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泥犁之地(近代现代)——鸢尾桥

时间:2021-08-04 09:05:59  作者:鸢尾桥
  他在树下仰望了大约十分钟,觉得够了,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爸爸还活着,他妈妈也被他那个同母异父的哥哥照顾着,他自己也还活着,再没有比这更好的境遇了。
  虽然七百万的事还是有些糟糕,但是,暂且他是有地方躲的。
  想到这,才放下去的微笑又扬了起来,步伐变得格外轻快。
  在大雁塔这一带闲逛,很难不往音乐喷泉那里走几步。音乐喷泉是这里的特色,每天晚上都会吸引很多人来。
  丁颖一朝北广场那里走了走,也低着头抄着手戴着口罩。
  天色没降下来,音乐喷泉冷冷清清,游人不多。丁颖一抄手转悠了会,心想就坐在这里等天黑也不大划算,还是去别的地方转转,便顺着后头的小路绕过去,在广场后部小推车那里买了些关东煮,一只海带结,一只蟹肉海星,慢吞吞地吃完,今晚不用再吃晚饭了。
  他把珊瑚橙连帽卫衣的帽子拉下来,挡一挡风,又往大慈恩寺走过去。
  大慈恩寺是这里的地标性建筑,里面竖着的塔就是大雁塔,相传是唐玄宗时期所建,后面又经过修缮。当时在米兰修学,有一堂建筑课上,出人意料地听到过大慈恩寺,那是用意大利语念出的大慈恩寺。丁颖一当时还觉得惊奇,远在异国他乡竟能听到别人用蹩脚的中文念出自己从小在它底下生长大的地方,在那个瞬间,是有些思乡情绪终于流露出来的。
  那堂课老师留了作业,让画大慈恩寺的平立剖,丁颖一这个拷贝台惯犯难得地认真了一回,刻苦地亲自完成了这三张画。
  立在大慈恩寺的门楼下,丁颖一再次抬头仰望,门楼的形状却已不清晰了,太阳渐渐向西面划去,天空中出现红黑二色,只有匆忙掠过的鸟雀生动而清晰。
  他回头看了看,又瞧见很多人在走,不禁笑了一下,也跟着他们的节奏,把手抄起来,头低下来,买了票进大慈恩寺。
  进了大慈恩寺倒吵闹起来了,里面叽叽呱呱全是导游和团队。他不禁拉了拉卫衣帽子,头疼,怎么感觉华清宫也跟着搬到了这里。
  飞速闪过一群群游客,径直窜到庙堂后边,见大雁塔边上还没什么人,就往那一戳,斜歪在墙上,默不作声地看游人来来往往,还有头顶的鸟雀盘旋,结阵高飞。
  看了不知多少时辰,终于感觉到卫衣抵挡不住的冷意,太阳是彻底下去了。
  丁颖一抱着臂膀,好似从一场梦里醒过来,抬眼一望,是近在咫尺的故乡。
  他又勾起一丝笑,顺着人流,默然走了出去。
 
