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_声!
大门被人踹开!
元址蹙紧了眉头,侧身便看到一个身形健硕的大光头,撸起袖子迈着大步,闯进来。
是禺恩回来了。
看见屋子里站着的人,离恩不由分说地破锣大嗓门般吼着:“我滴个姥姥,反了天了。本阁主只是进山砍个木头的功夫,一群不知死活的竟敢来空虚阁撒野?!不知道这里是武安侯罩着吗?得罪了空虚阁,便是得罪了武安侯。不给空虚阁的脸面,便是不给武安侯脸面!”
离恩身后的石头,满脸急色,扯着离恩的袖子,拦都拦不住。
离恩怒了,甩开了石头的手,斥道:“石头你脑袋长了犄角?你家主子经脉尽断、武功尽废、一推就倒,前些天还被个猢狲扎了肩膀。你不在屋子里护着他,躲门外画圈圈算怎么回事?!”
石头急得上手捂住了离恩的大嘴巴,又转头看了看元址阴翳的脸色。
元址黑脸问道:“你说什么?经脉尽断、武功尽废,是何意?”
离恩甩头,打掉石头的手,指着元址骂道:“你又在山海经的哪一页?!小崽子,敢动武安侯的人,活腻了!”
他双眼定在了花瓶里插着的鸡毛掸子上,疾步快走,伸手便要去拿。
元址上前一步抬脚,咚一声,将离恩从屋子里踹了出去。
离恩疼得哼哧哼哧,趴在地上啐了一口鲜血,不甘示弱,“竟然偷袭?!小崽子,你不讲武德!”
元址走出了门,站在了离恩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阴冷道:“说,经脉尽断、武功尽废,是何意?”
离恩抬头,扯着嘴角,恶狠狠地说道:“你算个什么东西?!欺我空虚阁,若是武安侯回来了,定扒了你的皮!”
元址一脚踩在了离恩的手掌上,来回狠狠拧了两下,疼得离恩吱哇乱叫。
他言道:“朕此生最恨别人威胁,尤其是林啸和林啸的狗!”
作者有话说
第五十四章 他凭什么走!留着双人大床给林啸吗?
离恩痛得十指连心,来不及去细想这年轻人话里的意思,再踩下去,他的手指头要废了!
“够了!元址!”
元址听闻,身形颤了颤,回眸时看到离兰手扶门边站着。
“元址,他是我师弟,有什么,你冲我来!”离兰气涌,连着咳嗽了几声。
“冲你来?!”
元址抬脚松开了离恩。
他分明看到离兰的眼中带着无比厌恶的神情,喉咙里如同被灌了砒霜,“南昭,你当真以为我不敢动你?好,那你告诉我,这狗东西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离兰抓紧了门边,面容哀伤悲悯。你是要问吗?你是想知道吗?那些都不愿提及的伤疤,你是要再次翻起来吗!
他绝望了,嘴唇颤抖着沉声道:“元址,跳了崖的人,还想求个全须全尾吗……”
离兰的话对于元址而言,像锋利的刀刃割在心口,一刀刀犹如凌迟。
所以,在崖山里,离兰才没有反抗。
所以,在林府别院外,离兰才会以身挡刀。
而那个时候,他又做了什么呢?
他卸了离兰的一双胳膊,将离兰晈得体无完肤,还用一把刀扎在离兰的肩膀上。
这么多年,无论眼前的人是南昭还是离兰,那都是他身体里的一部分,融进了他的骨子里。
他一直恨着,为什么自己身体的这部分,偏偏不听他的话!
他也一直不明白,同是灭门之恨,为什么南昭可以接受林啸,却偏偏无法接纳他呢?
经脉尽断、武功尽废……
为什么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偏偏他不知道!
为什么每一次,南昭都要将他变成恶人?
朝夕相伴的那七年,原来什么都不算吗?!
离兰看着如同困兽的元址,颤声道,“你得到你想要的答案了,元址,放过我吧,别再来了。”
又朝着石头说道:“石头,扶离恩进来治伤。”
石头忙得扶起了趴在地上的离恩,搀着离恩朝着离兰的房里走去。
三人回房后,离兰关上了门。
院子徒留元址一人。
万籁寂静,心如死灰。
元址脚下如同绑了千斤重的石头,一步步地朝着门外走去。
一步步地走下了空虚阁门外的一百零八个台阶。
此时,妙音和妙莲带着几个健壮的汉子,正扛着一棵木材缓慢地行进在台阶上。
妙音肿着半边脸,吩咐着,“都小心点,别磕着了,这可是师父亲自挑选的木材。”
妙莲问道:“这个是用来替师伯做双人大床吗?”
