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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冻岩浆(近代现代)——伯正

时间:2021-08-08 11:13:04  作者:伯正
  沈卿安收到邀请时内心苦不堪言,心道:……省省吧,咱们系就没出过有音乐天赋的人。冯教授和他的学生,我的耳膜只能承受一个。
  沈卿安推门进屋时,冯远已经唱完了一首歌。环顾屋内,约莫有五个人,男女都有,表情皆是如出一辙的一言难尽。其中三个人沈卿安不认识,应该是已经毕业的学长学姐。沈卿安先是向众人投去了“我明白我理解我都懂”的眼神,然后朝大家打了招呼,便在沙发的靠边位置坐下。
  挨着沈卿安坐的是一个陌生女孩——看起来二十多岁,或许叫女孩有些不合适,只是她的打扮仍保留着一股学生气,高马尾,纯色的T恤和牛仔裤,化着淡妆。
  沈卿安注意到她看向自己的目光,出于礼貌,微微笑了一下。
  女生眼睛一亮,也露出笑容,冲沈卿安热络道:“你就是沈卿安学弟吗?刚才听老师提到你了,真没骗我们,确实很帅啊!”
  对于这种直白的夸赞,沈卿安一向不擅于招架,在他的记忆里,自己从来就不是那种会用语言讨人欢心的类型,上一次对别人外貌的表扬还是对季容说的。片刻后只能干巴巴地挤出一句稳妥回应:“一般般吧。”
  “别谦虚啦,”女生摆摆手,“现在那么多男性长得歪瓜裂枣的,还都自信得要命。”
  “哦,这样啊。”沈卿安说。
  她顺手从桌上拿起一瓶科罗娜,用开瓶器打开后递给沈卿安,笑着说:“我这人说话有点口无遮拦,一会儿要是哪句冒犯到了,别太往心里去。”
  啤酒瓶的瓶身上还挂着小水珠,凉凉的,握在手心里很舒服。沈卿安也没客气,接过后先喝了一口。第二首歌的伴奏已经响起,依旧是冯远点的,《サライ》,听前奏都知道是首老歌。剩下的几人面面相觑,纷纷担心教授一会儿来一句:“别那么拘谨,来来来一人唱一首,一个都别跑!”并且一致想好,如果冯远真这么说,他们就把他按回到沙发上灌酒。
  旁边的女生似乎凑得近了些,发丝上还残留着茉莉味洗发露的味道,沈卿安这时注意到她的眼尾是微向上挑起的。
  这样的眼睛,他在身边某个人身上也见到过,还要更漂亮几分。
  那个男人也喜欢笑,不仅爱笑,还很会笑,扬唇时双眼便弯起恰到好处的弧度,眸光像是滟滟琥珀酒。
  虽然至今也不知道他的名字。对于这个答案,沈卿安既想知道,也不想,自己与他的交集仅限于早晨在公车上的几十分钟,彼此之间仍旧约等于陌生人,从交换名字开始,可以算得上是建立了一种初步联系,沈卿安莫名觉得自那以后他的生活会发生微妙的变化。
  这几天沈卿安在心里暂且称呼他为X先生——这一字母在数学中最常用来表示未知数,符合季容在沈卿安心中的最初定义。
  沈卿安对女生说了声抱歉,婉拒了她提出的加微信的请求。他思绪又扯出很远,如果X先生也提出同样的请求,那时自己会怎么做?
  冯远连着唱了七八首,觉得唱不动了才放下麦克风,又分别问了问几个学生的近况,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不知不觉间,桌上的酒已被沈卿安喝掉了两瓶,一瓶的容量不多,度数也并不高,但沈卿安是一个很罕见才碰一次酒的人,骤然灌了这么多,此时此刻难免感觉晕晕乎乎。刚才冯远也问了他最近怎么样,其实沈卿安很想说每天都不太好,说不出从哪儿涌上的疲惫感如影随形,无聊透了,这些想法整日压在心底,却只能捡些好听的讲——跟着另一位导师在做研究,发表了几篇新的论文,几门很恶心的课分数都还能看。
  屋里没有窗户,闷得沈卿安有点喘不过气,他站起身,跟屋里的人说了一声,走到走廊里去透气。
  夜莎内部盘根错节,如同一个大型迷宫,数不清一层楼里到底多少个包间。房门的隔音效果不怎么样,隐隐约约能听见各种流派的狼哭鬼嚎。
  沈卿安只是随便走了一阵,已经开始找不出头绪。不知怎么的绕到了一个拐角,突然看见不远处的窗边立着两个人。
  其中一人竟是方才脑海里想到的那位。
  X先生。
  站在他身边的也是一位男性,两人身高相仿,容貌出众,只是另一个人的气质更加温润。
  与此同时,他们也看见了沈卿安,目光一齐朝这边望过来。
  *
  季容他们公司在傍晚时有个饭局。原因是三天前风控部门来了一个新人,而他刚好是部门主管,于情于理都不应该缺席。季容意外地发现景行刚好也在,然后才想起来这新人就是从他们公司跳槽来的。本来吃饭这一流程没用多长时间,按理来说吃完喝完就该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结果一位年轻员工小赵突然提议去KTV接着嗨,其他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纷纷起哄,还说怎么从来没听过季主管唱歌,不露两嗓子欢迎新人合适么?
