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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木逢春(上)——桃桢

时间:2021-11-13 18:07:03  作者:桃桢
  钱衍见陛下神色舒展,气消大半亦有嘉奖霍子戚之意,心感隐隐不快,谈吐上还算尊敬:“陛下,依微臣所见,这与高卢国进贡而来的燧发枪并无两样。众所周知,燧石的火星并不足以点燃火药。即使外表再光鲜,内里无用也登不上台面。”
  他这话说的好生奇怪,分明是对陛下进言,说着说着就面朝霍子戚了。
  霍子戚并不在意对方的一语双关,只就事论事,纯善地笑道:“这位大人有所不知,我这柄鸟铳并非你口中所谓的燧发枪。我出生平民,何曾见过高卢进贡之物。这柄手铳不过是我闲暇时一时兴起所制,充实的弹药仍是以火绳点燃。”
  钱衍对他这一番言论并不买账,冷哼一声道:“你不过区区平民,竟然私造军火,你难道不知我大盛律法中明文规定,非军营无以制用军火吗?”
  叶庭秋沉默了一个早朝,轮到这时才出声为他辩驳,因而长久未出声,嗓音颇为沙哑:“钱小将军未免也太上纲上线了,霍子戚是霍参将的亲生兄弟,为自己的兄长出力,无可厚非。”
  钱衍斜斜看他一眼,鄙夷道:“他制造这军火时尚未与霍濂相认,难不成他能未卜先知,知道总有一天要为他哥哥效力?”
  陛下在上轻咳两声。胡灵均也朝他眼神示意,让他莫在此时冒头生事,隐忍为上。钱衍这才不情不愿地住了嘴。
  陛下将鸟铳放回案上,清了清嗓:“时辰不早了,都退吧。”
  而后指着霍子戚,定定道:“你,留下。”
  众臣依次退下,霍濂临走时向霍子戚抛去担忧的眼神。霍子戚只朝他微微一笑,让他不必担心。
  群臣鱼贯而出,只他被章昆玉领至听政殿外候着。
  听政殿殿门紧闭,里头说话的声音却细细密密地透露了出来。
  吏部尚书郑毓说:“陛下,王珍虽品阶低微,可他为国为民的赤忱之心足以想见。陛下应当赐他一份哀荣才是。”
  陛下道:“朕已有意赠官,叙知府一职,后代承官荫,并赐予谥号,纯慈。”
  郑毓暗暗颔首赞同:“中正精粹,视民如子。县丞王珍正直爱民,担得起这二字。”
  他转而又问:“那冯氏如何处置?”
  陛下随口说:“处死。子女一律变卖为奴。”
  郑毓微微俯身,道了声:“是。董庆春已于四日前问斩,只是此次金匮贪污一案,御史大人出力不少。想来也是被奸人一时蒙蔽。”
  随即又提及钱峻之子,钱衍封爵一事:“陛下您曾在下访秦州,与当地百姓欢度腊八之时,许诺封钱小将军子爵一事,臣还需要去办吗?”
  陛下正提笔朱砂批着奏折,闻见这话,才从万机中分神片刻,青玉管碧玉斗紫毫提笔蹭了蹭额头,睨了他一眼:“这事儿还需要来问朕吗?”
