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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木逢春(上)——桃桢

时间:2021-11-13 18:07:03  作者:桃桢
  颜幼清气哼一声,放了他的衣袖又翻身躺下,面朝里侧,不依不饶地道:“我不!我就要现在放,若等到明日我便不高兴了。你再说什么,我也不听了。”
  宫岚岫转头看向因为乱风推撞而嘎嘎作响的门窗,显然是个不会安宁的夜晚。
  他又低眉望了眼颜幼清娇嗔的模样,才碰了碰他的手就被气恼地赶去。
  他无可奈何地叹了一气,对着门外喊道:“泉生,去把烟花拿来。”
  泉生在门外回话:“少爷,这个天怕是放不了烟花。”
  宫岚岫一脸果不其然地又看向颜幼清。颜幼清蹬了蹬被子依旧没有松口的意思,他赌气道:“我就要!”
  宫岚岫拿他没辙,对泉生喊话:“去取来。”
  泉生的身影从门外消失,很快他捧着一箱烟火而来。
  厢房门大敞,昏黄的火光从屋内蔓延至门外阶梯,晃悠悠在门前洒下一片淡光。
  大门前摆了一张圈椅,宫岚岫稳坐其上,面色冷淡地捏着翡翠烟袋正吃着烟,袅袅娜娜的白烟才从嘴角逸出便被乱风吹散。
  他垂目瞧着颜幼清正披着披风,蹲在地上同泉生一齐在这阴风中点火。
  火折子打开便立刻被风吹熄,如此炮制十数遍下来,也未点燃一支。
  颜幼清攥着烟火棒,手心出了一层汗。他负气一丢,将手汗悉数抹在双腿上,只定定回望着宫岚岫,蹙眉不满。
  宫岚岫真是拿他一点办法没有,只淡淡呼唤他:“过来。”
  颜幼清抓着一根烟花棒凑近他。宫岚岫轻启双唇,将烟嘴从唇间抽离,只挪着正燃烧烟草的烟袋锅子凑到烟花棒的纸捻处,轻轻一触。
  须臾,炫彩的烟火便从顶端喷射了出来,仿若烟袋锅中生出一朵绚烂绮丽的花朵。
  颜幼清总算展露笑颜,一贯苍白的脸色也因这片刻的光彩而焕发了容光。
  他一手捉着烟袋锅,一手捏着烟花棒,一人自顾自在这狂风大作的夜晚,舞着绚丽的烟火,独自开怀。
  泉生默默立在宫岚岫身侧,感叹道:“少爷,这景象可真美,若是能永远这般就好了。”
  宫岚岫凝望着夜风中那抹单薄如游丝的身影,双唇暗暗翕动:“是啊。”
  泉生低眉敛目,眉眼间也染了些许抚然自失。他低声道:“可是,先生来日高中终是要离开这府邸的。”
  宫岚岫无神冷漠的双眼中浮现点点光芒,怅然悠悠飘向漆黑无际,一眼望不到头的神秘夜空:“泉生,你说若一辈子无人知晓,或能有永远一说?”
