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问老奴要不要做一笔生意,老奴当时怀疑,引他去了厢房。那人告诉老奴,说他手上有盐卤,问老奴买不买。”
“现在哪有多余的盐卤,本想将人赶出去,但见那人神情不似作假,起了些疑心,让那人带着老奴去瞧瞧,那人也精明,不肯带老奴去,反而拿出了一小袋盐卤。”
“那人还将那些盐放在了迷迭香,说是让我们验收验收。”说完,李叔将那些盐放到了桌子上,“公子,这些就是那人留下的。”
沈清和伸手取了些,指尖捻了捻,确实是盐。朝秦筠轻微的点了点头。
秦筠神色莫测。
“老奴跟那人约定了时间再见面,派人跟去发现那人出了城,不过到了城郊外不知所踪了。”
沈清和看了眼秦筠,见秦筠眸间满是思索,沈清和指尖轻击桌面,沉凝道,“李叔,那人只留下这些。”
“不错,他说携带不方便。”
百姓打扮,哪里来的百姓有这么多盐?
“全程没有露相貌?”
李叔纳闷的点点头,“老奴也奇怪呢!大夏天的穿的又厚实,还捂得那么严实,也是个怪人。”
这就是不想让人知道他的样貌了。
不过也正常,贩.卖.私.盐在西蜀可是大罪,罪同杀人了。
“不过有一点老奴也觉得有些奇怪,那人的口音听起来不像是镐京的,倒有些外地来的感觉。”
沈清和若有所思。
外地口音?
“李掌柜,你约了那人什么时候?”秦筠沉凝片刻才道。
“五日后。不过不是在迷迭香,那人叫老奴商议好以后在城郊那棵树上挂一盏灯笼,他看到自然会来。”李叔恭敬道。
是这样,不肯主动露面。
“既然这样,李叔五日后按他说的做,本公子亲自前往。”沈清和一言拍板。
李叔应了。
接下来几人敲定了细节说辞,天色已经不早了。沈清和要留李叔住下,被李叔拒绝了,说是要回迷迭香理一下财务,沈清和也由他去了,只是叫南星送李叔回了迷迭香。
☆、京华春(8)
第二日,雨水依旧如故,淅淅沥沥砸的屋檐作响。
仔细算起来,沈清和每月去国子监给皇子授课十五天,每隔一天去一次,今日该是沈清和去国子监授业的一天。
沈清和今日穿了青色的云锦制的衣袍,玄纹云袖绣着雅致竹叶花纹,和他头上的墨玉发簪交相辉映。袍内露出银色镂空紫竹叶的镶边,腰系玉带。
芙蓉月下妖娆,明媚的似骄阳,笑容颇有点风流少年的佻达。沈清和今日换了柄扇子,是一柄斑竹扇,镂空雕刻,山水墨画肆意成一派。
慢悠悠的转过抄手游廊。
白芷跟在沈清和后面忍不住念叨,“公子您能不能快一些,都要迟了。”
“啰嗦。”沈清和扇着扇子,步履依旧闲适。
白芷没脾气了,她也不想催的,这不是怕公子被朝中大臣弹劾嘛!
出了府邸大门,才听不见白芷的唠叨。
沈清和顿时觉得空气都清新了几分。
秦筠的马车正好停在沈清和府邸门口,苏木坐在前方驾车的位置,恭敬道,“公子,殿下在等您。”
沈清和颔首,收了油纸伞递给了南星,上了马车。
马车内的秦筠正在闭目养神,闻声睁开眼睛,露出一双似星穹的黑眸。“来了。”
沈清和“嗯”了一声。
不知怎么,沈清和觉得这会儿的秦筠有种莫名的懒散,明明坐的端正挺拔,却一点也不像平日里清风霁月的模样。
“苏木,先送清和去国子监。”秦筠对车外的苏木说了句。
“是。”
“殿下去上朝不会迟吗?”沈清和笑吟吟的看着秦筠。
“不会,坐好。”秦筠取出准备给沈清和的糕点递给秦筠。
沈清和也没客气,“多谢殿下了。”
糕点品相极佳,似樱花,香甜酥软,正是沈清和喜欢的。
沈清和取出软帕擦了擦手指,取出一块喂进了嘴里,“唔”了一声,满足的眯了眯眼睛。
“殿下要不要来块?你府里的厨子真合本公子口味。”
秦筠看了沈清和一眼,俯身过去就着沈清和的手吃下了剩余的糕点。秦筠蹙眉,他不太喜欢这种糕点,太甜了。
不过这味道倒是与他契合。
舌尖轻轻滑过沈清和冷白的指尖。
指尖濡湿。
沈清和呆了呆,眯着眼瞥了秦筠一眼,“殿下你占本公子便宜。”
秦筠也盯着沈清和的眼睛,语气风轻云淡,“有吗?本王只是手不干净不方便。”
指尖似乎还是湿热的,一如心里的热度。
