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游提了盏灯走出屋子,走至宫门前,又回身望了望这座宫殿。
赋月宫尚有些老旧,殿脊上的雕龙已不似从前金碧辉煌,稍有些黯淡。
这是先皇后李氏的寝宫。李皇后一世不得宠爱,也未诞下子嗣,即使距桂兰宫极近,也见不了先皇几次。
他忽然鬼使神差地想,兴许过几日他便要搬出这里了。
他与秦远生,本就荒唐。
他们是有肌肤之亲的,却都猜不透对方的心思。他们蝇营苟且,而他竟日益要沉溺其中,不得清醒。
舒游踏在石阶上,夜已经透了。他被月光引着向前,漫无目的地走着。
步行片刻,他心中想着事情,未察觉到了何处,却听见有人喊他。
“闻川?”
舒游一惊,抬头一望,就见秦远生站在大殿下的汉白石阶上,望着他。
他竟一路走到了桂兰宫。
“你来找我?”
舒游垂眼不再看他,道:“无非是夜间走失了路,竟叨扰陛下了,恕罪。”
他俯身作揖,抬身便侧了身,要离开。
秦远生却走下几步,踏着月光来到他眼前,道:“随我进去。”
说罢,他便执起舒游的手,将他拉到内殿。
殿里灯光明亮,案上俨然还摆着未批完的奏章。桌角卷着几幅画像,想必是秀女的画。
秦远生松了他的手转身,舒游便收起视线,低头道:“陛下,臣今日已疲累。”
秦远生走近一步,偏头望着他。他此时厚重衣裳已然卸了,只剩一件云灰常服,宽袖口有流云暗绣,称地他挺拔开阔,却不减威严。舒游不禁抬眼望去。此时他眉目又柔和了些,望着他的眼睛里似乎盛了潭水,深沉而专注。
舒游忽然意识到这样的对视似乎有些逾矩,但他却移不开目光。
“赋月宫过几日要翻修,我猜你定不愿我差人动你房内的东西,明日你自己便将东西收拾些。”
赋月宫便是舒游的寝宫,他出门前还感慨了一句,没想到不出一个时辰便一语成箴。他不禁觉得可笑。
此时他本也该乐意。若在赋月宫,秦远生便能每日找他,但若搬出了宫,他这武将也不必每日上朝,便能脱了束缚,更摆脱这荒唐的关系。
于是他道:“陛下不必为微臣建府,微臣在金华大街已有一处宅子,翻扫几日便能…”
秦远生忽然出声打断他,道:“不,你住此处。”
舒游愣了片刻,又抬头看他,似乎不解。
“你与我一同住在我的寝殿。”
舒游为这荒谬之言哑然失笑,直至他上前逼近秦远生:“我是臣子,若再进一步姑且算是你的玩物,陛下,此番是逾矩了。”
秦远生面不改色道:“你若想,我自可娶你。闻川莫吃味,我不会纳妃,这几日阁老催得紧,我先应下来罢了。”他又上前一步,“子嗣也能不要。”
舒游一动不动,沉默地看着秦远生,此时他已将醉未醉,耳边尽尽是他似烧人烈酒的声音。他忽然觉得屋里过分暗了,他有些看不清这个人。身旁的窗户藏住了大好月色,他大梦未醒。
舒游发觉,说话过难了,好像什么东西吐出口就成了漂浮尘埃,辞不达意,言不由衷。让他想要落荒而逃。
他听见自己冷着声说:“不必。”
他将月色与缱绻山川一股脑塞到窗外。
他应该转身回到他寄居的赋月宫,明日上一道折子请居宫外。
可舒游却无法转身,定定站在秦远生面前。
“嗯。”秦远生垂着眼将他拉入怀中,而后凑近他。
那些亲密的举动,好似四处游的惊风,将他吹进春江中,浸了个满身馨香。
舒游颤抖着挣扎。他低下了头,至少,再与秦远生错开一些。
而后他感知到那人抚开他额角的发丝,轻吻在他眼角。
他年少自认眉峰如长剑,锋稍内敛,出刃暗藏,能得不少姑娘倾心。只是眉稍下压了枚红痣,略败了凌厉之气。
记得某次云雨,他眼角生了泪意,红到了那枚朱砂痣,秦远生忽然用拇指擦去残泪,然后在他耳边道:“钝剑乱红梅,霜落染锋刃。”
如今他吻在那处,像要含住覆霜的梅。
那是他们唯一一次亲吻。
舒游盛不下秦远生的爱意,那里掺地太多了。就像盛开过季的花朵,他却被馨香惹地意乱情迷,但也始终惧怕此后是零落成泥的凋谢。
他们一个皇帝,一个棋子,止步在情欲前就足够了。
过了勇悍的时候,并非碰上了知心与炽热情意就能去疯。
他今年而立,秦远生二十有四。
他可以一生沉浮无妻无子,秦远生需纳妃娶后。
你爱我,我不爱你,我爱你,你不能爱我
我爱狗血!
