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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收复黑蛟岛
两个月后，方铭愿和罗达夫的伤势都恢复了。
罗达夫此次得益于赵启穿他琵琶骨时手下留情，血肉长好后，很快就能活动自如。方铭愿身上到底还是留下了不少疤痕，那些浅的是些暗红色的印子，深的略微高于皮肤些，但茗姨说，若不是柳言庭的药膏起了疗效，那些疤痕远远不止现在的样貌，该知足了。
阳春三月，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赤土。金沙寨平长老给叶枫寄来了信件，只写了两字“已通”。
叶枫接到信后，火速带着罗达夫和方铭愿一同骑马去了金沙寨的矿口。至此，方铭愿才知晓，叶枫买的废弃矿口压根不是为了开采金银，而是在夷人眼皮底下，神不知鬼不觉地打通了一条秘密隧道，直通黑蛟岛东南角的魔鬼海域。
叶枫实地探查过后，确认无误，派人给海峡对岸的成将军送去了秘信。半月后，几艘东良的远洋风帆战舰从外海驶入黑蛟岛东南角的魔鬼海域。千名精兵强将趁夜色抵达那片黑色滩涂，在泰亚和桃枝的引领下，沿着打通的隧道，偷偷潜入了金沙寨，乔装成岛上的居民，混入了黑蛟岛。
隆和四年，端午节。
天刚破晓，东良国海湾里战舰云集，排列有序，整装待发。成森大将军身披战袍铠甲，威风凛凛，站在主舰上。待所有战舰装备完毕挥旗示意后，成森大将军抽出腰间佩刀，向着空中用力一挥，主舰上龙吟般的号角声雄浑响起，战舰依次出发，浩浩荡荡地冲海峡对岸的黑蛟岛破浪而去！
黑蛟岛上，夷人总督柯恩接到急报，说东良国近百艘战舰突然向黑蛟岛驶来。柯恩立即下令关闭赤土城门，城墙上的火炮做好战备，并派出了八十艘战舰出航应战。
夷人的战舰上火炮和鸟铳更为精良，火力迅猛，远远强过东良。成将军的舰队组阵迂回，没有与他们正面交锋，而是在海上打打跑跑，不断地消耗夷人火力。正当柯恩搞不懂成将军为何如此操作之时，黑蛟岛上爆炸声此起彼伏，却是夷人的各个军事据点陆续被炸。
柯恩彻底神慌，难不成黑蛟岛上已有东良的军队？他们是从什么地方进入岛内的？
很快，残酷的事实就验证了柯恩的想法，据报，黑蛟岛上早已潜伏了一批东良将士，并且人员还在陆续增加。
海上应战的夷人舰队迟迟不见岛上补给送出，与成将军率领的舰队在海上周旋了三日后，气焰消散，想要撤回岛上。但是，此刻的岛内，甚至是封闭着的赤土城内也是战火连连。
东良国天降神兵，一大批人马从无人看守的东南海域顺着金沙寨开通的隧道杀入黑蛟岛。又由于先遣部队早已摸透了夷人在岛上的各个据点的情况，所以，几日后，就把黑蛟岛的夷人军队悉数剿灭，俘虏了两千余人。
至此，柯恩才明白，从东良浩浩荡荡驶来的由成将军率领的舰队只不过是个幌子，目的就是吸引夷人的军力，而另一只精锐部队，已经由别处潜入岛上。
内外夹击，柯恩很快败下阵来，只半个月，就命人从城墙上举起白旗，缴械投降。
六月，总督柯恩带着通事葵一和一众夷人贵族高官，与成森大将军及其属下汇聚一堂，在停战条约上签字画押。
条约写明：夷人将黑蛟岛交还东良国管辖，战舰、城堡设施、火炮、鸟铳等军用物资、现存货物和金条，悉数上交成森大将军；双方释放俘虏；夷人可以乘坐远洋船舶归国及携带航海所需物资和私人物品。
条约生效后的第三天，五千多名夷人登上四十艘远洋风帆舰，驶离了黑蛟岛，结束了夷人在岛上为期四十年的统治。
成森大将军收复黑蛟岛后，在岛上设置了五个卫所，自己的五虎将每人管理一个。叶枫也得了一个。陆陆续续的，大批的东良人来到了岛上，农田很快复耕，百废待兴。
收复失地，东良上下欢心鼓舞，正当人人都以为自此就有好日子过了之时，刚入秋，东良西北边境卫所传来了战报：漠国入侵！东良已经沦陷了两座边陲小城！请求成将军派兵支援！
“漠国为何选在此时攻打我东良？”成将军沉思，才意气风发了些时日的心又紧缩了起来。他深知，漠国不同于夷人，马背上的战斗民族，骁勇善战，漠国疆土和东良持平。此前的几场战事都以良国惨败而告终，再交战，东良取胜的把握也不大。
