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你?”段争说,“为什麽要放你,你有什麽资格求我放你?”
“你杀你养父,有你养母背罪;杀冯斌,有曾国义,可你动我,没有人会帮你,”程东阳语速极快道,“所以你不能杀我,你会坐牢,你也会完的。”
“你忘了,钟澍成会帮我。”段争不疾不徐地拆穿他的哄骗。
果不其然,程东阳这下面如死灰。
指节用上了力,可倏忽之间,段争后颈发痒。他似有所感,扭头转向一边,被车身遮挡着的空隙里,渐渐露出一张惊慌带惧的脸。
陆谭不知道是什麽时候转头来的,又在车身后站了多久。他也许已经目睹了段争满怀戾气的真面目,听到他记忆中的好弟弟其实是个心存伪善的恶徒。然后呢,他会惧怕,会排斥,会想到逃跑离开。但不可能,段争近乎冷漠地想着,陆谭来过,就再也不可能走掉,既然做了恶人,何妨一恶到底。
他捏紧了手枪。
“哗啦”,是脚底踩过石子的动静。陆谭摇摇摆摆地走近,又在距离程东阳三大步的位置站定,不敢再靠近。他捡起两颗手掌心大的石头,放在手心掂一掂,然后拉开胳膊,用力掷向程东阳。
巧的是其中一颗还真的打中了。
陆谭自知拿东西打人不好,也知道举枪对着任何人更是不该,可他明白段争不会做没有理由的坏事,或者那根本不算坏事。他只是握住他的手,仰着脸说:“我打他,他欺负你了对吗?你哪里痛?他也打你了吗?你不要怕,我会保护你的,一直都保护你。”
说完,为防他怀疑,陆谭又低下头,吻在段争持枪的手心。枪托紧紧抵在他的颧骨,导致他再抬脸时,颊边有一道淡淡的红痕。
陆谭冲他绽开笑来:“你看,是真的。”
是真的,段争相信,所以他丢掉了手枪。
下一刻,丛林外警笛声震天。与此同时,黄铭鸿也到了。
第四十章(完结)
黄铭鸿上来先取走两把手枪。段争的那把收在后裤腰,程东阳那把则塞进他自己手心,扣紧了,朝天放上一枪。随即他提起程东阳的衣领,抬手就是一拳,脚尖再碾小腿和腰腹,直至程东阳半死不活地伏趴在地上,他又最后在后背心补上一脚,这才招呼立在一边的段争和陆谭。
大概是担心段争还会动手,陆谭干脆是把他搂紧了,双手互相扣着小臂,他埋头在段争怀里,不去看也不去听。直至听见黄铭鸿出声,他抬起头来。
“我都打点过了,你今天没有见过程东阳,”黄铭鸿对段争道,“你们现在开车走,这里我来善后。”
段争垂在裤缝边的右手在打颤,他放松手指:“你怎麽解决?”
