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她这么说我倒是很好奇,尽欢说多做些,叫上二姑母和六婶他们,我自是赞成。我去摘菜时,尽欢就出门叫人去。
她回来时领着几个村里的小孩,小孩们听说有不冻耳朵的东西吃,一个个又跑去叫小伙伴们,不多时小院里围满了小孩们。我们剁馅料揉面,饺子皮却是尽欢教我们擀的。
尽欢很会管教孩子们,调皮的孩子们个个都听她的话,分成组学着尽欢包饺子。我与六婶和二姑母亦是她教的,嗯,看着像耳朵一样的饺子。
这样就能不冻耳朵了?调皮。
小孩子们热闹的紧,欢声笑语不时传出:
“七伢子,你做的不像个月牙,像贴饼子。”
“你做的才像饼子,都倒了没站着。”
“梅子,你看我做的像不像个耳朵?”
……
“欢哥儿,这饺子倒是跟耳朵长得挺像的,吃了真能不冻耳朵呀?”六婶边忙活着,边搭话。
“嗯!能的,咱们包羊肉馅的,羊肉温补,多吃点就能暖手暖脚不冻耳朵!”尽欢一本正经道。
“哈哈……你这个欢哥儿哟!明明是羊肉有用,非说是饺子的功效!”六婶爽笑连连。
我真是不知说她些什么好,……皮得紧!
包好一些后尽欢便去伙房煮饺子,做了醋和辣椒的蘸料。我欲去帮她煮,她神神秘秘的说煮饺子有技巧,让我等着吃就好。一大盆的饺子上桌后,小孩们雀跃得紧,争着抢着要找他们自己的包。六婶和二姑母吃了几只,赞不绝口。
我吃下一只,确实很香。回头去瞧尽欢,她又端了饺子去了伙房。院里人多,她一锅一锅煮着,仍是不让我帮忙,让我招呼着客人就好。
我有些心疼她,却只能依着她。
大家伙儿欢喜着吃完后,尽欢又乐呵呵把剩余的饺子分给小孩们,让他们带回家去给家人尝尝。我知她一直在煮饺子,只是抽空吃了几只,定没吃饱,便寻思给她做些吃的。
“文元,走,我去给你做煎饺吃。”人一走尽欢便拖着我去伙房。哎,剩的些你都送人了,哪里还有饺子吃?
尽欢却从伙房隔间面架那边拿出一只平口的竹筛,上面摆着几十只饺子。她又得意地说这是她刚刚特意留下的,二十只她包的,二十只我包的。
为她这孩子气小动作我又是好笑,又是窝心。
细火慢慢煎制,不多时也熟了,两大盘的金灿灿的煎饺出锅后,我们在伙房就着案几并坐着吃起来。煎饺确实比煮着吃更鲜香美味些,尽欢说她很喜欢煎着吃。我记在心里。
白日再无其他事,我们就窝在卧房榻边,小火炉子上陶壶上冒着热气儿,倒也不冷。
夜里躺在被窝时,尽欢会给我讲故事,她讲的多是些女子的故事。
比如替父从军的大孝女花木兰;懂经世治国的武皇帝和婉儿;貂蝉太可怜了,后半生孤孤单单的;还有西施,最惨,嫁了二夫……
尽欢每听完我的评价,甚是目瞪口呆,揽着我的腰把我往她怀里一紧,说了句“睡觉”,再不说话了。
唔,大抵我真不是个聪明的听众,没懂她深意。
·
冬日里寒了些,尽欢爱赖床,时常也抱着我不放,要我与她一起赖床。这个冬天我甚懒,早晨总与她一道睡到辰时末才起。
这日也一样。
“尽欢,外面好安静啊!”我在被窝对她道。尽欢往我脖子处蹭了蹭道:“确实很安静,连鸡叫都听不见。”
“今日外间格外亮堂些!你瞧瞧。”
尽欢抬头望了望窗口,道:“是比往日亮些!今日就不吃早膳吧,我不想起,被子外凉凉的。你也别起,偶尔咱俩也赖赖床,好不好嘛?”
不是偶尔,是经常,她找各种借口早晨不起。
我与她说若起太晚,万一有人敲门就失礼了。
尽欢嘟嘟囔囔道:“大冬天谁没毛病会来敲别人家门。”说罢又往我脖颈处钻,偶尔能感觉她偷偷亲几下。唔,我总是拿她毫无办法。
不过这一回,她话音刚落一会儿,邦邦的敲门声就响起来了。尽欢恼得狠了,气道:“哎呀!真有人有毛病!”
