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明天…”
黄老板打断他,“哪儿用等到明天,小白每天就去商业街路口那个咖啡店打工,叫什么什么茶的,你就去找他嘛,一鼓作气!”
齐项看他急切地样子,也受了些鼓动,依言掏出手机,“行,我打个车。”
“不需要,你就往前走,到第二个巷子,向北拐两个弯,再直走个三十米,出去就到了,出租得绕路,听我的,六七分钟准到。”
黄老板热情地对着空气给齐项比划城南巷子的构造,虽然错综复杂了点,但小齐一看脑子就好,他肯定能记住!
齐项认真的听完,自信点头,“那我给他捎个冰棍?”
他把手上的木棍投到边上的垃圾桶里,起身抻了抻蜷久了的胳膊,慢悠悠的拉开冰柜。
“他喜欢吃什么味?”
“小布丁,两块钱。”
“哈?”齐项不敢置信,小孩这么好养活?
他财大气粗的问,“贵点的呢?我俩还没到礼轻情意重那步呢!”
黄老板:“……”
*
城南老城区虽然房子老,地铁未通,但是地理位置优越,不仅被十三中和师范大学夹在中间,还有远近闻名的商业街、小吃街,算是个网红景点。
街头转角有家“茶翡咖啡”,盘在转角楼处,一楼卖咖啡,二楼是24小时自习室,店的装潢有点老上海那种洋华互兑的风格,店内有台重金购置的复古留声机放着古旧的音乐。
“小哥哥,可以加微信吗?”一个高中生模样的漂亮女生,在接过奶茶的时间,羞红了一张脸,忐忑地问着面前的服务生,“我昨天也、也来了,你还记得吗?”
面前的男生轮廓俊美而凌厉,薄唇浅浅的勾着客气疏离的微笑,茶色的眸子在晚霞的映衬下有些发金,柔和了他过于冷厉的气质。
白绩听到这话,习以为常了,眼睛眨都没眨。
“抱歉。”
两个字说出来,下面的话也不用说了。
这家咖啡店是白绩邻居开的,周雅雯改嫁到谢家后,有一段时间没有工作,白绩怕她拿谢家的钱给自己,落人话柄,宁愿几天只吃两碗泡面,也不愿意接受他妈给的生活费。
邻居看不下去,借着打工的名义来帮白绩,让他有空就来店里做做服务生,工钱也够一个中学生的日常开销。
后来周雅雯自己开了画室,手头有钱了,加之跟白绩促膝长谈一夜,哭软了白绩的心,才让他收了生活费。
白绩手头松快了,仍然来咖啡店,又轴轴地只要一点点工钱,邻居劝他去学习,可是白绩下了决定没人逆得了,屹然是把这儿做第二个家。
拗不过,慢慢的邻居便随他去了。
白绩早上有空会来做点蛋糕,下午呆到晚上八点左右,因为补习的事,他不值夜班。
拒绝完,白绩拿着餐盘头也不回地离开回到收银台,似乎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
在收银台目睹了一切的小马,一脸八卦地杵了杵白绩,“又被告白了?”
白绩可是他们店的活招牌,多少姑娘魂不守舍的来这里企图采了这朵带刺的玫瑰,只说这是个很难得到的小哥哥,没人想这其实是个还未成年的弟弟。
白绩没说是否,他不想说这些,那个小姑娘一定还注意着他,告白刚失败又被陌生人八卦,容易不好意思。
小马瘪瘪嘴,剥了颗大白兔递给他,转移了话题,“你最近发生了什么好事?感觉上班都比平时积极开心。”
“开心?”白绩擦杯子的动作一顿,困惑,“我?”
“是啊,没发现这几天找你搭话的人都多了,以前是不能得到的高岭之花,现在是说不定能采到的高岭之花。”小马调笑,“要不是姐姐家醋缸子每天都来粘人,我也想近水楼台先得月试试。”
“小马姐,打住了,不想惹你男朋友。”白绩停下手里的动作,把糖扔到嘴里,他仔细回忆自己这几天的状态,“可能是,这几天老被人烦。”
“谁?”小马眼前一亮,“女朋友?是不是那个老让你带着打游戏的姑娘,我可看到了那姑娘哥哥、哥哥的叫,让你陪她玩,你还答应了,哄她说改天跟她solo,任她打!”
越说越离谱。
“不是女朋友。”白绩皱着眉头,赶忙打断她发散的思维,“打游戏的是我做陪玩的时候认识的老板,她是个小孩子…”
是个一旦他不理人,就要拿钱砸到他理人的小富婆。
他也是耐性好,没说过重话,有空的时候搭理两下。
“那是谁烦你了?”
