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弥勒佛么?”廖冲在一边道。
“还真不知道,像又不像。”张子远也道。
“你们村的老人怎么说的?”沈奕问。
“老人们说,这窑洞是原本山里面住的和尚挖的。”
“哦——合理。”众人恍然大悟。
“老兄,你怎么不说话啊,我们把你绑着,又没堵你的嘴。”张子远看温子初也一眨不眨的看着佛像,很有兴趣,却不说话,于是抓着他的肩摇晃道。
“……”
“人家刚被抓,正自闭嘞。”吕承泽道。
“哈哈哈,好吧。”几个人纷纷笑了。
看完了佛像,又合掌拜了两拜,众人便继续走。一路上遇见过真正的岔路,但吕承泽知道路,倒也走的顺畅。众人也还遇见过像佛像那边一样的死路口,不过那里面就不再有雕像了,只是像储存蔬果的地方,不过又是空的,并不存物。
最后,几个人前面的通道现出光亮,在向前走的过程里,逐渐光芒大盛。一众人接连出洞口,皆用手挡着刺目的阳光,适应一会儿后,这才放下。
这里又是一处鸟语花香的山谷,不过与刚才的山谷不同的是,这边不远处有着绿油油的田地。
“西瓜!”张子远愣了一会儿,随即欣喜道。跑了这么久,早就渴了。
“二师兄你看,好大的西瓜。”吕承泽对沈奕说道。
“?”所有人一脸问号。吕承泽也不解释,欢快的率先跑下去了。
☆、吃瓜
几个人跑到瓜田边,转到瓜棚前,那草棚里却并没有人看护。于是想买瓜的张子远愣了下,看着瓜田里硕大的西瓜,眼露不舍。
吕承泽却对廖冲说道:“衣服呢?我们几个都换下。”
廖冲赶紧拿出衣服,于是吕承泽就像在自家一样,直接钻进草棚里去换了。
瓜棚没有门,吕承泽把衣服放在木床上直接换起来,待外衣脱下,里面是一件银光闪闪的衣物。
沈奕在外面瞥见,心里五味杂陈,原来吕承泽里面果真穿了锁子甲,那么寻常箭矢不会让他伤得太重,袖箭更是很难射透软甲。他这次暴露,实在没有必要,不过再来一次的话,他在那样的情况下恐怕还是会做相同的选择。
等吕承泽出来,张子远便也进去换衣服。吕承泽要给温子初解绑,温子初却躲开,不肯去换,直说道:“我不冷,衣服已经要干了。”
于是吕承泽也不劝了,直接拿干衣服披在温子初身上略挡一挡风。
张子远里面也穿着软甲,腰上的伤不重,他换好衣服,把原来的湿衣服装在包裹里正要拿出来,吕承泽就制止了。
“先放那儿吧,来挑个瓜,这地的主人我认识,回去再给他钱。”
张子远和廖冲欢呼一声,就去选瓜了。沈奕也把铠甲卸了,穿着轻便的衣服,坐在田埂上等着吃,吕承泽看了他一眼,心绪还有些乱,并不说话。
张子远没有选瓜经验,廖冲却知道,选了个又大又甜的西瓜。于是几个人坐在坎上吃瓜,温子初秉承俘虏的自我修养,默默看着,没有想吃的迹象。
“真甜!好吃。”张子远啃着瓜,大声道。
“好吃,得劲儿。”吕承泽也说道。
“果然解渴。”沈奕也微笑凑热闹。
温子初就不看他们了,默默看着远方起伏的山野。不多时,前面山坎处忽然上来一个人影,急急的向这边跑来。
“日嘚,鳖孙弄啥嘞,偷老汉的瓜!”远远的,那位戴斗笠的人骂道,声音苍老却异常洪亮。
张子远心虚的转头,见吕承泽还是淡定的低头吃瓜,就也安心了,低头继续吃。
“好哇,恁几个小兔崽子合伙欺负老汉,一个个看着人模狗样,却——诶,承泽?”那人离几个吃瓜的人近了之后,摘下斗笠,诧异道。
“周伯!别来无恙啊,几年没见还是这么精神头十足。”
“哈哈,那是。你啥时候来的,我还在想叻,恁军去相州你还会不会回来村里。”
“来汤阴好几天了,今儿刚回村,恁几个看管的窑洞就是我的人说来租几天的。”
“原来是你啊,早知道不把那些东西给藏起来了,害老汉折腾。”
“哈哈哈。”吕承泽忍不住大笑。
“不过你出手真大方,我还想是哪个冤大头叻,原来是你。”
“给老乡们的薄礼。”这窑洞本无主,自从被发现后就属于全村人,但也很少有人往里储存东西。窑洞少有外乡人知道,更别说租出去了,但一旦有人租,赚的钱就是大家的,看管窑洞的老人会负责分。
“天子跟前的大官果然不同凡响。承泽……诶,该叫吕将军,吕少保。”
吕承泽笑道:“周伯,叫我承泽就好,我是微服过来的。”
“好,承泽。好多年没回来,现在瞧着贵气了好多,和以前的大将比起来,倒更像是王侯了!”
