车终于出现。
他上车后还没来得及开口,盛韵就问了:“他怎么样了?”
盛屾答应谷典瞒着盛韵,可目前看来早有人先自己一步告诉了盛韵, “谷典的心理医生就是柘然?”
盛韵没回答,算是默认了。
盛屾明白了,说,“现在平静下来了,在宿舍休息。”
盛韵松了口气,“那就好。”
“趁他不在,跟我解释解释?”盛屾说。
盛韵看了眼自家侄子冷着的脸,无奈道,“小典不想让别人知道。”
“我已经知道他有心理障碍了,你不如跟我说清楚,我还可能帮得上忙。在他面前,我可以假装不清楚。”盛屾说。
盛韵沉默了数秒,然后问:“你记得你和小典小时候都接收过柘然的心理疏导吗?”
这事儿盛屾记得。他俩因为家庭发生变故时年龄还小,接受了心理疏导,当时的心理医师就是柘然,他是业界知名的青年专家,而且他心理诊所有50%的股权于堇华集团。
“当时柘然就发现了你们的不同,对于你,他只做了简单的心理疏导。而对小典,诊所给他做了全套的检查,最后显示他患有长期严重的PTSD和自闭症,伴随抑郁倾向,患病时间远早于他父亲去世的时间。”盛韵说。
盛屾没想到竟那么早,“童年创伤?”
“我不知道他童年经历过什么,他也不愿意说,我只知道,他6岁前和母亲住在建南市下面的一个县,大约是没有过过好日子,甚至可能受到过母亲的凌虐。后来母亲抛弃了他,他和父亲住到一起的时候已经有精神障碍了,但谷成对他很好,过了3年算是幸福的日子,但谷成的去世,对他造成了二次心理创伤。大概就是这些。”盛韵说,“他本人是不愿意接受治疗的,直到他14岁…….”
盛韵眼角忽地红了红,有些说不下去了。
盛屾预感不太好,一颗心猛地沉了下去,果然,盛韵接下来的话印证了他的想法。
“他开始有自残行为……我费尽了心思,才让他正式接受柘然的治疗。”
“那他不肯叫你妈……”盛屾明白过来。
盛韵点点头,“是,妈妈这个词,对于别人而言,可能是世界上最温柔的一个词,但对他而言,是噩梦。等他病治好了,或许能坦然喊出这个称呼,否则就是折磨。”
盛屾没说话,他看着校园主干道两边的梧桐树叶,炎炎夏日下却绿意盎然,这是生机,也是那个人至始至终缺失的东西。
一切好像说得通了。
 
 
 
 
第14章
临下车前,盛屾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你领养他是因为愧疚吗?他父亲的死是被连累的,而那又是他发病的导火索。”
“不是。”盛韵否定得很快。
盛屾不禁回头看她。
只听盛韵说,“他本就是个心思细腻又暖心体贴的好孩子,这两年即便你们交集不那么多,但我相信,你也是这么认为的。我很喜欢他,不希望他小小年纪就在灰暗的世界里徘徊,虽然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成功拉他一把,但还是想尽最大努力试一试。”
盛韵第一次见到谷典,是在谷典七岁的时候。那时候她刚从巴黎美术学院毕业回国,来接他的是她大哥盛哲的司机,一个看起来特别老实的中年大叔。
飞机延误的原因,司机大叔在机场出口停车场等了她很久,回去的路上大叔路上有点不太好意思地问她,能不能绕路去幼儿园接个孩子,那会儿已经快晚上10点了。让一个小孩孤零零地等那么久,她觉得蛮不好意思的,赶紧说没事。
盛韵第一眼见谷典这个孩子就十分喜欢,长得玲珑剔透的怎么看怎么顺眼。可能是父亲在身边的缘故,那时候他有一般孩童该有的天真和快乐,完全看不出来小时候被虐待过。
盛韵那天的心情原本不是很好,但看到谷典的一瞬间有被治愈一些。
谷典奶声奶气地跟她问好,然后默默递过来一盒旺仔甜牛奶。
盛韵说自己不喝,你喝吧。谷典又拿出一盒来,意思他还有。他说,喝起来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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