  郑毓眉心微微一跳,将头压得更低,诚惶诚恐地回答:“臣顾虑,当年反贼吴氏株连九族,钱衍本就身份特殊,如今已是军中高官,且又并未立下大功,再加封爵位,恐怕会引得朝臣议论纷纷。”
  郑毓年逾五十,在朝为官三十载,辅佐两代君王。陛下是他看着一步步走到今日,对他的心意时而也能揣测几分。
  顾耀祖死前遗言究竟是真是假,已死无对证。可若此话当真,钱衍品性可见一斑。
  钱峻作为父亲包庇纵容,又该当何罪。今日大殿之上,陛下虽未当众惩治钱峻轻纵之罪,却已在心头默默记上了一笔。因而他这一番话不过是给陛下一个台阶下。
  果然陛下凝神片刻后道:“爱卿所言极是,那便缓缓吧。”
  郑毓欠身:“是。”而后退出殿外。
  霍子戚与他打了个照面,见他是位和气的长者,向他敬了敬:“郑大人。”
  郑毓举手做了个扶的姿态,微笑道:“霍小郎君聪颖慧敏,陛下对你青眼有加呢。”
  霍子戚会心一笑,与他点头拜别,而后由着章昆玉领进了听政殿。
  眼见旭日高挂,已到正午,听松布了马车在紫金城外候着,见自家少爷迟迟不出来,正急得团团转,嘴里絮絮叨叨,没完没了。
  霍濂与叶庭秋坐在车内也一块儿等着,两人皆没想到,最后的最后,霍子戚竟然还给自己安排了这一手,陈述案情的同时竟然还不忘在陛下面前出个风头。
  叶庭秋想到此处,忍不住发笑起来,惹得霍濂好奇地看向他,问道:“怎么了?”
  叶庭秋赞道:“霍濂,你这个弟弟真不得了。这心性可比你我强多了。刚才你可见他殿前表现。
  面见陛下时泰然自若,陈述案情时条理清晰,更不必说顾耀祖当场毙命,不少大臣都有不胜之态,他却表现得若无其事。”
  霍濂闻言不喜,反倒心事重重,凝视着宫门口,兀自道:“我与他六年不见,再相逢时我只当他还是六年前那个羸弱少年,可他却一次又一次地告诉我,他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天真病弱的稚子了。”
  叶庭秋轻握了握他的手背,眼神柔和如皎洁月色,他抚慰道:“变化的何况是他,我初次见你时也不过一瘦弱少年,扎在人堆里不仔细瞧都找不着,可如今你无论走到哪里,人人都得恭恭敬敬地尊你一声,参将。这又是谁能预测到的呢。”
  霍濂反手包住他纤细冰凉的双手,双目满含深情,诚恳炙热道:“若非是你在濂江一战后救我一命,哪有现在的霍濂。”
  叶庭秋望着他一双深邃的眸子,浓墨似的眼珠里只有他的倒影。
  忽觉眼前这人耀眼灼目得紧,遂一双密睫不自在地抖动起来。
  寒冬腊月里,这人的手心怎么会这么烫,像个小火炉似的,好像攥了一团火直往他心头蹿去。
  “哥哥,我回来……”霍子戚毫不知情地在两人气氛正浓的时候掀帘出现,一眼就抓到两人慌忙撒手的情态,故而话音戛然而止。
  他脑子转得极快,露出狡黠笑容,忙一拍大腿故作懊悔道:“哎呀,我这个脑子,难得能入宫该好好欣赏宫中如画美景,缓些走出来才是。要不然这会儿,说不准我哥都娶上嫂子了。”
  说罢,故意顶了下叶庭秋的肩膀,使他向霍濂距离更近了些。
  叶庭秋饱读诗书,一肚子之乎者也,非礼勿言,哪里忍得这样轻浮的打趣,登时羞得满脸通红,往常那样伶俐的口齿此刻却一个字说不出来,只死抿着嘴,怒瞪兄弟俩一眼,心神不定假意凝睇窗外去了。
  霍子戚向哥哥眨眼,霍濂也面含看了看他,随后只轩眉瞧着鲜见害羞的叶庭秋去了,眉目俱是柔情。
  霍子戚见状,心中也了然几分,忽想到叶锦书霍然忧愁,暗暗叹了一气。
  马车走动起来,三人坐在车内不发一眼。霍子戚寂静下来,掐着手指不知在盘算什么。
  霍濂才想及正事,询问陛下与他一上午都说了些什么。叶庭秋也静下心来,扭转视线看向他。
  霍子戚摇了摇头:“并未说什么,只问我这鸟铳是如何制的,射程多远,黑火药配置的比例又是多少。最后又带我去校场试了一番,就让我回来了。”
  叶庭秋问他:“陛下没有赏赐你一些什么吗?”