  ☆、失联17h
 
 
  丁颖一选择了一晚上不开机,要捉弄就捉弄彻底。
  他其实缩在被子里也很忐忑,一面暗笑,一面又怕明天开机了,电话里画面不好看。
  也不知道上海那一个今天晚上会怎么过。
  他还是在心里暗笑。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迫不及待地打开手机。事实上,一夜都没睡好。也不知道到底是捉弄人家,还是自己捉弄自己。
  哪晓得戳开看看,未接通话:0
  微信里,昨天最后一条聊天之后,没有任何新增信息,也没有任何语音通话申请。
  0
  0
  0
  丁颖一:......
  ??
  丁颖一:......???
  他立马打了个电话过去,那边过了很久都没接。
  丁颖一:???
  下午的时候,他打开跟王兰兰的聊天框,好姐妹或者好兄弟之间聊天。
  丁颖一:在吗?
  王兰兰:有事?借钱?
  丁颖一:不是借钱,你别紧张。
  王兰兰:哦。
  丁颖一:唉,就是,你追那个女孩子怎么样了,追到没。
  王兰兰:哪那么快啊,你当是追鸡呢。
  丁颖一虽然抽着烟,还是哈哈地笑了出来。
  丁颖一:唉,我这边,好像出了点状况,挺烦恼的。
  王兰兰:你说呗。
  丁颖一:我打他电话不接,微信也不回,也不知道怎么了,一整夜了都。算上白天,总共有十七个小时了。
  王兰兰那边沉默了一会,这种情况,以前她和丁颖一在一起时也遇到过。
  那时候她是沉闷地灌酒的那个,现在,变化似乎挺大。
  王兰兰回复说:你自己想一想,米兰的时候我有多少次打你电话不接,社交软件你基本就没在线过,那你来告诉你自己,你他妈到底干嘛去了那时候。
  丁颖一:唉,就海钓啊,看戏啊,打球啊这些,你又不是不知道。
  王兰兰:那不就行了。
  丁颖一:可是他在上海,又不可能去海钓,看戏,也不可能打球,他都是谈合作去的。
  王兰兰直截了当:那他肯定是跟别人上床去了。
  丁颖一:啊??
  丁颖一:你行不行啊你?别乱说啊你。
  王兰兰高兴得很:我告诉你,铁定是跟别人上床去了,这种事情你要听我们女人的,我们女人直觉是最准的。
  丁颖一犯嘀咕了,不至于吧,哪怕要跟别人上床也没这么快吧?跟他自己都没怎么上过床呢,语音的不算。
  丁颖一听不下去了,他:算了算了,不聊了,你追鸡去吧。
  王兰兰发来怒拍他脑袋的表情包。
  两个人这一次聊天就掰在这了。
  到了下午三点钟时,丁耜的聊天框终于有动静。
  动静贼大。
  那时丁颖一正迷迷糊糊地睡着午觉,做着一些丁耜在跟别人上床的梦,梦里他蹲在丁耜的房外哭,有个好心的侍者还递了片纸巾给他。
  感觉到手机好像在响,他含糊着眼睛去瞧,一瞧,瞬间精神了,微信十八条未接语音通话。通讯记录里也有三个未接电话。
  他立马从床上坐起来。
  丁耜又在尝试一个新的通话,他立马接起。
  惊慌失措地问:“喂?”
  那边声音很大,好像在逆着风走路,“宝宝,宝宝,听得到吗?!”
  “嗯嗯,是是,听得到,你在哪呢?没出什么危险吧?没——”没跟别人上床吧?
  丁耜声音很大,好像那边风太大,讲话很吃力,稍稍捂住嘴挡风,“我昨天手机掉进江里了,我把它打捞起来但是已经进水了,后来连夜送去修,今天早上还没修的好,我怕你着急刚才去重新买了个手机,还好手机卡没进水,宝宝,听得到吗?”
  丁颖一坐在床上,没开暖气的屋子里,被子都忘了盖,他心情一波三折,跌宕起伏,此刻听见这位的解释,虽然很感动,可是委屈又一下子涌出来似的。
  他也不晓得自己怎么就这么脆弱了,竟然哭出来,“你,你没事就好。我还以为,还以为......”
  丁耜在那边跟着几个同事顶着大风往前走,心急地问,“以为什么?”
  丁颖一呜呜呜地,“以为你跟别人上床去了!”
  那边一怔,更焦急了,丁耜大声道:“不会跟别人上床的!”
  瞬间外滩的风宁静了,大约十二三个同行一起调头看丁耜。丁耜却没注意到,心思全在手机里这呜呜呜的声音上,握着手机暂时离了队。
  同行们:“......”
  丁耜找了个无风的小角落,温柔耐心地哄了半天,才把丁颖一哄得堪堪不哭,丁颖一又在那头抱着手机拼命索吻,这边这位就立在角落,在过路人惊讶的目光里发疯一般使劲地亲自己的麦,大约半小时过去这发神经的两人才消停。
  ......
  下午四点钟。
  微信聊天页面。
  丁颖一:我好咯~他手机掉江里去了,立马下去捞了,立马送去修了,后来没修好,今天特意买了个新的呢。
  王兰兰:哦,那恭喜恭喜啊。
  丁颖一心里:呵呵。
  王兰兰心里:呵。
  两个人默契地不再聊。
  明天丁耜就要回来了,晚上时,丁颖一就开始紧张起来。
  他先是条件反射地去翻衣柜,想明天自己穿什么。翻来翻去,都是黑白灰,没有漂亮衣服,没有特别适合他的设计,想了想,还是继续穿那件oversize吧,勾引人尚算够用。
  又把自己腿毛给剃了,腋毛剃了,脸上敷了二十分钟面膜,七点半时想起来还需要把头发做个造型,睡这么多天早都变得乱蓬蓬了,又冲去楼下理了个发,烫了时下流行的半遮刘海。
  路过一张明星海报时,他站了大约五分钟,细细比较了一下自己和这明星的五官,才终于确信了自己的美貌。顿时又有自信起来。
  八点钟回到家里,微信响个不停。
  点开看,都是丁耜发来的,问在哪,在干什么,怎么不接电话。
  今天的丁颖一心态紧张,简单回了几句,就叫他睡觉。自己又去厨房忙活。
  明天他就要回来了,可是自己竟然都没有可以招待他的菜,这总叫人过意不去。
  丁颖一是按照知书达理这个标准长大的,即便他和丁耜不是这种关系,住在一个普通朋友家里这么多天,也该为对方烧烧菜才对。
  立在厨房的操作台前,灯盏开着,眉头皱着,把操作台上那一溜的器具看一遍,又把自己手机上的菜单打开对照,丁颖一还是觉得头疼。
  他勉为其难地尝试了两道菜,觉得还是不太行。
  算了,放弃吧,反正他和丁耜是这种关系。
 
