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收藏 | 设为首页 | 会员中心 | 我要投稿 | RSS
福书网
站内搜索: 高级搜索 如有淫秽信息或侵犯了您的版权请联系邮箱fushuwang@outlook.com删除

 

您当前的位置:首页 > 2021

西流湾故事(玄幻灵异)——竹下寺中一老翁

时间:2021-11-04 11:34:02  作者:竹下寺中一老翁
  从前杨舟轻都惯了和张嘉闻一起在摊子上吃个馄饨面条,从来未进过这等上流场所,不由低声道:“已经贵到旁人都不愿来了么?”
  他们很快走到了一处小礼堂,正中央似乎是个舞台,大红绸缎的幕布垂头丧气地遮着,颇有些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意味,装修极尽奢华,似是巴黎的洛可可风,空气中的脂粉香气浓烈到挥之不去,让人胸口发闷。
  看着目光澄澈的杨舟轻,张嘉闻不禁在心中想,到底还是个孩子啊。
  “这是秦楼楚馆,俗称妓院。”
  杨舟轻眼睛瞪得老大,转身便要走,“我不要来这种腌臜之地,何况阿贵根本不可能来这里,他一个跛子,怎么可能从南京来到近千里之外的大上海,还跑到这么贵的地方消遣?”
  “我可从来没说他是来消遣的,我也从未说过我是来消遣的。”张嘉闻淡淡道,“但他的气息确实在此处消失不见,着实让人生疑。”
  远远的,似乎有褐色皮肤、戴着滑稽礼帽、穿着仿制军服的人看过来,大呼小叫地往这边走。
  张嘉闻看了他们一眼,伸手拽过杨舟轻,转头便向着墙冲了过去。
  杨舟轻扶着墙便开始吐,看着涛涛黄浦江水,想起先前在西流湾家中看到的道门书籍,“穿墙术不是崂山的么?你到底师从哪一派啊!”
  张嘉闻将手帕递给他,将他扶到旁边一个咖啡馆,买了杯清水给他漱漱口,“兼收并蓄。”
  一旁的侍者看他只买了杯水,面色已有些不善,张嘉闻招手叫他过来,扶了扶眼镜,“这孩子还要长个子,不能喝coffee,给他一份sandwich,再给我一杯latte。”
  侍者见他金丝眼镜、文质彬彬,又点了东西,面色稍霁,挺麻利地将东西送来,“你们也是为了花国选举来的?”
  杨舟轻不知什么是这个花国选举,但也大概猜到多半是古代青楼那花榜一般的东西,便故作大人状,“谈不上,不过途经此地,听闻有此风雅之事,凑个热闹罢了。”
  他二人风尘仆仆,故而一开始侍者看轻了他们,如今仔细打量,却发觉不管是眼镜兄还是这少年,衣裳的材质均是极好,那眼镜兄还会说洋文,便笑得格外谄媚,“听二位口音似乎是南京来的?来的可正是时候,咱们这次的花国选举,一块大洋一张选票,都还一票难求呢。”
  张嘉闻自恃身份,一直不发一言,杨舟轻只好帮他打听,“那这个花国,就选一个总统么?”
  “那怎么可能,”侍者眉飞色舞道,“正副总统、总理,参政院正副院长、参政,还有很多金奖章、镀金奖章呢。”
  “总统是金奖章?”杨舟轻听得云里雾里。
  “当然不是,牡丹、兰花、梅花是金的,芙蓉、芍药、茶花、荷花、海棠、菊花、桂花、玫瑰、桃花什么的是镀金的。”侍者眉飞色舞,“现在还有不少人在押注呢,如今陈渔小姐遥遥领先,爱丽小姐紧随其后。你们要不要押一个?”
  张嘉闻终于开口,“我看这个楼也挺旧了,但边上的空地似乎有动土的痕迹,是要翻新还是重建?”
  侍者正忙着兜售赌局,见他绕开话题便有些不高兴。
  “我押爱丽小姐吧,这名字听着洋气。”杨舟轻见他脸色,“是一块大洋么?”
  侍者面色又放晴了些,接过大洋,从口袋里取出张凭据,“若是你赌赢了,届时凭这个凭证去新世界取钱便可。如果你想再给爱丽小姐投一票……”
  “不必了,”杨舟轻瘪嘴,“我不过是个打杂的,哪里来那么多大洋。”
  张嘉闻不耐烦地给了那侍者一个大洋,“我押第三名。”
  “那就是阑珊小姐。”侍者眉开眼笑,也没忘了回答他问题,“先生好眼力,这楼是晚清开埠后建的,已有些老了。老板计划在旁边那块空地再起一楼。”
  张嘉闻点了点头,看了看眼前滔滔江水,对杨舟轻道:“咱们找个地方暂住下来,此事有些意思。”
  “你的意思是,阿贵的失踪和这个新世界大酒店有关?”
  张嘉闻点头,“不仅如此,这里阴气甚重,我决定留下看看。”
  “后天就要选什么花国大总统,你说这些人是不是吃饱了撑的,选个妓、女做大总统,难道就不觉得不敬么?”
  张嘉闻环顾一周,最终选了个看起来颇为干净舒适的小旅馆,“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是因为真的不敬,才故意叫这个名字的?”
  杨舟轻恍然大悟,笑出了声,“想不到这帮嫖客还挺促狭,只是这等风月场所,能有什么阴森之事?”
  “你多半是古人志怪传奇看少了,自古秦楼楚馆多有痴男怨女,最容易出事。”
  杨舟轻嘴甜甜地开了房,老板娘还给他们送了两个苹果,进了逼仄的房间,躺倒在床上,“走一步看一步,我便当自己带薪公干了。”
  张嘉闻笑笑,“兴许真的得大干一场也说不定。”
 