“意外死亡。”黄铭鸿镇定道。他回答得很快,显然有了结论。
闻言,段争一顿,解开陆谭在自己后腰交握的手,要他先上车去。陆谭有些犹豫,但仍旧听话上了副驾驶,又不死心地降下车窗来看。可惜段争和黄铭鸿说话声音太低,他一概听不清。
没等一会儿,段争跟着上车,发动引擎调转方向盘。
陆谭将脑袋伸在窗外,冲黄铭鸿不停挥手。黄铭鸿也冲他晃动胳膊,接着转身走向一边命若悬丝的程东阳。
至于他后来做了什麽,程东阳又是什麽结局,这些就不是陆谭知道和关心的了。回家路上,他拉着段争的手捧在胸口,一会儿又贴到脸边。很难解释,他感觉自己终于做对了一件事。
到家,陆谭进浴室换衣洗手。先前急着找段争,他下课后只匆匆冲过一遍手指,心里总不舒服,现在有时间耐心搓洗,他一板一眼的态度简直要把指甲盖一并掀过来慢慢地清理。
不过到底没做成。他被突然进来浴室的段争压在洗手台前,半边脸被把住了,嘴唇不由自主地打开,勾缠着段争往里横冲直撞的嘴。
因为主动权在段争手里,他掌握陆谭,拇指卡在下巴,这叫陆谭几乎合不上嘴,口水因此不住地往外淌,滑进脖颈,再滑进衣领。
而后腰抵着洗手台的姿势也让陆谭感到不适。他趁段争往下嘬吻的空隙闷哼两声,抱住段争的脑袋,撒娇要他让开一点,自己好翻个身。
谁想段争根本没听见,而钳了他的胳膊高举。毛衣褪在颈间,他埋进陆谭的胸前大力地咬,再深深地嗅,这让陆谭疑心自己那颗砰砰跳的心就要随着他的鼻息而一道破膛而出。他总是这样的,陷在段争的掌心里动弹不得,随他差遣,供他把握。
缠吻着往外去,陆谭搂抱段争的脖子,在移向房间正中的半途撞着墙边的开关。于是客厅的立式空调开始运作,呜呜嚷嚷,轻易就叫陆谭汗了满额头,发间也漫出一股浓重的洗发水香气。
段争将他压在窗前,小腹抵着后臀,脸埋进他的发间嗅闻。无意咬着一缕头发,他以牙齿慢慢咬至发尾,再拉长了,仿佛一条黑色的缰绳,他从后勒住陆谭,逼迫他满脸痛苦地扬起脸来,任由窗外阴沉的日光将他彻底笼罩。
颠得太快,陆谭的小腿有些抽筋,一动就痛。他拍拍段争要慢一些。可等段争将他那根阴茎拔出来,陆谭应激一颤,急忙抓住身侧的窗帘,接着膝盖被段争握了一握。他小声喊疼,段争直接勒了他的腰,在床上放平他的两条腿,由腿根开始按揉。
来过一遍,又从小腿往上再按一边。最后按到腿根,揉过两下,段争将双手摊开,满掌心的水迹。
陆谭羞得止不住笑,大腿重新打开,双脚则勾着段争的腰腹拉到身前来。他求着:“还要。”
可床头备的避孕套盒已经空了,没办法再用,只好采取最简单也是最麻烦的方法。
段争一手揽着陆谭的后颈,裹缠着他的嘴唇和舌头,另一只手则将自己和陆谭的阴茎都放在掌心快速地摩擦。数次前后撸动,段争的阴茎偶尔撞着陆谭敏感的会阴。陆谭从深吻中分出神来,肩膀一抖一抖的,抓在段争耳后的手开始收紧。下一秒,他呜呜哭着射了段争满腹。
累极倦极,段争在陆谭帮忙下射得很快。他搂着陆谭倒下来,膝盖压进陆谭收起的膝窝,双手扣在他胸前,脑袋则还是埋在他的发间。他们身体挨得紧紧的,段争在陆谭身上寻求一种沉重的宁静。
或许陆谭是听见了,所以他转过身来,踩平段争屈起的膝盖,而将双腿和他的互相交缠,同时贴近他汗湿的脸,嘴唇压在他的额角,右手则在段争后背心由上及下轻而慢地抚摸。
温存催眠,渐渐的,陆谭睡着,抚在后背的手也停了下来。段争久久地凝视他,吻他的嘴:“……哥。”
谁知陆谭这次倏地睁开眼,瞪着段争:“我听到了。”
段争面色不改:“嗯?”
“我听到了,真的听到了,”陆谭结巴,“你喊我了,你知道的,我都听到了,你不要骗我。”
“我哪里骗你,”段争说,“我也骗不了你。”
陆谭转嗔为喜:“你再叫我一声好吗?我喜欢听。”
段争将他抱紧,脸埋进他的发间,嘴唇因此靠近他的耳朵:“……不叫。”
陆谭“啊”地大叫,嘻嘻笑着趴到段争身上去,啄木鸟似的捧着他的脸不住地亲,这边一口,那边一口,边亲还边讨价还价:“我亲你一下,你就喊我一声好吗?我亲你一百下,你就要喊我一百声哥哥呢。”
他兀自欢天喜地,对着段争故意摆动的脸努力地啄吻。后来吻到嘴唇都发麻,他转而一口咬住段争的下嘴唇,用力吮吸,再趴在胸口眨巴眼:“好几百下了,你快喊我,快喊我。”
段争闭了眼睛,陆谭就掰他眼皮,反被段争用两腿夹着小腹一滚。主客姿势颠倒,陆谭成了被压制的,段争倒在他脸边装睡,无论陆谭怎麽折腾都不醒。
几次三番的,陆谭气馁,外加有些恼羞成怒,干脆屁股一顶,从段争怀里往外一滚,压着半边脸,气呼呼地也学他装睡。没过两秒,背后有热源挨上来,呼吸近在耳边,陆谭脸上的小绒毛都跟着立起了直打颤。
“哥、哥、哥,”段争声音低低的,“够了?”
