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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扬倒抽了一口气，难怪这个应该被关起来的灭天大将军领着兵来了。
所以说，他们和鬼王做的交易就这样完了？
结果，他们这步还是走错了。
鬼一子冲上前，拍开灭天与沈墨之交握的手，弯身扯着灭天的衣服，“你敢？”
灭天动都不动，鬼一子就被一股强力弹开了，一旁的沈墨之这股力牵连，退了好几步。
他们都没有想到，重新自七十二层上来的灭天的功力，竟然更胜从前。
鬼一子自地上起来，突然一团黑雾飞快地掠过，来到他的身边，将他卷了进去，而后消失不见了。
紧接而来的是另一团黑雾，那黑雾化成人身，竟是鬼二子。
他来到九扬面前，双手合十：“抱歉，害你白走一趟了。天魔的记忆不在记川，我们都被他摆了一道。”
“鬼王一直跟着他？”
听到这嘶哑的声音，鬼二子回过头来，笑着问：“不然，大将军以为呢？”
“我正要杀了他。”
“现在却杀不了，不是吗？”
“单凭你们三个，能做什么！我只要鬼王跪到我面前，跟奴隶一样亲我的脚。”
他身后的鬼兵就跟着大笑出声。
九扬等人稀里糊涂地看着在场的鬼，恍惚以为自己不是在仙界，而是到了鬼界。
就连苗牙也懵了，他明明来找鬼一子的茬，怎料碰上了此等“好事”。
但更让他纳闷的是，都这个时候了，仙界的仙都躲起来了吗？
这时，鬼二子轻笑一声，温和地答：“那倒不难，若然您有阿一的美貌。”
于是大家又想起鬼一子的容颜，即使剃了光头，却依然不减一份魅力。
而这个叫做“大将军”的矮子呢？
首先九秋大笑而出，紧接着唐文沅也笑了，最后连九扬也忍俊不禁。
他又听出了鬼二子话里的深意，才明白了苗牙所谓的四个情痴。
“放肆！”不堪师父受辱的鬼三子起来骂道：“鬼二子，你好大的胆子！既然鬼一子走了，就杀了你当祭品！”
“九扬，希望我们能谈新的交易！待你回到人间，我再登门造访！”鬼二子扔下了一句，化为黑雾走了。
灭天扫了他们一眼，那些刺耳的笑声似乎还回绕在耳。
“本将军本来只是要杀鬼一子，很好——”
他挥了挥手，后头的鬼兵就在鬼三子的率领下蜂拥而上，他则化为黑雾，追上鬼二子了。
沈墨之只用了一秒考虑，接着就跟了上去。
80、【八十】
灭天追出了仙界，却不用移地阵，明知道沈墨之跟在后头却飞天绕地，最后他没有追上鬼二子，而是在空荡的三家村停了下来。
他化回人形，站在大湖面前。
其实湖已经不能叫湖。
湖已经见底，里头的水那日被孟无姜翻出了一小半，剩下的全都被灭天与鬼王翻出。
水把整个三家村淹了，却最终没有流回来。
他俩在这里打了三天三夜，最后他赢了，而后一把火烧了整个三家村。
尾随而来的沈墨之停在他背后，他仿佛是昨日才来三家村的，但那时的他还是名正言顺的唐文洛。
不过一个多月，他变了，变回了自己，而这里却荒瘠得像被丢弃了百年。
可是回过头来想，这里从一开始就是被丢弃的地方吧，而他——
从一开始也是不属于人界的。
“鬼界已经是我的了。”灭天沉声说，“鬼王的时代已经过去，他经已一无所有，他们的挣扎都是徒劳的，我将会不惜一切瓦解他的势力。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沈墨之想了想，装了个糊涂。
“墨之不太明白。”
“我不知道你们跟鬼一子和鬼二子有什么交情，但你们应该明白这是我们鬼界的事。”
“鬼界的事。”他笑了笑，低头看着这个矮小的背影，“那当日妖界的事，鬼界为何要插手？听说，鬼三子对九扬用了移地阵。”
“当时已经不是妖界的事。”
“那接下来谁敢说只是你们鬼界的事？”
“这样听来，你拒绝了我的警告。”灭天回过头来，“很好，我也不妨说白了，不要帮助鬼王，不要自讨没趣。”
沈墨之低头看着灭天，但这种居高临下的气势却被灭天眼里的高傲粗暴地消灭了。
他思量了一会儿，只凭着过往的记忆和近来捕捉到的蛛丝马迹思量。
