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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药可医(近代现代)——Revival

时间:2021-08-29 11:23:48  作者:Revival
  他察觉自己要摔,便歪歪重心重新跌了回来。
  宋汀洲移位失败后就将头靠在椅背上,不再发出声响。谢待许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旋即走到他身边扶住他,半拥半抱小心翼翼地把他放到沙发上。
  “怎么了?我看你中午吃的不多。”
  宋汀洲驴唇不对马嘴地回答道:“我也有段时间没有和她们聚过了,今天挺开心的。”
  谢待许也不再问,他在电影里随便选了张看起来气氛挺欢乐的播放起来,上楼冲了杯咖啡,递给宋汀洲一杯,自己一杯,悠悠闲闲地陪着他看。电影情节讲的是老旧的爱情片,一对男女分分合合不亦乐乎。谢待许大概受久了西方热情文化的“熏陶”,看不明白这些弯弯绕绕你追我躲的感情。索性就不关注情节了,专心致志地观察身旁的人。
  从睫毛,眼睑,到鼻梁,嘴唇......这个人怎么看,都不是一个福薄短命的人。
  其实宋汀洲对面前电影里的情节也丝毫不感冒,他甚至都想不起来这是自己什么时候兴起买的片子了。他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刚准备问谢待许话,谁料一转头就察觉了对方灼灼的目光,仿佛要穿透他的灵魂似的,甚至,有些阴暗。
  这样的想法令他一时间不寒而栗。
  谢待许迅速收回目光。
  “这拿铁还挺香的。”宋汀洲说。
  “我多放了点奶。”谢待许回答说。
  宋汀洲拿起遥控器将电影的声音调低,“嗯......大学心理学,你们都学些什么,会有什么类型的实践?”
  “心理学主要分基础研究和应用,其实差别不太大。到专业的地方实验和参观需要审批,经教授带领才行。不过也有时候小组要完成报告,没办法,我们会到大街上随便拉人采访做数据,还挺有趣的。”
  “听起来还不错。”
  “对,不过deadline总是很早,所以每次任务都很赶。学校做心理调查时往往是心理学学生的成绩不及格,也有这里面的一部分因素。”谢待许露出点遗憾的表情道,转而想到什么,“写作呢,有什么有趣的地方?”
  宋汀洲思考片刻,“有趣谈不上,只是时间上相较于一般职业更自由。说起来跟你们还挺相似的,每次赶稿子都很匆忙。”
  谢待许挑眉,“可以想象。”
  “......”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不知道多久,与其说是深夜闲聊,不如说是两人之间对于彼此的试探才更形象。谢待许不知什么时候又从楼上拿下来两瓶酒,更显“兄弟情深”。
  与谢待许差不多,宋汀洲也在一直关注对方。在滴水不漏的回答中,他会常常望向谢待许的眼底深处,似乎要真的将对方的意图挖出来一样。
  但还是不得不说,酒,真的不是一个什么好东西。
  “你初恋是什么形象的?”
  不知道是二人谁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嗯,”谢待许微醺时没有一点防备,他眼神稍带迷离地说,“那是高中的时候,他很乖,在一群粗汉子中间总是鹤立鸡群......”
  气氛忽然僵滞。
  “你,”宋汀洲愣住了,不常被酒精荼毒的大脑转了许久才反应过来,“你是同性......”
  谢待许说完大概也意识到了不对劲,在宋汀洲说出那两个字的时候就清醒了,刚要张嘴打断他的话,试图解释什么。
  嗡——
  手机响了。
  那道不轻不重的铃声此刻在寂静的黑暗中被衬得尤其突兀,谢待许看见来电人——陈丽雅,又是一怔,因为备注是——妈。
  “喂?”女声从话筒里传来,有些刺耳。
  “喂,妈。”谢待许应道。他对上着屏幕上刺眼的光线:北京时间凌晨两点半。
  洛杉矶时间上午十一点半。
  他没能一时间收住情绪,冷笑一声。
  在宋汀洲的眼中,谢待许一边唇角上挑,眼睛半睁,被□□刺激过的大脑无比冷静,因此,在其眼中倒映出了这个人不加掩饰的情绪——冷漠,且毫无波动。
  宋汀洲那双沉寂了许久的眸子一亮。
  陈丽雅估计也听见了那声没有一点感情的哼笑,她的声音在电话对面停了两秒,大约用来看了眼国内的时间,然后似乎满怀歉意地说道:“是妈妈疏忽了......你怎么还没睡呢?妈妈就是想问问你,最近在国内过的好不好,那个宋汀洲有没有为难你啊?”
  “......”