 
第四章 
  也不知张嘉闻在等什么,似乎是真的不着急,接下来的两三天一直带着杨舟轻在上海转悠,去逛城隍庙、豫园,去吃生煎包、葱油饼,对他几乎有求必应。
  杨舟轻也摸清了他的套路,便心安理得地四处讨要。
  好在他于外物并无多少贪念,只想饱口腹之欲,也难为他,一顿饭吃两碗葱油拌面再加三根春卷也不见多长一斤肉。
  五月四日那日,就听得街上闹哄哄的,不少人在用各式方言说着什么,杨舟轻听不太懂吴语,疑惑道:“不是明日才选花国总统么?怎么他们现在就闹起来了?”
  张嘉闻凝神细听,神色一变。
  杨舟轻从来没见过他这种神色,印象里张嘉闻总是一脸无悲无喜,鲜少出现这种凛冽之色,“他们在说什么?”
  张嘉闻阖了阖眼,云淡风轻道:“先前不是政府攻打奉系么?上个月28号,政府军占领了东北,谁能想到呢,昨日,日本人竟然在济南开火,不论军民,一阵扫杀。听闻还有平民,成千上万军民就这么沦为亡魂。”
  杨舟轻见他恢复了平淡,又觉得历朝历代这些事数见不鲜,就说晚清至今这些事简直稀松寻常,也便不放在心上,“政府应当会处理好的,就是处理不好,咱们升斗小民也没有办法不是么?”
  张嘉闻淡淡地看他一眼,“我是个道士,你是个少年,却不知为何,我常觉得你的血怕是比我还凉上几分。”
  杨舟轻很古怪地看他,“对啊,难道有人的血一直都是热的么?”
  张嘉闻顿住,忽而又摇了摇头,“你还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不过,你还是不要懂了。”
  “那可不一定,现在我不懂,我可以学,总有一日,你懂的我都会懂,你不懂的,我也要懂!”杨舟轻好胜心起。
  “好,那你便告诉我,为何我看到这个新闻会如此暴怒?”
  杨舟轻蹙眉,“因为日本人杀了中国人?可这世上时时刻刻都有人死于非命,你毕竟不是佛陀,就算你有大慈悲心,也是有限的,亿万苍生,你慈悲得过来么?”
  张嘉闻指指自己,“什么是我?”
  “我是男人、我是南人,我高、我瘦,我习道术、我习雷法,这一切都构成了我这个要件,少了任何一样都不行,”张嘉闻淡淡道,“而人之所以会被冒犯,会感到愠怒,便是由于自身所有的任一样特质遭到轻蔑。比如有人咒骂南方人,有人咒骂男子,有人灭道,杀光所见道士,这些都会让我愤怒。你能明白这个么?而我是中国人,当有人鄙夷、侮辱乃至于杀戮中国人时,我会愤怒,我会忧虑,甚至还会有惊惧。”
  杨舟轻点了点头,“我似乎是懂了,因你生而是中国人,所以不允许其他中国人受难?”
  张嘉闻将那报纸又看了一遍,指着上面两个字道:“我们称呼为同胞。”
  杨舟轻看着他肃然神色,轻声道:“那你会想要复仇么?”
  张嘉闻看着他一派天真,“复仇是人之本性,而无为却是道心。大道无我,真正的‘道’我还未悟透。”
  “先不说这个了,你看。”张嘉闻将那报纸翻过页来,杨舟轻这才留意到头版和前面几页谈了时事,后面几页又是惯例的广告和花边新闻,在第五版最为醒目的位置,赫然刊登着明日花国选举的广告“花国逐鹿,鹿死谁手”,陈渔那张笑靥显得格外显眼,仿佛在报纸上对着诸位看客微笑。
  “这个我见过,”杨舟轻开怀道,“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原是南京的故事,想不到上海也有。”
  “今晚有两个选择给你,”张嘉闻将报纸合上,“一是去看花国选举,二是与我一道去做场法事。”
  “我选二。”杨舟轻毫不犹豫。
  张嘉闻点了点头。
  当晚他们俩便站在一不知名的街角,上次在杨柳村张嘉闻曾超度过一次,可远没有今日认真——张嘉闻竟然还沐浴焚香,穿上道袍,只是革命之后他早已剪去了长发,戴着纯阳巾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杨舟轻不通道教礼仪,只觉张嘉闻的道袍比自己从前在乡野间看见的都要花哨繁复,扫一眼都觉价值不菲。张嘉闻声音本就极低,由于其心情沉郁,在暗夜中竟有几分低回,哪怕是沉闷的往生咒在杨舟轻耳中也颇为动听。
  最后的最后,张嘉闻手中取出一符,单手一扬,那符在半空之中兀自燃烧起来,灰烬纷纷扬扬飘向无垠天际,最终与万千星尘化作一体。
  张嘉闻做完法事,疲惫地将道袍纯阳巾尽数收好,放到随身的行李箱里,看向远处租界区璀璨的霓虹灯光,“若是这些灯再亮一些,让我们这些道士如何夜观星象?”
  “听闻西洋人已经有了望远镜?你们也可以用那个?”杨舟轻说完,只觉张嘉闻的气压更低了一些。
  “不一样的,终究是不一样的。”张嘉闻摇了摇头,“算了,你饿么?”
  杨舟轻摇了摇头,“还好。”
  张嘉闻沉默无语地带着杨舟轻回旅店,午夜上海的街除了几个醉汉还有黄包车夫,几乎没有人声。
  可他还是看见影影绰绰的几条黑影遁入虚空中,消失不见。
  自那之后,张嘉闻便恢复了以往的淡然,再不见多少情绪波动。
  五月五日,就在济南惨案发生两日之后,新世界大酒店依旧轰轰烈烈地选出了花国总统,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竟然是第二名爱丽,而人如其名沉鱼落雁的最大热门陈渔却黯然失色,最终只得了个桃花金奖章。
  照片上除去爱丽外,所有人都笑得很牵强,杨舟轻下意识地留意了先前张嘉闻押注的阑珊,只觉是个脸圆圆的颇为天真可爱的姑娘,并无甚特别的,又想起自己下的注,禁不住笑出声,凑到张嘉闻面前道:“这趟来闯上海滩,我可是发达了。”
  张嘉闻瞥他眼,“我看未必。”
 
