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足够的玉米就被摘了下来,准备一半煮一半烤。吕承泽兴高采烈的从筐里拿出一个玉米棒子,放在眼前看了一下,这个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承泽,你在cos玉米晓夫么?”
不远处,沈奕一身鹅黄色衣袍,笑吟吟的说道,吕承泽愣了一下,这厮怎么又过来了。陛下前些日子,已经不怎么找他一起批折子了,不想今天假日,还是跑到了他所在的地方。
“参见陛下。”几个人连忙齐齐行礼。
“众爱卿平身。今天假日,朕去吕少保府邸,听说你们到了这儿来,便也过来了。”
“陛下来得正好,我们正要去烤玉米。”吕承泽说道,手里还拿着一棒玉米,忽然就明白了沈奕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不由得好笑。
“好,去哪里烤。”沈奕兴致勃勃的说道。
吕承泽早就决定了亲自去烤玉米,管事的便带几人去了一户佃农家中,又备好了架子。
很快,玉米便被烤得香气四溢,管事准备的玉米中,一半剥了皮,一半没有剥,以让众人按自己的喜好去烤。
吕承泽喜欢吃烤得微糊的玉米,于是直接用剥了皮的玉米烤。一众人中,吕承泽和沈奕率先取了去皮的玉米去烤,张子远不由得问道:“剥皮和不剥,吃起来的区别是什么。”
吕承泽说道:“不剥皮的话,会更嫩一点,少损失很多水分吧。剥了的话,会更有烤过的感觉,而且更容易糊。”
“这个人吃什么都喜欢微糊的,玉米如此,煎包烤肉什么的也都是。”沈奕笑道。
吕承泽愣了一下,许文和也笑着说道:“原来如此,陛下还真是细致入微。”
“陛下对少保真是皇恩浩荡。”“陛下记忆力甚好。”张子远和高晟也纷纷说道,吕承泽尴尬的笑了笑,沈奕倒是泰然自若。
吕承泽转着手中的玉米棒子,不由得开始思考,沈奕前世有没有也说过类似的话。好像他给自己赐宴的时候,也能记住自己爱吃的那些板栗烧鸡,烤鱼,排骨山药汤之类的菜,各种点心干果也好像都是自己爱吃的。
他从前只道宫里的伙食好,总是能吃得尽兴,原来沈奕也在迎合自己的口味。难怪于遂成平时能嫉妒得发狂,他心思不纯的话,越是这种细微的小事越能刺激到他。
心思不纯……吕承泽正在若有所思的发愣,很快,一阵很香的焦糊味传来,将他拉回现实。
“少保,你也爱吃很糊的玉米么?”许文和兴致勃勃的说道。
“是,这样的也好吃。”吕承泽笑了笑,就若无其事的继续烤另一面。沈奕侧头看了他一眼,他便也转头挑衅的看了回去。
“那朕也要烤得糊一点。”沈奕笑笑,悠然道。
“我也要试试。”“我也是。”许文和等人也纷纷说道,于是吕承泽头疼扶额。
一众人烤完玉米后,又吃了煮玉米,今天正午吕承泽准备在庄园中摆宴,因此他们并不多吃。在庄园外围的田地边转了一圈后,众人就返回满是曲桥流水、回廊飞檐的主建筑群内。
这个时候,关诚廖冲温子初等人也陆陆续续来了,聚集在庄园内,最后一众人又和皇帝一起热热闹闹的吃了中午饭。吃完饭后,沈奕没有停留太久就回宫了,一群人便在庄园内自由的闲逛玩乐。
吕承泽和关诚杨祁中等人走在园中,随意的说着闲话,这两个大将前世随朝廷南下,是沈奕的人,现在倒半属于自己麾下了。不远处,许文和与方应时正在走廊里看廊下的鲤鱼,张子远和温子初在假山的洞里钻来钻去,其他人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
吕承泽看着一众欢乐的人,心里直叹气,团建占用了假期他们却挺高兴。不过在这个时代,他也只能占用假期团建了,不然直接当值日让各位朝臣去玩有点不像话。
陛下走得倒是比他想象中要早,看来也是不想打扰到他和臣属们玩乐,皇帝总会让麾下的人不自在很多。吕承泽想着今天皇帝陛下的行为,不由得又有些走神。
另一边,沈奕乘着马车回城,过了城门之后,忽然听到外面有些喧闹。本来城门口有些动静是正常的,不过似乎有人在和他的侍卫说话。
沈奕也不忙问,只懒懒的靠在马车里等着,等到此行的侍卫长也过去喝止后,沈奕才出声问外面道:“什么事?”