很快他就有了大约的决定，问道：“那鬼界之事，师父是否知情？”
“知道，是他跟鬼王做了交易。若没有他，我不会如此顺利回来。”
他一笑，脸上干枯的皱纹就扯了起来，露出来的一只眼睛跟老鼠一样突出，闪烁着阴诡的光芒。
天魔的确与灭天的关系要好一点，他曾听天魔说，鬼王虽以重利闻名，但他已坐拥鬼界，而且情绪变幻莫测，不易引诱，还不如重名却屈居鬼王之下的灭天好用。
然而灭天赶走了鬼王，独占鬼界，他还会为天魔所用吗？
不会的，鬼界的从不是讲信义之徒，五界之中没有比他们更阴险卑鄙的。
想及此，沈墨之就答道：“我听从师父的吩咐，我很快就会回去良常山。”
对灭天来说，没有比这个更好的答案了。
就算现在沈墨之站到他这边来，以他多疑的性格，他也不会相信他的，但是他却相信天魔。
如果问天底下有谁能使他信服的话，那么，就只有天魔。
如今他得到了鬼界，似乎已经足以与天魔并肩了。
他满意地跟沈墨之拱了拱手，接着摆出移地阵，回去鬼界了。
他一走，沈墨之也在虚空一划，赶回仙界。
此时仙界已经乱成一团。
却说鬼三子带着身后的鬼兵，一窝蜂地冲向九扬他们。
他们立刻反应过来，跃到高空。
蚩敖化成了金龙，长尾一扫，先撂倒一堆鬼兵，可是他往下一看时，却被惊住了。
黑压压犹如蚂蚁一片，他不相信鬼王蠢得倾尽鬼界的兵力，只是鬼界向来都是鬼少地大，所以他不相信这里只是鬼界一部分的鬼。
底下根本没有给他们落脚的地方，九秋机灵地使唤起蚩敖来，“快给我们上去。”
他们站在蚩敖身上，九秋却按住九扬和唐文沅，说道：“区区小兵，让我来吧，你们都不要插手。”
九扬低声说：“别，还是我来。”
“我一个就能把他们打回鬼界。”九秋自信地对九扬眨眨眼，“哥哥，是我保护你的时候了！”
他运起手来，手中立刻现出一个大火球。他把火球打下去，那些鬼兵立刻四散开来，走不及的就被烧回鬼界了。
鬼三子一看，喝道：“布阵！”
得令的鬼兵分成四边，按照东南西北而站。
他们齐声低号，又不知喃着什么，忽然黑气自他们站着的云中涌上，变成一团，四边为首的鬼兵一起举手托起这团阴气，大喝了一声，往蚩敖打去。
蚩敖鼻孔喷出喷出两道热气，却吹不散那阴气，他只好转身就走。
这时候把剑捡回来的苗牙跃到他们面前，提起剑，往那阴气一砍，阴气就往四周散落，白云被染出一点点黑斑。
“想不到你也有点作用。”九秋口里称赞，却不甘心被抢了风头，立刻把那些阴气运到掌中，打向他们。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只见被阴气缠上的鬼兵摔倒地上，痛苦地翻滚着，九秋得意地对苗牙努了努下巴。
“九扬。”唐文沅掌心湿着汗，抓住九扬的手，皱着眉说：“我很头痛。”
“怎么回事？”九扬紧张地问。
“好像很多东西在里面撞来撞去——”他焦躁地问：“我以前有没有杀过鬼？我上辈子是不是杀过鬼？一个一个地杀？还是跟今天一样，一大片地杀？”
话音一落，他就松开九扬的手，从蚩敖背上跳了下去。
唐文沅落到那些鬼兵之中，在他们团团包围下，只冷眼地看着他们，仿佛他一直以来都不把这些东西当作一回事。
“文沅！”九扬大喝了一声，正要跟着跳下去时，却被九秋拉住了。
“哥哥，我要看看他够不够资格保护你。”
然而唐文沅还没有动手，南边又来人了，白茫茫的一片，仙界的仙总算来了。
一把低沉地声音横空而来，“北极战神在此，何方妖孽敢在仙界闹事？”
又几声大笑，另一把温文的声音说：“蔺元，你回来得及时，幸好我也不迟。”
跟着这声音看去，只见北边也有个男子，只带了十来个白衣的仙家过来。
就在此时，沈墨之回来了。
他挑起眉，对从北边过来的男子点了一下头，接着退到一边观战。
81、【八十一】
看着这样的阵势，鬼三子只阴森一笑，接着搬出移地阵，带着所有鬼兵逃了。
正要观战的沈墨之，或者是要大打一场的他们，全愣了一下。
就在这个时候，一团黑雾穿过云地，向苗牙直冲上去。