  ☆、地下行人
 
 
  早上七点,卧室的窗帘拉开,没什么遮挡物,阳光辉辉煌煌地落在丁颖一身上。丁颖一却独坐小桌边,望着手机,面色凝重。
  微信里,一个叫邓运明的债主发来一张图片,是前天他在大雁塔地铁站时正要下地铁的样子。
  照片里,珊瑚橙的卫衣十分耀眼,这是个太鲜亮的颜色了。
  对方发来,没有说话。
  丁颖一足足思考十分钟,小心地打下一句话:什么意思?
  邓运明过了几分钟才回,这次竟然发了丁耜这房子的楼栋门牌号过来,清晰得就像对面是丁耜本人一样。
  丁颖一心情更慌乱了,小心翼翼打一个问号。
  邓运明:你躲在这。
  丁颖一满头的汗流下来,握着手机一时连视线都模糊了,他感觉到自己在发抖。
  丁颖一:什么意思啊?
  邓运明又过几分钟回:没什么意思。
  丁颖一连忙撒谎:不是躲,是我朋友,不太熟的朋友,我来看他。
  对方却不再说话了。
  邓运明不说话,丁颖一也不敢说话,他就这么握着手机,慌得身体好像不存在了一样。
  那邓运明好像是不准备再说话了,丁颖一也不知道他发这个是什么意思,总归是种警告。
  好半晌过去,他才突然意识到,今天本来是丁耜回来的日子。
  本来应该很高兴的。
  他站起来,劝说自己冷静,把手机上的汗抹掉,战栗着放回口袋里,不小心没放稳,还从口袋边上滚下来了。
  他把手机重新拾起来,揣好,就开始在卧室里盲目地无头苍蝇一般走。
  现在这个样子,他们肯定都知道他在这里了。也不知道附近有没有安装监视器。即便没装,他们也必然有办法时刻追踪到他的足迹。
  丁颖一想,首先肯定不能让他们认为这里是他的窝点,他必须很快出去,把人引走。他出去了就好办,随便到哪去,大不了被打一顿,如果还呆在这里,保不齐丁耜的房子要遭殃,甚至丁耜会遭殃。
  他想到这,恍然大悟一般,颤抖着赶紧开始收拾衣服,选了下,刻意又换回那件珊瑚橙卫衣。
  整个房子里没他什么重要东西,只有手机和钥匙需要带在身上。他想了想,出门前还是回头看了一下,对不起了,丁耜,今天回来,要让你失望了。
  丁颖一走出小区,特意在小区门口停了二十分钟,如果有探头,应该能拍到。
  然后他把帽子戴起来,低头往地铁站走。在路上,他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去,他们给他的最后期限是一月三十一号,明明还有十几天,他们却这么急了。
  临下地铁站前,他又刻意在地面站了一刻钟,四面望望,没发现有什么跟踪模样的人。
  丁颖一心里实在慌得很。2019年1月回国,在那之前他在米兰也不是没躲过,但那时米兰算是他的地盘,从国内过去的债主到底人生地不熟,他想要甩掉他们还算简单。这边却是反客为主了,好像走到哪都在那些人的视线里。
  他自嘲地笑笑,“是在拍警匪片么,真带感。”
  车子到了,他上了4号线,打算先坐到大雁塔。
  几站路后,出地铁口,又在很明显的一块空地上站了会,看看四周,依旧没什么可疑人。
  他打开地图,思考自己到底去哪。
  回家不是太敢,总有一种感觉,今天晚上自己睡得正熟时会被那些人拎起来殴一顿,然后再泼点血到身上。
  之前巴错说过他可以去他乡下的老家,丁颖一想了会,是有些心动的,但最后还是算了。他不愿意拖累丁耜,难道就能拖累巴错吗?巴错也是他的朋友。
  大雁塔前依旧人来人往,北广场的音乐喷泉那里仍然聚着小朋友,和零零散散坐着无所事事的人,那边的大慈恩寺还有钟鼓声传,一切都跟前天一模一样,但是他的心境却完全变了。鸟雀是惊慌的,天空是压抑的,没有什么是好的。
  这里是他的故乡,可他就站在自己的故乡,举目四望,无依无靠。
  想了半天,他想到可以去西安城墙。
  西安城墙是个历史悠久的景点,总共有十八个门,围成一圈,把西安市区包含在里面,整个城墙是闭合的,从任何一个门上去都能走完全程,经常有年轻人上去租自行车骑。
  丁颖一离开西安太早,他对这里的一些地理还不是那么熟悉,若要找一个合适的藏身地址,他暂时也想不出别的,记忆中就是这城墙比较深刻,因为它太长了,小时候被爸爸带着走,他走哭过。
  也许在晚上的时候,不睡觉,一直走路,能让他有一点安全感,毕竟谁也不知睡着之后会发生什么。
  他打定主意,今晚自己要沿城墙走一整夜的路。
  现在是上午十二点,他研究了一下地图,匆匆刷卡进地铁,转3号线坐到小寨,然后从小寨转2号线到永宁门站。永宁门就是十八个城门里最南边那个,有售票点,他可以从这里上城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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