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爸把手里遥控器朝着他脸丢了过去,他也不躲,甚至自己往上凑,遥控器砸在他鼻子上,不一会儿血就浸透纱布,而他不吱声,硬生生挨着,还把遥控器捡回来放茶几上。
“你当结婚是好玩吗?”杜爸眼睛扫过柯布,他端正坐着,脸上满是胆怯,抓着手指有些无地自容。
“我没当结婚是好玩,”杜渠在自己爸面前有些孩子气,一副破罐破摔样,“反正已经结了,除非你把户口本撕了,那我这儿子你也别要了,你不还有大哥吗,你指望他正经相亲结婚去。”
现在手边没有趁手的东西,杜渠又离他太远,杜爸气的脸红脖子粗,而柯布像只受惊的兔子,喘气都不敢太大声。
“他还比你大?”
“嗯,高中时候的学长。”
杜爸这一张嘴就戳柯布肺管子,“就你爸妈同意你嫁这么个玩意儿?你也不怕看走眼?”
柯布连连摇头,“他很好,我很情愿!”末了,声音低下来,“我父母已经不在人世了,杜渠是对我最好的人,他很尊重我,我很喜欢他。”
杜渠突然被鼻血呛着了,咳了好几声,直到杜爸瞪了他一眼才停下。
杜渠被柯布说的不好意思,躲着反头看了一眼,杜妈抱着小可在暗中监视,看她表情杜渠知道,等会老爷们没好果子吃。
“哼。”老爷们完全不以为然,但没再刁难柯布。
“爸爸……”
杜渠回头,小可转着手里刚收的小玩具,是架圆润可爱的玩具飞机,看起来是新买的。
“杜渠来抱,我还有菜要做。”
“来了。”杜渠一走柯布就单下来了,他又马上说,“柯布很会做饭,让他去厨房帮忙吧。”
“可以,”杜妈扫了眼他脸中央被血浸透的纱布,“多大的人了还随手丢东西,老脸不要。”
杜爸后背中伤,妈还喋喋不休,“显得自己多能似的,当初怎么不记得好好管,儿子犯错了好像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撇的倒是干净。”
杜渠往后瞧了一眼,老爷们不动如山,但很明显听到了杜妈的阴阳怪气。
“儿子服媳妇管,妈就不掺合了,谁爱掺合让他自己掺合去吧。”
就差念出杜爸大名了,她笑靥如花拉着柯布亲亲热热地去厨房,边走边问些两人一起生活的习惯,得知杜渠不抽烟不喝酒不晚归后,意识到儿子终于改邪归正,而功劳全是媳妇,对他自然更满意了。
柯布很少和长辈接触,尤其现在,保持本性却又小心翼翼,生怕她不喜欢自己。
撇开其他的不说,柯布在杜妈眼里,是个特别合适的儿媳妇,真如杜升所说,是他能找到的最好的,最合适的。
饭桌上依旧只有杜爸黑着脸,杜妈招呼大家动筷吃,小可坐在杜渠腿上,小人笑容没停过,一直弯着眼睛大口吃着饭。
“哎呦,好大一口,真乖,再给个鱼丸子吃。”
杜妈一个劲给小娃娃夹菜,能吃下的小可全吃了,这么个福娃娃谁见了都喜欢。
“太听话了,比杜渠小时候听话好几倍。”
杜妈被杜渠杜升两兄弟摧残到老,杜升小时候喜欢捣些哑巴蛋,杜渠是一天到晚没一秒钟休息,带他俩真是心力交瘁。
“你哥是太安静了,你就是太闹了,害得我整天犯愁。”杜妈想起往事真是不堪回首,看眼前乖娃娃更喜欢了。
