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沈清和叹了口气,他尊重柳华的选择。
沈清和从秦筠手里抽出了自己的手,从怀中取出几封信交给了柳华,“这是从宏忍长老房中寻到的还未被销毁的密函。”
柳华眸里有些喜意,“谢公子。”柳华下意识的捏紧了帕子,双手有些微颤,郑重的接过了书信。
沈清和无声的叹了口气,看向窗外。
窗外是沉沉的夜色,薄星压过了漫漫长夜,万千灯火,海晏河清。
—
刘公公当即走了下去。
柳华双手交给了刘公公。
刘公公用手捏了捏,确认无误后才交给了皇帝。
而出了华清宫的秦时,还未前往大兴善寺,就见着了一个人,正是一树长老。
秦时有些诧异,他已经好几年没有见过一树长老了,“皇叔?”
一树长老点头,“殿下,这里没有你的皇叔,请称呼老衲一树长老。”
秦时顿了顿,颔首。
一树长老看着这座高大的城楼,眸中神色有些复杂,他没想到会再一次回到这里,这座他逃离的城。
“皇叔?一树长老,您是?”秦时顿了顿,改了口。
一树长老叹了句佛号,“来送人。”
……
而拿到柳华呈递上来证据的皇帝,看完后捏紧了信,怒火中烧。好个宏忍,朕这西蜀竟都是北疆蛮野的奸细了。
皇帝眸色狠戾,看着柳华,她是从哪里得来的书信,还是说,她本就与宏忍有联系?
“你要朕如何相信你?”皇帝并没有说出那几封书信的内容,神色难辨喜怒,沉声道。
“是老衲给她的。”紫宸殿外传来了一个声音。皇帝眯了眯眼睛,看向殿外,皇弟?他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一树长老。
沈清和与秦筠早就见过一树长老,自然没有意外一树长老的到来。
朝臣们惊讶了一瞬,仔细算来他们有十几年在镐京没有见过一树长老了。
“老衲参见陛下。”一树长老行了大礼,眸色淡漠,只有看向秦筠与沈清和时才温和了几分。
“皇弟怎么来的这么早?”皇帝道。
一树长老叹了句佛号,“陛下,老衲是来送人的,宏忍已带到,老衲这就告退了。”
皇帝没有看宏忍长老一眼,眼神紧紧盯着一树长老,“太后很想你,一直念叨着你,你不要去看看她老人家?”
一树长老顿了顿,“不了。”
“明日就是中秋宴了,你也好陪陪她老人家。”皇帝拍板决定了,没有再让一树长老讲话。
一树长老无声叹了口气。
沈清和眸里若有所思,看来一树长老果然与皇帝关系很不好,连待在皇宫一天都不愿意。
“方才皇弟说是那些密函是你交给柳华的,你是何时发现的?又如何交给了柳华?”皇帝看着一树长老,眸色晦暗不明。
一树长老直视着他的眼睛,“老衲只是将它交给了需要的人。”
一时间气氛有些剑拔弩张。
皇帝眼里有些怒意,“秦千白,你可知你交给她的是什么?”
秦筠一惊,秦千白,不是皇叔的名字吗?
听到秦千白这个名字,一树长老一怔,也郑重的回答皇帝,“臣弟知晓。”他知晓那是什么。
皇帝更是怒极,他这是在逼自己承认是他错了,他是天子,不可能错。皇帝将书信扔下去,“你们自己看。”
刘公公自然不能叫群臣去捡,向皇帝请示后走下去捡起来,递给了众位皇子及丞相尚书几位大人。
这是几封与北疆商人联系的书信。
沈清和昨晚就看过,又仔细看了看后递给了叶子苓,两人交换了个眼神,叶子苓微不可查的点点头。
丞相谢荣看了眼地上的宏忍长老,又看了眼书信,眼里闪过一丝精光。
正巧此时范启闻也从刑部大牢里被带到了紫宸殿。
“罪臣参见陛下。”
皇帝眼里漠然,看着范启闻,“你可认识这人?”
