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战就是三年,阿元的生父没能活下,于沙场捐躯。
景泰帝愤而作战,勇猛非常,平息了北夷之乱。返回渝都后便被立为“太子”,次年便登基为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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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年历历长河,谈起来却是寥寥不多的一些话。
原来,江父训庭只是阿元的养父。
江父的事做不了假,夜悬黎也做不了假。此时此刻,我们都知了往事,亦知此事板上钉钉了,毫无疑问是实情。
阿元定定瞅着她的娘亲,对这位忽而出现的尊贵之“客”,彷徨不知如何是好。
皇帝一脸期待地瞅着阿元,希望听她唤一声“娘”。皇帝说在外人眼中她是男子,身份乃是九五之尊,出了这门阿元若再唤时就该唤“父皇”了。
阿元坐立不安,似忧似喜,抓着我的手很用力。
我知道阿元很紧张,回握着她给她些勇气,却也没出声干预她的决定。这事,阿元可自行判断,我能支持她与她分析,却不能干预。
皇帝殷殷切切地看着阿元,眼里的慈爱目光很炙热。她并未着急,只是静静等着阿元。而阿元那声“娘”却是唤不出口,犹豫迟疑着,神色不自然,似想唤似不想唤。
一时之间,甚为尴尬。
“阿元,莫怕!”仍是我打破这沉默,温声安抚心爱之人:“听陛下讲来,当年之事应是实情,阿元可是有何顾虑?”
阿元听我说时盯着我瞧,眼里茫然中有忧色,她柔声唤我:“阿欢……”
“嗯!”听阿元这声唤,我已明白阿元顿住不往下说是忧心我,恐怕阿元心中亦是担忧认下了娘亲,我与她的感情将面临着这世上最尊贵之人的干预!
我想撑身起来安慰着她些,背部与臀部都疼得起不来身,拍拍阿元手背,出声安抚着心爱女子:“莫怕,既是娘亲,你先唤一声,没事的。”
知阿元想娘,想了二十余年。
“娘。”阿元的声音微微颤着,很陌生的发音。
“诶!好孩子,朕的好孩子,朕寻了你二十多年啊……”皇帝又抱住阿元,说着说着九五之尊亦落泪不止。
她是九五之尊,亦是阿元的娘!
看着她们母女相聚,看着阿元眼角的水滴,我想,这样很好!阿元在此世,除了我还有亲人,这样很好!
作者有话要说:
悬黎之光,身世揭秘,算不算惊喜?不知道有木有人记得阿元之前做的梦,她爹爹说“你的娘亲要看顾天下百姓”,身份很隐晦。补充:悬黎珠(夜明珠)是人间宝器,也不是普通民间之人就能持有的。自觉此处不是很突兀,各处都留了隐线。欢迎交流~
86、散尽千金
母女之间看起来似有许多话想说,却又说不出很多。
景泰帝牵着阿元的手,问了些话,也多看了我几眼。她那般明君,看情形也知道了我与阿元之事,却也并未即刻问及此事。我稍缓了一口气。
倒也并非是害怕她问及,只是眼下,阿元与我一病一伤,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招架来自亲娘的压力!
阿元的娘邀我们一道进宫去,这回阿元没有犹豫便拒绝了,道我身上有伤不可移动。
景泰帝见阿元坚决也不强求,留了卫队与侍女伺候,便先行回宫。
我与阿元用了些膳食,是很会伺候人的宫廷侍女做的,色香味都佳。不过若说人间美味,还是阿元做的对我胃口些!
荀骓稍晚些也来了小院,他如今四十多岁,也未见苍老,仍儒气浑然,苍松挺拔,姿容不凡。
见着阿元时唤着“公主”行了跪礼,阿元脸一红请他别这般大礼。
提及往事,荀骓又是一番感叹:“真是没想到啊,当年在广阳县时公主就在眼前,臣却未能认出,生生错过了这么些年!”