“清和是怎么了?”秦筠还有心情问沈清和。
“殿下知道占本公子便宜的人最后怎么样了吗?”沈清和声音含着笑意。
秦筠洗耳恭听。
“都被本公子剁了手丢去喂鱼了。”就像是徐泾。
秦筠没有被沈清和的话吓到,反而觉得小狐狸炸毛的样子挺可爱的。秦筠饶有兴趣,俯身过去握住沈清和的下巴,指尖摩挲着沈清和的唇瓣。
直至唇瓣变得鲜红可口,秦筠眼神幽深,才停下了动作。
“既然清和诬陷本王占你便宜,那本王不如坐实了。”
沈清和眨眨眼,鼻息里满是秦筠身上的兰麝香味。忽然坏心的伸出舌尖舔了舔秦筠的手指,秦筠似被烫到般松开了沈清和。
暧昧缱绻。
沈清和舔了舔唇瓣,瞥了秦筠几眼,继续拿起糕点。
见秦筠似烫手一般,沈清和眯了眯眼,他发觉自己像是坏掉了,竟做出了这般举动。心中却意外的没有排斥,沈清和眸中若有所思。
两人心里都揣着事,一时间竟也相安无事,马车里只有秦筠翻话本的声音。
而在马车外驾车的苏木与南星正在相互埋怨。
“你劝劝你家殿下,不要总是去上朝顺带着我们公子。我家公子都快成七皇子府的了,让我很没有存在感。”南星哼了一声。
“说得轻巧,南星你可别害我,殿下是那么好劝的?你去劝劝你家公子。”苏木才不上南星的当,反驳道。
“驾车就是有成就感了,南星你可真行。”
“总比整天无所事事的乘你的马车的好。”南星嘲讽。
苏木:……
“你下去。”
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这么欠揍呢!
身在福中不知福,他也想坐别人驾的车呢!
“我不。”
苏木气了个半死,这人太恶劣了。
祭酒大人那么温和细心的人不知怎么会有一个这么恶劣的下属。苏木忽然想起了沈清和端午送他的扇子,一定是这人装的太厉害了,蒙骗了祭酒大人。
“要不你来替替我?”苏木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
“想得美,你还是好好驾你的车吧!苏大马夫!”南星说到最后一句话还拉长了语调。
嘲讽意味十足。
“你想打架?”苏木忍无可忍。
南星眼里跃跃欲试,不知谁更强些。
两人对视一眼都明白了对方心里想什么,冷哼一声不再去看对方。
当然,马车里的两个人可不知道苏木与南星约了架。
车辙压过地上的水渍,溅起一片水花。
很快,到了国子监。秦筠放下沈清和就去了华清宫。
沈清和举着油纸伞看着秦筠离去的马车,转身就走。
南星想起他与苏木约定的事,有些忐忑,交了沈清和一声,“公子。”
沈清和狐疑的瞥了南星一眼,“你惹事了?你是揍了谁还是被谁欺负了,本公子替你出气。快说出来让本公子高兴高兴。”
南星:……
他从这句话听出了公子语气里的兴奋。
“公子,苏木威胁属下,说是要跟属下决斗。”南星果断放弃原有的说辞,推锅给苏木。
沈清和瞥了南星几眼,“你答应了?”
本以为是什么才让南星为难,结果……
南星沉痛的点点头。
“没有条件?没有赌注?”沈清和又问。
见南星点头,沈清和无奈的看着南星,眸里闪过狡黠,给南星出主意,“本公子给你出个主意,你跟苏木打赌,赢了,他来本公子这里。输了,你去七皇子那里。”
南星:……
公子,您想的真周到,用属下做赌注。
见南星的反应,沈清和翻了个白眼,轻啧一声,“想什么呢!本公子怎么可能将你送人。”
公子,您明明就是这么说的。还有苏木那个傻大个哪里好了?
“瞎说,你赢了我们就将苏木挖过来,你输了本公子不知道你们打赌,我不承认。一举两得,怎么算都是本公子占便宜。”
明目张胆的作弊,很可以。
受教了。
沈清和没直接去辟雍殿,而是先去了崇文阁,命南星守在门外。
崇文阁极大,沈清和取出上次看的文献带到了祭酒厢房放下,这才去了辟雍殿。
“拜见祭酒大人。”
“祭酒大人来的迟了。”叶子苓笑问沈清和。
沈清和闻言唇角都垮了下去,“本以为唬过了你们,叶小王爷竟然拆穿了本官,唉,本官要被陛下惩罚了,恐怕要被陛下罚俸禄了。 ”
叶子苓闻言笑,“祭酒大人还在乎这点俸禄?”