立刻有个侍卫纵马到了马车侧方,说道:“岳公子请恕罪,城门口有个禁卫玩忽职守,叫住了属下,求属下帮忙给公子一封书信……就是,以前救过公子的于遂成。属下已经和他说,有事请向通进司呈递了。”
那侍卫有些不安的禀报,提了一下于遂成的名字。于遂成以前还是他的长官,现在反而在他之下了。这次他护卫皇帝出行,于遂成认识许多侍卫,因此叫住了他,请他帮忙。
臣子直接向皇帝递奏折也是很平常的,不过那都是能直接面圣的臣子才能做的事。这次于遂成居然看见皇帝近卫出行,就叫住并请求帮忙递折子,也不知是不是他递进通进司的折子因为事小,没交到皇帝和少保手中就被处理了。
也不知这位昔日的于统领是因为什么被降职,不过因为他曾经有救驾大功,那侍卫觉得也可以在皇帝面前提一提于遂成的名字。
沈奕沉默了半晌,没有出声,随后说道:“那你去把他的书信取过来。”
那侍卫应了声,很快去了,又把那装在封套里的折子取回来交给沈奕。沈奕拿到折子后,展开草草的看了一眼,果然于遂成这次自己交代了一件事——他曾经向勤王军透露城防名单,但他又在折子中言辞恳切,说那时是为了帮助陛下击溃雍贼。
于遂成恐怕觉得上位者已经知道他泄密的事,才对他降职冷落。他之前通过通进司呈了两次折子,都被沈奕留中不发,这次于遂成终于沉不住气,直接叫住了护卫皇帝车马的侍卫。
冒着惹怒他的危险也要拦很可能护卫皇帝的侍卫,果然是被逼急了啊,这就是富贵险中求么。沈奕嘲讽的笑了笑,便命令车马启行,继续回宫。
☆、觐见
回宫之后,沈奕对于于遂成的折子依然没什么表示,直接丢在某个箱子里积灰,于遂成的职位也没有任何调动。今世,私通勤王军已经构不成罪名了,但以防万一,沈奕还是把这封折子扔在了角落里,没有直接烧成灰。
黄昏时分,吕承泽和一众僚属浩浩荡荡的回城了,傍晚已经没那么热,一众人有的乘马车,有的直接骑马回城内。
进了南薰门的第一道城门,到了瓮城时,吕承泽见到瓮城里聚了些禁卫,疑惑了一瞬,便想起等会儿就要换班了,他们才在这里准备着。
瓮城是在城门之外又围的一圈城墙所圈起的范围,以方便战时敌军攻破第一道城门,进击第二道城门时,四面成瓮中捉鳖之势。
本来这两个城门常常并不正对而设,以防攻城槌等武器,但汴京城的四大正门都是直门两重。虽然这样一来,保护主城门的作用有所削弱,但防护力依然很强,并且显得规整美观。
吕承泽看看城内驻守的诸位将士,倒是有很多人看着面熟。高晟是禁军中侍卫马军司的长官,吕承泽也会时常视察三衙禁军,这里的人估计多半也都认识他。不过吕承泽穿着便装,认识他的禁卫便都尽忠职守的戍卫在原地,没有特别的表示。
现如今并非战事或者皇帝生辰等大日子,城门的盘查与禁令并不严格,瓮城中除了禁军,也聚集了少数乘凉的百姓。不过他们也都不占据道路,只在一边待着。
吕承泽一路策马穿过瓮城,靠近主城门时,又见到了老熟人于遂成。于遂成今天似乎是在城门附近往来巡逻的禁卫,比较自由,转身之际倒是也看见了他。不过于遂成并无什么表情,这个时候也不用行礼。
一众禁军身穿铠甲,手持兵械,站得整整齐齐等待换岗,显得威风凛凛。旁边的百姓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些兵士,露出艳羡或崇敬的神色。
这个时代的官府兵士多有扰民和恃强凌弱者,民众不是很待见兵士,不过天子脚下的禁军和吕承泽手下的兵士倒是纪律严明,民众对兵士的印象很好。
其实,看守城门也不是什么丢脸的职位,只是于遂成属于被贬黜,而且他有统兵之才,心高气傲,当守门侍卫时才会觉得憋屈。
于是吕承泽愉快的策马进城,这一天甚是尽兴,再过几天就又要休沐了。
时间周而复始的划过,七月二十一日,傍晚,吕承泽正悠闲的在府内乘凉,小厮忽然来报,原晋州刺史徐先生求见。
吕承泽知道他前几天已经动身前往京城,这两天马上就要到了,现在散值时间徐学义就来拜见他,倒也并不意外。
于是吕承泽整理好了衣冠,到前院正厅去接见他。多年过去,徐学义已经三十四岁了,看起来眉眼没有太大改变,只是多了些风霜之色,但整个人的气质依旧像年轻时一样冷峻桀骜。
徐学义简单和他说了些晋州的权柄交接事宜,以及感谢朝廷还记得他这个匹夫之类的话,便又详细介绍了下他这些年在晋州的收获。
吕承泽听他说了半天在外地和现驻京兆的刘越暗地里的交锋,以及对于朝廷为政的建议,一直都没听到徐学义嘲讽他,更没拿当初他与天子同銮的事拐弯抹角的骂人,不由得觉得奇怪且欣慰。看来此人受挫之后,在外面待久了,学了些人情世故,不那么肆意妄为了。
最后,徐学义说得差不多之后,便起身告辞,吕承泽送他出府的路上,说道:“徐兄怎么不先去拜见陛下?”