这位忠诚的荀骓数年前还只是巡察御史,奉皇命四处巡视查看官员政绩,实则是暗地寻访阿元的下落。他在立仓县四处查探多年,并未查探到有叫江训庭之人。之后便行走恒晟各地,在郡县州府各处探寻。
只是等他寻到广阳县,就是那回在街头遇见我教训混混时。那时阿元的爹已经不在人世了,荀骓亦未能查到一个过世之人。他苦寻无果,辗转到上阳郡时,与我第二回见面,好巧不巧他喝了尽欢楼的茶,于是才有后面赠铜牌之事。
已然过去有五年多了吧,亏他还记得我这小人物。
左卿荀大人叹息着说:“应掌柜当日着人来传讯,我正巧找到了酒醉昏迷的小公主,赶去京兆衙门时你已昏迷,此事上对不住你!若我能早些赶到,你定能少受些刑讯。”
我很感谢他能去,毕竟,当时若非他及时到,我不知是否有命在。
荀骓大略说了事情始末:那日,长星因醉酒胡乱发号施令,定要在回宫前去往楚馆听曲,岂料几曲未罢,长星便醉得昏睡过去,那时宫门已关侍从们唯恐生祸当日便暂住宫外。至次日午时仍无法唤醒公主,吓得随侍几人不敢回宫。公主隔夜未归,随侍之人尽皆不见影踪,景泰帝不知情由下大发雷霆……如此,累我受了那几日牢狱之苦。
说来,给她酒喝也算是种了因,方有此果。我轻叹后,心中不免也感慨着。
阿元知道这些事,面色骤变,立时情绪伤怀激动起来,很用力抓着我的手,关切的眸光一直定定看我。我知她有许多话想问我,我对她笑笑示意我无事。
“荀大人,能否求您再帮一个忙?”我对荀骓说着。
“应掌柜有什么事,但说无妨。”荀骓和悦道。
我告知荀骓,在京兆府牢里,我把玉戒指给了狱卒,求他帮忙替我讨回。那玉戒与阿元手上戴的是一对,当时给了狱卒也是无奈之举,此时定要取回来的。
让阿元取二百两银请荀骓转交,算是“赎回”玉戒。
荀骓哪里要我们的银子,眸子一紧,立刻吩咐了人去办,随后他道有些公事要办,便与我们告辞。他手下的人办事很利索,不到一个时辰,便替我完好无损取了回来,我很是感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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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内剩我与阿元二人时,阿元绷着脸掀了我的衣,查看我身后的伤势。
侍女送了宫里的药过来,阿元替我擦身上药,把我伺候得很好,拒绝了侍女的帮忙。我看不到自己后背与臀部的伤,药确是好药,涂上后很清凉舒适,缓解了火燎的疼痛。
“应尽欢,你现在真是……真是过分得很,怎地出了这般大事都瞒着我?”阿元伺候完人,又是气又是心疼我,名字都喊出来了,我真心觉得不妙。
想翻身过来哄人,又疼得紧没法如愿,只得好言抚慰:“嘿,媳妇儿,我哪儿敢过分啊,这不是怕你担心吗?”
“你若是有什么事,你叫我怎么办?你这恼人的坏蛋!”阿元说着说着吧嗒吧嗒掉着眼泪。
“哎哟,别哭,好媳妇儿你可别哭了,你现在是公主,一会子外面的侍女侍卫听见了,以为我欺负了尊贵的公主,再打我一顿可如何是好?”我耍着宝哄着她。
“哼,谁要做公主?”阿元抹了泪,气呼呼点了我的脑袋:“下回有事你不许瞒着我,再这般我……我就罚你,罚你跪搓板!”
“是是,遵命,公主殿下。”阿元其实好哄,她一直把我放心上并未真的很气,只是想训我一二句,我喜欢阿元这般待我。
夜里我与阿元在卧房歇息,阿元照料着我,很细心,时时替我揉按肩颈和胳膊腿。因我无法翻身,她恐我趴着不适,床榻上又多垫上了三层棉被。
我实在不忍小媳妇儿操劳太过,她本身也病着未好,我说自己已无事了,有点累想她陪我睡下。阿元闻言果然听话不再忙碌了,乖乖躺在我身边,抓着我的胳膊,渐渐入睡。
傻姑娘,可见今日也是累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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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间醒后,阿元已醒来躺在身边瞧着我,柔柔的目光,温柔的眉眼,我很惦念,略撑起身侧头吻上她。
算起来有五日未见阿元,生死边缘徘徊过一回,更是难舍她。
体贴的阿元扶着我的身,让我如愿,回应我与我深吻。我忽而有些淡淡的陌生的惧意,怕与她分离。吻了许久,累了便喘口气,缓过气来仍是要与她唇舌交缠。
过了许久,阿元搂着我,道:“阿欢,莫担心,我不会离开你的!”
