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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你爹(古代架空)——李狗血

时间:2021-09-07 09:28:05  作者:李狗血
  厉执却忍不住地咧嘴吭嗤直笑,酸软的掌心朝下,哆哆嗦嗦攥起一把雪,蓦地撒了他满头,也落在自己额前支棱的碎发。
  (除夕篇完)
  番外之山海篇囚鸟(尉迟×晏)
  月光如弯刀劈下,将檐角狰狞凶戾的脊兽切为黑白两面,一面在漫无边际的冗黑之下被困于囚笼,一面艰难伸出利爪,却拼尽全力也逃脱不得,唯有臣服与厌弃,以及细听间,饱含痛苦隐忍的低吟,泛着令人胆寒的颤动。
  “唔……”声音正是从檐下溯光阁里传出。
  半人多高的掐丝珐琅鸟笼,笼架通体鎏金,锁起的门上镂雕着缠枝莲纹,内底以珐琅釉为地,装饰各式精雕细琢的花鸟纹,烛光摇曳,晶莹润泽,俨然价值不菲。
  只不过里头却并非真的饲养了什么鹰鸟,碧蓝袍角与珐琅釉几乎融为一体,那是一具与脊兽般无所遁形的皓然身躯,双手反拧于身后,绳索将手腕勒出血痕,一滴滴落在膝下托盘,染红了生皱的袖口。
  跪于笼内的,正是才入金楼不到半月的晏琇。
  眼下满面屈辱的少年双目低垂,睫毛上凝结的水雾已在这一整日来往的指点中干涸,只剩额头渗出的密集汗水,沾湿狼狈的发丝,紧咬的齿关偶尔泄出一两声抑制不住的痛吟,昭示着他正在承受怎样的煎熬。
  是即使身为天乾,也抵御不了的逐尘酒。
  虽说为酒,名字又看似清雅,却实属凶悍,一杯入喉,再硬的骨头也要随波逐尘,扔了自尊任人摆布,更是多被用来折磨仇人的毒酒。因其配方极为稀有珍贵,才不至于在江湖中大肆滥用,只在这堆金叠玉的金楼里可以见到。
  而周身仿佛置于焚心烈火之上,四肢百骸无不在烧灼,又恍如千万只毒虫在疯狂啃咬,五脏六腑皆被利刃穿搅,每一寸皮肉因剧痛绷到极致,像无声的惨叫聚集于耳内,恶狠狠地提醒晏琇,他因何走到如此地步。
  自然是,咎由自取。
  “想让我放了它?”
  三日前,尉迟慎垂眸摆弄着掌心乳白色的雏鸟,正欲施力,却被终于忍不住的晏琇伸手拦下,便听尉迟慎面无表情地沉声问道。
  晏琇心知他因少时母亲遭背叛自尽一事而从此留下芥蒂,所养宠物皆被他病态般刻意断去羽翼亦或手脚才可安心,却大抵由于在酒肆被污蔑偷盗而闹得不可开交之际,他替他解围的模样过于清晰,对一个萍水相逢之人尚可出手相助,且他早就不再是被众人捧拥的晏少侠,这样的人,总让他不那么设防。
  所以他那时便不知深浅道:“尉迟少爷既然是喜爱才想要饲养,它们也断不可能逃脱,又何必要强令它们患有残缺?这般施虐,当真会心里好受?”