  霍子戚温然一笑,点了点头:“我向陛下求了个恩典,求他放过冯氏之女。”
  霍濂与叶庭秋相视,原来他并非为了自己出风头,而是想借此救冯锦舒一命。
  霍濂欣然一笑,他的弟弟仍是良善之人,爱憎分明,遂忍不住又伸出宽大的手掌揉了揉他的脑袋。
  霍子戚被搔痒逗笑,撒娇道:“哥哥,痒。”
  霍濂与叶庭秋将霍子戚送回家后便马不停蹄地结伴去军营了。
  霍子戚一到家忙挥手召来听松,嘱咐道:“找几个人去金匮瞧瞧冯锦舒。冯氏夫妇殒命,她必定伤心,叫她节哀顺变。她若愿意,就把她接来。”
  听松听命,下去吩咐去了。
  午后小憩时分,霍子戚和衣依靠在贵妃榻上,毛毯一角搭在腹上。
  他手臂枕在脖颈下,另一只空闲的手则举着一本闲杂话本有一搭没一搭地读着,才略略看了几行,娟正小楷便在眼前飘乎起来,成了一道道萦纡波动的黑线。
  正当双眼快要阖上,听松从外头急匆匆破门而入,指着大门口说:“少爷,宫里来人了。”
  霍子戚登时清醒,利落地掀被下床,跟着听松的脚步同去前厅接待。
 
28、掌官
  为首的章昆玉捧着一封明黄色圣旨端然站在厅内,身后跟着两名拂尘,拂尘之后又是两列戎装侍卫,气势赫然,叫人不由自主地缓下脚步,谨慎靠近。
  章昆玉眉眼间一团和气,那抹笑容好像刻在脸上似的,从无半分分别。他见霍子戚到场,温声道:“霍小公子,传陛下旨意。”
  霍子戚连忙扬袍跪下。
  章昆云宣读道:“封霍濂之弟,霍柒为神机营左掌号头官。年后进营。霍掌官,这是圣旨,您拿好。”
  说着,他将圣旨轻缓送进他高举的双手之中,又从左手边的拂尘太监手捧的案上拿起一块刻着神机二字锻铁制造的黑亮腰牌。
  霍子戚接下,还不等谢恩,章昆玉又从案上取下一块金牌交由他,低声道:“这是陛下特地赐给您的,有了这金腰牌,即使不在当值也可随意进出宫门。这可是殊荣啊,当今世上除了钱大将军之外,也就是您了。”
  霍子戚忙露出喜不自胜的表情来,急切地谢恩。
  章昆玉将官服送达后,便领人离开了。刚出大门三五步,后头听松就赶上了,暗暗在他手心里塞了一锭金子,微笑道:“辛苦章公公跑一趟。”
  章昆玉连忙纳住,标准笑容多了两分,吉祥话张口就来:“霍掌官天赋异禀,如今受陛下青睐,官运亨通,前途无量,到时候洒家还要靠霍掌官提携呢。”
  听松嘴也伶俐,奉承功力也不容小觑:“哪儿啊。章公公可是神机营内臣,往后还要章公公多多照顾我家公子呢。”
  两人客套一会儿,听松站在门口目送章昆玉至前方拐角,待最后一名侍卫背影也再瞧不见时,这才转身跑回家中,但见自家少爷适才还一副领了恩典欢欣鼓舞的样子,怎么转眼就神色凝重地坐在前厅椅子上啧啧不休了。
  听松怪道:“少爷,做了官,不高兴吗?”