  这回换做宋汀洲笑出了声。不过,他发誓,他的这声笑里绝对没有掺杂一丁点嘲讽谢待许母亲的意思。
  谢待许则是多有尴尬和抱歉地望向他,心说自己现在大概是,罪加一等。
  “一切都好,宋先生为人低调,年少有为,”谢待许客观地评价说,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我们现在在一起。”
  “呀!”陈丽雅女士全然没有觉察不对劲之处,反而似是蹙了蹙眉地嘱托起来,“他这是也没有休息呀!诶呦,你们小年轻不能熬坏身体,快去睡觉。”
  “好的。”谢待许保持优雅地挂掉电话,一瞬间似乎就卸掉了半身盔甲。他无奈地摇头苦笑,但到底也没有开口聊起他与母亲明显僵滞的关系,反而忽然想起电话响前两人聊的最后一句话,心脏猛地一跳。
  他不是没听过国内的恐同言论,也知道这件事一旦被揭发会引起社会多大的抵触,所以他向来习惯避开这类话题。今天不知是不是烈酒上头,居然说漏了。
  谢待许:“电话前,我说的那个......”他想,自己的大脑已经好久没有为了撒谎转过这么快了。
  宋汀洲捕捉到他稍有些纠结的表情,便截断他的话头:“没事,我什么都没听见。”
  “谢谢。”谢待许说。
  家族所托,他绝不能出半点差池。
  “我理解。”
  谢待许记得,那个时候,宋汀洲是这么回复他的。
  只是他当时没有深究其中细节。但凡他能够注意到宋汀洲霎时间从情绪裂痕中泄露出来的,对他烟消云散的抵触的态度和收敛住的不近人情的气质,或许他就能够更早地向他言明心迹罢。
  可惜世上并无“如果”。
  那时谢待许只是死死盯着宋汀洲的眸子往深处看,他在怀疑面前的这个人究竟披了多少层伪装——明明厌恶痛恨他的身份,却依旧彬彬有礼地相待、明明是被亲生母亲威胁着,却依旧无所畏惧地生活。
  谢待许觉得自己的心脏某处被人揪了一下。
  面前这个人,甚至表面上都与他像朋友一样相处了。
  宋汀洲的身影隐匿在黑漆漆的夜色之中,悄然间,他打量地望向身侧的谢待许,又迅速地收回目光。垂下眼的一瞬间,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
  就像白日里收起爪牙、慵懒饱腹的恶狼。
  深夜,才会睁开一双锐利的眼。
  然后捕猎。
  -
  宋汀洲所在的那家小公司最终还是没能顶住来自黄臣铭背后的势力,对方最终成为了其公司下的最大股东,且据其要求,要进行公司内的大规模裁员。遗憾的是,陈满没能逃过这一劫,也被算在了裁员名单之中。
  令大家都颇为意外的是,一向急脾气的陈满小姐竟然没有叫板到老板办公室去,一身轻松。反倒是她的同事们面露难色。
  这些年在陈满的带领和规束下,领导们和公关部门都省了不少心。
  如今她这一走,稀稀碎碎地居然也带走了一波人才。惹得领导们恼得不行,无可奈何。后来纷纷退股,这下小公司彻底沦为黄臣铭的赚钱工具。
  至于宋汀洲,他即便不解于陈满和他有何处得罪了这位关系户,也没有对此作出任何回应。只是听见这件好事的时候,笑着自语道。
  “不出所料。”
  陈满跟宋汀洲总算要迁走了,来来回回在那家小公司折腾了这么多年,没一点感情是假的。然而人必然要往前看,要往前走。如若不然,必然遭到历史潮流和时代趋势的抛弃。
  那才凄惨。
  陈满先是到上海安顿了下来,随后宋汀洲收拾好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连谢待许也跟着一起迁过去了。零零碎碎的东西卖了不少,唯独留下的就是那大房子。
  究其原因,只是一句:“习惯了。”
  习惯什么?