不及说她几句,先起身穿衣!
开门后见白茫茫一片,转头告诉她今日下雪了。开了院门却见三伢子在外面,道山里发现一大群的鹿,他们盯着呢,希望尽欢能帮忙去猎杀。
这样的事我也不好阻拦,问过尽欢她迅速起身,我无法先去伙房烧了热水灌满竹筒给她系到腰带上,嘱咐她喝些,莫急,在山里注意着安全。
又被她嘲笑像个小媳妇儿。
六婶送来四豆的时候,我方知今日是腊八节。尽欢已经出门一个多时辰了,午膳便熬煮些腊八粥来喝。等了近两个时辰,江大郎几个欢欢喜喜抬了好几头鹿子来院里,道尽欢今日在山里猎捕了十几头。
我替她欢喜,这些日子冷得紧,我没让她去山里,她时而会磨着我让我同意她去,只是腊月间,冰寒过甚,我并未答应。今日的收获,大抵能平息些她的技痒吧!
尽欢最末到家,一进门忽而生气了:“三伢子,大郎,你们把鹿都搬走!”
“欢哥儿怎地?这都是你猎的咧!”他们不解。我亦不解,好好的气甚?
尽欢瞅了我一眼,委屈道:“这些鹿把我好好的雪都压坏了!我还要堆雪人呢,这下全毁了。”
闻言江大郎几个也笑话她,这么大的姑娘家,还跟小孩子一样,想着玩雪!
我没好气瞪她一眼,为着这个跟几个汉子置气,真是越发孩子气了!
倒也没生她气,念着她大半日没吃饭,先领她吃腊八粥,算是先安抚她。尽欢吃得开心,眼睛也眯了起来,笑道:“文元,你真好……吃!”
听到此话,我瞬时想起那次与她吃豆腐之事!
吃过后领她往村后空地去,那边的雪都还在,没被破坏。
尽欢兴致勃勃地捏了雪球扔我,我亦不甘示弱与她打起了雪仗。寒寒的冬日,呵气成冰的天,尽欢的脸红扑扑的,很是可爱。
雪人是没堆的,她上午去猎捕,这会儿又打雪仗,累了些,赖着我要回家去。附耳与我低语说:“文元,你真好看,我想亲你。”
我恼得很,顾及这是外面,恐她做出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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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回尽欢哭诉一场,说了些生活上不方便之处后,我总觉委屈了她,但凡她提的,只要不是太过分的,我都应她,也尽量满足她。
尽欢其实也没提过无理的要求,除了偶尔亲我索抱什么的,再如今早赖个床。
“你就不能正经些,作甚总是突然亲……?”一到家她就靠近我,亲上我的颈,吮了片刻才放。她是不羞的,理所当然道:“我很正经啊!文元就是好看,我喜欢才亲你的!”
只是,我每次被她亲时,心总是会砰砰乱跳。
不讨厌尽欢亲。也不讨厌她抱。
姐妹是可如此。桃姐和杏子妹妹不是这般么。
冬日的夜里也冷,往日一个人时,夜里总很难睡着,泡了手脚等上了榻还是很快就凉了,被衾冷得像冰铁,哆哆嗦嗦的一夜总迷迷糊糊熬不住才睡着。
而今,日日会烧了大锅的热水与大小姐都泡得热热的才上榻,一进被窝里就会被一个很暖和的怀抱给抱住,那人即使夜里睡着了,都会无意识把我的手收到她胸前或者肚腹,腿脚也会被两只温热的腿夹住。
就像,冬日里不曾冷过。
尽欢常说自己好,她又如何不好呢?
·
卖了鹿子后,我与尽欢又在县城买了不少东西,尽欢买了砂锅和暖炉,铁网什么的,很是神秘与我道要给我做好吃的,包我喜欢。
腊月里尽欢也不上山,昨日给我做了火锅,今日说午膳做烤肉,晚膳做砂锅煲……
确实,这些我都没吃过,也很好吃!