安安静静坐着吃,不认生不哭闹,什么坏习惯都没有,还整天笑呵呵的。
“你可只跟我说过我哥有多好,怎么,现在知道人外有人了。”
柯布扯了扯他衣袖,想告诉他话不能这么说,小可怎么能和大哥比呢。
杜妈没看见柯布小动作,头一回告诉杜渠,“就是因为你哥太冷淡了才决定生你的,不然家里太安静了。”
“我哥明明一点都不冷淡,暴着呢。”
“你出生之前,你哥谁都不爱搭理,不爱哭不爱笑,整天面无表情到处溜达,也不交朋友,年纪没多大主意可不小,也和我没什么亲热,整天在家像个外人一样。”
杜渠不这么觉得:“还好啊,我哥一直很纵容我。”
“确实是你来了之后他发生了一点变化,话多了也有表情了,可还是不怎么爱笑。”
柯布也没见过杜升笑,难怪杜渠的兄弟都叫他阎王,也是他一直在管束杜渠,和他的兄弟们。
杜升在杜渠这里没有弱点,是个有仇必报的无良兄长,惹恼了爸还能跟妈求个情,惹恼他是真没辙,只能犟着,不到万不得已打死不认错。
今天上午是特例,不过他高兴了杜渠日子确实能好过很多。
“哎呦,”妈又开始犯愁,“你这有着落了,你哥那可怎么办。”
杜渠把小可碗里的鱼丸子夹到自己嘴里,差点被噎着,就怕自己这个“玩笑”一开,大哥恐婚恐育,到时候自己罪过就大了。
“他不喜欢别人,但有人喜欢他嘛,妈你别愁了,你愁有什么用。”
杜渠伸出去的筷子被小可抓住一根,这次柯布看见他夹小可碗里的鱼丸了。
“你别抢他吃的嘛。”
杜渠顶了顶腿,问小可:“不想给爸爸吃?”
小可把勺子放嘴里吃干净,舀一勺饭递给他,虽然饭都掉在了他身上,但勺子结结实实插进了杜渠嘴里。
“喂我吃呢,真乖。”
小可抽回勺子继续吃饭,杜妈给他又夹了个鱼丸,“你们没地方住,那就搬过来,家里确实也冷清太久了。”
贰捌
柯布很久之前就开始管杜渠的钱包,他清楚杜渠到底有多少钱,虽然房子确实买不起,但一个小家庭的开销绝对保得到,还每日有钱进来。
杜妈那么说是接纳他了,她也喜欢小可,但柯布还是觉得自己是外人。
柯布太过敏感,也不会心疼自己,妈才和他相处了几个小时就感觉出来了,留他们晚上睡下,吃完饭一齐坐沙发里看新闻。
“杜渠大大咧咧,平日没让你受委屈吧。”
柯布坐的离杜妈有些距离,摇了摇头:“不会。”
杜渠抱着小可坐在一边,被他攥着手指,乌溜溜的眼睛盯着电视,口水留下来,拉着细线掉在杜渠裤子上。
柯布抽了张纸,擦了裤子后垫在小可下巴底下,小可转脑袋来,啊一声,“吃吃。”
这个时间柯布会给他吃一点柠檬果脯,很刺激的味道,但他很喜欢,趁着他流口水,柯布会把他牙齿刷一下。
“我忘带了。”杜渠一对上他眼睛就想起来了,嘴角尴尬抽了抽。
小可一听啪一下打在杜渠手背上,掰开他手指头不让他抱了。
“那小可直接刷牙好不好?”柯布抱过来,杜渠去拿指套牙刷,回来另只手捏着一片小三角的柠檬肉,小可眼神怯怯看着那一点点果肉,有不好的预感。
柯布笑了,“这个太酸了。”
“没事,我拿水冲过了。”杜渠大掌按住小可脑袋,把果肉放进他嘴里,等酸味刺激到味蕾,小可张嘴嚎啕,两只手齐上都没能把他手扒拉出去。
杜妈看他这样带孩子真是火气上头:“有你这样的吗?孩子多遭罪啊!”