  不知道。
  麻烦事儿连天,唯有谢待许原先找到的公司恰好就在上海,如今免去了奔波之劳,算是好事一桩。
  宋汀洲和陈满搭着伙,干着干着又干了两年,后来由于某些不可抗力因素,陈满又需要迁走。只是这回,是她和宋汀洲的分别。
  细数起来,宋汀洲跟不走的原因有二,一是他和现公司的合约还没到期,二是陈满又要往南走,还据说是去海南那里,宋汀洲一个北方土生土长的人,又向来不愿意奔波。他能在上海待上两年已经是极限。如此便放弃了继续同行的机会。
  分别那天他与谢待许到机场送别陈满,离别之时陈满再没有“出口成章”地怼他,或者强撑出一副女强人的模样。而是真真正正像个同龄人一样,红着眼眶抱住他,然后挥手离去,身影渐渐湮没在人海中。
  宋汀洲望着她离去后,终究没忍住,叹了口气。
  他想家了。
  这两年在上海的日子几近要把他透支出幻影,疲倦的灵魂已经不太能够支撑住他的躯体,如今急需平静的一隅,供他吐一口长长的气。
  他这么劳累,不光是出于工作的缘故。
  当年之所以选择上海,不全是因为那里发达,更是因为那里是温叔叔的家。
  而宋汀洲这两年从未停歇下脚步的原因,也是因为他要每日挑空闲又不被盯梢的时候去温叔叔家里坐坐,借着与奶奶聊天的机会,想方设法套出一些有用的信息。
  上天不负有心人,他确实得到了很多有意义的线索,但随之而来的是更加巨大的绝望与恐惧,这些真相犹如湿咸的海水,汹涌着灌进一个即将溺水的人的耳朵,鼻腔中。
  他这两年,总在午夜时分一个人猛地惊醒,冒出一身冷汗,然后大口大口地喘气。
  他快呼吸不过来了。
  温叔于他而言,就犹如黑暗中的萤火虫,犹如沙漠中的雨水。
  回忆如同大开的闸门,将过往的一切带回到宋汀洲的大脑中。
  “啊!”小宋汀洲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他已经感受到了自己腰后的湿意,血液大概浸透了衣服。他的身形因为疼痛而微微颤抖,但却不敢因此拿手去捂住伤口。
  这样会给对方暴露出弱点。
  然而面前的敌人瞥到了他身后暖气片上的斑斑血迹,露出可怕的獠牙,不再理会他,带着骄傲的笑容踩着细高跟鞋优雅地转过身,一步一摇地离去了。
  小宋汀洲这才敢朝自己背后摸一把,他低下头看去,逐渐湿润的眼眶渐渐映出一双沾满红色鲜血的小手。
  他从小就被邻居议论说是“天生有反骨的孩子”“养不熟的狼崽子”等等,亲生父亲宋军在他六岁的时候出车祸死掉,母亲王胜英接管陈氏集团的子公司,性子暴躁偏激,稍有不顺心的就拿宋汀洲撒气。如今推他到暖气片上还算好的,事业失利时,她甚至提着酒瓶子往他头上砸过。
  那是宋汀洲第一次尝到酒的味道。
  当厚厚的玻璃碎在他的头上时,混杂着血液的酒水从额头淌下,味道更加醇香。
  “......”
  他瑟瑟发抖地蜷缩在自己的角落里,将头狠狠地埋在膝间。在一片寂静的黑暗当中,清脆敲门声响犹如催命音符,一阵一阵敲打在小宋汀洲的心脏上。
  小宋汀洲又抖了抖身体,将自己团得愈发厉害。外头的人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恐惧,沉默几许,放轻力气再次敲门,见没什么用处,便选取了最后一种下下策——掏出钥匙,推开了门。
  这人三两步走到小宋汀洲面前,微微蹲下。他感受到小宋汀洲的惊惧,却已经适应了他的这种状态,见此情景也只是叹一口气。但他还是伸出手抚上小孩的瘦弱的背,轻轻地拍了拍,张口安慰道:“别怕,别怕,妈妈已经走了......”
  小宋汀洲颤颤巍巍地抬起头,看到那张熟悉温暖的面孔,委屈的情绪终于像冲开闸门的洪水倾泻出来,泪水糊了满脸,眼眶红得像兔子。
  他不敢像其他小朋友一样要抱抱。只是小心翼翼地开口,软糯地叫了一声,“温叔叔。”
  温叔叔是王胜英的二嫁对象,家境虽然谈不上贫寒,但绝对比不上王家。在小宋汀洲的眼里,他是个很温柔的人,起码,要比他见过的所有大人都要温柔。
  其实小宋汀洲心知肚明,温叔叔之所以关心他,也并非出于什么喜欢或爱,而仅仅是因为怜悯。就像看到快被老虎咬死的小鹿一样。
  忧心,但无能为力。
  甚至还要自保。
  温叔下巴上钻出青色的胡茬,眼皮底下的黑眼圈也越发明显,人到中年,其实是很难再显出什么阳光帅气的形象了。
  不过那时候,在小宋汀洲的心里,温叔永远是最帅的。
  温叔见他这副乖巧模样心里疼得不行,沉下脸一言不发抱起他下楼,给他倒了杯温水放在手心里暖手,又提来他私藏的医疗箱,在有些昏暗的灯光下拿棉签蘸着碘伏,为小宋汀洲一点一点清理他可怖的伤口。
  小宋汀洲就着昏黄温暖的灯色,凝视着棉签眉眼温润的温叔,那双原本有灵气却哭得发干、布满血丝的眼睛终于能够安心的阖上,然后小睡一觉。
  第二日他一醒来,眼见着温叔端坐在他床边,似乎也将事情琢磨了很久的模样,望着他,似乎有什么要向他嘱托。
  宋汀洲永远记得那一天温叔跟他说过的话。
  “小宋,你听好了,你一定要记住温叔今天说的这句话,答应温叔,”温叔叔凝视着他,头一回这样一字一句地跟他讲话,“往后除了与你母亲没有任何关系的陌生人以外,任何人都不要相信,好吗。”
  小宋汀洲沉默着将这句话琢磨了很久,才缓缓地点头。他当时没有问为什么,也没有理解原因,只是一遍遍讲这句话刻在心上,并且坚定不移地履行它。
  而在后来的岁月中,他也渐渐地明白其中道理。
  那是因为,即便王胜英待他再怎么冷漠,她也无论如何不会允许外人伤害她唯一的继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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