装腔作势只一秒,陆谭立刻翻身而起,坐在段争小腹不停地摇,嘴里一迭声地说:“我听到了,真的听到了。你再喊喊我好不好,我还想听,我还想听好几遍,你再说,你再说……”
段争被他坐得腰腹痒,身下床垫又跟着他不自觉晃屁股的节奏而摇动。他支起胳膊挡在眼前,想遮住自己莫名其妙泛滥开的笑意。
翌日,津市日报刊登程东阳被捕消息。黄铭鸿特意传给段争,但段争不过看一眼新闻标题便关了页面。他对程东阳现在怎样,将来会怎样不再感兴趣,现如今更让他在意的是三天后的平安夜。更直接点,也就是陆谭的生日。
按照段争以往的习惯,他不清楚自身来处,也无所谓,原本打算陆谭的生日也不过照常糊弄。奈何黄铭鸿先得了消息,这样,唐小杰也知道过些天是陆谭生日,隔天就拉着黄铭鸿气势汹汹杀上门。两人对段争得过且过的态度进行大胆批评,结果又在段争轻飘飘的一眼下夹着尾巴而逃。
但不管怎样,黄铭鸿夸下海口将包办陆谭和他哥重逢后的第一个生日,唐小杰当仁不让,担当二把手。至于客人,他们一方喊一堆,两方喊两堆,真到了平安夜当天,两方一打照面,其实压根儿没多少人。
晚饭前,姚可可拉着陆谭在房里换衣打扮。她喜欢陆谭,单纯因为喜欢他长相清纯,有这样一张脸,穿什麽都不会错。可惜衣柜里架的都是些死气沉沉的深色衣服,一看就是段争的手笔。好容易找见一件颜色稍亮些的衣服,姚可可又掏出昨晚放在衣兜里忘记取掉的速干指甲油,用腿压着陆谭不叫他动,她拧开了给他涂手指。
陆谭的手指也是细而长。他觉得好玩,凑近了看,两人一个细心抹,一个耐心盯工,到屋外叫饭,陆谭十根手指也刚刚好晾干。
姚可可拉着陆谭出房间。才一过门口,客厅大灯骤灭,陆谭下意识抓紧姚可可的胳膊,紧接着对面传来跑调的生日歌,蜡烛亮起来,映出个手推蛋糕车走来的黄铭鸿,还有他身边身后的人影,有唐小杰,阮红玲,姚可可,钟澍成等等。尤其那三五个被黄铭鸿拉来充数的修车铺的师傅和店员们,他们大致听说今天过生日的是大老板的爱人,那就是老板娘,于是起哄得更卖力。
而在人群的最后,段争背靠着墙站立,又在陆谭发现他,并且伸手要他过来的时候走上前,站到陆谭的背后,单手轻轻覆在他的后腰。
唐小杰说:“许个愿,然后吹蜡烛。”
黄铭鸿帮腔:“愿望是不是都得说出来啊,不说是不是不灵了?”
姚可可抱胸:“是前两个得说,最后一个说了才不灵,你们都过没过过生日啊?”
黄铭鸿嘟囔一句“谁知道我什麽时候生的”,随即喜笑颜开地催促陆谭赶紧许愿:“第三个不能说,得憋在心里。但是不能不许啊,一年一次,别浪费了。”
谁想陆谭满脸无辜:“我不用那麽多愿望的。”
黄铭鸿急了:“不许白不许嘛,想不到别的,你就许,就许明天让我哥给你买豪宅豪车!”