柯布把杜渠手推出去,小孩在他怀里翻身,委屈的直哭。
杜妈已经起身走了过来,把杜渠推远一点,轻柔拍小孩后背。
小孩哭的太惨了,还满嘴口水,杜妈又是哄又是收拾,看杜渠就像看扎进肉里的刺,哪哪都不顺眼。
“其实喝点水也是一样的,也可以直接刷。”杜妈有经验,扶着小孩下巴,细细把门牙和下面几颗牙都收拾干净。
“嗯,我知道了。”柯布一副受教语气。
小可直抽鼻子,趴柯布身上没什么活力,攥着衣服满腹牢骚,可惜不会说。
“不能喂夜奶,那样才对牙齿不好。”
“是这样啊。”柯布抱歉地看着小可,一直没人告诉他这个习惯不好,他以为喝了奶小孩睡安稳才好。
柯布生得秀气,不知道年龄的话看着比杜渠小多了,杜渠一个大老粗,人高马大的,看惯了杜家两兄弟的杜妈,现在越看柯布越觉得心疼。
“这两天就搬过来,不是说要到期了嘛,租的房子哪里有家舒服。”
柯布面露为难:“东西太多了,不好收拾。”
“我叫人帮你收拾,”妈喊吴姨来,“杜渠房里好好收拾一下,要是加个小床太挤就把他哥房间收拾出来,我让他搬楼上去。”
柯布真是八张嘴也说不清,自己也没说是这里房间东西多,这理解能力,杜渠真是遗传了她的。
杜妈觉得这样说不清楚,起身要去杜升房里看,杜渠在一边只顾得上幸灾乐祸,单身狗在这个家真是一点人权都没有。
“这几天都留这睡,少什么让杜渠去拿,你就安心带着娃娃在这住。”杜妈抓着楼梯扶手,临时想起来怕他明天回去,气势恢宏,一点反驳的余地都没给柯布留。
柯布环抱小可,为难地看着杜渠,杜渠一耸肩,“留下呗,反正咱也没地方去。”
柯布不知道这样好不好,心里总是忌惮着。
杜渠的急性子真是遗传自他妈妈,三天时间不到,二楼的小书房搬空,小可的东西全放了进去,如果不是柯布阻止,也许是杜升的房间归他们。
第一晚在杜渠卧室睡,两人抱着小孩睡一张床,房间是杜渠的风格,东西少却也不整洁,烟灰缸里全是灰,书架上只有漫画和游戏卡带,电脑占地面积最大,却也积满了灰。
东西都整理好之后杜升才来家一趟,把各种文件书籍搬到自己房间去,闲置的书架和桌子也叫人搬走。
晚餐前杜升都还在收拾,杜妈下午煲了一锅鸡汤,把柯布叫到一边让他喝。
“特意给你炖的,快尝尝。”
柯布一个人坐在圆桌旁,看着鸡汤有些不好意思,“阿姨,我不用你这么费心。”
柯布习惯照顾别人,这时被区别对待很不好意思,怕麻烦她,尤其这刚搬过来,怕自己表现不好。
“不费心,快大口喝。”杜妈期待他喝下后的评价,在一边目光炙热地等着。
柯布看了眼鸡汤,浓白干净的汤底一看就是下了功夫炖的,主要砂锅也是新买的,里面是一只整鸡,现有的汤浓缩到只有半锅。
柯布喝了一口,没有一点腥味,葱姜的味道也不浓,汤整体浓厚顺口,十分鲜甜,“很好喝。”
“好喝就好。”
杜妈是有备而来,拿汤勺和筷子把鸡肉分出来,鸡肉被一戳便离骨,白嫩嫩的肉夹出来放在小碗里,再捣碎开。
“剥一点腿肉给娃娃,剩下的都你吃。”杜妈把碗放一边,接着剥下来的肉都放柯布碗里,肉越来越少,才看见鸡肚子里塞满了药材。
“妈,我呢?”杜渠闻着味过来,小可含着奶嘴,这时也吐了,指着砂锅喊肉肉。
杜妈把奶嘴捡起来,愣怔了一下,好像才想起自己还有个儿子,“这锅小,你把鸡皮吃了吧。”
杜渠往里瞧了一眼,杜妈手快,肉差不多已经全进了柯布碗里,鸡皮倒是完完整整泡在汤里。
“我喝点汤成吗?”