看吧,这就是我心爱之人,她已能从我微小的情绪变化里猜透我的心思。
我“嗯”了一声,埋在她颈子处,与她在一处互相拥着,并不着急起身。
估摸着辰时过半,阿元该服药了,我方催她先起。
阿元起身后,宫里那些侍女鱼贯而入,捧了盆与布巾什么的来伺候她这公主,阿元不惯人伺候,便让她们出去了。伺候完我洗漱后,阿元说想打发这些侍女侍卫回去,他们在此多有不便。
我笑着说:“你这公主吩咐的,他们应该不敢不听,要不一会儿你去试一试?”
不过阿元试后,公主的吩咐不大好使,因为他们是奉皇命来照顾公主的。呵呵,阿元有些恼意,又无可奈何。
我调侃说:“有人伺候还不好吗?你家阿欢我还没享受过这般待遇呢,这回可算是沾了媳妇儿的光啊!”如此便暂时安抚住了阿元那不安的公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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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时周杜二位掌柜都来了,知我已回了家,他们昨日便来过了,只是侍卫不允他们进。
他二人问及这是怎么回事时,我略过了一些事,只是说与高官有些误会,这些侍从都是误会消除后,人家表示歉意派来的。
杜如川似有私话想与我说,见阿元在又不好开口。我与阿元道想吃些她做的砂锅煲了,阿元欣然去厨下给我做去。
“欢掌柜,胡商前日便到了金大夫处,带来的血芝草足有八两,需八十万两银,我与周掌柜合计了,手上的银一共才十八万多两,这差了一大截,可如何是好?”杜如川很快便和盘托出。因我交代过药引银钱不要告知阿元,他也遵从我的意思。
“无妨,千金楼卖了些银子,加上我手头之前也有些,应该差不多够的。”说着话我指了指柜子,让他们去把我装银的匣子取来。
打开数了数,只有四十七万余两,算上他们手上的,还差了十四五万,我是无法了。也不知胡商会不会等我段日子,不,即使胡商愿意等,阿元的病情也不能再拖了。
倒是没想着去找景泰帝借银子,阿元的病我并未告知景泰帝。且在我心里,阿元是我的女人,她的一切都该由我来操持。这算是我的心中执念吧!
“杜掌柜,周掌柜,劳烦你们二人去市集上看看,有没有谁对我们的清酒制作之法和炒茶的法子感兴趣,若有,便二十万两卖掉吧!”呼……便如此吧!我再无他法。
“这,早都有人打听过,可这,哎……”杜如川不知如何接话,他肯定不愿。清酒有多赚钱他比我这甩手掌柜清楚,这数年来我赚了近百万两,他也得了不少。
“欢掌柜,我看卖掉这清酒酿法和炒茶法子恐怕不妥……”周诚业也开口劝说。
我却未让他多说了,因我已下了决心。对他们二人道:“两位掌柜的心意我知道,眼下就这一项来钱救急,我已想好了,劳烦你二人替我办好此事,而后你们就先回上阳吧,之后的事待阿元康复了,回郡城后我再与你们详说。”
见状他们再不劝了,叹息几声嘱咐我好好养伤,便下去替我操持了。
阿元做好砂锅煲端来房间时瞧见只我一人,也问了两位掌柜怎地不在,我笑笑说茶楼酒坊事多,他们看望我后就得回去忙活了。
呼……还是,先不告诉阿元吧。
砂锅煲我喜欢的是“全家福”,什么都材料都加一点,全是我与阿元喜食的。吃着好吃的砂锅煲,我与阿元分享着最好的消息,告诉阿元胡商回来了,药引齐全了,金大夫就能用正方配药,阿元很快就能康复!
阿元闻言欢喜得紧,俯身低头吻了我的脸颊。我比阿元更欢喜些,若非无法起身,真想抱住人转几圈!
“媳妇儿,刚亲的左脸,右脸也要亲亲。”
阿元好脾气地在我右脸也亲亲,吻我的眼,鼻子,与我吻上了。我喜欢她这样子,热情,柔情,爱意,心意全都在吻里。
两日间先认了生母,又得了良方医治。我的阿元心中喜悦之情,我感同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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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杜两位办事很利索,只卖出清酒蒸馏的全套器械,炒茶法子倒是不需再卖出了,得了二十六万两,买齐药引后还余下七八万两,我留了万两给他们做本钱,回上阳郡后仍需流动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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