第3章 恰如春草
第二日是休沐的日子,清早幔帐里便春声四起。他们隐秘交缠着,舒游身上落了点点殷红,称地他玉白的肤色愈发诱人。
秦远生按下他的腰段,舒游的后庭便抬起,肩头耸地更高,可称得上是春山作骨。
他反手按住舒游的肩,卖力又挺进去。舒游上身彻底塌了,腰止不住地颤抖,乳尖磨着被褥,被刺激地挺站起来。
秦远生的手掌又移到他的乳尖,护在手里又细密按压,靠在他耳边粗喘片刻后低声道:“床褥太粗糙了,是不是?”然后含住了舒游红透的耳尖,含混继续道:“改日换个新的,不至于磨着你。”
他如此说着,仿佛温柔至极,身下却凶狠一撞,恰巧抵着舒游的要害。舒游口中溢出了浪荡的呻吟,浑身战栗着。
秦远生忽觉他后穴深处涌出了一股股水液,浇洒在他的头部上,内里潮湿一片。
秦远生愣了片刻,忽然意识到身下人是怎么了。
“闻川出水了。”他喋喋不休道,舒游羞怯万分,忽然侧身用手捂住了他的嘴巴,虚瞪了秦远生一眼。
哪知这一眼要他身下胀地更大。他忽然退出,后穴的淫液便涌出来,顺着舒游的腿根滴落在床上,有些更是直接喷到床褥上。
秦远生怀抱着舒游,将他翻过身来坐在自己腰腹上。舒游万分不喜这个姿势,如此他的每个沉溺面容都会暴露在他眼下,无处遁逃。况且这样进的深,那人的性器本就超乎常人,这个姿势更是要将他尽数吞下。
秦远生双手握住舒游的腰,拇指抵在他紧实的腹部上,他托着舒游起伏了一下。哪知舒游地腰忽然就软了下来,上身前倾附趴在他身上,于是他的从鼻腔泄出地闷哼声就靠在秦远生的耳边。
秦远生腾出一只手抚摸他松软滑顺的发丝,又替他擦了擦鬓角的汗液,含着笑意问道:“怎么了?”然后侧头看他。
舒游细长睫毛沾了泪水显得根根分明,此刻在如蝶翼般轻颤。舒游受不了这样灼烈目光,只得将头埋在他肩膀上。他哑声说:“不成了…”
秦远生便将他抱在怀里,耳语道:“那歇一会儿吧,闻川体力渐弱,可是昨日累着了?”
舒游恶狠狠地想,可不是,他快马加鞭七八日才到京城,昨日方休息了两个时辰。
罪魁祸首就是眼前人。
他如此想着,兴许是那人语气过于湿腻,又兴许是此番光景实在有甜蜜,也可能是昨日秦远生的话让他动摇了一瞬。
他偏头,一口咬在秦远生的侧颈。
说是咬,他又狠不下嘴,倒像是在调情,连牙印都是浅浅。
秦远生轻笑出声,用手轻轻拍着他的背,他将这亲密的咬噬视作玩闹。他低声道:“闻川莫要闹,若留了印子我如何见人?旁人还道陛下何时养了只猫奴。”
舒游听这话便红了耳尖。他五个月未尝过滋味儿了,险些忘记了这人是何等风流。
前一年他到不在塌上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人,只闷头弄他。后来舒游身子越发敏感,自然憋不住声响,他便来了嘲弄人的机会。
秦远生见他埋在自己肩上动也不动,呼吸拉的绵长,软软瘫着,以为他实在累着了。
“睡着了?闻…”他话还未说完,身上的人忽然将手向后伸到他的阳物上,对着坐了下去。
舒游直起身子,双腿收紧夹住他的腰腹,上下律动着。他双手勾着秦远生的一缕青丝,忽然笑的狷狂:“我舒闻川自幼学的就是这马背上的功夫,我七岁学会骑马射箭,百步穿杨,那时你还不会走路呢。”
他动的愈发狂乱,咬不住的嘴角溢出了无法忍耐哼吟,倒真如骑马似的,腰腹精瘦有力。
秦远生被勾了魂——这和那年凭栏饮酒,战胜归来的他类似极了。
他还是那个热烈如火的少年。
秦远生一手擎住他在他小腹上摩擦的阴茎,望着他移不开眼。他笑着:“是,闻川好厉害。”
舒游也微微倾身,双手虚掐着秦远生的脖子,道:“往日你还叫我一声闻川兄,我比你年长些,不如你叫一声哥哥?”