  话音方落时,倒看不出尉迟慎的脸上有何变化,只见他停顿半晌,才抬头看向晏琇。
  “可以。”
  稍一怔愣,当晏琇明白过来他指的是他方才的问话时,心下不由诧异他竟答应得干脆,却不待开口,只听尉迟慎又继续道。
  “若你愿意,以后也可以再不伤害其他。”
  “我当然——”
  “我说的是,愿意换你来代替它们。”
  “……”
  待这一句骤然森冷的话音落下,头顶被流云遮挡的烈日倏然跃出,将眼前所隔的朦胧思绪悉数化开,偏却照在满是废墟的心间,只觉刺骨寒凉。
  晏琇这才猛地意识到,自不量力的他有多么可笑。
  他也不过是个落魄的乞人罢了,历经颠覆与屈辱,在此寻求庇护,竟仍妄想以他曾经那套所谓的仁义之说来揣度他人。
  更忘了他所投靠之人是尉迟慎,在金楼这风谲云诡之地最不受宠却最令他人闻风丧胆的大少爷。
  “……好。”
  依旧低应道,原因也并非其他,而是在那一刹那,他好似忽然明白,他与尉迟慎手上的宠物,根本毫无区别。
  或者说,那些宠物尚且身不由己,而他努力想要重拾以往光鲜亮丽的自尊,殊不知在他踏入金楼的那一刻起,便不过是对方眼里自投罗网的乞丐。
  他想乞讨尊严,这本身便是自相矛盾的谬论。
  那便不如就借此将一切彻底碾踏,也好让他这一次能够真正的看清自己。
  “……”像是对他的低应并没有丝毫惊讶,尉迟慎没再开口,薄冷的唇角微抿,转身离去。
  晏琇自是不知他口中的代替是究竟为怎样一回事,直至三日后,尉迟慎平日与人议事的溯光阁内,出现了那一方精致的鸟笼。
  ——换你来代替它们。
  原来就如尉迟慎所说,是专门为他打造的鸟笼。
  不可否认的是,有一瞬间他是想要逃的,他后悔了,他承认自己说了大话,他做不到如此去代替它们。尤其积蓄满腹的怒火与悲愤也让他下意识地拔剑,欲与眼前这可怕的疯子拼个你死我活。
  可那一杯早已饮下的逐尘酒,让他连一丝退路也没了。
  有的只是眼睁睁看着长剑落地,强忍剥肤之痛,狼狈不堪间,被迫屈膝跪于那刚好半人多高的笼内,在这一整日来往不绝的视线中,咬牙守着他最后的,已然毫无意义的坚持——
  “想要从里面出来,就发誓今后没有我的允许,不会离开金楼。”尉迟慎站在笼外俯视着他道。
  他不。
  他一度绝望地想,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他被踏碎的尊严更是再不值一提,这十余载所秉持的信念也早已随着晏惊河的死而沉落谷底,一夕之间失去所有亲人,报仇不得,反而变得罪不可赦,这样的人生就到此为止又有何妨?
  所以在那笼内直跪到此时夜深人静,几乎成了所有金楼弟子私下谈论的笑柄,晏琇始终不愿再后退一步。
  并不是与尉迟慎相抗,而是无非一死,就算痛苦的死去,总好过生不如死的活着。
  空气中不知觉地早就充斥着兰草幽冽,是晏琇因剧痛而无力克制的天乾信香,与他额角滚落的汗水一丝丝融合,又迸出更为清晰浓郁的凄哀。
  意识即将溃散,挺直到麻木的脊背不再属于他一般蜷缩,头也愈发低垂,露出被汗水浸透的发丝下皎皎的脖颈,不似寻常天乾的粗犷,白净细嫩,纯洁无瑕,与他的名字一样。
  “晏如星。”
  谁知这一声幽沉的低唤,唤回了他几缕思绪。
  他睫毛不住颤动,还未能拢些力气睁开眼睛,又听到耳边传来细微的响动,是笼门被忽地打开了。
  湿涝涝的身子陡然悬起,钳在喉间的五指越收越紧,而他却连出了鸟笼也不再在意,只嘴角一扯,浅浅地笑了。
  笑他应是终能解脱。
  然而世事无常,多的是事与愿违。
  尉迟慎阴鸷的视线扫过晏琇毫无求生意愿的面孔,眼看他粲然如星的明眸凋零灰败,十几岁才分化为天乾的少年,已无半分傲气。
  多年前的一笑山青雪白,不复存在。
  正如他所愿,若想得到一个人,最稳妥的方式,先摧毁他。
  还远远不够。
  “晏如星,”尉迟慎转而捏在晏琇冷汗未干的下颚,将一心求死的人拉近,贴着他滚烫的皮肤,神情仍是冷蔑,“我让你死了?”