范启闻被带来紫宸殿时还被狱卒按着清理了一番,免得冲撞了圣上。他这会儿只觉得伤口处似火烧般疼痛。
他偏过头看了眼依旧昏睡在地上的宏忍长老,迟疑着点点头,“罪臣认识。”
皇帝周身更冷了。
柳华此时朝着皇帝重重磕了个头,额头有些青紫,“陛下,求陛下为民女做主,父亲是被奸人所害。”
☆、京华春(22)
柳华掷地有声,朝堂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似可闻针落之声,气氛压抑至了极点。
范启闻俯身而下行了大礼,强烈的求生欲压倒了对幼子性命的担忧,“罪臣有罪,但柳闲真不是罪臣陷害的,求陛下明察。”范启闻对监管不力供认不讳,却不承认自己陷害了柳华,也不能承认是自己联系了北疆。
通.敌.叛.国这个罪他担不起。
叶子苓也及时呈上了一份范启闻的认罪书。认罪书上所写与范启闻回答的一致,怎么看都是柳华无中生有。
户部尚书松了口气。
听着范启闻的话及认罪书上所写,皇帝满意的点点头,他没有错。
沈清和眯了眯眼睛,神色晦暗不明,官袍下双手紧紧攥住,又猛的放开。看来范启闻是真不想要他们范氏一族的性命了。
柳华面色苍白,唇上没有一丝血色,似乎这会儿对她怎么来说都是死局了,向前是死,向后是亡,她没有退路。
柳华猛然握住了双拳,咬了咬唇瓣,不一会儿就渗出了血。柳华磕了下头,发出“嘭”的一声,“柳华所言句句属实,求陛下明察,民女愿再受鞭笞,以证清白。”
柳华又受了鞭笞二十,再进紫宸殿时已经奄奄一息。
沈清和移开了目光,无声的叹了口气,垂下眼眸也不知再想什么。
一树长老叹了句佛号,神情悲悯,“够了,皇兄。佛曰众生平等,柳华只是百姓,若是要打,也该打那些乱臣贼子。”
皇帝眯了眯眼睛,眼里有些薄怒。
他不能打柳华,范启闻总归是打得的。
宏忍长老还晕的地上。
刘公公下去朝我们招招手,两名侍卫走进来将宏忍拖到了殿外。不一会儿,又拖了进来,身上湿漉漉的滴着水,人已经醒了。
宏忍长老还有些神情恍惚,打了个冷颤,待他反应过来,周围是朝臣,上首是皇帝。
宏忍长老猛的打了个冷颤,额头直冒冷汗,他怎么会见到皇帝,他记得,记得昨晚他离开了大兴善寺,怎会……怎会……
忽的他看到了一树长老,神情灰败了下来。
叶子苓朝着沈清和微微点头,向前走出一步,“陛下,臣已查出了此次官盐被劫的幕后凶手,正是宏忍长老。”
宏忍长老面色一白,浑身颤抖,慧可呢?不会真的被他们抓了吧!
随即,叶子苓又交给了皇帝一枚佛珠。刘公公接过后交给了皇帝。
皇帝捏着珠子,神色晦暗不明。这是一颗檀木手串上的佛珠,的确是宏忍长老的。也不怪他如此肯定,这种檀木只有大兴善寺有种植,其余地方找不到这样好的檀木。
宏忍长老看着珠子,心里咯噔一下,完了。
叶子苓继续道,“这枚珠子是在宏忍藏盐的地方找到的,微臣还抓获了一名黑衣人,经过一树长老辨认,的确是大兴善寺的沙弥。”
一树长老颔首。
“那人名叫慧可,是宏忍的弟子,这是认罪书。”叶子苓道。
刘公公又下来取了一次递给了皇帝。
“宏忍,你可有话说?”皇帝沉声道。
宏忍面色灰败,“我认罪。”
随即他看到了眼神躲闪的徐哲易,眸里闪过一丝狠戾,他不能一个人赴死,总要拉一个垫背的。
“陛下,密谋的可不止我一人,分了那杯羹的还有您朝中的大臣,徐哲易。”宏忍面上有一丝痛快。
沈清和神色意味不明,怎么他们还没有出手宏忍自己就招了?这倒是便宜了他们。
皇帝眼神一凛,眼里带着杀意,猛的看向户部尚书。
其余朝臣大惊,神色复杂的看着徐哲易,有与他交好的想要撇清关系,一个个眼神躲闪。交恶的眼里得意。
户部尚书猛的腿一软摔到了地上,面色苍白,有着极力掩饰的慌张与惊恐,以及被出卖的愤恨,“陛下,微臣冤枉。”
三皇子秦牧面色一白,心里咯噔一下,有些不敢相信。
紫宸殿内最坦然的似乎就是丞相谢荣了,面上没有一丝惊讶,依旧是那幅老狐狸的姿态。他官场浸淫四十几年,什么没有见过?