杜妈没听见一样,撇开油和渣把汤舀吸管瓶里,盖好了给小可,对柯布说:“肉吃不完就剩着,汤都得喝了,调料我一点没放,这样炖的汤可鲜了。”
“嗯。”
杜渠看小可大口吸着鸡汤,自己也想,酸溜溜凑到柯布身后:“我妈手艺好吗?”
柯布仰头,笑容灿烂:“特别好。”
“好你就多吃点,我妈可不随便给人煲汤,我想喝都没我的份。”
柯布看着面前的一碗肉,旁边杜妈真的把鸡皮都挑了出来,带着药渣的汤都不给他喝一口,打发什么似的,“你吃这个,这个汤可是精华,轮不到你。”
她都如此直言不讳了,杜渠无奈,拿手捡鸡皮吃,眼看着他把剩下的汤又添到了柯布碗里,柯布看见锅里那些鸡骨头是之前特意敲碎的,真的如她所说精华都在汤里。
“谢谢阿姨。”
杜妈一抬头,看见了他红着的眼眶。
柯布失态,偏头抹了下眼睛,放下勺子起身离席,杜妈的手也停下,杜渠把小孩顺手递给她。
跑到角落的柯布失声哭出来,杜渠抽了两张纸追上去,他满脸泪,不好意思转过身子,手臂挡着眼睛,肩膀一直在颤抖。
“哭什么?”
杜渠拿开他手臂,抹干净他脸上的泪,柯布低着脑袋,一个劲的抽鼻子。
“这有什么好哭的。”杜渠手里的纸都湿透了,把他搂怀里来。
“我是有点没用。”
杜渠拍着他肩膀,温声道:“先去把肉吃了,凉了就不好吃了。”
等他控制了一下,杜渠牵着他走回来,杜妈抱着小可,小可摇了摇水杯,汤已经喝光了。
“儿子真厉害。”杜渠把他抱回来,柯布红着脸看着杜妈,满脸难堪。
杜妈把汤都倒他碗里,催他吃肉,“等会还吃点饭,吃不下给杜渠,这鸡肉你可都得吃了。”
“妈,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
杜妈根本不想搭理他,只顾着心疼柯布,这种乖顺贤惠的人太容易被欺负,还不会反抗和怪罪,杜妈同情心一泛滥可就收不回来了。
晚餐时柯布已经吃饱了,照顾着小可吃饭,杜升从楼上下来,一看就是已经洗过澡,穿着舒服的家居服,坐到杜妈旁边。
小可觉得他眼熟,一直盯着他,认出来之后抢走饭勺,敲着桌子让杜升喂。
“哥,他认得你。”
杜升淡淡应了一声,放下碗筷在小孩旁边坐下,接过勺子,柯布却不给碗给他,“大哥还是先吃饭吧,不麻烦你。”
“没关系。”杜升示意他把碗递过来,柯布最后还是把碗给了他。
小可张大了嘴接杜升喂的饭,吃软嫩的鸡肉,脚在空中幸福到一摆一摆的。
杜升对他面色和气许多,杜妈和杜爸都觉得这孩子真会挑,选个最不能挑的人伺候,偏偏他还应了。
吃完饭后妈把杜渠拉到一边,明察秋毫:“你是不是又惹你哥了?”
“……”,杜渠狡辩道,“也不能这么说,就是开了个小玩笑。”
“得了吧,你哥就差拿鼻子瞪你了,一晚上都没好脸,你这是变相的连累我。”妈无语的紧,每每都因为他牵连一家子,杜升这气压一低,一家子都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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