“舒芙蕾好了,我去送。”
白绩淋上抹茶粉,借故就走,任小马姐在后面气恼地跺脚。
谁烦他?
除了齐项还能是谁!
没脸没皮又惯会灌输歪理,空长了一张能被判刑的碎嘴,他绝对是能够被白绩以仇人之名刻在碑上,死后需要喝孟婆汤才能忘掉的麻烦精。
可气的是,就这么个人,白绩他打不得骂不得,一有点什么事,就面临着“我要告诉周阿姨”的威胁。
一想到齐项,白绩脑海里就是他倚着墙,翘着个二郎腿的样子,像个蔫儿坏地狐狸,又像只斗胜的公鸡。
“您的抹茶舒芙蕾。”
似乎只是想想,白绩就能幻听到齐项叭叭叭损人的声音,大脑要炸开了。
还好,下课了。
可他一抬眼,突然笑容凝固,直起身子的白绩正好与齐项隔窗四目相对。
齐项一张笑脸赫然出现在落地窗外,笑得恣意如暖阳,多情的桃花眼眨也不眨的盯着他,阴魂不散的像缠人的魅狐。
但不是下山来报恩,是下山来寻仇的。
“妈的…”
白绩情不自禁骂出声。
他眼皮下敛,撇出个凶煞的弧度,他站得高,自上往下看人,似笑非笑,端端显露了出不经意的高傲与攻击性。
齐项上前敲了敲窗户,白绩也往前迈了一小步,在齐项的脸所在位置,按出一个水雾雾的掌印。
*
“我从来没见过你这纹身。”齐项一进门就夸地热乎,“工作服也挺不错的,贵店审美方面很可以啊。”
他不住地打量眼前这一个从未见过的白绩。
米色的短袖衬衫,腰间系着深褐色的围裙,勒出窄腰的弧度,曲起的小臂线条流畅分明,肌肉有起伏但不夸张。
最让齐项惊艳的是他胳膊上张扬桀骜的纹身。
抽象的墨黑日月纹在那瓷白的肌肤上,四射的光芒中三根黑色的线条向上延伸,牵住大臂上一张如同正在向地狱献祭自己的鬼脸。
整个手臂颜色对比鲜明,性感地像在冰上融了墨。
真是…太他妈漂亮了。
但是这句话不能说。
说了,眼前这个已经不怎么耐烦的冰块得爆破,齐项得掂量着。
果然,白绩看到他眉头已经拧起来了,暴躁之气几乎要溢出来。
“你怎么在这儿?”
“缘分深,迷路迷到你这儿了。”齐项嘴巴不老实。
“爬。”
白绩毫不留情的要赶客,语气之冷,仿若齐项走进的不是咖啡店,而是警察局的审讯室。
齐项听了啧啧有声,他挑眉,故作刻薄地调侃,“这儿服务员怎么也不给个笑脸。”
白绩为齐项指明出路,“门口有投诉箱,去吧。”
“谁要投诉啊。”齐项漾着笑脸,跟没脾气一样,他抬起胳膊,一塑料袋的雪糕哗然堆叠在桌上。
“我来给你送温暖的。”他转性了一样,说着让人牙酸的话,挑挑拣拣,“喏,你喜欢吃的,小布丁还有奶砖。”
“你…吃错药了?”白绩站得笔直如同小白杨,抱着手臂,目不斜视,眉头紧蹙,甚至想往后退两步。
“不,我来找你真有事。”
“放。”
“我想…咱们要不破镜重圆,假戏真做?”
“噗——”小马边鞠躬边后退,“对不起对不起,打扰了。”
第5章
“你他妈是不是不会人话?”
白绩勃然色变,忍不住攥紧拳头,他竟然有一秒在以为齐项嘴里能吐出象牙。
“我认真的。”齐项诚恳又无辜。
就齐项自己而言,和平相处与针锋相对没多大的差别,但他试探的话已经说出了口,索性就一条道走到黑,说不定不冷脸的白绩更有趣呢?
既然黄老板说白绩心软,他就尝尝这位“花臂柿子”的心到底软不软。
齐项垂手放下勒在腕处的袋子,刚准备要进一步说。
这时,吧台上的服务铃嗡嗡震动起来。
小马见机扯住白绩的围裙,小心翼翼插话,“雀儿,楼上。”
齐项耳尖,抓住空气中一挥而散的音。
“雀儿?”他咬着这两字,歪着脑袋望向白绩,“小名?”