 
第五章 
  事实证明,真的道士不仅能算过去,还得通未来。
  杨舟轻还没来得及去兑赌资,就看到了隔天的头版头条——爱丽横尸公寓,陈渔被警方缉拿。
  彼时杨舟轻难得起了个大早去买一户要排老长队的葱油饼,为免排队无聊便买了这份早报,想不到却听闻如此晴天霹雳,瞬间觉得手中的葱油饼都不香了。
  拖沓着脚步回了住所,忍不住推开张嘉闻的门,将葱油饼和报纸全都扔到他床上。
  张嘉闻虽已醒了,却仍缩在被褥中,见此忍不住紧蹙眉头,“什么东西都往床上扔,也不嫌脏。”
  “你怎么猜到的?”杨舟轻翻到头版,将那标题指给他。
  张嘉闻扫了眼,“果然如此,面相罢了。对于相师而言,这些小人物的荣辱兴衰,扫一眼便也足够。”
  “那是不是大人物就很难?可我看那些史书不都说厉害的相师一眼就知道谁有龙气天子气么?”
  张嘉闻不置可否地“唔”了一声,“这些还不是任人评说,这些人存在与否、是否说过如今都已经无从考证,比如说现在我就可以说你身上有龙气,若是日后你出人头地,我就跟着以铁口直断闻名于世,而倘若你籍籍无名,谁又会知道我说过这个话呢?”
  杨舟轻愣了愣,“你说的也有道理,不管如何,你现在可以去兑奖了吧?”
  张嘉闻将那报纸放下,“不着急。”
  “怎么,那人死的有蹊跷?”
  张嘉闻点头,“你知道为何当时我未选前两名么?因为他们二人从一开始身上就怨气缠身,绝非福寿之相。”
  “也就是说那个时候,你便知道他们沾了不干净的东西?”
  “是啊,”张嘉闻起身,“若是他们当时便给我几个大洋,恐怕立时便能帮他们将邪祟除了。”
  见杨舟轻还站在那,张嘉闻不耐道:“我要更衣了。”
  杨舟轻反应过来,“哦哦哦。”
  随即他便上前,不由分说地将张嘉闻的睡袍一把扒了,露出一大片胸膛。
  张嘉闻整个人愣住,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杨舟轻还浑然不知,径自在和张嘉闻的睡袍带子作斗争。
  张嘉闻虽然看着文弱,想不到脱了衣裳却颇有看头,那白皙的肌理竟有如坚硬的和田宝玉,竟是个练家子。
  此时张嘉闻的脸已经黑到了极点,也看不清他是如何动作的,瞬息之间便又将睡袍披到身上,单手将杨舟轻猛推了出去,狠狠地摔上了门。
  杨舟轻很是委屈,“先生难道不是让我为您更衣?这不是小厮的本分么?”
  一阵鸡飞狗跳后,二人再度来到新世界大酒店,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新世界似乎一夜之间便寥落下来,再不见昨日风光。
  离大门还剩百余步时,杨舟轻正准备进去,张嘉闻却突然把他拦住,“你看。”
  只见几个富绅模样的人簇拥着一个道人往里走去,那道人穿得极为考究,道袍上的云纹都似是用金线绣成。

返回首页
返回首页
来顶一下
加入收藏
加入收藏
推荐资讯
栏目更新
栏目热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