  霍子戚皱着一双剑眉,使得他一张俊逸的脸蛋多了几分忧美,让人见之不忍他忧心仲仲,忍不住想上去安慰几句。
  他启唇道:“是啊,这世上多少人想当官发财,可陛下才见我半日就封我做神机营掌官。虽不是什么鼎鼎大官,可我不过籍籍无名一小卒,骤然空降,恐怕挡了许多人的道儿,也成了不少人的眼中钉。往后日子不会好过啊。”
  听松听之深觉有理,可口中却道:“小的觉得既然事到如今咱们推脱不了,倒不如迎头赶上。若按少爷从前的性子,是根本不会恐慌这些尚未发生的事儿的。”
  霍子戚闻言,黯然神伤。从前的霍子戚何曾有那么多的顾虑,想做便去做了。
  只是自从小希死后,疮疤被揭,他的心中总是隐隐背负了些沉重的包袱,让他的嘴角再也无法衔起轻松的笑了。
  霍子戚不日便要进神机营当差的事儿不过盏茶时间,就传入各路神仙耳中。
  近来天下太平,朝局却一如既往的诡谲多变。钱氏父子因顾耀祖一案恩宠遇冷,霍氏兄弟却此刻异军突起。
  哥哥是军中参将,弟弟则意外合了陛下的眼缘,金腰牌都说送就送,一来就做神机营左掌官。难不成这朝堂风向又要变化了?
  大约是不成的。
  钱家根基深厚,与当朝天子又是幼时好友。内阁首辅胡灵均与他还是翁婿关系,这些大人物捆绑在一起,地位一时难以动摇。因而以钱家马首是瞻的大有人在。
  胡灵均以探望女儿为由,前往钱府与钱峻商论今日早朝一事。
  钱峻一向对官场争斗不甚在意,他总因与陛下年少相识这一点有恃无恐,确实陛下对他也确实不薄。
  胡灵均也没了办法,反倒是同钱衍更聊得来些。钱衍野心庞大,又有意争权夺势,与胡灵均这个外祖父简直一拍即合。
  许多时候两个人都是背着钱峻做了决定,然后借用钱峻总督一职的权力去实施。
  钱衍浮躁,容不得自家恩宠损伤半分,却不自知是自己言行不当惹怒了陛下,而将过错一应归在霍家兄弟的头上。
  他见到外祖父的面,终是忍不住一肚子的火气了,遂愤愤不平地道:“外祖父,您知道了吗?陛下不仅让霍子戚进了神机营!还将金腰牌赐给了他,未免也太抬举他了。”
  胡灵均脸色难看,失手将杯盖跌进了茶盏中。他为难地望向钱衍,踌躇着不知该如何将这件事告诉他,是而酝酿许久才轻缓道:“衍儿,适才听陛下身边的章公公说起,说是陛下暂缓了你封爵一事。”
  钱衍闻言,愕然抬头:“什么?为什么?”
  他凝神细想,忽面露阴鸷道:“难道是霍子戚那厮在陛下面前说了什么?”
  胡灵均摇头否认:“并非如此。霍子戚颇受陛下青睐不假,却还不足以动摇君心。”
  钱衍沉不住气,抓了一把他利落的短发,哼声道:“陛下喜好神机,霍子戚初初面见陛下就知投其所好,可见他奴颜婢膝,阿谀奉承之功力深厚。他哥哥也不是什么老实玩意儿,总想着去陛下跟前儿显摆自己的军功。”
  胡灵均面色沉沉如暗雾蒙盖,他揉按鼻梁许久,思索道:“你所言有理。只是霍子戚如今可随意出入宫中,倘或他在陛下面前搬弄是非,恐怕对你不利。
  再说他哥哥霍濂民兵出生,如今位列参将,已是难得。若放任他兄弟二人齐心协力,羽翼渐丰,难免将来不会威胁你父子二人地位。”
  钱衍自暴自弃地道:“陛下如此抬举霍家,盛眷正浓。父亲与我因顾耀祖那个贱人见罪于陛下,事事受限。
  要怪还是得怪霍子戚在陛下面前胡言乱语,才逼得顾耀祖口不择言,毁我声誉。”
  胡灵均眼中闪过一轮精光,有了个极好的主意:“既然陛下如此抬举霍家,那咱们不如帮着也添把柴吧。”他向钱衍招了招手,示意他靠近。钱衍照做,附耳倾听。
  胡灵均在他耳边细声说了几句话,钱衍登时露出欣喜的神色,直道:“好主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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