  泉生微微抽动了嘴角,不甚迟疑:“兴许吧。”
  翌日清晨,霍子戚一如往常前往神机营当差,因着前些日子在陛下面前得了嘉许,允他不必按时按点的应卯散职,在许了他个闲差。
  霍子戚又怕陛下觉得他恃宠而骄,以免叫人拿住他的把柄,更不敢懈怠,仍准时按点地当值。
  昨夜儿同钱衍莽撞了一回,却无意间发现了宫岚岫的私隐。
  后来他自己思量了会儿,钱衍那句话其实也并无大不妥,可他总隐隐觉得宫岚岫染病一事与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分明传言都只说宫岚岫身染病邪,不曾伤及性命,可为何钱衍却说他大难不死……
  忽闻车窗外一阵吆喝声,霍子戚回过神来,对着帘外的听松吩咐道:“今日散值后,直接前往昙花庵。”
  听松闻言一阵欣喜:“两个月了,少爷终于想起正事了。”
  霍子戚盯着腰间挎着的火铳,苦苦一笑:“正事……是啊,可不就是正事嘛。”
 
41、墓碑
  当晚,霍子戚的马车久违地停在了京郊昙花庵附近。彼时已到戌时时分,天色还未彻底暗下,处于明暗交错最朦胧的时段。
  他缓步走近,时逢夏至,蝉鸣伏树嘶哑,稻花中藏蛙声。泥土中蕴含的水汽,空气中交织着花草独特的香气,而这片香气中隐约掺着某种令人心跳加速的气息。
  下马车时他心中颇为忐忑,又是两月不见,一时间竟生出了些近乡情怯来,没由来的慌张。
  可今时不同往日,他明确自己羽翼单薄,他必须在极短的时间内聚集各方力量,以达到能与钱衍抗衡的地步。
  而这其中自然也包括叶锦书。听松说得不错,叶锦书的才智若能为他所用必定是如虎添翼。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他都要彻底地抓住他的心。
  他走进昙花庵的大门,乍然见人正坐在那张方桌旁握笔写字,方要开口说话才发现是赵大夫。
  见他凝神握笔写字,以免惊吓到他,只平静地咳了一咳引起他的注意。
  赵大夫扭脸一瞧,眼神有些怪异,一闪而过的惊讶后便是尬然:“你,你来啦。”
  不待霍子戚细细品味这眼神含义,听松便在外大喊:“少爷,您快出来看呐!”
  霍子戚转身出门,见小筑附近二十步距离外有一小土坡,面上还是才翻新的泥土透着湿润的深色。
  土坡前插着一块潦倒的木板,板上赫然刻着四字,霍柒之墓!
  这时叶锦书手持三根香施施然走来,当着两人的面在碑前上香,很是虔诚。
  霍子戚目瞪口呆,片刻后哑然失笑。他跟上叶锦书离开的步伐,在后同他俏皮地打招呼。
  叶锦书置若罔闻,权当这人根本不在,一个眼神也舍不得丢给他。
  他漠然进屋,霍子戚抓耳挠腮地跟着他进门,抛去眼神向赵大夫求助。
  赵大夫悄然靠近,两人对额,小心翼翼地与他小声递话:“他生你气了。”
  霍子戚莫名其妙,盯着叶锦书的后脑勺仔细回想了上次见面分离之际自己并未做什么惹恼他的事啊,气从何来?他怪道:“为什么?”
  赵大夫悄声告知:“还不是因为你连着两月不曾来看他的缘故,他说……权当你死了。”
  霍子戚不知该笑还是该哭。与赵大夫通完气,他试探着坐在了叶锦书身边,伸手去碰他的小尾指,叶锦书若无其事地往旁一移躲过,顺势起身扛了锄头又要下地去。
  霍子戚旋即跟随出门,尾随其后絮絮叨叨地恳切道:“前些日子我公务缠身,实在忙得难以。如今得闲了,这不是第一时间就来看望你了么。”
  他这是谎话,其实心中一直耿耿于怀那晚的月琴之声才推脱逃避着不肯来见他。
  叶锦书闻见此话,前行的脚步一顿,头却不回,只疏远冷漠地道:“霍掌官既然案牍劳形,何必巴巴赶过来烧我这冷灶,下我这闲棋。小人独居在此,甚是清净,不必大人勉强看望,小人也不稀罕。”