  真的不合适,季主管心里只感觉生不如死。
  其中最幸灾乐祸的就是他那位姓景的发小。
  好在进了包间之后,已经喝得半醉的同事们抢麦抢到昏天黑地,把之前说的话忘了个七七八八。季主管错失一展歌喉的机会,可算是松了口气,他四下瞧了瞧,确认彻底没人注意自己,就拉着景行去走廊窗边吸了根烟。
  景行也从季容的烟盒里抽出一支,低头一看,注意到是七星蓝莓爆,他一直觉得这种烟的味道有点嗲,但转念一想,如果是季容抽的话倒还挺适合。
  季容顺手用自己点燃的烟头帮景行点上,猩红的火苗跳跃了一下。
  “对了,跟你说个事。”季容平静地说。
  窗户不知被谁开了一条缝,秋季凉爽的夜风顺着那一道窄窄的空隙灌进来,拂开二人额前的头发,整个人被凉气一沁润也清醒不少。半晌后,景行咬碎滤嘴中的爆珠,浓烈的蓝莓味儿在口腔里弥漫,他看向季容掩盖在白色烟雾后面的脸,影影绰绰。景行眯起眼睛:“你的意思是,你最近喜欢上了一个人?”
  “不是喜欢。”季容纠正。
  景行改口:“你最近看上一个适合当你炮友的人?”
  “差不多,”季容笑了笑,眼睛里也含了点笑意,“长得特带劲,以后给你看照片。”
  景行摆摆手。季容看着他一支烟吸毕,而后掐灭了烟头,丢进旁边的垃圾桶里,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季容知道景行一直不太喜欢说让人为难的话,索性帮他开了个话头:“想说什么就说呗,咱俩谁跟谁啊。”
  “绒绒,我吧虽然不反对,但……就没玩腻的时候吗,”景行组织着语言,表情真诚,“认识你这么多年,我还真挺希望你好好地认真地跟别人谈一次恋爱的。”
  “然后给那人送一面标着‘为民除害’的锦旗么?”季容也扔了烟,靠在墙壁上。他怔忪地盯着走廊中间闪闪发亮的吊灯,一偏头与景行对视,语气中带了点自嘲的意味,“等到真腻了那天再说吧。”
  “你也知道,有的事情就是个坎儿,能不能过去,什么时候真正过去,我也说不清。”季容接着说。
  景行明白他什么意思,点了点头,没说话。
  就在二人陷入沉默时,忽然听见了从过道另一端传来的脚步声,很轻,走得不急不缓,应该只是在楼道里随意地转悠,不知不觉绕到了这里。
  接着脚步声在不远处停了下来。
  *
  景行朝来者看去,一个年轻男性,瘦高个儿,长什么样没带隐形眼镜看不太清。他不明所以,却见季容竟是万分惊诧,表情虽没什么明显变化,但身体一下子从墙面离开了,站得比方才吸烟时还直溜。
  怎么这么大反应?
  “绒,你认识的人?”景行轻声问。
  季容声音压得极低:“刚才跟你说的人就是他。”
  哦,那位目前追求进度0%的男生,景行懂了。他给季容递过去一个眼神:你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季容心想,兄弟,你可能要小小的牺牲一下。
  沈卿安也在看他们,仨人六目相对,气氛变得颇为微妙,沈卿安略显局促,一只手抬起了一半,犹豫着要不要打招呼。但要打招呼的话……该说什么?该怎么说?以什么样的身份?一个可能连点头之交都不算的身份吗?让人实在不知如何是好,可这么干站着又好尴尬……沈卿安只好心道,X先生,第一次在除了公车以外的地方见面,你好呀。
  趁着沈卿安还没走,季容心下一横,以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对景行说:“陪我演场戏,你快非礼我,动作粗鲁一点!”
  操,不是吧,合着我就一工具人,你给我等着……景行脸上险些挂不住,在心里把季容翻过来倒过去骂了百八十遍。他照旧与季容用眼神交流,只不过这一回充满了嫌弃:我真对你没兴趣。
  季容一瞪:好像我对你有兴趣似的!
  电光石火间,二人眼神你来我往地过招数十次,最终也没拼出个胜负,双双败下阵来。
  景行皱眉:算了,帮你一次。
  季容莞尔:大恩不言谢。
  帷幕拉开,剧本未定,台词未知,两大戏精统一战线,正式开演。
  至于能演成什么样,就看和景行二十多年的默契到没到火候了。
  季容转身就朝沈卿安走去,步伐急急匆匆,还没走几步,衣服就被景行用力地扯住。
  对方劲儿使得很大,贴心地帮季容做了个衣衫不整的造型,露出从脖颈到锁骨处的大片肌肤,白皙皮肤在暖黄灯光下的色泽像在温水中浸泡的珍珠。
  季容佯装吃痛后怒道:“你又干嘛啊!”