“我这便要去入宫,觐见天子。”徐学义说道。
吕承泽看看已经暗了的天色,神色抽了抽,也不阻拦,笑道:“徐相公果然心怀天下,才到京城,也不歇一歇就马不停蹄的来与同僚商谈国事,这又要去找陛下夜谈。”
“还好,久未回京,自然想念故人,更想念陛下。少保不必送了,请回去歇息吧。”
吕承泽便也不再往前走,与他拱手告别。看着他的背影,吕承泽不由得十分好笑,这家伙竟然放过了自己,去折腾沈奕了。
皇宫内,各处灯火通明,外朝有侍卫来来往往的巡逻,后宫里的宫女太监基本都在自己的宫内活动,只有皇帝寝宫有侍卫戍守。沈奕正百无聊赖的躺在床上听苏明礼给他念话本时,外间侍卫忽然来报,徐学义求见,现正等候在禁中大门口。
“他现在来?怎么进宫的?”沈奕匪夷所思的说道。
“应是带了文书。”那侍卫说道。
沈奕想了想,便想起来了,一个月前召他入京的圣旨写了让他在八月之前进京,并且随时可以入宫面圣。不过,没想到他大晚上的,赶在宫门落锁之前入宫了。
“好,让他到这里来见朕。”
没过多久,外间侍卫便通传徐大人进寝宫了,沈奕这才从床上爬起来,披上衣袍,踩着鞋走到御案前。徐学义进了大殿后,行过礼,看着沈奕一身衣袍还有些散乱的样子,不由得皱了皱眉。
沈奕也发现了对方的神色,但也懒得抚慰,大晚上的来找他,能接见就不错了,还管什么衣冠整不整。自己又不跟前世似的,认真思考怎么保住来之不易的江山,把隐患都清除,给后人一个安稳盛世。
现在,根本就不用对可能跟着自己的臣子礼遇有加,最好把他们都气跑,气到吕承泽那边才好。
“徐卿一路辛苦,请坐。”双方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后,沈奕见他不说话,只好对他远道前来京城表示了一句,赐了座。不过随后,沈奕就不说话了,好整以暇的看着殿内的大花瓶摆饰,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徐学义见皇帝也不问他来干什么,并且有些昏昏欲睡了,终于开口说道:“臣蒙陛下不弃,委任尚书事,不得不殚精竭虑,以报圣恩。特上书言策,陈二十议,望陛下查阅。”
沈奕面色抽了抽,二十策信手就来,不愧是治世能臣。
“朕知道了,会好好看的。还有,卿录尚书事,拜副相,是吕少保力荐,卿不要忘了少保知人善任之功。”副相的名额很多,什么少宰、中书令、尚书仆射都是副相,添员倒也简单,不用腾位置才能拜副相。
徐学义有些诧异的打量了年轻慵懒的皇帝一眼,点头说道:“臣知道,未尝敢忘。”
“嗯。卿还有事么?没事的话——”沈奕刚要说可以早点回去歇息,随即想起宫门大概已经关了,于是说道:“可以留在宫里歇息,宫门怕是已经关了。”
“多谢陛下,那臣便叨扰了。”徐学义拱手。
沈奕心里暗自腹诽,大晚上的过来,打扰了人又蹭住,连推辞也不推一下,真是不客气。不过,有这样大胆的臣子也不错,以后他留吕承泽在禁中住宿,也就少被人说了。只是,现在吕承泽恐怕说什么也不会再夜宿禁中了……
于是沈奕跟徐学义说了让他留宿在会宁殿,便等着人走,哪知徐学义说道:“臣斗胆,既然臣不用再担心宫门的问题,便再和陛下议一些政事。”
“啊?”沈奕面上的表情瞬间有些吃惊,而且十分兴致缺缺。徐学义只当看不见,开始跟他分析当今天下局势,哪些势力可以拉拢,哪些势力必须剿灭,以及如何使天下休养生息,百姓安居乐业等等。
最后,沈奕的眼神开始有些涣散,徐学义看得直摇头,又忽然说道:“依此施行,必能使宇内祥和,天下中兴。高祖皇帝夙兴夜寐,使国库充盈,吏治清明,陛下也当勉之啊。”
沈奕哦了一声,徐学义这是对他不认真听讲的行为不满了,真好,打击了忠臣的积极性。而且他好像终于说完了那一大套,刚才说的是总结陈词。
于是沈奕又开心了,笑着说道:“知道了,朕会努力的。徐相公可是说完了?快喝点茶水吧。”
徐学义面带怀疑的看了沈奕一眼,陛下是装的,还是真的毫无进取心?他刚来京城,对宫里的情况也不熟悉,不知道现在殿中有多少是吕少保的人。
不过,往后就知道了。徐学义便也不多留,跟着小太监去皇帝安排的住处。
☆、后位
第二天,沈奕在朝堂上召见了徐学义,并正式宣布拜他为少宰、中书侍郎,录尚书事。朝堂众人纷纷震惊,不过也觉得吕承泽既然让他回来,肯定也是有所准备。
除了震惊之外,倒也没有人反对他出任副相,毕竟他多年前就任过宰相,陈雍来了之后才被贬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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