何军师愁眉不展，说：“他们定是得知东良收复了黑蛟岛，猜到了咱们的想法，不想东良的势力继续扩张。”
“派谁去支援西北边境呢？”成将军犯难。
“把他们五个都召集起来，看看谁能去。”何军师也不知该安排谁去。从能力来讲，自然是叶枫和施振二人最佳，但是此去经年，生死未卜，施振不一定乐意去，叶枫……成将军又不舍得让他去，难办啊。
翌日，黑蛟岛上，临时军事议事厅内，五虎将汇聚一堂。成将军端坐其上，讲明了事由，说西北边陲漠国入侵，问谁能带兵出征。
五虎将面面相觑，无人应答，其他三人都往叶枫和施振这边看来。成将军也看向施振，沉声道：“施先锋，你是否能去？”
施振紧锁眉头，沉吟片刻，才说：“我……我家中祖母已经八十，俩个哥哥都已经战亡，现在她身边只剩我一个孙儿，怕是祖母不肯让我前去……”
施振是将门之后，祖父施展坤是良国大将军，其父其叔和两个哥哥都战死沙场，祖母乃一品夫人。他所言不虚，祖母这关，够呛能过去。
成将军看了看他们几个，淡然一笑，说：“你们若都不去，那就只有我亲自出征了。”
“我去吧。”站在旁边一直不语的叶枫抬头看向成将军，他知道，这种事理应他去，一是他骑□□湛，再者别人看来，他没有家室需要供养，并且身为叛臣的父亲和被俘虏的姐姐也都在漠国，还有谁比他去更合适不过的呢？
“你太年轻，怕是……”成将军不放心叶枫。
“我去了或许能有机会救姐姐回来。”叶枫苦笑。
成将军盯着他，眼圈开始泛红，顿了片刻，说：“只准胜，不准败！漠国善骑射，你需要侧重战术。”
“得令！”叶枫俯首抱拳，垂下眼帘，掩去了目中的雾气，他知道，此刻起，一切都将改变。
……
是夜，茗姨的医馆内。
刚吃过晚饭，方铭愿躺在叶枫的腿上看话本，叶枫一只手轻抚着他的脸颊，问：“倘若以后东良边陲有战事，需要我去督战，你会怎样？”
“我跟你一起去啊。”方铭愿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你去了能干什么？什么都不会，不添乱么。我还得担心你的安危。”叶枫说。
“你别瞧不起人啊，你们军中最需要我这种人才了，我会修火器，会医术，还会伺候你。”方铭愿无聊地翻着书页，说：“这话本写得真不咋地，怎么那么多人买呢？都说好看，好看个屁，全是吹出来的。”
“打起仗来，是会死人的。”叶枫轻揉着他的耳垂，心中万般不舍，试探着说：“倘若真有战事，我自己去，你留下，乖乖等我回来。”
“想都别想！”方铭愿忽地坐起身，勾住他的脖颈，张嘴含住他的嘴唇，用力吮吸了几下，笑着说：“你走哪，我跟哪！即便你偷着跑了，我也会千里走单骑，寻你而去，你甩不掉我的！我就是死，也要死在你身边。”
叶枫抬手把他的头按向自己的胸口，不让他看见自己眼中闪烁的泪光，低声说：“我不要你死，我要你好好活着。”
“你们刚收复了黑蛟岛，哪还有空忙着打仗啊，咱们怎么不得过个十年八年的安稳日子，别想些不开心的。”方铭愿安慰他，认为他是杞人忧天。
叶枫拨开他，起身下床，背对他说：“我去茗姨那里坐坐。”
“这么晚了，你找茗姨做什么？”方铭愿问。
“去寻一药方。”叶枫拉开门，径直去了茗姨的房间。
茗姨正在看医书，叶枫敲门而入。见是他，茗姨些许讶异，问：“有事？”
叶枫转身把门关上，落寞地来到桌案前，坐在茗姨对面，说：“茗姨，以前听铭愿说过，你年轻那会儿给人喂过‘断情散’。那种药无色无味，倘若服下，就会忘却当下所恋之人。可有此事？”
茗姨原本以为他有什么重要的事来与自己商谈，却见他问了这个，轻轻白他一眼，说：“你们无聊时不能做些别的？没事编排我作甚？”
“世间可真有‘断情散’？”叶枫急切地问，双目浮光闪闪。
“有。怎的？又有谁家姑娘迷上你了，你甩不掉了么？”茗姨掩口轻笑。
“明晨你帮我配一碗吧。”叶枫强忍着泪水望着她。
茗姨见他不是在说笑，收起笑意，问：“配了给谁喝？”
“铭愿。”叶枫的泪忽得涌出，顺着鼻翼滴到唇边，说：“明日我要带罗达夫去西北边境与漠国交战了。”
茗姨愕然无语，半晌才问：“为何非要给他喝这个？”
“他忘不了我，定会寻我而去，我和罗达夫此去尚九死一生，何况他。我要他在岛上好好活着。”叶枫的泪水止不住簌簌落下，问：“倘若喝了‘断情散’，以后我若还能活着回来见他，他能再认出我么？”