吕承泽笑了:“哪里哪里,在京城混日子罢了。”虽然天子就坐在身边,但吕承泽也懒得说什么为天子尽忠,得天子庇佑什么的话了。
王侯算僭越么?反正也不是他自己说的,他前世当了好多年武安郡王,的确会带点王侯之气,今世也少不了被封个郡王什么的,而且他都已经准备篡位了。
沈奕坐在一旁,秉承着礼仪不再吃瓜,静静看着老者,听着这话脸上表情也没什么异动。周伯道:“恁几个吃啊,看着我不说话怪傻气叻,老汉请你们的,当然也是你们主将破费过太多。”
于是几个人连忙低头继续吃,周伯又道:“承泽,老朽有些话对你说,求你体恤帮忙。”
“周伯,有事尽管吩咐。”
“你一路走来,是不是觉得田地耕种得还不错?”
“是。”吕承泽看着周伯,已经明白他要说什么了。
“别看我们这边的地还能耕种得比较好,这实在是因为我们相州是原来陈太尉和你的故地,他们不敢劫掠太过,但是其他州府就不行叻。”周伯说着,脸上露出忧色。
“老朽青州兖州那边的老友与我修书,都说四方勤王兵去他们村中劫掠过,州县官府也要征赋税,更因勤王军也会抢夺官府钱粮,官府会私加赋税,百姓日子难过。赋税太多,乡人也不想种田了,反正十有八九都会收上去或者被劫掠,田地就多荒芜。只盼……”
“周伯放心,现在战事已经暂歇,朝廷不日就会下旨减免赋税。”
“下面能听就最好了。”
“嗯,朝廷必派人去地方查察吏治。”
“好,好。”
“周伯吃点瓜解渴,就跟我们回去吧,我刚在那边解决了几个小喽啰,虽然这边基本没什么危险,但也可能有人钻到这边。还是小心为上。”吕承泽说道。
“难怪我刚刚在大路上看到从县城里出来很多官兵,而且那边山头还冒烟,像是着火了。出门在外,可得小心叻,现在这世道乱的很。”周伯说道。
几个人听到说那边着火,又看看来时的方向,那边的烟还在往上冒着。吕承泽抽抽嘴角,也不知道多久能扑灭,还好那边是野地,离庄稼还有些距离,挖出隔离带后就好说。
几个人吃完瓜后,整理一番,一行人便直接往大路的方向走。走到一半时周伯便和他们分开,去另一个方向的田地里忙活了。
吕承泽几个人到了路边后,便在那里等着。没过多久,吕军先行的斥候也到了大路上,立刻看到了吕承泽等人,上前行礼。
“将军,那边事已了,方督军、赵副将已经将所有流寇拿下,正往这边赶来。”
“好。”
几个人等在路边,不一会儿,山那边的小路尽头就出现一队人马,吕承泽越看前面的人越觉得不对。
那个一身簇新蓝袍,坐在高头大马上,还时不时与旁边的人说笑,与各位穿铠甲的将士格格不入的人,好像是李思云吧?
等到那一队人马走近后,吕承泽便知道自己果然没看错,前面那个面带微笑,见谁都以眼神放电的公子果然是本应该北返的李思云。
“思云,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面了,你怎么没回真定?”吕承泽幽幽道。
一众人在看到沈奕和吕承泽等人时就下了马,走到吕承泽等人跟前,李思云见吕承泽问,也毫不心虚的回答道:“我到了大名后又想想,觉得到相州却不去来汤阴看看吕大哥的家乡有些可惜,就又回来了。”
“这样啊,为兄真是受宠若惊。”吕承泽看看李思云,又看看旁边一脸事不关己的方应时,说道。
“小弟实在仰慕大哥得紧。”李思云说着,又和沈奕张子远廖冲打了招呼,最后看看他们身后被绑的温子初,笑眯眯道:“这位是?”