“正是!师父说,武安侯以后会隔三差五地来看师伯,换张双人大床,他二人睡着舒服些。”
“师父他老人家真是有心了。”
妙音几人的话飘入了元址的耳中。
元址看着他们和那棵木材,停驻了脚步。
武安侯?!双人大床?!
他阵阵苦笑,心中已是怒火中烧,恨不能一把火烧了空虚阁。
他凭什么走?!留着双人大床给林啸吗?
反正在世人眼中,他不一直都诛了南昭满门的恶人吗?
已是如此,又何惧再多一回呢?
元址狠力地将妙音几人踹下了台阶,抽出随身的佩剑,将那棵木材,劈了个四散!
一天之内遭受了两回暴打,妙音几人根本来不及去看踹他们的是谁,忙得爬起来抱头鼠窜。
元址收回佩剑,回身朝着空虚阁跑去。
他赤红着眼睛,径直奔向后院,来到离兰的房前,踹开了房门。
看准了站在屋子里正在替离恩擦药的离兰,上前几步,推开一旁的石头,伸手将离兰拦腰扛起,转身便走。
一切都如同电光火石间,离恩和石头根本来不及反应。
元址已经扛着离兰远远地离开了。
离兰在元址肩上不停地扑腾着,一拳拳打在元址身上。
“你疯了吗?放我下来!”
“不放!”
“元址,我同你说的很清楚了,此生不复相见!”
“南昭,我成了恶人,也是你逼的。”
元址从离兰头发上扯下发带,捆在离兰挣扎的双手上,死死地打了个结,瞬时头发四散。
“我ri你祖宗的!元址!”
“随你怎么骂!”
离兰一口咬在元址的胸前,狠狠地!
透过衣物都尝到了丝丝的腥味。
元址咬着牙,一声不吭。
他扛着离兰走到空虚阁门外的时候,看到几十个兵将,列队在台阶上,严阵以待。
领头的人正是林啸。
元址停下,冷笑,“武安侯是前来接驾的吗?”
林啸抽出佩剑,指着元址,狠声:“放开他!”
“林啸,你想造反吗!”
“我让你放开他”“林啸!”被元址扛在肩上的离兰开口了,“林啸,我没事,陛下只是请我进宫坐坐,记得你答应我的,去找南枝,我……我会回来的。”
林啸悲愤沉声,“不!哥哥,我不能答应你,谁都不能再伤你,谁都不行!今日我便杀了这昏君!”
“林啸!带着你的人让开!若你再不走,我便晈舌自尽!你走!”
“南昭!”
“走!”
林啸放下了剑,狠狠地篡着拳头示意亲卫退下,让出了一条路。
元址阴翳着眼神,走下了台阶,路过林啸时,恨不得手刃了他。伸手拍了拍离兰的屁股,说道:“南昭生生世世都是朕的人,你不配!”
他寻到自己的马,将离兰放在马背上,一跃而起,带着离兰远去了。
石头扶着离恩出来时,见到的却只有武安侯,散着弑天的杀气,朝着远处扬起的尘埃大喊着:“南昭--等我--”之后的离兰没有再挣扎,在林啸出现的那一刻,他便做了选择。
他不走,林啸便是造反。
他不能让林啸为了他这么一个半死不活的人背上一生污名。
元址没有带着他回京城,而是一路奔驰来到了皇家别苑,温泉行宫。
戍守在行宫外的侍卫看到元址扛着个人出现的时候,也是愣了神。
后行礼跪拜,唤出了行宫的太监总管尚公公。
尚公公先前是跟着林公公的,对元址的脾性多少都有了解。
看着元址身上扛着一个被绑了双手的公子,便明白了七八分,默默地挑一盏宫灯在一旁引着路。长廊上已点起了灯,蜿蜿蜒蜒,直通向云霄殿。
云霄殿外站着的宫人,见着皇帝,忙得推开了门,跪拜行礼。
尚公公示意宫人从外面关上了门,带着人退下了。
云霄殿内千灯明盏,恍如白昼。
一池温热的泉水,升腾起袅袅薄雾。
离兰不知道这是哪里,也不知道元址要干什么。
他没有一丝力气,也说不出一个字。
元址扛着他走到了温泉池边,从肩膀上将离兰直接丢进了水池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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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我只有你了,南昭
离兰双手被发带死死地敷着,根本来不及反应,站都站不起来。
他的整个身子淹没在池中,呼吸不得!