  听闻这声质问过后,晏琇无意识地嗫嚅,却也不知道在说什么,只紧接着又整个人被翻转过身,重重撞在笼架。
  他双手仍被缚在身后,早已在煎熬中失去知觉,只得以烧灼的脸颊抵在冰凉的鎏金笼架,粗重喘息间,乱作一团的神智稍微有了少许清明。
  “你……你做什么……”
  察觉布料摩擦的窸窣声响,他艰难咬着字,想要回头看上一眼。
  却听布帛骤然撕裂,刺耳得仿若尖叫,霎时裸露在外的皮肤如坠冰窟,冻到骨头里,不待想清楚对方的意图已遍体生寒,甚至短暂地压过了逐尘酒的折磨。
  于是只片刻的停顿,随着尉迟慎毫不留情地将他朝下摁住,以那般屈辱的姿势,晏琇猛然挣动起来。
  削瘦的肩头薄汗落下,原本细白的皮肉绷出扭曲的沟壑,紧缚的双腕血肉模糊,他顾不得疼痛地拼死挣扎,也生平第一次,因极度的恐惧而无法抑制地颤抖。
  “放开……放开我……”感受到又一次逼近的灼热气息,那温度却让他冷到干涸的眼角再次凝出水雾。
  分明同为天乾,尉迟慎却与信香崩塌的他紧贴,嗅着他满身狼藉,在他耳旁最后开口。
  “确实,我从不信誓言,你即使按照我说的,也只会同它们一样。”
  哪怕残缺着,也永远留在他的身边。
  而要怪……就怪多年前他们初见的那场五派比武大会。
  尉迟慎紧盯晏琇近在咫尺的绝望,与那时他稚气未脱却傲然明澈的模样逐渐重合。
  所有人知晓他的身世都敬而远之,只有他毫无防备,从始至终照向他的目光,过于温煦。
  甚至在那神酒弟子比武途中猝然分化为地坤,信香失控,引得在场天乾几乎悉数丧失理智而陷入狂暴之际,没有任何身手的尉迟慎被无数怒卷的内力搅入其中,沙尘四起,一刹那遮天蔽日,无人在意他的死活,他紧抱着怀里瑟瑟发抖的瘸腿小兔子,心想的是,别怕,它未曾背叛他,他就与它一起死。
  没料到当黑暗覆下的最后一刻,重新看到了天光。
  长剑如虹,替他挡下迎头砸落的旌旗,微凉的掌心却带着令人贪恋的温度,将他从风暴中心倾力拉出。
  然而也只是一瞬的停留,兴许根本没能看清他是谁,晏琇很快便随他父亲又去解救其他深陷混乱之人,为平息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波而再不曾转向他。
  也就没有看到,他出神凝视着他握着的那一柄济世长剑,连手上的小兔子一瘸一拐逃走也没有注意。
  心怀山海,方可执剑天涯。
  他偏要他弃了山海,只济他一人。
  “求你……”
  当仅剩的尊严终被无情撕破,晏琇细如蚊声的乞求喏喏传来。
  他却依然摧毁了他,完全占为己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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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标题只能15个字5555写不全名字!!!
  尉迟慎和阿琇大概还有几章,会把正文里省去的部分都补上哒。
  祝各位端午安康!!!