  霍子戚听他这言不由衷又酸溜溜的口气,忍俊不禁。他含笑牵住他的小尾指,口中依旧求饶:“别啊。我真知道错了。我向你保证日后我一得闲,必马不停蹄地赶来瞧你。”
  “大人言重了,小人何德何能以一己之私牵绊大人的远大前程。”
  叶锦书仍不为所动,言语十分刻薄。他一路向前,朝着稻田深处前进。
  霍子戚松了他的衣角,无奈弯了弯嘴角颓唐叹了口气:“好吧。既然你心意不顺,我便先且回了,等你气消了我再来。”
  叶锦书听闻身后脚步声响起,且愈来愈轻,愈来愈缓,有渐行渐远之势,想来这个没毅力没耐心的家伙真就这么放弃了,一时气急,举起锄头转身对着那可恶家伙的背影就要来一下。
  可惜锄头没能挥下,悬在了半空,只见那可恶的家伙正笑眯眯地对着他原地踏步。
  霍子戚终于与他对上目光,他停下脚步,站在原地负手伸头靠近他。
  他个子比他高上好些,即算是弯了腰也能与他齐平。他眼神玩味地盯住他近在咫尺的双眸。
  “你再生气下去,我就要误会你喜欢我了。”
  叶锦书脸一黑,重新高举锄头真对着他挥了过去。霍子戚迅捷往后一躲,轻松闪过,却失足踏歪,一脚踩在了田埂旁一茬茂密的韭菜上。
  原本根根竖立,昂首挺胸的韭叶被一脚碾出了惨绿的汁水。
  “抱歉!”霍子戚急忙忙收脚,还未来得及站稳。叶锦书已冲到他眼前,对着他抡一套老少皆宜的王八拳。
  密密麻麻的拳头如雨滴般落下。霍子戚抱拳格挡也没逃了那一枚精准的巴掌。
  赵大夫没想到临了要走了,又来了一单生意。他从药箱中取出一瓶白药递给听松,让他为自家主子擦拭抚平颊上紫胀的指痕。
  赵大夫忍俊不禁,面纱后咯咯笑出了声,他双手抚膝:“如今霍掌官京中威名显赫,世家女子都猜测着您的喜好。今日一见,由此及彼,恐怕是要娶位凶悍的妻子了。”
  霍子戚瞄了眼能外正在拨弄哀悼那片烂叶的叶锦书,脸颊上肌肉痉挛抽动了一下,勉强笑回:“赵大夫,说笑了。”话讫,嘶吟了一声,瞪了一眼听松,让他下手轻些。
  赵大夫忽而蹙眉,眼神中流露担忧之色,关切询问道:“听说霍将军在秦州戡乱时身受重伤,现下可治好了?”
  霍子戚闻言正要开口,恰见叶锦书迎面踱步而来,故而刻意拔高音量说:“已然无妨了,有叶大哥亲自看护照料,哥哥自然身心愉悦,早早康复了。”
  叶锦书敲了敲镰刀上的泥土,将它斜靠在墙壁上。进门时阴沉着一张脸,狠狠睨了他一眼。霍子戚心中暗自窃喜,颇有些不着调的痛快。
  眼看天色将晚,赵大夫欲乘夜而归,霍子戚本命了听松送一送他,却忽然想起要事因而又强留他在昙花庵中呆了会儿,企望他能为自己答疑解惑。
  他问:“赵大夫你是何时开始为宫家人诊治的?”
  赵大夫虽然见天带着面纱,可他一贯是喜形于色之人,心绪波动全在一双眼里。
  霍子戚清晰地捕捉到了他在思虑如何作答时双眸中闪过的仓皇。
  他看穿了他的为难,故而又换了一种询问方式:“你只说是在宫岚岫染病之前还是之后。”
  赵大夫动了动双唇,眸中簇着两团黄豆大的烛火:“之前。”
  霍子戚不胜欣喜,自以为真相就在眼前了,他心情急迫故而语速快了许多:“那宫岚岫染病因由你可知晓?”
  赵大夫摇头:“不知。事发突然,当时是由太医院里的太医为其诊治的。我向来只把每月一次的平安脉,不叫有其余之事了。”
  霍子戚激奋欣喜之色黯淡不少,显然未从赵大夫口中获取丝毫有用信息。
  只是他仍不放弃,转眼间又忆起昨日宫家后院看见的那名男子,以此又问:“听说宫岚岫家中住了位名伶,宫岚岫对他极为宠爱,可是真的?”