  “刚才的事还没说完就想走,不太好,”景行冷笑一声,目光变得又狠又利,如同两把刀子,这目光也扫向沈卿安,随后拔高音量:“这男的,是你新相好?”
  还不忘帮忙撮合一下,我可真他妈善良,景行想。
  “不关你事,我早就跟你没什么好说的。”季容想挣脱开景行的禁锢,结果只是徒劳,他面色变得异常难看,“别给脸不要。”
  “我真是操了!”景行被季容那一句话陡然激怒,紧紧攥成拳头的手作势就招呼到季容的颧骨上——
  他当然不能真刀实枪地揍季容,但这种动作做太假了难免容易露馅儿,所以这一下子的力度也不轻,季容估计不太好受——景行再次想,对不住了兄弟,明年奥斯卡最佳男主角记得给我景行提个名。
  季容短促地喊了一声,这回不是演的,是真疼。他一手捂住被打了一拳的地方,还见缝插针地瞥向了沈卿安。
  沈卿安发现季容居然正望向自己,那是一双本该使人显得盛气凌人的眼睛,而此时流露出的脆弱感一闪而逝,如釉面上细细的冰裂般难以察觉。
  他喉头一紧,皱起眉毛,那一刻身体的反应速度好像比大脑还快。他快步上前,一把攥住季容的手腕,甚至还来不及看季容脸上的伤,就这么拉着人往外走。
  *
  这条走廊狭长,约有50米,一路上沈卿安都不发一语,也没把手松开。等进了电梯间的时候,才发觉有点儿不妥——自己刚才在干什么?我是不是脑子不太清醒?
  虽然完完全全是出于好心,但是怎么看都有点奇怪——他和季容的交情仅限于每日早晨的那几十分钟,彼此交流也是浅尝辄止,对于季容的家庭背景交际状况个人经历几乎是一概不知,远没够上“朋友”的边儿,突然上来就把人拽走,可能更像是唐突了别人,搞不好对方还要觉得自己好心办了傻事,弄巧成拙。
  电梯间的空间并不宽敞,四面墙壁都被贴上了落地镜,无论沈卿安的目光望向哪儿,总是无法避免地看见站在他身边的季容,也自然无法避免地与他对视,尽管沈卿安此时不太想去看季容此时什么神色。
  季容已经重新整理好衣物,头发还有点儿乱,不过根本无伤大雅,他对镜端详片刻,自觉仍然是可以作为街拍教科书的水准。
  其实就算看不着人,鼻尖萦绕着的气味也在提醒着季容的存在,沈卿安敏锐地察觉到季容今晚喷的香水与通勤时使用的那一款不同,应该是橙花或香柠的味道,不浓,比平时更甜。当然充斥在这一方小小空间里的也不止香水味儿,他和季容身上都沾了从包厢里带出来的酒气,与很淡的烟味相互混合。但竟然并不算难闻…… ?沈卿安觉得这时候的自己跟脑子被锈住了没什么两样,一方面是因为喝了酒头晕,另一方面则是在这种状态下的一时冲动。
  上一次有脑子锈住的这种感觉还是在几个月前的期末周,对着好几本厚教材自行钻研的时候。
  沈卿安扪心自问,难道你不喝那点儿啤酒就不会做这事了吗?
  肯定也会,他真的不太能见得吵着吵着就打起来的场面。
  也见不得别人陷入尴尬。
  热心市民小沈名不虚传——头衔是自封的,一直在贯彻执行也是真的。
  电梯从三楼降到一楼很快,电梯门缓缓打开,沈卿安硬着头皮,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很罕见的一句话说不太流利:“我……没给你造成什么困扰吧?”
  “没有,”季容笑笑,“谢谢你。”
  沈卿安如释重负般叹了口气,也笑了:“那就好。”
  两人站在歌厅的一楼大堂里,季容忽然想起来什么,A大人不是都说沈卿安不爱玩吗,也不像是会出现在这儿的人啊,他问沈卿安:“你来这儿做什么?”
  “陪我一位教授唱歌,”沈卿安一拍脑门,“啊!我还得跟他说一声我不回去了。”
  说完他掏出手机,给冯远编辑了一条微信发过去:老师不好意思,刚才碰到一位朋友,他这边出了点状况,我送他回家。
  季容看着沈卿安在屏幕上敲下了一行字,而后抬起头,猝不及防地与季容目光相撞,又是如同一头幼兽般的眼神,季容想。
  他打量沈卿安时一贯大大方方,沈卿安在日常穿着方面一向比较简单随性,今天终于没穿卫衣,而是牛仔条纹衬衫和黑色拼接长裤,反正无论穿什么配上那样的脸和身材,都没法泯然众人。
  这时候季容很难得的没对沈卿安生出之前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就像是面对一个普通朋友或者晚辈,他抬起手在对方有点卷卷的头发上揉了揉,发丝居然不太柔软,比自己之前想的要硬一点。
  “嗳,介意陪我抽根烟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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