  番外之山海篇奉还(尉迟×晏)
  “求你……”
  夹杂哽咽的低语自灰蒙蒙的简陋屋内响起,像被猎夹捕获的绝望小兽,忘记舔舐血淋淋的断掌,只惴惴等待紧随其后的恐怖残杀。
  “醒醒,晏如星……”
  而静谧沉夜下,四周一片晦暗,隐约可见狭窄的床塌间,正拥挤而眠的两道身影,其中一人微撑起身子,映出线条凌厉的脊背,低沉唤着蜷缩睡在里侧的人。
  半张惨白的面孔几乎被湿透的发丝遮挡,低垂的睫毛颤动,俨然深陷于梦魇,紧抿的嘴角含糊不清地嗫嚅哀求,每一寸呼吸仿佛都渗出切骨的恐惧,直过了半晌,终在头顶一遍遍的低唤里倏然睁开眼睛。
  “别叫我名字!”却艰难喘息着,晏琇下意识发出一声低吼。
  “……”对方皱眉看着他覆上双眼的指尖仍在轻微颤抖,像在逃避窗外透进的几许光线,将自己掩藏在最黑暗的角落,谁也看不见他。
  胸口如此急促起伏着,二人相对沉默良久,直到逐渐从不断牵扯他的噩梦中强行脱离开,挪去手臂,晏琇失神的目光重新聚焦,最后落定在眼前胸膛间紧裹的纱布。
  顺着上头残留的星点血迹再抬眸看去,无疑是那张才在梦里出现的可憎面孔。
  只不同的是,如今对方眼底再无一丝令人毛骨悚然的森冷,只有天地浩渺间,仿若可将人紧裹的深邃。
  又微微停顿,晏琇的呼吸渐稳,总算明白过来,眼下他们早已不在金楼,尉迟慎也自宿莽谷后中了彼岸香之毒失去记忆,金楼被人取代,正落魄与他身处于晏惊河连同九极教残存弟子所隐居的逐云村。
  他方才不过是又梦到了与尉迟慎昔日扭曲的开端。
  想到白天厉执才从水牢找回了遍体鳞伤的司劫,自是对晏惊河已失望透顶,便叫他在自己与晏惊河之间尽快做出选择,兄弟二人的气氛破天荒又出现少许僵硬。
  而晏琇其实看得出,厉执是希望他能与他站在一起的,只是他这兄长确实经历了太多,看似强硬粗糙,每当到了真正在意的人面前,总会习惯性地退却,更不可能明知他自幼由晏惊河带大,却去逼迫他与晏惊河势不两立。
  所以与厉执那番不欢而散过后,他心里实际已有了答案,只一时不知道该怎样与厉执像往常一般开口,索性等他和司劫在这连日奔波与受难之下先歇息够了,明日再去找他们。
  ——你以为谁都与你一般,只会强迫人做不愿之事!
  ——倘若结果是好的,强迫又如何?
  而或许是不久前尉迟慎理所应当的这一句话,即便知晓对方现今已失了忆,仍让晏琇短暂地忆起他曾经对他密不透风的掌控,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畏惧与憎恶,令他不仅痛恨命运,更痛恨他自己一步差池过后无可挽回的满身污浊。
  “做噩梦了?”尉迟慎凝视他双目间还未彻底退去的惧意,沉声问道。
  晏琇并未回答,无声挡下尉迟慎说话间朝他伸出的手,翻身仅靠向冰凉的墙壁,与他拉开距离。
  尉迟慎欲拭去他额头汗水的手僵在半空,缓缓收回道:“你梦见的是我。”
  语气俨然已是笃定,眼看晏琇并没有反驳,神色更是沉下些许。
  天乾与天乾自是无法结契的,若强制发生关系,所承受那一方的痛苦绝不只有肉体,更多的则是精神上的折磨,尤其身为天乾,本身无法从承受中获得地坤所能感受到的快意,除了对于同类的极度排斥,只有尊严被肆意践踏的屈辱。
  尉迟慎既是对厉执说了他们早有夫妻之实,也的确表示,他曾让晏琇痛不欲生的那些记忆,随着每日与晏琇相见,已接连零碎地出现在他的脑海。
  “晏如星,”他静静看了晏琇半晌,显然看出他并未重新睡下,忽地又开口,“你可以恨我。”
  “却不需再对我心存恐惧。”
  “我不理解以往为何会那般残忍待你,但我今后断然不会重蹈覆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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