  这次赵大夫的反应格外迅捷,笃定道:“不错。”
  他话音甫落,霍子戚接着他的气口,故意迅速提问不由他有思量的时机:“除他之外,宫岚岫的后院之中是否还有另外一人!”
  气氛几乎瞬间冷凝下来,天地间最后一丝光亮也在这一刻彻底消失不见,正式进入真正的夜晚。
  叶锦书淡然地在旁又掌了一盏烛灯,明晃晃的火光在赵大夫丝滑的面纱上泛起金黄的流光。
  “我不知道。”赵大夫轻柔如羽毛的气息伴着绸纱拂动缓缓吐出。
  霍子戚眼见问不出什么了,也不想再逼迫他违背身为医家的本分,叫听松好生送了他回去。
  屋中骤然离去一半人,看着冷清了许多。霍子戚握拳抵着下颚,颓唐地磕在桌面上,另一只手捏着挑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挑着蜡烛的烛芯,失神盯着灼热刺目的灯芯,待到回过神来眼前已出现难以磨灭的光影在四处乱飞。
  叶锦书以指沾了茶水,轻弹在他脸上,害得他不得不闭眼躲闪。
  叶锦书嘴角衔着讥诮,道:“本以为这些时日不见,你当有些长进,不想还是这么天真。”
  霍子戚一肚子疑惑无人可解,忽听叶锦书发话有启发之意顿时来了兴致,双臂按在桌上,脑袋也凑前了几分。
  叶锦书轻瞥他一眼,懒懒道来:“知面未必识人。确实赵濯枝医术高超,可这京州并非惟他一人有妙手回春之力,可他却能辗转达官显贵之家,你说这是为何?”
  他顿了顿,见他有豁然贯通之貌,心想他也是伶俐机慧之人,一点即通,这才有心情继续与他说下去:“他守口如瓶防意如城,官宦人家难免藏有秘辛,他能守得住秘密,便比什么高超医术都要紧了。故而你今日拿他来问,不过白费功夫。”
 
42、蛰伏
  霍子戚心中有数了,只是赵大夫这活生生的真相之口却不愿倾吐,实在可惜。
  复而他又托着下巴,颓然结眉道:“我心里总觉得此事与钱衍脱不了干系。我也不与你闹什么虚文,我只告诉你钱衍我势必要除,否则哥哥永无宁日。可以我一人之力实在难以对抗,若能求得宫家协助,或许能有胜算。”
  叶锦书抚了抚手中香囊上的祥云花纹,因为技艺蹩脚,有几枚细看就能发现的洞眼被生硬地藏在绣纹旁。
  他凝声回答:“宫家最是胆小怕事,恨不得即刻远离朝堂纷争,怎会愿意与你同仇敌忾,蹚这浑水。”
  霍子戚不以为然地摆首,道:“国公爷或许如此,可宫岚岫……我总以为他不会只是如此。听叶大哥说,宫岚岫从前不是这样的浪荡作派。
  仅仅一年前,他还是国公爷嘴里最骄傲的儿子。饱读诗书又习得一身武艺,人也温和识礼。
  你说他苦学多年才得的一身本事如今竟被所谓邪物缠身以致于付之东流,论谁都难咽这口气。”
  叶锦书眼神中闪过一丝讶异,比之初次相见之时,如今的他又多了些通透。
  他假装无意将这些时日在早集摊上做买卖时听来的闲话,絮絮告知他:“听说去年六月的某一个早晨,他好端端地走进冬林书院,下学回家就发了狂。脱了衣服在家四处颠跑,嘴里还神神叨叨地说些痴话。
  国公夫人就他这么一个宝贝儿子,连夜招了太医治了一夜。
  开了几帖药方子,喝了几幅安定些了。待到药效尽了,又开始发癫。
  后来实在没了办法,找了个道士。给他全身上下都贴了黄道符,深夜将他引至院中,一把给燃了。”
  “燃了?”霍子戚惊呼出声,打破了沉静的夏夜又惊醒般的压低嗓音:“那不就烧死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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