“刚抓的俘虏。应时,你等会儿把他和其他人一起带到县衙,他不用审也不要下到牢里,就在县衙后面府邸找个房间先把他看住,等我回去了亲自审问。”
“是。”方应时拱手。
“吕大哥不回县衙?”李思云问道。
“不,我直接回乡,县衙那边有应时审问就行。你不是想看看我的家乡么,走,一起?”吕承泽笑得一脸亲切。
“……好。”李思云反应很快,为了圆刚才的谎言,也不驳吕承泽的面子,只好同意了。
于是李思云和方应时道别,廖冲也去了自己所部的兵马前,同方应时和赵俊带着兵马离开了。几个人站在路边等兵马过去了再往前走,李思云静静看着队伍前列出神。
队伍走过去,被夹在中间灰头土脸五花大绑的庐州部将也过去了,吕承泽已经忘了那人叫什么,只记得是庐州吴卓的人。吕承泽忽然想起自己还有驴子落在山头了,于是扯住两个士兵让他们去找。
等到兵士们过去,几个人才又上路,吕承泽也没要坐骑,一行人直接往阳和乡走。
吕承泽看着路边田野里的水稻小麦等作物,心里觉得缺了什么,他转头道:“对了,如今是显贵人家才种苞米么?”
“苞米是何物?粟米?”张子远疑惑道。
“……棒子?玉米?珍珠米,玉蜀黍,玉茭?”吕承泽一连说了几个词汇,李思云方才恍然大悟:“玉茭,我知道了。玉米的确是显贵家里才种的,而且是京城显贵。”
玉米,这么好养的作物,就因为才传进来没多少年,所以没大肆推广,达官显贵把它看得跟什么宝贝一样。让它推广到民间,解决粮食问题岂不更好。古代的小麦稻谷之类作物产量与后世不可同日而语,玉米红薯的产量还能好点。
也不知道红薯土豆什么的何时传入中原,西边都文艺复兴了,玉米也飘摇到了中华,别的应该也快了罢。
“我的私库里还藏着点呢,等回去了,拿出来种植推广。”沈奕在一旁说道。
“好。”那些官员富户八成不愿意献种子,皇帝把他的库存拿出来,倒是能帮大忙。
吕承泽玉米觉得多少能解各地饥荒的燃眉之急了,春玉米产量最高,秋冬夏种逐次递减,现在已经是盛夏,可以先种一些留种,到秋季再大规模种植。
于是吕承泽心情好了点,一身轻松的继续往回走。
吕承泽看看像个二世祖一样油头粉面,招摇过市的李思云,又想起一事,说道:“你之前遇见方应时没。”
“遇见了,大哥果然料事如神。”李思云看看吕承泽,惊异道。
“他应该是走黄河水路到大名后才向西去相州的,你说你去过大名,那就可能遇到。”
“是啊,我们在相州城外就遇到了。”
“哦——”那就是李思云从相州到大名府后想想又觉得放不下,折回汤阴了。真行,不愧是不着调的李思云。
李思云被吕承泽那好像能看穿一切的眼神搞得有些发毛,不自在的笑笑。吕少保不会凭三言两语就能看出他对方应时的意思吧,看出来也就看出来,但吕少保怎么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
☆、阳和
几个人慢慢的走在路上,没过多久,忽然发现方才还明亮的天色瞬间暗了下去。
抬起头,众人才发现云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变得层层叠叠,连成一片,太阳一个转眼间进了云层里,天就立刻变阴了。
“会不会下雨啊。”沈奕仰着头,说道。
“不知道啊,也没个能知天文地理的人,要是把钦天监的崔监正叫来随行,还能问问。”吕承泽随口道。
“算了吧,钦天监预测的天气,十次里有七次不准。听崔监正的话,那就是晴天带伞,雨天挨淋。”
“是吗?”吕承泽和李思云都惊叹了一声,吕承泽不太关注钦天监,而李思云是地方官,更无从知道。
“是啊,我小时候跟我……爹出门,挑了个黄道吉日,本来想在郊外打猎,结果后来忽然天降大雨,打猎变成了在庄园赏雨。”
“哈哈哈哈……”李思云忍不住大笑,笑过后发现这是在笑先帝,于是就停了,结果吕承泽又大笑起来,沈奕自己也在笑。
“原来钦天监也是不准的。那耽误了事,有没有惩罚崔先生?”李思云道。
“略罚了一些俸禄。我爹说了,天象是天之变化,人只能感应一二,算不准也在情理之中。”
吕承泽了然,古人敬畏鬼神,信奉“天人感应”,“天人合一”,认为从天象的变化可以推知人世间将要发生的事。所以设钦天监,测定天文历法之余也观星象,测吉凶,试图从天象的变化中探知上天想要带给人们的讯息。然而天意难测,算不准也正常。
先帝也算仁爱之君,只可惜酷爱享乐,任用谄谀之臣,再加上之前两位皇帝也行事荒唐,搞得积重难返,民生凋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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