只是说徐哲易与北疆探子有牵扯?谢荣眼里神色意味不明。
这殿内最高兴的人莫过于就是秦时了。
皇帝神色不明,眼神带着浓烈的杀意,他也不叫徐哲易解释。“秦筠,你带人去户部尚书府,去搜。”
秦时愣了愣,垂下眼眸,眼里神色不明。
秦筠则是一怔,“儿臣遵旨。”秦筠转身就走,走时看着沈清和,神色柔和了下来,微微颔首。
沈清和对着秦筠微微一笑。
皇帝这招可是打了徐哲易一个措手不及,我不叫你说,直接去找,事实往往是搜查来的比嘴上说的的真相更为真实。
徐哲易当即瘫软在地上,他府上好像还有些五年前的东西……
秦筠一路出了华清宫,策马于东市所在的户部尚书府,后面跟着刑部的侍从。
一路上都是来往看热闹的百姓及胡客商人。早在今日早柳华于登闻鼓院击登闻鼓时,百姓早就收到了信号,今日镐京不同寻常。
这会儿已过午时,百姓的热情还是不见减弱,一路上人山人海,互相拥挤,都争着想要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这会儿见着从华清宫出来的侍从,更是兴奋,一个个垫着脚往前看。
秦筠坐于马上,从东市快速通过,马蹄扬起了尘土,呛得旁边的百姓直咳嗽。
“驾……”
到了户部尚书府,秦筠翻身从马上跳下,紫色的官服在空中打了个旋儿。
秦筠面色冷漠,“去敲门。”
身后的人快速走上前在徐府门口快速拍打了起来。
“咚咚咚……”
徐府的小厮皱着眉骂骂咧咧的来开门,“谁啊?”打开门见着前方面色淡漠的秦筠以及身后的侍从,顿时腿有些软。
他不认识秦筠,“大,大人?”
秦筠站在门口看向户部尚书府内的建筑,香榭兰庭,浩大辉煌。秦筠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搜。”
身后的官吏很快涌了进去,徐府小厮急忙上前阻拦,语气惊慌,“你们不能,这里是户部尚书府……”
一名官吏一把推开了小厮,语气厌恶,“走开。”
小厮被推倒在了地上,头撞到了大门,小厮被疼的直抽抽,“哎呦……”
秦筠慢悠悠的走近户部尚书府,里面假山林立,池塘里引入的竟还是活水,规模都赶上他的七皇子府了。
而在朝堂的徐哲易,瘫软在地上,额头一片青紫,眸里满是恐慌,“陛下,微臣冤枉,微臣不认识这人。”
沈清和挑眉,与叶子苓交换了个眼神眼神。
这算是病急乱投医吗?这话也太假了些,镐京怎会有不认识宏忍长老的人?
皇帝闭着眼不为所动,只是手指在龙椅上轻击,昭示着他心情极差。
徐哲易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很快住了口。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秦筠带着搜查到的一些东西来了。
刘公公接过递给了皇帝,是一些很平常的书信往来。
徐哲易看着那些,心底里松了一口气,幸好没有查到其他的。
但紧接着,秦筠又递上了些,是徐哲易私藏的账房账簿,记录了这些年就职户部尚书所污的油水及收受的贿赂。
户部富,掌管着西蜀的经济命脉及国库资金。就算是皇帝的支出,也要知会户部,自然能想到里面有多少的弯弯绕绕。那么多人想要当户部尚书也不是没有道理,那个位置都是白.花花的真金白银。
里面还包括最重要的,一些来自北疆的纸币银钱,但数额不多。还有一笔来自五年前的暗帐。
每一件都足以捶死徐哲易。
皇帝面色难看,他的臣子拿着他的银子去贪.污他的银两,谋害他的百姓。还有这暗帐……是用来做什么的?
“徐哲易今日起减去户部尚书,关入刑部,择日问斩。”皇帝没有看徐哲易一眼,而是扫了秦牧一眼,神色难辨。
徐哲易面色一白,瘫软在地上。
三皇子秦牧面色有些灰败,完了。
“将柳华也带下去,择日再问。”皇帝摆摆手,一幅不愿再谈的模样。
只是这个择日就不知到何时了。
一树长老皱了皱眉,见着柳华的惨状,眸里有些动容,柳盐司有这样的女儿当真是三生有幸。
他从怀中取出了几封书信,还有一封西蜀的兵力图纸,“陛下,这也是老衲在宏忍房中找寻到的。”是范启闻与宏忍之间的往来书信,密谋,还有这些年走南闯北的所见所闻……
皇帝眸里有些怒意,皇弟这是要逼他到底了?
刘公公呈了上来。
皇帝看完后面色难看,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皇帝沉声道,“传朕指令,五年前官盐被劫一案凶手为范启闻,宏忍,徐哲易三人合谋,与柳闲无关联。”
这个旨意涵盖了西蜀现任盐司,户部尚书,及受万人尊崇,德高望重的大兴善寺长老,传出去定然会引起轩然大波。
“陛下圣明!”众臣齐声道。
皇帝闭了闭眼睛,压下胸口蓬勃的怒意。
秦牧似是被什么压弯了腰,面色白成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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