沈清和眨眨眼,“叶小王爷会嫌银子多了?”
这倒不会,谁不想银子越多越好。
“今日抽查那日的课目。”沈清和似笑非笑的瞥了叶子苓一眼,“叶小王爷,你先来。”
叶子苓一顿,祭酒大人有些记仇,不过谁让他撞枪口上了,认命的起身,“学生知晓了。”
幸好他背熟了。
叶子苓背了一半后沈清和才叫叶子苓坐下。
与叶子苓交好的周溪等人佩服的看着叶子苓,那可是整整一本书啊!
叶子苓坐下后才松了口气。他们年龄相当,与沈清和相熟,也会开些无关紧要的玩笑,沈清和也不恼,总会附和他们几句。
但现在,沈清和成了国子监祭酒,他还真有些不好意思面对沈清和,羞愧。
还有些公子质疑沈清和不够格教他们,当然年龄也不符合,不过他们只敢底下悄咪咪的吐槽,可不敢放到明面上来。
国子监祭酒这个官职在他们一贯的印象中就该是一位年过古稀,胡子全白的老臣,就像是辞官还乡的聂祭酒,而不该是与他们年龄相同的翩翩公子。
其余人也算是磕磕巴巴的背了下来。
下了学,沈清和与秦筠两人去见了刘三。刘三就是那位在镐京传消息的泼皮。
刘三被关在沈清和宅子的暗牢里,牢房昏暗,沈清和打着盏灯笼,昏昏暗暗的昏黄灯光隐隐约约,照的沈清和面色有些冷。
刘三是位瘦骨嶙峋,身形矮小的男子,被关押了几天后更显得瘦弱。见着沈清和后下意识的吞了吞口水。
沈清和眸色一下子冷了。
秦筠眸色狠戾,冷声道,“眼睛不想要了?信不信本王将它挖了喂狗?”
一个泼皮还想觊觎他的易安。
扑面而来的浓浓血腥味,刘三浑身抖了抖,白着脸害怕的移开了视线。
沈清和摊开扇子扇了扇,“刘三是吧!镐京韦曲人士,年三十五,家中有一母,父亲早故。平日偷鸡摸狗,无恶不作……”
每说一句,刘三脸色白一分,眼神惊恐。
沈清和合上了扇子,发出“啪”的一声,刘三浑身一颤,就听沈清和道,“还需要本公子继续说吗?”
南星搬上来两把椅子,沈清和与秦筠坐下。秦筠的眼神一直随着沈清和,也不发问,就是看着沈清和。
刘三勉强一笑,“公子你在说甚,草民一概不知。”
沈清和眸色一冷,看来是不肯说了,沈清和坐的矜贵散漫,言语漫不经心,“南星,拉下去。”
“是……”
沈清和抓住一缕指尖溜走的墨发,是秦筠的头发。忽然对着秦筠一笑,手里把玩着秦筠的墨发,一圈一圈,从指尖滑过。丝毫不避讳秦筠身旁的苏木。
苏木面色如常,目不斜视。
秦筠为了让沈清和把玩的舒服些,微微凑近了沈清和几分,眸色温柔。
不一会儿,远处发出一声惨叫。
沈清和手一顿,下意识的看了秦筠一眼。
见鬼,他竟然会以为秦筠会觉得他残忍,一个皇室的皇子什么没见过,沈清和意味不明的笑了笑,这算是杞人忧天吗?
“怎么了?”秦筠偏头看着沈清和,他注意到沈清和的动作停了。
沈清和面色如常,“无事。”
南星拖着刘三回来,刘三浑身湿透,不住地抽搐。
沈清和叹了口气 眸里玩味,“你看看,早点招了不就好了?是谁叫你在镐京传言制了盐的?皇帝不知,官吏们不知,商人们不知,你一介布衣如何得知的?”
刘三似一滩烂泥一般倒在地上,“草民是听,是听别人说的。”
“谎话连天!你以为本公子抓你是为了一个莫须有的‘别人’?你都到这里了,你说说本公子还是诬陷你的吗?再不说实话本公子将你的舌头割了喂狗,以后你也不必说话了。”
沈清和依旧是笑着的,刘三顿时打了个冷颤。
“南星。”沈清和喊了一句南星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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