话音还未落,秦远生突然反手按着他的肩膀坐起,身下顶到了最深。
“哥哥,舒服吗?”他一遍遍退出来碾过某一处再深入进去,挺地飞快,身下的床板发出巨大的“吱呀”声响。
舒游的最后一点理智告罄,他在秦远生耳边叫地动人极了,酸胀快感自下处顺着脊骨向上,他忽然觉得全身的写的涌入了脑海,陌生的无助感忽然将他笼罩住。
他手下攥着的被褥太轻了。
身下的顶撞给他带来舒快愉悦,可此刻他忽然觉得,最使他愉悦的不是这样。
舒游皱了皱眉,本含情的眉目蓦然淡了。
经年枕畔情,对于他本就是一种羞辱。
亡国将,前朝臣。那日他远闻京中叛乱,却被北疆战事拖的走不开身,几日后策马回京,早已换了天地。
往日与他较好的将领忽将他围起。他的马快,本就是先行一步。只身孤马,本是护国将,竟成逆路贼。
而后他被关在天牢中一月有余,又被转送到赋月宫。
可笑应如此,偏偏这样,他竟还是动摇,还是念想。
薄纱太轻,盛不起暧昧。舒游不着痕迹的抚下秦远生放在他颈侧的手,秦远生便懂了。
此后宛转呻吟都显得苍白,他们两人的欲中去了情,仅有交织的躯体。
那只是亲昵动作惊起的一段涟漪,还未能称得上是情意。
-
朝堂上鸦雀无声,殿前细雨的窸窣声响荡在其中。
此刻众人皆跪着,紧握着手中笏板,噤若寒蝉,连呼吸都拉的绵长。
远处一小官壮着胆子抬头看了看,却见圣上脸色及其低沉,即使隔着大殿一排排官员与长长台阶,那眼里的阴鸷却像是剑光般扫向他。
他顿时头冒冷汗,埋下头再也不敢逾矩。
他暗自疑惑着,往日首辅提起纳妃之事,皇帝的表情也算柔和,也道着日后再议。
可今日不过照常提了两句,道选妃之事户部与礼部已要开始操持。
秦远生登时便推脱了,道近日春涝严重,户部要拨银子赈灾调理,选妃不合适。
他说完眼神一直瞟着百官中的某一处,似乎有些疑虑。
忽然,往日寡言的宣武侯竟也上前道:“春涝是大事,陛下绵延子嗣亦然。此事不宜往后再拖,应赶在万寿节前操持完毕,陛下请三思。”
后有文官觉得着实如此,也想上前附议,哪知脚步还未迈出去,一向沉稳冷静的皇帝忽然向下扔了个砚台。登时墨水飞溅。
“怎么,爱卿就这么想给朕塞几个妃子?是否是觉得平日无法在朕身边安插几个人甚是不安心?”
他声音冷地吓人,似掺了冰渣的冰刃,像质问,也像威胁。
那语气里溢出来的是暴怒与极难察觉的失望。
此刻没人敢说话,生怕自己多说一句就变成了想要在陛下身边安插人的那位,引火烧身。
倒是宣武侯胆子壮,硬着头皮又举起笏板:“臣惶恐,臣等无非想的是我朝千秋万代,臣想在边境抵御外敌时不必念想朝中是否安稳,想陛下可得贤良之妻以解忧舒心。”
秦远生额上青筋直跳,那人昨日还跨在他身上让他叫哥哥,他以为舒游也对他有了情意,以为他终于可以归鞘了。
未想到他此刻身上还留着他的味道,竟在朝堂上逼他选秀纳妃。
他仿佛永远结冰,永远不给他留一丝念想。
“朕有一妻,朕于其相知三载,有风质之貌,逸群之才,其人已殁,朕不愿再赋心他人。此话不必再议,朕意已决。”
殿中忽过一阵穿堂风,舒游跪在地上,风拂过他的发丝与衣角,将他拥在其中。他身后是大气不敢喘的文武百官,那人在殿上直直盯着他。他忘不清那双眼睛。
他说,“朕有一妻,相知三载。”
他说:“其人已殁。”
舒游的舌头仿佛被猫叼走了,再说不出一句话。
他听见大殿门敞开了,百官松了口气似的逃了出去。
他不知道他该去哪,前日秦远生让他去赋月宫收拾东西住进他的寝殿。他不知道还该不该去收,收完又该去哪。不知道他这个殁了的“妻子”是否还能去皇后的寝殿。
他快要走到长廊尽头,春雨未停,湿气雾了廊外的春杏。
廊尽有个人在等候他。肩头被雨水沾湿,拿着一把油纸伞独倚柱头。他袖间还绕着檀香余味。
“过来,春寒料峭,冻着了你腿间得疼。”
舒游忽然觉得自己幼稚极了。
“你的侍卫随从呢?陛下一个人在此处就不怕…秦远生你干什么!”
秦远生忽然将他身上的大氅接下,披在他身上,用宽帽盖住了他的头,将伞塞入他的怀中,一手揽过他的腰将他抱起。
他凑近舒游的耳边轻轻道:“把脸埋在我怀里,叫人看见了不好。”
这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帝王的不可否决。
“你也知道不好?这还在外面,成何体统?快放我下来!”舒游挣动着,手里的伞歪扭横斜,点点细雨溅在秦远生的脸上。
秦远生不为所动,腰间抱着他的手更收紧了些,步伐稳健。他仿佛是狼崽护食般将舒游摁在怀里,丝毫不愿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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