鼻子和嘴里被倒灌了池水,肺都要炸了!
元址紧接着跳到池中,沉入水下,寻到离兰的身体,双手紧揪着离兰的衣服,才将离兰扯了上来。
离兰终于得以呼吸,大口喘着气,咳出了好多水。
湿漉的长发紧紧贴在面颊上,面颊已是毫无血色,双腿发软,全凭元址揪着他,才能站立着。
元址抬起胳膊,反手扯住了离兰的头发,迫使离兰看着自己,狠声:“看着我,你看着我!为了林啸,你胆敢晈舌自尽?!我允许了吗?!允许了吗?!我说过的,你就是死,也是我说了算!”
离兰睁眼直视着元址,连连咳嗽着,“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
元址压着声音,低低诉着,“放过你?那你可曾放过我?!你可以将林啸和林韧分得清清楚楚,为什么不能原谅我?!江山和权力,是我一人能左右的吗?!你他妈不懂吗?!你不懂吗?!你心里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为什么不能放过我?!你弒君,寻死、跳崖,你诛我的心,倒不如当初一剑杀了我!”
元址另一只手狠狠地捏住了离兰的下颌,贴近了离兰,哭诉着,“我只有你了,只有你了!南昭,为什么你宁可死都不肯留在我身边?!为什么?”
为什么……
离兰眼神里只是黯然。
他能将林啸和林韧分开看待,是因为林啸几度救他,他欠着林啸的太多。
那么元址呢?他也说不清楚。
五年来,有关元址的一切回忆都在撕扯着他浑身的每一根骨头,疼到了五脏六腑里。
元址说的没错,他明明知道南府的灭门和权力的争夺都不是元址能左右的。
五年前,元址也只不过是个刚刚及冠的少年,处在权力的旋涡里,得以自保已是不易,却用了连云十三州从右相一党手里换了他的一条命。
即便如此,他还是偏执地一心求死,独留元址一人跌宕在吃人的皇城里。
那些曾经要生生世世在一起的誓言,都被他亲手撕碎了。
他对不起林啸,那么他可曾对得起元址?
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了自己一直无法对元址释怀的理由。
他依旧深爱着他,甚至从未恨过他。
他恨得是他自己。
恨自己爱元址爱到骨子里,恨到多想元址一分,他都觉得是对南府阖族的背叛,是对南疆五万英灵的亵渎。
从二人在朝阳殿初见的开始,他便是错了。
离兰看着元址擎着泪水的眼神,心痛得要死。多想伸手去替元址擦擦眼泪,多想抱抱他爱了半辈子的人。
眼前的人,曾是他的君,他的天,他的人。
可现在呢...非得互相折磨,生生耗掉半条命,才能想得明白。
兰因絮果,作孽一场。
若如此,死了倒也是种解脱,可以结束他和元址生生恨恨的这一世。
是啊,死了便是解脱。
如果说,之前是因为寻找南枝,他才苟且地活着。
现在呢,他相信林啸会替他找到南枝,也相信林啸会照顾好南枝。
元址悲凉的眼神揪着他的心,他不愿再去看,幽幽地闭上了眼睛,悲戚道:“元址,杀了我吧……死在你手里,这一世也算圆满。”
元址扣着离兰脑袋的手力又紧了一分,“杀了你?南昭啊,直到现在,你还是要将我逼做恶人!”
元址看着离兰赴死的面容,哑声绝望,“圆满?!好啊,既然你那么想死……今日,我便陪着你,一起死吧!”
他恶狠狠地吻上了离兰的唇,一路攻伐侵略,将离兰的舌头晈出了血,吸干了离兰所有的气息……
另一只手死死地箍住了离兰的腰,抱着离兰向水中沉去,直至二人完全淹没,沉到池底。
在窒息前,离兰却莫名地笑了笑。
生不同时,死同穴。
这一刻,他终于可以和元址毫无顾忌地在一起了。
这一世,罢了……
水面死寂,没有一丝涟漪。
一个身着深蓝色袍子的身影,从暗处颤巍巍碎步奔来,跌入了池中,扑腾了几下,大口呼吸后,朝着池底沉去。
片刻之后,他从水下将紧紧抱在一起、不知是死是活的两个人,托了上来。
蓝袍人抱着两人,不敢松手,浮出水面,细着嗓子大声叫喊着:“来人!快来人!快救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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