又到了日子,唔,月事到了。这回疼得我似要死掉般,能清晰感觉到冰冷刺骨的疼,衣衫都汗透了,寒颤不止。尽欢吓得不轻,硬是要带我去县城瞧大夫,我与她道大抵药效起了些作用,总要受几次疼才能好转。安抚住毛躁的人,我才迷糊着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已是下午了,尽欢的手还在我肚腹处轻轻揉着。迷糊睡着时我亦能感觉她一直在熨帖着我那处,恐她累着,摸摸她的手臂道:“我好多了,想喝些水。”
尽欢应着,掀了被只着里衣就下榻去倒水。
她总是这般,不会顾着自己些。我未说她,掀了被让她快些进来暖和着,嘱咐着注意别凉着。她钻进被窝,把我揉进怀里,又习惯性去揉我肚腹。我按住她的手,道已然无事了。
大小姐问我想吃甚,她去做。我倒是不饿。
“尽欢,你待我怎这般好?”忽而想问她。
尽欢笑了一笑:“你待我好,所以我待你好!”
“尽欢,你以后会嫁给什么样的人?”窝在她颈窝,有些想知道尽欢如何想,竟有些舍不得这般好的人嫁人离开自己。
“之前与你说过,我不会嫁与这边的男子的。”尽欢紧了紧怀抱。我竟为着她这答复开心了起来:“你若不嫁人,便能与我多处些日子!”总归,都会安家的吧!
“文元,想许人家了?”
我摇摇头,道:“并非是想,再过半年孝期过了,族中叔伯定会为我操持,我不知……我不知,若是嫁人,那人若不如你这般待我好,我……”我能遇到一个如你这般好的人儿吗?
尽欢半晌未说话,过了会儿问道:“文元,愿意与我一道过么?”
“我自是愿意的!只是若嫁去那家,不知还能不能与尽欢同住?”将来的事,许多未知,我拿不准。
这话说罢后,尽欢未接话,只是搂我更紧些,闭上了眼。……大抵过了一盏茶吧,不多会儿的功夫我听她低低叹了好几回的气。不知她又如何了,摸摸她的胳膊问:“尽欢,如何突然不开心了?”
尽欢望着我的眼,认真道:“没有不开心,只是舍不得你。”
尽管是极简单的一句话,我却听出了浓浓的眷恋和不舍,心中触动,心弦也被撩动了,我亦是很舍不得和尽欢分开。
“尽欢,这间小院你一直可以住的,无论何时,便是我不在这里,你都可住在这里的。”这是我二人的小家呢!
尽欢难得话不多只“嗯”了一声。这样的她,总让我觉她有些伤感,却又说不出因由。
尽欢道想给我做砂锅煲吃,我应下,她应该也饿了。她起身穿衣时,我看着她侧颜,总觉她不似往日开心,心头一动,让她近前来些。
她依言极自然地把耳朵凑近了我,嗯,我并非是有私话与她说,只是想亲亲她,见状便在她莹白雪耳上吻了一吻。
尽欢不动了,耳朵尖很红,呼吸粗了些。过了数息方转头,认认真真瞧着我的眼,俯身一吻,落在我的眼睑处。继儿出了门。
我想,我是越来越不懂尽欢了。
往日里,她若有不开心时,我哄哄她,她便能开心起来。若是口头哄不好,亲亲她,她那眉梢就能弯起。
这一回,亲完尽欢,她似乎……更伤感了。
或许她有心事了,可我猜不出。
哎,尽欢,你可要开心些才好!往日那些无赖的撒娇的、明媚的狡黠的你,才像是我的阳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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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江小羞:尽欢到底怎么了嘛?
应大憨:媳妇儿……你除了我谁也不能嫁。
19、莫伤感
躺在床榻,我细细回想些与尽欢的事,记得最多的是她的笑——眉眼弯弯,唇角勾起,聪黠得没边。
像今日这般的感伤,却是头一回。未及我想明白些什么,尽欢便端了砂锅煲进来与我分食。
移近暖炉,将砂锅搁到暖炉上,取了夹袄披在我身上,扶我靠坐在床头掖好被。她方取了碗勺来,舀了一勺汤吹了吹喂我,边说着:“你先喝口汤,尝尝味道,看还犯恶心不?我做得很清淡。”
这回月事疼得紧,我无甚力气,也就依着她喂我,喝下那口汤。味道很好,并未如上午那般把姜糖水也给呕了出去,便道能吃些。
瞧她只顾喂我,我想自己动手,让她也赶紧着吃。尽欢摇头道:“是给你喂些吧,边喂你我也能吃!”说着她舀了一块豆腐吹了吹,咬下一个角试过不烫了,递送到我嘴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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