苗牙举起剑打散了那黑雾，雾里却伸出一只瘦骨嶙嶙的手，一把掐住苗牙的脚，一下就把他拖了下去。
苗牙丢下剑不见了，鬼三子却又现身了。
他只身站在中间，一脚踩住苗牙的剑，哑声说：“你们就等着给这把神剑收尸吧，鬼界八十一层，九扬，那滋味你还记得吗？”
听罢，九扬就自蚩敖身上跃下，但比他更快的是唐文沅，他抛出了一道黄符，随着一个“灭”字向鬼三子打过去。
可是鬼三子用移地阵跑了，黄符只落到云地上，灭字诀撞了个空，而自高空跳下来的九扬却跌到了一个结实的怀抱中。
唐文沅两手抱住他，转了半个圈后，才把他放到云地上。
九秋起哄地吹了一个长口哨，听得唐文沅脸红了，但还是一脸正经地说：“下次不要用跳的，你一只狐狸，要是摔死了把帐都算到我头上怎么办？”
“我只听说过人摔死。”九扬冷声道，接着就转身走开。
自北和自南而来的仙家终于齐集一起。
为首的两个拱了拱手，一个是多年不在仙界的北极战神蔺元，另一个就是门神郁垒。
郁垒见到面目全非的沈墨之，若非神荼跟他说了，他肯定也认不出转世的他来。
郁垒朝他点点头，说：“来者是客，诸位，请到仙宫一坐吧。”
仙宫本是玉皇大帝所住，然而几百年前他随着神界离去，，金璧辉煌的仙宫也就空置下来了。
这些年来仙界的仙都惯了各自为政，一心成神，谁也没有打起这仙宫的主意，算是相安无事。
然而，这样的风平浪静只是一时的。
只要回想五百年前灭天大将军带兵杀上仙界，五界相杀的混乱日子，就应该知道那些黑暗的日子终会重新降临。
但是几乎所有仙都避而不想，他们相信在这一天来临之前，他们都会成神。
只有寥寥几个仙家对神界兴致索然，也只有他们从不打算放弃自己所爱的仙界。
蔺元是一个，郁垒是一个。
他们坐在冷清已久的仙宫里，郁垒看着久未见面的蔺元，问道：“那些就是你备的兵马？”
“嗯。一、一些散散散仙，锻炼了、一些时日。”
蔺元长得器宇轩昂，但是说话却不太利索，和刚才极有气势的开场白极不相称。
但郁垒却已经习惯了，只说道：“你也看到了，仙界之中，不说给我面子的，就只有几个愿意出来抗敌，我们这个仙界保不了多少天了。”
“保不住的何止仙界。”九扬起来说：“我与弟弟已经回不去妖界，如今连鬼王也被逐出了鬼界。要保仙界，谈何容易。”
在座的都非蠢钝之徒，都听得出九扬话里之意。
郁垒也不是守旧的仙，示好道：“这么听来，我们倒成了一条阵线的。”
但是这个时候，九秋却怀疑地看向沈墨之。
他不加思量，对着沈墨之直言道：“我看未必，一路上，我从没有见过你对谁如此低声下气过。你跟灭天大将军交手了吗？”
换了别个，沈墨之一掌就要了他的命，但他却纵容九秋犹如纵容他的小扬一样。
九扬也是因为这样才没有拦住九秋。
“他不愿意我们插手鬼界的事。”沈墨之说：“他是我师父的朋友，若没有得到我师父的首肯，我不会与他为敌，所以我劝你们也不要插手他与鬼王的恩怨。”
九秋沉不住气，首先弹起来，厉声问道：“如果我偏要帮鬼王呢？你要倒戈对着我们吗？”
“鬼王不是你帮得起的……”
“哥！你这是助纣为虐！你明知道那个灭天大将军不是好人，你帮他，你对得住你的良心吗？你忘记了爷爷对我们的教诲吗？”
唐文沅看着披着他哥哥外皮的沈墨之，又一次拉出了唐老爷子，试图唤出唐文洛的那一面来。
但是他又注定失望了。
沈墨之已经把属于唐文洛的几乎都抛弃了。
剩下的呢？
或许也没有剩下多少了。
他愿意把这个九扬拱手相让，不过是看明白了，也因为看明白了，他对贾清，多多少少有些愧疚。
而这些都不是因为唐文沅当了他二十七年弟弟。
“他不是好人，所以你们是正义之师？”他笑道：“鬼王与他，都称不上善，我不必因为鬼王而逆了我师父的意。再说，我从不与谁为伍，哪来倒戈之说？”
此话一出，在座的都坐不住了。
蚩敖睁大眼睛说：“我们同行走了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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