茗姨疼惜地看着他，说：“永远不见，就想不起所恋之人的音容笑貌。倘若又见，初始有熟悉感，时日久了会慢慢忆起二人间的前尘往事。”
“茗姨，帮帮我们。”叶枫握住茗姨的手，哭着把脸垂在胸前，涕泪挥洒，湿染了胸口的衣衫。
☆、第七十三章 断情散
茗姨起身来到了墙边的木架前，从上边摆着的青花瓷坛中取出一只拇指大的白瓷瓶，来到叶枫面前，放到他手中，眼圈红红地说：“把这些药粉全倒入茶盏中，明早给他喝的时候不要有旁人在场，让他看着你喝下去……就会把你忘掉。”说完，对叶枫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叶枫紧紧攥着小瓷瓶，拉开房门准备离去，茗姨又喊住他，问：“罗达夫已经知道了？”
叶枫点点头，轻声说：“他在收拾东西呢，我嘱咐他别告诉铭愿。”
说完，叶枫回到了自己和方铭愿住宿的房内。进屋时，方铭愿正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翻看那本被他嫌弃不好看的话本，见叶枫回来，嬉笑着问：“这么快？讨了治什么的方子？”
叶枫没回他，闩好房门，褪去了外衫，脱掉官靴，上床挨着方铭愿坐下，满眼湿润地望着他，挤出一抹苦涩的笑意，低声说：“我想你了。”
“我这不是在这里么？”方铭愿扔掉话本，探身迎向他，抬手扶在他的颈后，凑近他的脸，用鼻尖轻轻磨蹭叶枫的鼻尖，笑问：“你哪里想我？”
“哪里都想。”叶枫深吸口气，猛的将他拥入怀中，喃喃道：“铭愿，如果有来生，我要你三书六礼，十里红妆，八抬大轿来娶我。”
“还有凤冠霞帔呢。”方铭愿将手指插入他的发丝，轻笑道：“莫说是来生，就是今世，你真想要那样，我一样可以给，就怕你顾及面子不肯那般做。”
“铭愿……”叶枫轻唤着他。
“什么？”方铭愿奇怪一向清冷寡淡的叶枫为何今晚忽然变得这般黏人，更何况此时夜色尚浅，他却毫不避讳。
“你不要忘记我……”叶枫俯在他耳畔，泪水滴落。
“你今儿个怎么了？好好的谁惹你了？我怎么就会忘记你？”方铭愿推开他的肩膀，望着他噙满泪水的双眼，不解。
叶枫低声说：“我就是担心以后……你不再喜欢我了。总有一天，我会老去，也不会像现在这般的样貌……”
“你才只比我大六岁，你老了，我不也老了么？俩老头，谁能嫌弃谁啊？”方铭愿凑前吻去了他脸颊的泪水，哄道：“你若不放心，就天天把我拴你腰上好了。我这还担心你会腻烦我呢，你倒先在这里哭哭啼啼了。这么好的夜晚，别浪费，不如咱俩做些开心的事吧？”
“好。”叶枫应到。
“额……”方铭愿原本是逗乐，没料到他应得如此爽快，说：“那我……”
还没等他说完，叶枫搂着他躺下去，轻声说：“好，都依你。”
方铭愿俯在他身侧，怔住，片刻后，欣喜地去解他的腰间绑带，轻笑着说：“那……我就不客气了……难得娘子这般热情。”
……
茗姨在叶枫走后，起身去了灶间，烧了些温水倒入泡澡桶内，又来到了罗达夫的房间内。房间内燃着一盏昏暗的油灯，罗达夫静静地躺在床上望着房梁出神。
“你都收拾完了？”茗姨站在门口低声问他。
罗达夫回过神来，红肿着眼睛看向门口，见是茗姨，连忙翻身坐起，问：“你都知道了？”
“知道了，刚才叶枫过来找过我。”茗姨说：“你去灶间洗洗干净，然后来我房间。”说完，转身就回了自己的房内。
罗达夫不知道茗姨为何要让他洗澡，但是也乖乖地去了灶间，泡在那半桶温水中，把自己洗漱一新。起身换上茗姨为他提前备下的一身干净的里衣，披上外衫，来到了茗姨房门前，轻轻敲了两下。屋内没有声音，他抬手一推，便轻易地把房门推开了，屋内却是没有点灯，只有棱窗上洒进的淡淡月光。
“阿茗。”罗达夫站在门口轻轻唤了声，不敢进屋。
茗姨在床那边柔声说：“进来吧，把门闩上。”
罗达夫像是胸口被捶了一重拳，心“咚咚”狂跳了起来，气血涌上头顶，头脑混沌不堪。再迟钝，他也知道，今晚有事要发生了。他僵硬地转身把房门闩好，几乎同手同脚地把自己挪到床前，直直地杵在那里，努力压抑着气息，一动也不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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