“段争有那个钱吗,你别教他乱许愿,”唐小杰笑骂一声,又转去对陆谭说,“随便你想要什麽,别听黄铭鸿的。”
陆谭抬头看看段争,刚要开口,黄铭鸿又窜上来指点:“把手握起来,这样,你学我学我。”
十指交握在胸口,是祈祷的姿势。陆谭情不自禁闭上眼,呢喃着:“我想要,想要和山山永远不分开。”
耳边有道声音在提醒:“还有两个。”
陆谭继续祈祷:“希望山山不要再受伤啦,我会保护山山,想要他平平安安。”
“最后一个。”
眼前微弱的亮光渐渐转暗,似乎是蜡烛灭了,又或许只是段争从后拥上来时,陆谭低下头,将鼻梁压去交握的双手而导致。总之,陆谭无声许了第三个愿望,而后他睁开眼,吹灭了那两只摇曳着微光的蜡烛。
生日后来,唐小杰一手抱着酒瓶,一手搂着陆谭,倒在他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但因为他醉酒口齿不清,尽管陆谭努力倾听,仍旧没能听懂他究竟在哭些什麽。
黄铭鸿还好些,不过是拉着姚可可在玻璃窗口做些扭扭捏捏的事。平常清醒时说不出的话、做不了的举动,他这次一概干了个全,比如强抱强吻,或是扯着姚可可的肩膀骂她心狠绝情,骂着骂着也开始哭,掐着姚可可的胳膊质问要不是他借他大嫂生日请她来,她是不是真就不打算搭理他了。姚可可听得耳朵生茧,挥开他就想往外走,却被勒住胳膊一把提回来,黄铭鸿将她压在窗口胡乱地咬,每咬一口就得意地咒她“你完了”,“我要咬死你”,谁想姚可可一个包猛砸下来,他一头磕在玻璃上,立时晕了过去。
这些情况看在阮红玲眼里不过是小打小闹。她拉着陆谭坐在沙发,双手拢在他颊边比较,总觉得他比上回更瘦了一圈。正说着他本来就不胖,平常多吃一点,再不济抢段争那碗饭吃也行,总是段争会养你吧,你别客气,该对自己好的还是不能手软。
又说起这些天陆谭报的陶艺班,其实是阮红玲推荐给唐小杰,唐小杰又再推荐给段争的。想来陆谭这辈子估计也就这样了,不好当劳力用,脑力更加跟不上,干脆就叫他过得快快乐乐一些,找点好玩的事做,说不准也能发现一点别的天赋。可喜的是陆谭确实对陶艺感兴趣,试课过了,一口气报了一个学期,每天上课回来都弄得脏兮兮的。
而他最近正准备给段争做一个小茶杯,底部想要蓝色的,杯身要白色。陆谭说得眉飞色舞,忽觉阮红玲停了话音,他也跟着噤声,两只眼睛就往她脸上看,又笑起来,轻轻地拉了拉她的手。阮红玲心软,也跟着他笑,忍不住摸摸他的脸。
这时只听姚可可一声大叫,客厅一众目光都集中去她身上。不知道又是黄铭鸿说了什麽昏话,姚可可提着裙摆就跑,他晃晃悠悠跟在后头,楼梯间满是两人你追我赶的动静。
阮红玲走去窗口一望,这下也待不住了,告别陆谭和段争后取衣离开,临走时递给陆谭一份礼物,又递给一份给段争。她笑笑:“都补上了,祝你们百年好合,白头偕老?”
陆谭倏地脸红,含羞望一眼段争。短暂的对视仿佛将他烫着了,他不敢再看,就低头将礼物牢牢抱在怀里:“谢谢姐姐。”
有阮红玲这一打趣,陆谭这次生日倒像成了他和段争的谢媒宴。修车铺那群不懂内情的店员虽然糊涂,但最爱起哄,走前又是对着陆谭叫生日快乐,又是祝福他和大老板永结同心,早生……贵子是生不了了,永结同心最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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