雀儿是梁逢秋带出来的外号。
他说白绩这个名字,你叫他白哥,是鸽子,你叫他绩哥,又像是鸡,多少是个鸟,索性就雀儿,雀儿的叫。
久而久之,有些熟人邻居也爱这么喊。
但齐项喊这名儿,尾音打转,黏糊糊地拖着长音,像融化的冰淇淋,糊着喉咙,粘得慌。
白绩听着耳朵痒,刚松下的眉头又锁起。
他乜了齐项一眼,掂量着又瞟了眼楼上,懒得和齐项继续扯皮。
“跟你熟吗?”忌惮是在咖啡店里,白绩压着声音短促地骂道,“闭嘴,快滚。”
他伸手熄了服务台的灯,不再看齐项,转身上楼。
齐项怎么可能就这么让他走,缠人地就要跟着上去。
“哎——”
齐项脚没踏上台阶,被小马拦住。
小马:“帅哥,别去找不痛快。”
齐项歪头看了女生一样,眼珠一滚,似乎想到了什么,顺从地又回到吧台。
齐项两胳膊垫着吧台,坐在高脚椅上,对小马笑得人畜无害。
“吃雪糕吗?”他对小马自我介绍,“姐姐叫我小齐就行了,我跟白绩是同学。”
“吃,专门给白绩买的吧。”小马落落大方地挑了跟冰棍,“小齐,你是不是跟白绩有矛盾呀?”
齐项点头,“我给他补课,有点误会,就是想找他说清楚的。”
小马想到白绩上学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劲,以为是学习上的矛盾,本着为白绩好的心思,主动出主意。
她提点道:“你不能乱逗他,招他生气。”
齐项瘪嘴耸肩,指着楼上走动的身影,“我跟他玩儿的,好像有点踩到猫尾巴了。”
“还好,没真生气,他要是真气了…”小马摆摆手,没往下说,“我教你怎么做。”
齐项洗耳恭听。
“真诚、弱势。”小马竖起两根指头,笑得狡黠,“但首先得我出手。”
*
白绩上去逛了一圈,下来时齐项已经坐在不远处的拐角,看到他时,亮着眼睛直直瞅他,还撒娇似地招手。
白绩选择性眼瞎,低声嘀咕了声见鬼,悬着两个空杯子回吧台。
“喏。”小马叼着冰棍,推给白绩一杯奶茶。
白绩困惑,“?”
“小齐给你点的,用来为自己的嘴欠道歉。”
白绩愣怔住,诧异于齐项的怪异行事。
他今天多少生了点疯病,说话做事都腻腻歪歪的。
已经被招安的小马看他无动于衷,加大马力。
“一袋子雪糕我都揣冰柜里了,一看就是全是你喜欢的,下功夫啦。”
“我可是收了贿要帮人带话,小齐想找你聊补习的事,听听嘛~”
补习?
所以雪糕、奶茶都是齐项道歉示好的噱头?
“哦。”
白绩眼尾扫过仍在傻笑的齐项,面不改色,像丝毫不在意的样子,光顾着洗杯子。
就在小马以为自己任务失败时,只见白绩把杯子往架子上一搁,一根一根地擦拭手指,有些别扭地问:“他点了什么?”
“冰美式。”
“嗯。”白绩点头,酷酷的,“我给他做。”
“!?”
小马迅速让位,对着齐项疯狂眨眼。
“别跟他使眼色。”白绩说,“我都看得见。”
白绩熟练地磨好咖啡,又慢条斯理地擦去因为齐项殷切到无法忽视地目光而手滑了滴下咖啡液,他背过身,慢慢叹出一口气。
伸手不打笑脸人。
收了礼,底气就是不足。
如果是补习……
白绩沉凝片刻,又转身到后厨取出个乳酪红丝绒。
是他早上做的,只剩下两个,他搭着美式一齐给齐项端去。
“买咖啡送蛋糕?”齐项贴着桌子,前倾身体瞧瞧嗅嗅,“挺漂亮。”
“还你的。”
白绩坐到齐项对面,挑眉,说话仍是蹦单字。
“说。”
“啊?”
“……”傻逼,啊个鬼!
白绩以为齐项又耍人,无语地点点头,起身就要走。
齐项赶紧钳住白绩的胳膊,指腹正正按住了小臂上的太阳,笑得眼睛只剩下一条缝,把人拉回来,求饶道:“认真说,认真说。”
他摆正态度,“我的意思是,每天我们吵来吵去的太没劲了,不是浪费时间嘛,丹毓可是有开学考的,到时候你考差了,周阿姨问起啦,咱都不好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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